万善功德

在齐齐哈尔城西北7公里处嫩江上，是一座东西长4公里，南北宽3公里，面积约7.6平方公里的椭圆形岛。嫩江从这里向南、向西形成分流。岛上沙丘、沼泽、湖泊分布，蜿蜒起伏。花草丛生、树木茂盛、有500余种植物，150，000万多株树木覆盖着连绵沙丘。岛上动物繁多，春夏时节，喜鹊、鹞鹰、江鸥、翠鸟、云雀、百灵、啄木鸟、黄豆瓣等数十种鸟类竞飞齐鸣。岛周边水域鱼类丰富，盛产三花五罗十八子。清代以来，这个岛孤寂异常，史料中难觅踪迹。然而，从民国年间开始，这个岛忽然热闹起来：康善人、王善人接踵而至;万善寺横空出世;上个世纪八80年代，一个以万善寺为核心的风景区建成;近些年，高尔夫球场、别墅区被植入;年初，一个全面开发的规划向市民征求意见……

明月岛

从古至今，坊间臆造过无数的传说故事，齐齐哈尔也不例外，明月岛就是其中一例。传说，玉皇大帝云游北海，行至嫩江之滨，发现一个如同月亮般美丽的小岛。于是在此小憩片刻，并御名之为“明月岛”。传说简单明了，但故事性差些。事实上，明月岛是原隶属于杜尔金屯的一个荒岛，民国招垦之际被人认购。解放后，一度撂荒，成为老百姓拾柴、野炊之地。杜尔金屯，也叫朱尔金屯，在齐齐哈尔城北十余里，建于清代，是一个古老的村屯，百姓称之为“江套子”、“套子里”。因处于嫩江及其支流之间，有人在两江之间从事摆渡业，连接起江南齐齐哈尔城与江北雅尔塞镇，因此，船码头被称为杜尔金屯渡口。一直到解放初年，渡口的码头处还有一座江神庙，高约6尺，神龛高约1尺，龛前有香炉碗。庙门还有对联：敬江神江边得利，尊水师水内生金。

明月岛四面环水，地形起伏，植物茂盛，环境优美，原名“泗水滨”，据说是取朱熹《春日》中“胜日寻芳泗水滨”一诗，也有说是借用流经山东曲阜一带的“泗水”之名的，但这个名称并没有叫响。因民国时期岛上兴建起一座万善寺并且有较大影响，于是，老百姓更习惯地把岛子称作万善寺。被称为明月岛，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事。据时任市城建局党委书记、局长、市城区防汛办公室主任的张振英先生在《明月岛往事》（《齐齐哈尔文史资料》第27辑）中回忆，1981年8月，省委常委、齊齐哈尔市委书记陈俊生及市长孙韬、副市长才作金曾经到万善寺附近江堤检查防洪工作，对万善寺的旅游功能有了一定印象。在1981年11月的市政府市长办公会议上，将万善寺管理权由市畜牧局移交给市城建局，决定在“泗水滨”开辟一处新的旅游景区。明月岛始建阶段的投资，除了市财政的投入，省财政也给予了赞助。明月岛四周堤坝及防护林带，是市区几个中直企业及省直企业通过公益劳动建设起来的。市城建局所属市政一公司、市政二公司、道桥管理处等单位组织施工队伍到大庆、呼伦贝尔、满洲里等地承包工程，每年为明月岛筹集一些建设资金。1982年，省建委的一位领导检查工作期间，把“泗水滨”改作“泗水岛”，因之被称为“泗水岛风景管理区”。

经过两年的修复建设，风景区初具规模，向游人开放。登岛的游客中不乏张汀、晨耕、生茂等文化名流。1983年夏，作曲家马丁、李可等来到泗水岛。张振英交代园林处的领导请他们为泗水岛作曲。因泗水岛唱出来的声音是“死水岛”，马丁、李可提出建议与哈尔滨太阳岛相对，取名“月亮岛”。当时，市委书记余弘达、市长孙韬正陪同省长陈雷在泗水岛考察工作。在市领导的恳请下，当晚，陈雷省长在下塌的湖滨饭店欣然提笔，书写了“明月岛”三个字，明月岛由此得名。1984年，岛上修建了造型古典、美观，气势巍然磅礴的的“明月岛”牌楼，成为出入明月岛的大门，齐齐哈尔市的又一个标志性建筑诞生了。

1984年7月，齐齐哈尔市委托哈尔滨铁路局工务处齐齐哈尔大修设计组设计，由齐齐哈尔车辆工厂设计制造了一列环岛小火车，共有2节车头、4节车厢，可载游人250位。沿线共5个车站、4个道口、2处涵洞，其中一个隧道兼作车库，铁路全长4.5公里，游览一圈需20多分钟。道轨和枕木由原齐齐哈尔铁路分局提供。制造费用，从工厂在厂区修建职工住宅应向市里缴纳的“动迁平衡费”中冲减。铁路部门收取道轨和枕木费用170，000元。市妇联建议小火车为“六一号”，于1985年6月1日通车，线路为全国最长。这既是一个游乐项目，也是一个交通工具，给游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此间，明月岛旅游船队组建，陆续购，50客位龙沙号游艇一艘，75位客船、轮船、渡船各两艘，一次可载游客1000人，每年可接待游客300，000人次，，同时在两岸码头增设了趸船。

1994年，明月岛被黑龙江省政府批准为省级风景名胜区。此后，明月山庄建成，接纳游客住宿，承办会议。1998年，岛上出现了高尔夫球场，滑雪场等。然而，嫩江一场特大洪水把高尔夫球场冲毁，元气大伤，再也没有恢复。滑雪场也惨淡经营，效益平平。2010年前后，岛上建起几座别墅。2016年3月，“北疆明月岛国际文化旅游综合体”概念性规划一经提出，引发市民热议。基于对原生态环境的青睐，反对者居多。市政府顺应民意，取消了在明月岛打造综合体的动议。

万善寺

上个世纪80年代，社会上流传着一个万善寺名称由来的传说。意思是，1925年齐齐哈尔发大水，洪水漫过齐齐哈尔城及周边村屯，官府想建几座庙宇，以保佑百姓平安，但苦于财力有限。号称“王善人”的王凤仪听说后，从吉林请来道长吕宣彩，的庙宇，资金源于其火磨厂利润，另有一部分社会捐助。三年后.寺庙告竣，号称钟灵古院（也有写作忠灵古院的），后统称万善寺。万善寺的“万”字，取的是黑龙江督军、省主席万福麟的姓，“善”字取的是王善人的雅号。然而，这个说法目前己被文史专家证实是谬传。从目前所见史料可知，作为伪满时期东北道教较为有影响的人物，王凤仪1929年曾经到齐齐哈尔讲习。1933年11月26日道德总分黑龙江会成立时，再次抵达齐齐哈尔。此际，万善寺已经存在，应与其无关。

明月岛上钟灵古院名称也极为奇怪，因为史料并没有清楚的记载。反倒是在克东县昌盛乡，宣统三年（1911年）曾经建起钟灵观（今钟灵禅寺），建观的负责人是吕宣彩和道士马玄亮（钟灵观所在的昌盛乡解放前为拜泉县管辖，1948年划归克东县管辖。钟灵观在土改时遭到严重破坏，原有建筑仅存青砖砌筑的大殿三座，配廊四座及铸铁钟一口）。我以为，是后人将钟灵观、吕宣彩嫁接到了万善寺身上。

厘清以上传说，关于万善寺的起源，有一个较为通行的说法。清末，明月岛上建有龙王庙。民国初年，几个无依无靠之人结伙栖居于此，靠为人摆渡为生。当时，岛上有五间房子，有道士居住。1925年（一说是1926年）3月，有人在江套子发起一个万善会，主张积德行善，其最高境界是“万善”，第一任会长是吉林人吕宣彩（后继者为贾荫堂、朱锦荣、田树桂、周景云）。据史料记载，1926年8月，万善会给省署打报告，拟修建庙宇、设立善船、修筑桥梁、创办义学，十一月，得到省署秘书长刘德权的批准。资金由道士化缘和信众舍善，集资修建。

1929年，在吕宣彩主持下把龙王庙拆掉，集众民捐款，筹建起一座规模宏大的双层十二角飞檐亭玉皇阁。阁的上层供奉玉皇大帝，下层供奉慈慈航、吕洞宾、关云长、邱祖。里柱下压八魔，外柱下压七十二地煞。1930年，建东侧六角亭名为向阳阁。阁内供奉弥勒，左文昌，右真武，四大天王分立两旁。1931、1932年，再建二层楼阁一座，名为三清阁。上面为木、火、水、金、土五老;下面为三清，中供太上老君，左供元始天尊，右供通天教主;两侧，左面为燃灯道人，右面为接引道人，十二弟子分列两边。1933年，建西侧六角亭，名为三星阁。阁内中间供奉寿星，左为福星，右为禄星，下面为四大金刚。

以上仿古建筑统称为钟灵古院，俗称万善寺。施工者为孟纪增。据记载，庙里的佛像为铜像，内脏为银。当时在八面亭（望江楼）北侧设作坊，所有铜像、蜡台、香炉、铜盆均在岛上铸造，共有铜佛造像二十九尊。解放后，明月岛上开展农牧业生产，万善寺佛像被毁，历史逐渐被人遗忘，成为人们纳凉之地。文化大革命中，再遭浩劫，古建筑破败不堪。

据张振英先生回忆，1983年至1984年，市政府组织人力动工修复万善寺。市城建局接管万善寺这一带时，万善寺面目全非。当时承担明月岛上古建筑修缮和新建任务的是齐齐哈尔市园林古建筑公司，负责修复工程的则是苏州吴县古建筑工程公司近百名工匠。除了房屋主体没有大动之外，房顶、屋面、门窗都是重新制作的。瓦件、青砖，全部从北京、承德购进。油漆彩画，由北京市园林古建筑工程公司油漆彩画队承担，基本上作到了“修旧如旧”。此间，还新建了芳草亭（四角重檐）、拂云亭（八角重檐）、观月亭（六角重檐），共计570平方米，保持了古朴、典雅的建筑风貌。

修复万善寺土建工程完成后，对原有的道教塑像进行了塑造。把福寿阁按原样塑造了三星，三清阁楼上三清的位子空着，在楼下塑造了“玉皇大帝”。正殿门口，应当挂“三清阁”牌匾，也没有挂，而把陈雷省长写的“日月光辉”挂上了。如意阁改成了“五子闹弥勒”，玉皇阁改为望江亭。

康青山

2012年7月，明月岛上又添建了一处建筑，是康青山的纪念碑。为什么要把这个纪念碑建在明月岛上？说来话长。

据康青山后人所撰碑铭记载，康青山，又名万山、万民，生于光绪十一年（1885）六月廿三日，河北清河县人。幼年随先祖闯关东到拜泉，在哈尔滨创德发福皮草商场。后迁至齐齐哈尔，在北斗胡同寓居。

清末民初黑龙江始放垦之际，经孙永奎和管家高管事协办，康青山买下江套子的土地和沿江的使用权。据土改时杜尔金屯的村长、民兵连长关福顺1970年4月17日出证“万善寺总面积的80%是康青山的，其中有84垧的耕地（小垧）”（哈尔滨市道外区商业局保存的档案资料）。1970年4月17日，家住建华区曙光大队年轻时在曾康青山家扛过活的孙志远，给康青山长子康信打过证言材料。康家在万善寺有70多垧耕地，20多方（每方45垧）荒地，有20多头牛，最忙时扛活的有八、九十人。康青山是出名的大地主，土改时土地被分，所在村屯几乎人人有份。另据国土资源局梅里斯分局证言材料证明：“根据我们掌握现在的明月岛，原名万善寺，历史上属于梅里斯区雅尔塞镇。万善寺历史的多数土地属于雅尔塞保安村康青山”。

据其后人稱，康青山将土地无偿租赁给无地农民耕种，还摆渡善船，方便百姓，人称康善人。

据《黑龙江五教道德院建设报告书》记载，与孔祥麟一样，康青山曾经是五教道德院的副院长，是齐齐哈尔慈善事业的先驱。在经营五教道德院的同时，两人也投入宗教场所的兴建，孔祥麟倾心佛教事业，着力筹建大乘寺。从目前挖掘的史料看，康青山似乎对道教更感兴趣。

据康青山之子康志后来寻访佐证，在万善会修建万善寺之际，康青山支持了土地。在修建玉皇阁费用拮据，材料缺乏之际，康青山捐出了自家盖房子的木料。康青山家既是万善寺的“筹建办”，又是招待所，还是建筑材料转运站……

康志认为，1935年五教道德院印行的《禅林普渡金舟》一书的《训院长康生青山》一节中：“唯有大德，能感佛天。必也大善，功果双全。实行躬践，自满三千。汝生善作，故有多年。助资垫款，善恒志坚。道佐钟灵，功非等闲”，是对康青山的贡献说的。1948年（民国三十七年），康青山辞世。他育有8子3女，分别是信、会、礼、恒、吉、庆、志、宁，颖、春英、桂兰。

为了证实康青山的事迹，也为了将其迁葬明月岛，从上个世纪70年代起，康青山的后人子女进行了不懈的努力，尤其是康志，更是费尽了“洪荒之力”，最终达成了愿望。有关康青山的历史，史料记载缺失，许多说法难以核实。

我几次游览明月岛，但我从没有在康青山墓碑处逗留过。我以为，康青山是慈善家，未必有栖身明月岛的想法。再者，将一座坟墓安置在那里，似乎有点煞风景，并非康青山的本意。据说，去年又有人捐助了孔子雕塑，也安置于明月岛上，从此，以道教为主的景区出现了儒教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