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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河流(组诗)

2019-03-10小米

回族文学 2019年5期
关键词:骤雨新路诗选

梨树

骤雨之后,

花瓣落尽。

满地碎银。

第二天早晨,

梨树已经

一身轻松。

梨树已经怀孕。

又是素颜,

波澜不惊。

根吸饱了雨水,

新叶上,露仍存。

一身甜蜜,

梨树打算

日复一日,

慢慢酿成。

人在旅途

高速路上,一车疾驰,而前途

已竭力拉直。

大地、万物,一再地沉默,一再地肃穆。

只剩

奔赴……

来得匆匆,去得匆匆。

来不及体味,来不及诉说,来不及看清。

来不及……相认。

被遗忘的河流

离得远些,更远一些,

我就听不到河水流动的声音了。

在我耳中,河也就是

没有声音的了。

到了夜里,站得再高,

我也看不见这条河。

在我的意识里,河就是

无存的了,没有的了。

淡水河

没有流到海里的水,

都是

没有回到家里的水。

都是淡水。

流到海里的水,

终于有了咸味了。

都是因为,

在奔向大海的过程中,

河一直不停地,

向河里

添加着

汗水、泪水。

不同的路

一直走,一直走,

你会走到路尽头。

你的脚会停下来,会犹豫:

是继续朝前向无路的地方走,

走出一条新路来,

还是回头走老路,

朝后悔的方向走?

五十八年前,

十八岁的张菊花和王狗剩,

拥抱着,

缓缓走到悬崖上,

他们选择,

继续朝前。

十八岁的张菊花,

灿灿烂烂,活了仅仅十八年,

七十六岁的王狗剩,

窝窝囊囊活到了今天。

张菊花是没有机会后悔的,

她也是不可能后悔的。

王狗剩的一生中,

剩下的,全是后悔。

浓雾不散,草木不动,既无阳光也无风,

我在静悄悄的沐浴中,觉到春天,

在鞋底,在土中,在枝条末端,暗使劲。

一条瘦水在沟底,

卵石似的,沉淀着欢欣。

抬头望去,世界小得

一团雾,就可以藏住,

只要伸一伸手,我也能将雾,轻轻托住。

救赎

我要把

呼吸,

从空气里救出来。

我已经把

我的脚,

从泥土里拔出来。

我还要

把我,

从人群里揪出来。

搁在

无他的

孤独中。

脚的两条路

一条老路,一丝不苟,等在门口,

让我接着走,来来回回走,

期望用温暖,耗尽我一生。

而所有新路、出路,

大山挡着,草木藏住,

同样渴望我用脚,一步一个脚印地

叫醒、救活。

醉人的酒

与人喝酒,易使人醉。

火辣辣的阳光,让夏日的一小块树林,

醉得动也不能动。

醉了树们的,不仅仅是酒一样的阳光,

酒一样的友情,

还有酒一样的山坡,

酒一样的接触,酒一样的热风。

写在春天的诗行

给树穿上叶子,

戴好花朵,

让它像一位,

待嫁的新娘。

还得备好,

以下几样嫁妆:

一声声

穿透枝叶的阳光;

一句句

雨点的叮嘱;

一件件

鸟鸣的衣裳;

一滴滴

泥土的芬芳。

够了,似乎

不再需要什么了。

不不不,还有。

还有昆虫的邻居,

常来常往;

还有鸟窝的衣兜,

装几缕暖,

让未归的候鸟,

长途奔赴,始终渴望。

小小地爱着祖国

十四亿人民,不会在意其中的

一个人。

但祖国,在意我。

还有一人

也在意我。

是我爱着

也爱我的

十四亿人民中的,小小一个。

她跟我一样,也小小地爱着

我们的祖国。

只是记在心里,从不嘴上说。

粉笔之歌

面对一块黑板,

不能洗白,就用汉字,把它写白。

不能写白,就用一生,把它涂白。

终于涂成黎明了,就快看到曙光了,

十万支白色粉笔,

老头似的,全都变成秃顶了,

丢了或扔了,在一块黑板的晨光里,

找不到粉笔的晚年生活了。

也只有我,将每一支用过的粉笔,

悄然装进,搬运过它们的,粉笔盒里,

存在我的记忆里。

阵雨过后

陣雨过后,那棵春树,

很快补妆、扑粉,复归稳重。

像这骤雨,并未侵身。

像未被揉捏。像未获滋润。

只那表情,比雨前

又新了几分,娇羞了几分。

作者简介

小米,原名刘长江,1968年生,中国作协会员,1986年开始在《大家》《人民文学》《青年文学》《中国作家》《诗刊》等百余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百余篇作品曾入选数十种诗文选集和年度选本,出版个人诗集《小米诗选》《十年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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