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月正高
2019-03-04张洪贵
张洪贵
父子俩在山顶上放羊。儿子蔫巴巴地抱着鞭子跟在羊群后面,突然他眼前一亮:一块岩石后面有一个洞口。儿子喊来父亲,说:“不会是狼窝吧?”
父亲趴在洞口闻了闻,说:“是一头老獾,它肯定在洞里,这下子咱爷俩走运了,獾全身都是宝啊。”
儿子兴奋极了,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父亲吩咐他:“你赶紧回家带上镐和锨,再把网和笼子拿来。”儿子像阵风一样跑下山去。
回到空荡荡的家,儿子失望地想:娘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七岁那年,娘在一个冬日,给他爷俩蒸下了一锅馒头,突然就走了,从此音讯全无。
抑制住沮丧的情绪,儿子很快找齐工具,又一溜小跑地回到了山上。
父亲把手电绑在头上,父子俩沿着洞穴匍匐掘进。大半天的工夫过去,洞外堆起像小山一样高的鲜土。
眼看日落西山,羊群吃饱了趴在不远处“咩咩”叫着要归圈。儿子说:“爹,咱回家吧,我实在累得爬不动了。”父亲想想说:“也好,你把带来的笼子堵在洞口,用网盖严了,然后压上大石头,保准它跑不了。”
父子俩忙活了一会儿,感觉万无一失,才放心地赶着羊群离去。
第二天,他们早早地来到了洞前。可钻进去不远,一堆新土堵住了洞口。原来,獾连夜开挖,把窝前移了十多米。父亲说:“咱晚上不走了,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要不,永远别想逮到它。”
父子俩挖了一天。洞外堆起的山包越来越大,终于在月亮偏西的时候,那只又老又大的獾眼看走投无路,恋恋不舍地离开洞穴,一头钻进了他们布置好的笼子里。
父亲满意地把籠子口拴好,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准备下山时,儿子突然支起耳朵,说:“爹,我好像听见洞里还有声音。獾喜欢群居,应该不止一只。”父亲照了照獾四只饱满的乳房,说:“算了,就是再有也不挖了,太累了,咱赶紧回家吧。”
回到家,父亲很快鼾声如雷。儿子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明明听见洞里还有声音,可父亲为啥放弃了这大好的时机?他干脆爬起来穿好衣服,抓起手电筒又上了山。
风清月正高。儿子一口气赶到洞口,一下子惊呆了:在手电筒暗黄色的灯柱里,四只刚睁开眼睛的小獾崽可怜巴巴地蜷缩在洞口,正发出哀怨的叫声。儿子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全身战栗了一下,眼泪“哗啦”一下子流出来,立马转身往山下跑去。
回到家,他小心地推开门,生怕惊动了父亲,轻轻地把獾笼子背上肩,往山上走去。
父亲听见声音,悄悄睁开眼睛,眼里已满是泪水……
余长生摘自《精短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