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大泽
2019-03-04肖学文
肖学文
黄盖湖算不上真正的大泽。站在铁山矶的大堤上,可以望得见远处如眉的山峦,还有山弯里蓬蓬勃勃的芦苇和成片的野生莲荷。
这些都是大泽里的俗物。芦苇只有长在《诗经》里才会有爱情的味道,莲也只有开在濂溪先生的骨子里才有一些清高。这会儿,齐苇腰的水,正一荡一荡。苇叶垂在水面,一只翠鸟栖在苇叶上,歪着头张望。禾鸡躲在芦苇丛里,一声长一声短地发出求偶的呼唤。成片的荷也开得正艳,白鹭在离它不足一丈的高度盘旋了几圈,便轻轻地落在荷叶之间的留白处,好像不忍惊扰了荷尖上蜻蜓的好梦。
我们的车从铁山矶的长江大堤拐入黄盖湖大堤,再驶入宽阔的通乡公路,这一路的景致,让人惊叹不已。
十年前的这个季节,我曾在黄盖湖大堤上防汛奔忙了半个月,查管涌、扛沙包,暴雨与烈日交替,泥浆与汗水并流,哪还有心思关注江与湖的风景?
八年前,也是这个季节,我又来黄盖湖采风,在这里又待了三天。那时的黄盖湖,湖面纵横交错的渔阵,各自为营的围湖子堤,湖边山丘丛林里捕鸟的天网,让人触目惊心。
我住在一名叫黄华成的老渔民家里,每天随老人下湖捕鱼,因为湖里的渔阵太多,一天打不了几斤鱼。老人说,在湖上漂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鱼,没想到这野湖里的鱼会有被打绝的一天。
后來,黄盖湖围湖造田,一道道湖堤将黄盖湖切割成了无数个内垸,无数个内垸组成国营黄盖湖农场。千年泽国,变成了天下粮仓,渔民的日子自然被压缩在仅有的一些湖汊里了。一些渔民受利益驱使,在湖面抢插了大量的渔阵进行掠夺性捕捞,布下了大量的围网进行大规模养殖,几年下来,黄盖湖生态遭受破坏,一些珍稀水生动植物濒临消亡。
见我问起黄华成老人,镇长小冯告诉我,黄爹是市林业局的精准扶贫对象,并被聘为鸦雀咀观鸟站的护鸟员,同时也被镇里聘为黄盖湖环境监督员。我一听,非常兴奋,一定要他带我去看看老人。
小冯二话没说,开车就往黄爹的护鸟点跑。这是一条正在修建的环湖公路,虽然工程还没竣工,但在平坦宽阔的路基上奔跑,依然平稳舒适。一路上,小冯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黄盖湖近年来的治理情况。他说,近年来,市政府在黄盖湖流域全线开展生态环境整治,关停流域内小纸厂等“十小”企业,取缔黏土砖厂,将湖上的围栏、网箱、“迷魂阵”全部清除,分批次帮扶渔民拖船上岸,种田进厂。当地还与湖北联合进行湿地保护与旅游开发,黄盖湖将成为湘鄂两省交界处的湿地公园。
来到黄爹的护鸟点,老人正躺在一叶小舟里打盹。小舟泊在靠苇荡的一棵老杨树的树荫里。湖水轻轻地拍打着船帮,发出哗哗的声响,如一支催眠曲。湖面干净得没见一点浪屑,湖水清得可以掬一捧入口。远处,一群白鹭在水天之间盘旋。这一切,都可以让他安然入梦。
黄爹听见有人说话,忙从船板上坐起来,见是我,笑呵呵地说:“哎呀,你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啦?电话都不打一个,真是的!快到我屋里去坐。”
来到家里,老人又是让座又是倒水,末了,还洗了两只大黄桃递给我们,说:“这是自个儿家里种的,好吃得很。”
小冯见我一脸诧异,接过话道:“现在咱黄盖湖环湖千亩以上的生态果园差不多有十多个,几百亩的小果园就更多了。最大的生态果园有三千亩,林间的游步道和单车骑行道,不比城里的公园差。”
从黄爹家里出来,嘴里黄桃甜甜的气息,让我久久回味。
车上大堤。右边,大江奔涌;左边,湖光跃金。江与湖,只是一堤之隔,却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生存状态。我忽有所悟:江以不竭的源泉润泽湖的枯荣,湖则以最广博的胸怀纳百川的清浊,江与湖才能动静相生,生生不息。
(选自2018年9月15日《人民日报》,本刊有删改)
“天人合一”是古代圣贤的重要思想,就是人应与大自然和谐相处。《水润大泽》与《生态系统和生态平衡(节选)》都体现了这样的主题。从文体上看,《水润大泽》是散文,《生态系统和生态平衡(节选)》则是科普说明文。
细读两篇文章后,我们不难发现它们之间的区别。《水润大泽》重在叙事,重在描写景物;《生态系统和生态平衡(节选)》重在说明,重在介绍知识。《水润大泽》语言生动形象,使读者身临其境;《生态系统和生态平衡(节选)》语言准确科学,体现了说明语言的准确性。阅读两篇文章时,我们要认真体会作者根据写作目的确定文体的高超写作技巧。
1.试分析作者生动描写黄盖湖中蓬蓬勃勃的芦苇和成片的野生莲荷景象的目的。
2.试从修辞手法的角度赏析下面句子的表达效果。
小舟泊在靠苇荡的一棵老杨树的树荫里。湖水轻轻地拍打着船帮,发出哗哗的声响,如一支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