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外语教育建设与发展笔谈
2019-03-04胡壮麟王立非欧阳护华杨永林
胡壮麟 王立非 欧阳护华 杨永林
(1.北京大学, 北京 100871; 2.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 北京 100029;3.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 广东 广州 510006; 4. 清华大学 , 北京 100084)
新时代中国外语教育再出发
胡壮麟
(北京大学 英语系, 北京 100871)
改革开放四十年,我国高校英语教育成绩斐然。这表现在英语恢复了它在我国高校中曾经的第一外语地位;高校英语专业的培养目标和课程设置重视与国家需要相结合;在教学内容和方法上,英语教师已从以往的以听说读写为主的技能教学,开始关注英语教学的科学性、人文性、交际性和实用性;大学英语教学在高校中受到重视和发展。
“新时代中国外语教育建设与发展”是一个很有探讨价值的话题,谨抛砖如下。
正确认识英语与对外汉语的地位。多年前,国内曾有人提问:为什么要学习外语?特别是英语?中国是操汉语人口最多大国, 应该让外国人学习汉语。当时国务院一位副总理曾作如下解释: 一种语言在国际上的影响并非自己说了算就行,而是需要国际上多数国家的认同。本人表示赞同。另外,近年来我国在世界各地建立“孔子学院”,推广汉语和中国文化,不难发现学院中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要求掌握所在国语言或英语,不然难以开展工作。有鉴于此,(对外)汉语界应该考虑汉语和英语或其他外语的异同,科学地改进和提高(对外)汉语教学法, 不宜过多强调传统的死记硬背。
正确认识我国把英语作为第一外语的决策。不论是解放前把英语作为主要外语,还是解放后到改革开放前把俄语作为第一外语,这都归因于政治、历史、地区和宗教等众多因素。如解放前日语和俄语在东北地区的影响很大,这是历史和地区的因素;上海的老市民一般都知道圣约翰大学的英语,同济大学的德语,震旦大学的法语,这决定于政治和宗教的因素。同样,新中国成立后俄语跃升为第一外语,这是建国初期政治因素和国家建设的需要。我们还可以观察到,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国家政策实际上已开始调整,如北京外国语大学一些俄语专业的新生被要求转入英语专业学习。尽管一些非通用语种今天已逐步受到重视,本人仍然认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 英语在我国仍起到第一外语的作用。从实际情况看,大多数非通用语种的人员,一般都能掌握第二外语——英语。对比之下,英语专业的毕业生所掌握的第二外语,如法语、德语、西班牙语,实际水平不是太高。这受制于两个因素,一是我国基础教育的外语以英语为主;二是学英语者在实际工作中,可能较少依赖其他外语。
教学大纲的灵活性。不论是英语专业,还是大学英语,我希望各个大纲制订者能考虑以下几个问题。(1)培养人才是否只能一个标准?长期以来,我国偏重听说读写全面掌握,要求较高,这导致学生最后掌握的词汇量偏低。相形之下,日韩等国强调学外语是为了掌握国外科技知识和信息,偏重阅读,学生掌握单词达1万词以上。(2)如何根据学习者的不同智能、爱好和需求进行教学?在实际生活中英语学习者往往会有不同表现,有的掌握信息多,有的善于交际,有的擅长科研或翻译。大纲制订者可考虑让学习者发挥各自的智能空间,获得更好的教学效果。(3)各个高校是否可形成自己的特色?如在文学、口语、翻译、科研等某一方面成绩显著,无需面面俱到。(4)就英语专业来说,除传统的“语言”和“文学”两个方向外,可否考虑增设 “文化”“国别研究”和“语言学”等方向?
大学英语的专业化。最近国内有关“专业英语”的讨论较多,如商务英语、旅游英语、外交英语、科技英语等。北京大学教务部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后做过一个重要决定,解散英语专业下的大学英语教研室,把该室授课老师分派到校内各院系,结合有关专业编写专业英语教材,讲授专业英语课。不料,1983年学校又把这些教师调回英语系,恢复大学英语教研室的建制。希望教育部和有关专家深入基层,考察其原因和利弊。专业英语的讨论,最好由专业性较强的高校自行讨论,如北京外交学院、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第二外国语大学等。让英语专业的老师去教专业英语,特别是结合理工院系的英语,会有一定困难。当今我国高校聘用教师时有一条不成文法,优先录用在国外获得博士学位的求职者。既然新引进的博士在国外听英语课,看英语专著,用英语写论文和答辩,那就应该请这些老师给本科三、四年级或研究生阶段开设用英语讲授的专业课,让无专业知识的英语教师讲授基础英语,效果肯定要好。解放前的上海私立圣芳济中学所培养的学生英语水平普遍较高,原因在于外籍老师用英语讲授物理、化学、代数、几何、外国历史、外国地理等课程。
英语教育再出发:英语专业教育的历史使命与现实担当
王立非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英语学院, 北京 100029)
我国改革开放四十年,外语专业教育为国家和社会培养了大批高素质的外语人才,众所周知,所有国内人学习外语,都是外语老师教出来的,而几乎所有的外语老师,无论小学、中学还是大学的外语老师,都是外语专业培养出来的。中国的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和各行各业今天的发展和外语教育是密不可分的,可以说,没有外语专业教育,就没有中国改革开放的今天。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六十岁以下的外语学者和外语老师都是外语专业培养出来的。我们都是外语专业教育的直接受益者,不能因为我们有机会读了英语专业,享受了改革开放和英语专业带来的红利,有了今天的学问、成就和地位,就开始怀疑、甚至否定曾经默默培养了我们的英语专业。国家的对外开放、“一带一路”建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都需要外语,更需要英语,英语专业教育的功过是非自有历史和后人评说。
长期以来,我们被误导进入了一个伪命题的争论,我们太纠结和迷失于英语专业是人文教育还是专业教育的争论之中。中国目前有哪个大学专业不强调人文教育和人文素养?有哪个专业不重视专业教育?放眼望去根本没有。我们一直强调英语专业的培养目标是人文通识教育和人文素养的培养,以至于将我们英语专业的专业性、技术性、应用性都自我弱化了。带来的后果是,其他学科的专家和社会都认为,英语专业不是一个专业,因为不读英语专业,同样也可以接受人文通识教育。而英语专业一直在争论“人文性”和“工具性”,要么过分强调人文通识教育,要么过分强调语言技能学习,在外界看来,新东方培训机构也能训练英语技能,理工农医经管法等专业都强调人文通识教育,从这个意义上说,英语专业就是一个完全可替代的专业。
笔者认为,人文教育和专业教育二者本来就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相辅相成和互补的。英语专业也不例外。关键是英语专业的人文教育和专业教育是不是做到了“顶天“和“立地”。 “顶天”就是进行真正意义上的人文通识教育,以国家和民族利益为人文精神的教育,胸怀天下,为国家的崛起和富强而奋发图强,努力学习悠久的人类文明、先进的中外科技和文化、历史、哲学、法律、经济、艺术等,而不仅仅是英美文学文化。当前,英语专业的人文教育过窄,过于“英美中心主义”导向,把人文教育简单等同于英美文化教育,似乎了解了英美文学文化,了解了西方,就有了人文素养。外国文学作为专业教育和作为通识教育,两者差别很大,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中国改革开放需要外国文学专业人才,需要北大的外国文学专业教育,全面系统地学习中外诗歌、戏剧、小说、散文等,从历史学、文艺学、美学、人类学、哲学等多学科视角学习和研究外国文学。大类通识教育的基础上,还应该开展“专业小通识教育”,就是要明确英语专业教育需要哪些通识,作为专业教育的一部分,如商务英语专业就规定专业通识教育必须开设人文、商务、法学三类通识课程,包括中西方文明史、中西经济思想史、东西方管理哲学、世界经济概览、中国经贸史纲、国际关系概论、国际法入门、国别经济环境通论等。
“立地”就是让学生掌握用外语服务国家和社会的本领和本事。其实,英语专业的专业性很强,毛主席说过,“语言这东西,不是随便可以学好的,非下苦功不可”(出自《反对党八股》)。进入学科专业领域,能用英语从事专业研究和业务工作就是本领。中国通外语、懂专业的涉外法律人才奇缺,能用外语跨国诉讼、反垄断和维护知识产权的法律人才全国不足2千人,更谈不上用外语直接参与航空航天、新材料、能源化工、人工智能、生物医疗的国际科技合作,或者胜任国际组织的专业岗位。我们不应该止步于学会英语技能,而应该以英语为基础和优势,学习和表达专业知识。长期以来,我们太拘泥于听说读写英语技能和语言本体的学习,按照培养英语老师的理念、标准和要求来培养学生,对发音和语法精益求精。而当全球化加速和开放的中国拥抱“一带一路”时,我们从教育理念、人才培养模式、课程体系到师资队伍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的学生听不懂印度英语、俄罗斯英语、阿拉伯英语,因为听力课教学内容里没有。全球通用英语(globish)和学科专业知识已摆在面前,你理还是不理,它就在那里;你学还是不学,它就在那里,我们必须面对。师范英语和翻译干部的培养理念和模式,显然已远远不能完全适应企业“走出去”和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在进入国民经济的各个领域和岗位时,英语毕业生的本领显得十分单一和单薄,就连85%的MTI硕士毕业生都去了社会英语培训机构,因为学生除了能教英语技能,其他专业技术岗位不敢去,也干不了。中国正处于改革开放发展的历史机遇期,比其他任何国家和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外语专业人才。我们是继续保持英语专业传统的语言文学的“纯洁性”,还是调整到围绕经济发展和文化对外传播上来,这个问题不能再回避了。纵观高校的非外语类专业,早已开始重视跨学科学习,除了要求学生学习本专业知识和技能以外,还要求学生必须要学习英语,有的专业还要求学习两门外语。
我们应该牢记习主席在北京大学120周年校庆的指示,牢牢把握建设中国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学和学科这个大方向。我们办外语专业,必须面向中国国情,解决中国问题,培养中国人才,绝不能盲目照抄照搬西方大学模式,按哈佛大学和牛津大学的外文专业和语言学专业来办中国的外语专业。英美国家人口少,办语言学或文学专业主要是培养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我们时刻不能忘记新中国成立时办英语专业的初衷和初心,时刻牢记国家办英语专业是为了什么?我们需要办什么样的一流英语专业?一流的英语专业怎么办?英语人才从哪里来?毕业后要到哪里去?没有英语专业行不行?在规模上,我们不可能像英美国家那样少而精地办语言学和文学专业。换句话说,我们的英语专业不等于国外的语言学和文学专业,应该体现一定的数量。据统计,现有英语专业点约一千个。有专家认为已经太多了,但实际上,从招生的人数和专业点来看,跟社会经济发展总量对国际化人才的需求相比,还远远不够。开放经济增长1个百分点,就需要25万的外向型人才,英语专业每年毕业20万人左右,专业点并不是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社会需要的人才总量规模相当大,我们要弄清楚社会需求,把英语人才培养质量提高。
英语专业和其他任何专业一样在不断发展中出现了问题,也是必然和正常的,时代在变,一切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英语专业教育也应该与时俱进,完全不必大惊小怪。英语专业究竟应该办多大规模不是教育部门说了算,也不是学校领导说了算,是市场需求和规律决定的。英语有需求,各校都有权利办。出现问题怪行政主管部门,怪英语专业本身,都是不妥的。实际上,从就业率统计看,英语专业毕业生不是就业最差的,而且还进入了全国前十强。在这个意义上说,英语专业没有大问题,至于英语专业是否应该以学外国文学为主,还是可以学习其他专业知识,增加新的专业方向,这是局部调整的问题,不是根本性的问题。英语专业实际上已经发生了比较大的改革转型。2016年,开办商务英语专业,2017年开办了翻译专业,这两个新专业都是从英语专业发展而来的,更加突出了复合型或应用型人才培养的理念,是英语专业充满活力和自信的表现,为英语专业的改革和发展提供了很好的试点。下一步应该认真研究如何按照《国标》的要求,提升专业建设和人才培养质量,进一步加强法律英语人才培养、ESP应用人才培养、国别与区域人才培养、文化外译人才培养、语言智能人才培养,更好地服务于国家发展,外语能力是一个国家的核心竞争力之一,也是对外话语权的载体,外语是国家资本,更是国之重器,外语人担负着历史重任和现实担当,理当不负众望,砥砺前行。谨以此文隆重纪念改革开放40年以来的高等外语教育,与外语同道同行共勉。
英语教育改革的学科和社会双向维度
欧阳护华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英语语言文化学院, 广东 广州 510006)
要更深入系统地讨论我国当下的英语学科定位问题,有必要将其置于一个历史和比较的语境下进行。过去四十年国内外英语教育经历了波澜壮阔的变革。国际上,以英美为中心的英语规范标准所含的殖民资本被挑战、被颠覆,语言标准由世界各地的使用者决定,对语法知识的重视转为对语言使用的重视,对语言错误的关注让位于对学习主体的关注,语言本质的认识由抽象的认知结构转向社会共同体的实践。在国内,社会对英语的需求日益增长,语法和精读教学转向交际教学,技能培养升级为跨文化思辨能力培养,语言测试从单一到多元,教师教育从教师培训到教师发展,教学研究从经验之谈到科学实证,教育实践路径从向他人学习到立足本土探索。这些变革背后有着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等方面的范式转移,对应着历史、文化、社会、经济、意识形态的变革。这就意味着,眼下轰轰烈烈进行的中国英语教育再出发的讨论,除了探究其科学定位和归属,更不可忽视其历史、文化、社会、经济等生态现实。
改革开放的四十年是不断打破原有条条框框、解放思想,释放生产力的四十年。反观当下我国英语教育存在的社会需求与人才培养之间的矛盾,一方面是特殊历史时期 “专业英语”和“大学英语”划分所致。该狭隘的框架已经无法满足日新月异的英语社会实践的“正名”需求。在市场需求下应运而生的众多英语类别,例如外交英语、翻译英语、新闻英语、商务英语、广告英语、文秘英语、旅游英语、法律英语、科技英语、医学英语等专门用途英语,急需符合其专业性质偏向的学科称谓。此外,应用语言学、特殊教育、教师教育、国别研究、跨文化交际等跨学科内容也需要在新的学科体系下定位。另外,是大一统的英语教育标准与地方教育发展不平衡之间的矛盾。如果把我国各地院校视为一个“金字塔”,我们可以看到,由塔顶专家学者制定的大一统的英语教育学科专业标准在实施过程中难以关照金字塔中下层院校的教学生态和教学实际。欠发达地区、非重点建设大专院校和发达地区、重点建设大专院校在资源、师资、生源等方面普遍存在差异,但在人才培养、学科建设、课程设置、教学方法、评估方式上却采用同一套标准。其结果很可能拉大欠发达地区、非重点院校(金字塔中下层)和发达地区、重点建设大专院校在英语教育、人才培养质量上的差距;同时失去地方特色,背离政策制定者的初衷。这两个矛盾,实质上是单一和多元,统一规划和现实多样性,学科理念和社会实践的矛盾。
四十年来国内外英语教育变革轨迹深刻地表明,教育改革本质不仅是象牙塔内理念之争,更是守成与创新之观念和权力的博弈。我国交际教学法、标准化测试、商务英语、科技英语、思辨英语等改革历史,都证明了英语教育改革在教学理念更迭、植入、改造之外有着更丰富的政治学、社会学、人类学、教育学等学科内涵。认识到这一点,英语教育者不光要关注自身学科是什么、该教什么,更应该探究如何建构让师生不害怕什么、愿意做什么的学习环境,使用英语来积极探索更好的社会路径。
回顾历史,英语教育改革的社会实践本质清晰可见。基于此,在讨论英语教育再出发时,应该拓宽视野,尊重各地的人力、物力和文化差异,少一些有无用处比较、高低等级区分,多一些描述性、同理心、平等协商和多元共生的意识。通过尊重和协商,激励广大参与者立足自身共同体,探究中国自己的理论话语,促进本土实践,做到费孝通先生所倡导的“各美其美,美美与共”。近年来出现的北外思辨英语、广外交际英语、复旦科技用途英语、浙师大RICH探究英语和众多优秀高职高专与用人单位合作办学按需定制的人才培养模式,都是英语教育本土化的成功范例。相信这样与时共进的本土化社会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新时代外语师资的新要求和新发展
杨永林
(清华大学 外文系, 北京 100084)
不论是从传统的认识,还是新锐的观点来说,“三教”(教师、教材、教法)的问题,始终是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永恒主题。改革开放的40年,为我国外语师资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与空间。尤其是新世纪以来,通过“送出去”和“引进来”的方法,我国高校外语教师的组织结构与知识结构,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涌现出一大批学业精进的青年教师。但是,对于这个优秀群体而言,教学研究如何真正落地的问题,似乎还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这个问题不解决,从宏观层面上来讲,外语学科就无法持续不断地为社会提供优质的、高水平的学术和应用服务;从微观层面上来看,英语专业本身的发展也受到极大的制约。借助此次笔谈专栏,本文仅对这个问题做一个初步的探讨。
目前,外语教学科研改革的发展,主要体现在如何处理好“全球化”与“本土化”、“学术性”与 “应用性”的关系上。这个问题,有两个层面,四个因素,其关系可用下图表示:
图1 四种关系示意图
如图1内容所示,中间交叉融合部分越大,上述四种关系就处理得越好,由此带来的教学科研边际效应/边际效益(marginal utility)也就越大(Encyclopedia Britannica, 2016)。这些边际效应/边际效益包括教学科研产出比、教学研究价值、国际国内影响力、学术发展可持续性,不一而足。
针对外语学科而言,青年教师队伍中普遍存在着以下四种现象,极大地阻碍着个人学术与教学能力的发展。
(1)墙内开花墙外香(抑或相反)的困惑;(2)个人兴趣与社会需求之间的矛盾;(3)学术研究与教学应用之间的差距;(4)科研成果“质”与“量”的平衡。
毋庸置疑,完成博士阶段的学习之后,在博士论文的基础上,拿1-2个省部级项目,发3-4篇学术文章,对于大多数人青年教师来说,都没有太大的问题。而真正的问题在于,在后博士阶段,由于生活压力、家庭责任、行政化管理、教学工作量等多重因素的影响,难免出现宏观叙事不够、学术冲劲乏力、研究之路越走越窄、投入产出比不平衡等现象。
针对上述四个方面的主要矛盾,笔者认为,可以通过管理层面的政策引导和教师之间的自主协商,来共同解决如何使教学研究“落地”的问题。下列具体措施仅供参考。
(1)让个性研究上升为共性研究,由此形成一种合力优势,彰显团队力量,提升学术声誉水平,提高重点或重大项目申报的中标率。
(2)加强外语本体研究,回应中国人如何学好外语的重大命题。具体来说,首先要清楚大学生群体,以及在“本硕博”三个层面上,外语学习的问题到底在哪里?如何通过多元化的研究(文化、认知、语言、心理、技能、策略、资源等多个方面),找出快速有效地教好、学好外语的基本途径与方法。
(3)在对外交流、学术会议、课题申报、教学研究、课程建设等多个层面上,形成一种跨学科的优势,集中解决各级各类大学生群体中,外语学习“费时低效”的问题。
(4)在教学改革层面上,试图解决大学生学好外语的美好愿望与外语课程门类与质量发展不充分、不均衡之间的矛盾。特别是如何借助于人工智能、现代化教育技术、资源化教学平台,做好“线上线下,深度融合”的教学方式的改变。
(5)靶向性地培养青年教师,分主题、分专业,多开几次务虚会/神仙会,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在最为广泛的兴趣化、民主化、自主化的基础上,找出适合跨学科研究的公分母,形成重大课题攻关团队,达到既有个人学术专长,又有实用效益的最终目标。
(6)要充分认识到自然科学研究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在话语模式的选择上,有着本质的不同。外语学科属于大文科的范畴,因此在话语模式的采用上,更加具有“传承式话语”的特点(a rhetoric of continuity)。由此类推,青年教师在自己的科研发展道路上,还需要处理好传统与新锐、回归与鼎新、述旧与改革之间的辩证关系,才能确保科研之树常绿,科学之思泉涌。
2015年,英格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Higher Education Funding Council for England)提出了一个“学习增值”(learning gain)的新理念,用于评测大学生接受高等教育后,在知识、技能、就业准备、个人发展方面所取得的改善,以便了解不同教学方法的效果,达到提升教学质量,提供教学支持,使得本土化与国际化评估成为可能的目的。今天,面对管理行政化、科研数字化、教学平台化的新挑战,高校外语教师有必要在自己的科学发展中,引入一个“科研增值”(research gain)的新维度,用于评测个人研究成果对于学科、单位、教学改革、个人发展方面的贡献值,才能分别从质和量两个方面、国际与国内两个层面,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研究潜质,形成个人、学生、系所、学校、学科共赢的良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