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危机与疗救焦虑——当代美国电影中动物题材探析

杜 璇

(淮南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 安徽 淮南 232001)

近年来，美国出品的《金刚》《马语者》《侏罗纪公园》《狂蟒之灾》《猩球崛起1》《猩球崛起2》等以动物为主角的电影俨然已经成为当下商业电影的重要类型，并拥有的规模庞大、覆盖面广的观影群体。以引人注目的动物形象、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精美绝伦的特效制作、震撼人心的视听效果、夺人先声的生态观念等使该类电影异军突起，“动物凶猛”引领的电影风潮以高品质审美感受和深厚丰富的人文内涵展现出与人类迥然相异的“生活在别处”的动物集体的另一种生存状态，成为人类认识自然规律、利用规律和改造自然的新折射，为人们重新审视动物获得、探索自然规律提供一个全新的审视理念和审美价值，表达了人们扩展绿色空间以及建设和谐家园的希冀，获得了票房的成功和声誉，并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银幕浪潮，给电影界和文学界注入一股清泉。

这些集中体现了导演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反思了科技和理性进步的启蒙理性带来的不利，传播了人类和自然万物和谐的新理念的动物为主角的影片，正以并不逊色于任何传统类型电影的审美逻辑及文化内涵走进观众的视野,打开了电影表现的另一片天地, 极大地丰富了原有的动物电影格局，为当下中国动物题材电影的拍摄提供了启迪。

一、当代美国电影中的动物叙事

当人类醉心于科技给人类和动物的竞争中获得节节胜利和满足的“乌托邦”中，并沉浸于消费动物以及动物附属品所带来的身心愉悦，一批美国导演用生动的动物形象、深邃的故事情节、精妙的电影画面和优美的音乐旋律揭示美国科技和启蒙虚假光环下的生态危机。如斯皮尔·伯格导演的四部《侏罗纪公园》和四部《大白鲨》，罗兰·艾默里奇导演的《哥斯拉》，彼得·杰克逊导演的《金刚》，马特里夫斯《猩球崛起》、路易斯·罗莎导演的四部《狂莽之灾》等超越既定思维模式，从自然生态和人类生态角度探讨动物生存、人类伦理、科技进步和生态环境的关系，体现了福伊尔利希特指出的“新科技革命下的工业文明在推动社会迅猛发展的同时，也使得人们惶惑不知所措，忧虑焦虑，社会的沉沦和个人精神的颓废，悲观绝望，丧失个性，没有根基，冷漠无情，社会失控，寂寞孤独，无能为力，没有意义，轻生厌世，丧失信仰和社会准则”[1]80。启发人们对以科技为核心的启蒙理念下的生态伦理关系进行再次考察和审视。

第一，动物沦为纯任意处置的试验品，其野性和自由的本质属性被阉割化。在高科技带来巨额利润的刺激和推动之下，动物成为科学家实验的对象和随手可用、随意唾弃的工具，另外，科技也彻底打破了人和动物、人和生态环境的和谐。科技使得动物和人类的和平共处的状态早已不复存在,动物成为能够为人类提供无限物质利益和经济价值的一种特殊存在,换言之,人类和动物中互偎共依的想法已经完全被从动物身上掘取巨大利润的欲望所代替，“人类在大地上诗意的栖息”[2]30根本无从谈起。在《猩球崛起》《大白鲨》等电影中，人们为了增强免疫力和抵抗力，强化和巩固军事装备对动物进行肆意猎杀，让它们伤痕累累；人们在猩猩、马、猫、蛇等动物身上做实验，甚至把癌细胞等对身体有害的激素类合成化学物质直接注射到动物身上，记录动物身上的反应；人们肆意切割动物的脏器，进行移植和嫁接……动物实验在一定程度上推进的医学进步，但却是以动物的健康和生命为代价，以动物的安全和自由为成本。

第二，动物脱离自然环境，成为人类消费的对象。商业利益无视健康、安全成为商家追求的唯一目标。电影表现出人类从自然中疯狂攫取资源，对破坏自然的行为迫使动物和人类的关系产生巨大而可怕的变化：动物毛皮成为人服饰和家装的饰品，动物的肉已经沦为餐桌的美味佳肴，动物的头已经成为饭店吸引人气的招牌……人类对动物的消费态度代表了人类与自然界最深刻的联系和互动，已经再无曾经在自然农耕文化中人类和动物不可分离的互惠互利的天然关系。

第三，动物与环境的疏离，造成人和动物关系的扭曲以及人与人关系的异化。在电影《哥斯拉》中，核辐射使得常见的蜥蜴变成了有几十层楼高的雌雄同体、并具有强大繁殖力和攻击力的怪兽；在《狂蟒之灾》中，博士把蛇与自然界剥离，把最毒的两种蛇类交配繁衍成为具有超级威力的巨蟒……由于现代市场经济和现代科学对传统农耕的强烈冲击，以动物为图腾、与动物为伴、与动物为善的做法完全被淡化模糊了，图腾文化被赤裸裸的消费文化淹没殆尽，因人类自身的欲望和唯我独尊的生态观，使得这种涸泽而渔的行为逼迫人与动物之间的关系不再和平，与此同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冷漠麻木。

二、疗救的焦虑与启蒙辩证法的反思

以《猩球崛起》系列为首的美国当下动物电影表现的主旨之一，就是对于高新科技导致的新型非理性主义的批驳和抨击。人们对科技的盲目崇拜和对科技理性的绝对崇尚化，使得启蒙和理性倒退为其对立面，并突出表现在人们对科技进步的万能论中。该类系列电影集中体现了人类在追求科技现代化和启蒙理性化的过程中遇到的生态危机和人文危机。影片中，政府官员认为靠科技进步就可以解决贫富差距、治愈疾病、落后停滞、经济危机、人心涣散、能源缺乏等一切社会问题，实验人员不仅可以用猩猩和其他动物做各种科学实验，而且试图侵略和霸占猩猩位于森林腹地的地盘，以此来做大坝发电站提供资源，人类以猩猩的自由和和平为代价，建造人工大坝以提升人类的生活质量，最终试图通过控制猩猩以达到控制整个动物界的企图，影片处处反映出人类对自然和生命的理解,折射出人类的自我认知和精神状态。

在霍克海默看来，主观理性只为个体或者某集团利益服务，追求的只是合目的性的工具，实践的是对个体或利益集团理性的事情，而且无需反思此目的之合理性。与此相反的是客观理性，作为客观存在，它不再集中于个体或某个集团的思想意识体系，而是关注单个的人与人之间、不同的阶层之间、各种社会机构甚至人和自然之间的和平共处、共生共荣的整体关系。同时它本身就是一种反思和反省的衡量武器，主观理性只有通过客观理性的检验和测试，才能实现启蒙运动的目标——真正的人文意义上的进步和升华，而一味地崇拜科技的主观理性，是对进步概念的扭曲认识。在此系列电影中，人类把内涵丰富的科学进步和社会发展简约为技术尺度，这种缺乏道德形而上主义维度的进步，只会将启蒙引入歧途，甚至适得其反。人们对科技的顶礼膜拜构成启蒙危机核心，因为它使主观理性肆意横行、任意发展，而客观理性日渐衰微。提倡人文精神、把尊重人性、解放人性为己任的理性启蒙完全失去了批判和超越的性质，自身被蒙蔽，成为反人道的压抑人性的工具理性，所以导致理性启蒙的终结。

科技进步和动物世界的对立在猿类生存空间表现得非常突出，在《猩球崛起》《狂蟒之灾》等电影中，在政府的授意下，实验室进行着把合成的药剂注射到动物体内的各项实验，巨大的实验室象征着人征服动物和自然的信心和决心。而在猿类生存的自然界，动物身上的血迹斑斑的刀疤、不堪入眼的枪伤显示了人类侵害的痕迹，而一双双恐惧的眼神似乎在向人类控诉他们的暴行。在电影中，一方面是现代科技的突飞猛进以及人类野心的蓬勃发展，另一方面是猩猩等动物由于人的袭击和征服不断受伤和死亡。工业文明下所谓充满理性启蒙意识的实验人员与被人类进攻的悲惨绝望的动物意象的对立，成为当下美国动物系列电影最触目惊心的画面。

这种扭曲的进步观只会导致社会分工和阶级分化加剧，在《启蒙辩证法》中，工作分工既是社会的进步也是社会的退化，因为它使得上层的人只需要发号施令，思想由此被局限于组织与管理，精神真正沦为统治的工具。在影片中，政府管理者只是一味地对猩猩发起进攻的热烈演说，下层的实验人员和民众被动响应上层领导的号召。此种严密的工作分工导致自由意志的丧失，科技繁荣和生态环境之间严重失衡。国家的意识形态体系之所以能对全体公民产生强烈的影响成为占统治地位的信仰体系，霍克海默认为这是工具理性占据上风的结果。在他看来，工具理性本质上是一种极权主义的统治理性，它使得启蒙本身有统治合理性的特征，工具理性由于有任意性、抽象性、直接性的特点，它本身不是作为现存世界批判和否定的强大武器，而是默认现实存在的判断标准。所以，林肯曾言：你能在一段时间欺骗所有人，你也能在所有时间欺骗过一些人，但你不能永远骗所有的人。在现代知识和真理属性和价值已经不再显示自己威力时，人们用对知识实用性的度量衡取代对真理的探索，对知识追求就是对权力的获得，对权力臣服就是对知识的追索。

现代极权主义的秘密在于启蒙。霍克海默和阿多诺指出,极权主义社会必然否定个体,否定质的差异,“因为个性正是对那种把所有个体统归于单一集体的社会的嘲讽”[3]10。同一性的暴政通过工业的支配夷平了人的个性,把人抽象为“习惯反映和实际所需的行为方式的聚集物”[3]25，当人的本质属性处于眩惑之中，个人意志就很容易被控制。

政府行为有一套具有强烈的国家权力意志的思想意识形态和与之相对的规约系统。阿尔都塞在论述主流意识形态分析时说道，意识形态是个人同它存在的现实环境的想象性关系的表现，在从上到下的发号施令—接受命令的过程中，有关键的几个步骤：

第一，社会把个人当成主体来看待和召唤；第二，个体由于种种利益或者迫于权威的压力把社会当成承认欲望和利益的另一主体，并向他臣服；第三，个人主体和社会主体互相识别；第四，个体把政府的主流意识形态当成合法合理的客观实际的存在，主体承认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对其定义，并不折不扣执行命令。由此，政府捍卫和确定了意识形态的权威性、严肃性和合理性，在社会整体运行过程中占有主导地位，所以，实验人员的主旨和国界意识形态具有某种同构关系，决定了实验目标、实验过程、实验对象、实验应用等方面都要受之影响和束缚。

然而，迫于对工具理性的膨大和国家主体意识的灌输，大多的民众中断了找“人”的旅程，从而失去了真正意义上的“自我”，甚至自觉地抛弃了说真话、说实话的权利。在上层社会强大话语体系的支配之下，人们失去了内心寻求真理的强调意念，也不会对动物富有悲悯之心，人们的心理机制和行为原则有了巨大变动：

第一，人们只关心自己的生存范围扩展的问题，对动物的生存默然冷观。第二，人们不愿关心有实验价值的动物，不愿为深陷困境中的动物伸出援助之手。第三，人们非但不解救落难的动物，甚至还以自己是代表主流意识的权力意志而相信没有道德麻木不仁的实验人员。在此类影片中，我们感到心痛的是人们对自己的动物朋友会有“深仇大恨”,心酸的是各种以动物为牺牲品的层出不穷实验竟然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很多人居然为此而激动骄傲,如此撼动灵魂,让我们唏嘘不已；心凉的是在主流意识话语统治下会有那么多麻木不仁沉默的民众，他们不仅毫无反抗和疾恶如仇的精神，反而不断地把这种猎杀动物的行为转换为观赏低俗的人生乐趣。

在《猩球崛起》中，导演对社会政府堕落和政策丑恶做了鞭辟入里的揭发，他超越了种族和国界的界限上升为对动物和人类命运关注的普世情怀。这种人文情怀突出表现在紧密连接而又互为统一的几个悲剧当中：猩猩配偶的死亡以及家族悲剧，凯撒的爱妻其繁衍和发展本是大自然赋予的权利，然而人类入侵和残暴无情剥夺了这一切，使得它们在历经人类带给它们的灾难后了结生命；猩猩首领和平派凯撒惩恶扬善但却是以悲剧的收场，笃信人类进步与人类和平共处的科比，最终篡权夺位，凯撒的儿子坠楼而死，从此走向自我毁灭；主战派猩猩科比和其他猩猩在所谓科技进步和实验创新的规则之下，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对人类毫无眷恋，愤怒和绝望之下对人类发起猛攻至失败，最后别无选择地高楼坠落，结束充满苦难和短短的一生。

围绕这些悲剧，导演将观众的焦点引向科技进步光环下启蒙神话的破灭以及美国反人性的政治体制。他用动物悲剧命运揭示：在一个讲究工具理性和实用价值的现代社会，以科技为核心的启蒙的魔力和以极权为核心的如何使得科学实验家异化为毫无人性的兽，甚至是兽性不如的人。整个影片大气深沉、深邃凝重的哲学理念唤起了人们对伦理道德、文化忧患意识以及政治反思意识。

在以当下动物为主角的美国电影中，导演们不仅在展示故事情节方面，同时在深层的隐喻层面，通过各种象征和意象，形象地勾勒启蒙成为神话、进步沦为退步的辩证过程。《猩球崛起》电影的片名——崛起，还原成一种时间和空间上的运动方式，猩球崛起的根源就是以科技进步为进攻幌子的人类中心主义的大肆虐行，暗示着人类历史的进步并不总是类似启蒙运动那样值得津津乐道，有时可能陷入倒退的沼泽。在该类电影中，导演经常用两个意象揭露启蒙神话破灭论。

第一是家园，影片对田园式风光的呈现，电影多次展示人类未到来之前动物田园式生存空间的静谧和祥和，郁郁葱茏的森林和纵横交织的空谷、氤氲天地灵气的潺潺涓流，生生不息、单纯静穆的动物乐园，动物犹如生活在超然世外的桃源般的乐园自由和和谐，这与被工业污染的人类社会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二是经常出现的且与室外桃源不协调的猎枪，它既象征启蒙时代人们对进步的美好幻想，同时又象征这一幻想的破灭。枪是启蒙主义下科技进步的产物，但用来捕杀动物的猎枪象征启蒙的破灭，象征进步的枪不仅没带来进步，反而蜕变成一种与进步相反的野蛮力量。

家园、猎枪这些象征都解构了启蒙的核心概念——进步，历史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可以说，启蒙相信社会总是朝着憧憬的、崇高的方向发展，然而，伴随着物质文明发展的精神文明并没有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同步发展，而有时会给动物界带来梦魇般的灾难,最终严重地威胁着人类的生存。在丑陋和混乱并存、荒谬和疯狂共生的人们企图“认识你自己”并拯救动物的结果往往是幻灭。鄙俗和光荣颠倒，进步和倒退置换，秩序和混乱相反。正如本雅明在《论历史概念》一文中所述的那样，进步的风暴不断推动历史的继续，而具有讽刺的是，当象征着历史的天使放眼望去，它惊惧地发现，人类的历史仅是一场灾难而已，它在不断地堆积着废墟和瓦砾。[4]236

三、动物危机的警示和解决之道

当下以动物为主角的美国电影正是通过动物意象和自然秩序意象的呈现对动物界和人类社会进行深入探讨，揭示当代人类启蒙理性下科技文明的发展给人类生存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我们面临的生态环境危机。在这些电影中，动物不再与我们和平共处，而是沦为人类进步的牺牲品，引起环境危机。生态批判的核心就是把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作为最高价值，把是否有利于维护好保护生态系统的完整、和谐、稳定、平衡和维护存在作为衡量一切事物的根本尺度，作为评判人类生活方式、科技进步、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终极标准。[5]97它警示人们对动物的关怀和对人类命运的关系，激发他们的自然责任感和社会责任感，此类影片一方面，为观众强调自然工业以来，人们打着科技和技术进步的幌子对动物界以及生态圈秩序的破坏，揭示了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观的渗透，由此发生的人类极端利己主义观念下催生的对环境的利用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扭曲和错位。另一方面，也为我们指出了一条自我救赎的新路。

要克服启蒙危机，我们必须借助主观合理性克服工具理性的功利性，要力戒工具理性支持下人类中心主义功利性欲望的极端扩展，禁止用人类的尺度对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进行强势管理和随意操纵， “人类靠着理智、精神和神的命定居于自然界和动物之上的思想主导着西方文化，与自然的脱离和人类自身的优越感，导致人类将自然视为异己，视为可以通过开发为人类带来利益的资源，而不是人与自然一共同体的一部分”[6]4。人类若违背自然规律会使自己深陷困境。

此外，还要正视人心中的非理性因素，突出爱、梦境、想象力等巨大无穷的创造性并把它们看作现实的一部分或者拓展和衍生，致力于在理性和感性的激荡过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在《马语者》《金刚》《猩球崛起》中，导演用奇特的风俗人情、浪漫的人兽之恋、虔诚的宗教信仰来完成启蒙的反思，具体地说，青山绿水之间的挚爱温暖了猩猩部落，气势汹涌的瀑布旁的青绿植被滋养了它们，一切的天然与充满力量、速度和野性之美的动物和谐共处的氛围中，上演了一幕幕人与动物关于宽恕、成长、理解、仁爱等故事，展现了展现了人们的思考。

最后，强调道德形而上的思想。美国当下动物系列电影为生态问题的解决找到了一种可能的路径，但是如何进一步升华影片的内涵，通过此感性中介促使我们窥视影片后面的人性、历史和权力的关系，启示如何保持人性本真而不受外在强大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左右和外部要素的异化，当然，我们还需要在道德层面上提供智力支持和保证。

四、当下美国动物电影对我国电影界的启示

黑格尔指出：“每种艺术作品都属于它的时代和它的民族，各有特殊环境，依存于特殊的历史的和其他的观念和目的。”[7]19虽然国情不同，但是参考和借鉴美国当下动物电影，对我国动物电影的拍摄启示和参考有很强的现实意义，需要把握和处理以下的问题：

第一，以人性底线和道德尺度为基点，塑造富有现代精神的动物形象。 以对动物进行原始兽性本能生物意义上的简单照搬或者自然模仿以及展示血腥暴力的场面毫无意义，关键要找到合规律合目标的理想切入点和观照角度，按照时代的精神和需求进行增损贬抑的、富有个性化的处理，比如在《猩球崛起》中凯撒被人设下陷阱关进笼子，从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状态突然进入现代化的实验室当中，多舛的命运不仅练就了它强壮的体魄和强悍的生命力，而且复活了它适合残酷生存需要的原始本能和坚韧性格。它面对人、狼群、熊群的挑战所表现出的机智果敢、温存善良、怜爱悲悯着实令人敬佩令人动容。凯撒不仅如首领一样有健康强健的体魄，更有爱心有尊严和荣誉感，影片强化了猩猩的强悍和原始生命力，使其成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强悍而鲜活的艺术象征， 这种有立体感和人兽韵味的硬汉形象，是我国动物电影普遍缺少的，恰恰也是我国当下文明社会所欠缺的。获得诺贝尔奖的作家莫言在《红高粱》系列也关注到，文明时代的人类整体或民族的种的退化，而对表现原始勃发生命力的主人公有很深的忧虑，而美国当下电影中极力塑造人和动物双重主体、寻找蕴藏在背后的艺术和哲学正好为我国电影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启迪。

第二，科技和电脑技术核心， 拍摄出前沿性和时代感的生态电影。李夫斯导演的猩球系列场面宏大，画面出现成百上千只猩猩群起搏斗的场景，然而，在拍摄中，没有启用一只真的猩猩演员，全部都是CG特效做出来的，整个影片采用走在国际前沿的被称为“动作捕捉技术”(Motion Capture)， “表演捕捉技术”(Performance Capture)，“脸部肌肉组织模拟技术”(Facial Tissue Simulations)的技术特效，使得“动作捕捉表演第一人”安迪高超的演技能透过猩猩凯撒传达给观众，除此之外，这部影片还第一次成功运用 “在日光下实景多人同时捕捉技术”，技术与传统表演完美结合，成就了《猩球崛起》这一辉煌的史诗巨献。中国电影界也应该学习美国动物电影高超的拍摄技术，提升产品质量，精心打造拥有自身知识产权的品牌，具有现实的市场与品牌意义，[8]74要为《西游记》等动物电影走向国际打下坚实的基础。

第三，以人文生态整体主义为尺度，塑造有人文关怀和个体启蒙意味的动物和人类的形象。“随着现代化社会发展所异化的科学至上、极权主义以及当时的极权政治，由此突显出其后现代主义的价值取向”[9]36。所以，导演追念生态之患，抒发自由之志，寄寓信念之思，铭刻信仰之道，既要鞭挞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人性异化的现状，又要激发人类充满温情和挚爱并勇敢地承担生态责任和使命。这个世界是系统的整体，灭绝了其中任何一个物种，也必然会给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生物带来灾难，只有站在人文生态整体主义的角度，才能正确认识动物影片的价值。作者要对作品的美丑价值出判断,引导与培养读者健康的审美趣味。虽然文学创作要求作者一定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但不是要求作家一味地去表现自己的经验和意识，而是要求作家一定要有统领和超越精神——超越感性经验的人文思想去表现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自然，表现人们对真善美终极价值的追求和对假丑恶的诅咒和扬弃。对人们的良知进行拷问和提炼，通过对人类的个人有限性去追问终极价值的无限性，而不仅仅对自然生态进行毫无感情的零度写作。“动物以其无限旺盛的野性魅力和超乎想象的艺术光辉，成为诸多影片中难以磨灭的经典。”[10]36导演应通过多塑造动物经典形象，既要批判人类中心主义、展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理想境界;也需兼有培育大众的生态意识及健康的消费观、发展观,从而促进自然、社会、人的精神世界的三重生态的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