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架

◎刘会然

刚拿起书本，大卫就听到楼下出租房里，传来夫妻俩的絮叨声。大卫把窗户关上，可这声音像长了翅膀的昆虫，钻进大卫的耳廓。

书是无法看了，大卫心里烦躁躁的，从书房走到客厅，从客厅走到厨房，从厨房走回客厅，从客厅走回卧室。妻子小芬正在客厅看电视机，见大卫荡来荡去，便嗔怪道，你没事晃我眼睛干嘛。

大卫说，楼下吵死啦。

小芬笑道，还“坐”家呢，心都静不下？

大卫想想也对，自己曾经写过一篇《心静自然寂》的文章。大卫回到书房，重新拿起书本。楼下传来“咣当咣当”的撞击声。大卫住二楼，这夫妻俩租住的就是大卫家的车库。现在，这摔东西的声音听得是惊心动魄。

大卫想，盆和碗都摔了，下一步可能就要干架了。大卫再也坐不住了。他对小芬说，得劝劝这夫妻俩了。

小芬笑道，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一个房东也想管人家的家务事？

大卫说，总不能眼睁睁看这夫妻俩打起来吧？再说，他们租我们的车库，楼上其他住户恐怕也有怨言。

小芬说，没事的，你以为是乡下，一家吵架全村劝。在城里，夫妻吵架，谁还会管谁呢。

大卫说，劝劝人家也是好的，打工的人，赚点钱不容易，摔盆摔碗的，那都是辛苦赚钱买来的。

小芬说，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还是安心看你的书吧。

可大卫哪还有心思看书，他走到阳台，探出头一看，夫妻俩都斗鸡般，互相指责，互相推搡。

大卫朝下劝慰道，你们都忍一忍，吵架总解决不了问题。

女的哭哭啼啼，诉苦道，好不容易赚了一点钱，正准备寄给家里的孩子做学费，这死尸，却偷去赌博了。

男的说，你是睁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放在柜子里，谁说我拿去赌博了，我还说是你拿去养小白脸了呢。

女的愤怒道，不是你拿了，难道这钱还会长腿，自己跑了。

男反击道，凭什么说就是我拿的呢，你血口喷人。

夫妻俩拉大锯般，一来一去，扯不清，理还乱。

大卫劝慰道，争也没用，还不如再仔细找找。

女的说，我把整个车库都翻了几遍，就是不见这笔钱，还怎么找？

男的说，我难道不知道这钱是孩子的读书钱，我忍心拿吗。

女的说，你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偷钱去赌博，这又不是第一次。

大卫劝慰道，再冷静想想，有没有把钱寄存在其他地方了。

夫妻俩都蹲了下来。男的狠狠吸烟。女的抽抽搭搭。这夫妻俩总算安静下来了。大卫回到客厅，朝小芬努努嘴，哂笑了三声。大卫再次回到书房，准备安心看书了。

刚翻开书本，就听到楼底一个声音蹿了上来：房东，你出来！

大卫纳闷，他们喊我干嘛。大卫只好再次来到阳台，把脑袋探了出去。

夫妻俩对着大卫喊，这车库，除了我们俩有钥匙，你房东好像也保留了一把。

大卫说，你们难道没有换钥匙吗？

夫妻俩说，就我们这点破东西，谁会要，还换钥匙干嘛？

大卫说，租给你们后，我压根没进过这车库。

夫妻俩说，谁信呢，你们城里人，什么人都有。

大卫说，我还缺你们辛辛苦苦赚来的这点钱？

夫妻俩说，你不缺钱，那你出租这车库干嘛，还一年要我们三千租金，还一分都不能少。

大卫支支吾吾起来，说，这租金和偷钱可是两码事。

男的愤怒了，说，肯定是房东拿了，你看，这门好好的，钱怎么就不见了呢。

女的说，对，我看这房东，每天呆在家里看书养花的，也没有看他去哪里赚大钱，天上哪里会掉馅饼。

男的说，对，我们俩吵架，整栋楼都安安静静的，就他出来劝。

女的说，肯定心里有鬼，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卫气得脸色发紫，狠狠把玻璃窗关闭。

玻璃窗上一声脆响，一块断砖从下面飞了上来。随即，谩骂声波涛一样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