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问自答
2019-03-08
2018年过得如何?
总体来说过得不咋样,不是因为工作,是为乱七八糟的事情操了不少心,但是到了年底,似乎好了一些,乔伊斯老师讲“顿悟”,用他自己的话说,即“一个猝然的心领神会……仅仅一个片断,但包含全部的生活意义”。一年就要过去,我也有一些领悟,虽然不比顿悟这么决定性,领悟的内容大概是,人要尽可能自然地生活,一方面相信自己的强力,一方面也要尊重生活的混沌,有时候只能让生活逃脱自己的手掌心,做一个追随者,承认自己的无知和愚蠢,才能貼近一点世界神秘的深处。里尔克讲的“原人”,针对“智人”,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最近读了什么东西?
我经常是几本书一起看,多声部地乱读,过去读书可能追求震撼和启迪,现在读书多是追求舒适,好像泡澡,有时候读着读着抓着书睡着了,也是美好的感受。因为要讲课,所以回头看了塞林格的《为埃斯米而作——既有爱也有污秽凄苦》,第一次读时应该是高中,在苏童或者是王朔的选本读到的,当时被其中的谜语震动,一直不能忘,这次再看,才意识到其技巧之精湛。我一直反对小说的技法,尤其不喜欢说某某技术极好,好像其人是会耍牛尾巴的足球运动员,但是这篇小说确实可以说是在构思和安排上,如同瑞士手表一样精密,腔调又是那么轻松自然,完全没有因为想得清楚而变得僵硬。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人在随意地回忆着往事,那些或完整或零碎的事件和思绪,信手拈来,有时写得细致,有时就是随便说说,但是你也很清楚,这些都是他的主意,用细线熟练地牵着,读时是享受,读完是压力。路漫漫其修远兮,小说有意思,但是想随随便便写好是不可能的,非全神贯注的轻松随意为之的费力不可。
对目前写作环境的看法。
我们现在整体的写作环境还是一个双轨制的东西,一方面是体制的影响,一方面是市场的面向。这种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现状,好处是可以容忍不同的人进入不同的队列,不好的是明显是分裂的。体制内有些很好的作家,无法被市场看到,但读者也许是需要的;市场上有些作家本来曾经有一些文学性的企图,搞一搞就变成文学商人、网络文学主播、版权贩子,那些少年的文学野心就此浪费了。我觉得所有文学人都是一家人,虽然有竞争,但也是一家人,在短时间内无法改变大的现状的情况下,我们的期刊和媒体可能需要在自己的权限内,做一点分外的事,最重要的一点是,鼓励新人遵照自己的内心去写作,而不是很快地把自己放入这两个篮子中,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划归,最后都是对自由内心的某种伤害,而文学如果不依靠内心的自由,是断断无法产生有意义有意思的东西的。我们经常提醒年轻人面对现实,可是也应当适当鼓励他们创造自己的现实。另外一点是,明晰的道路永远是一种庸俗,而写作恰恰是反对这种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