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官学的教与学
2019-02-22申万里
申万里
教育是以知识传播和人才培养为目的的社会活动,在学校教育中,教育者和被教育者双方的互动,即老师怎样教和学生怎样学,是教育最基本的问题。中国古代重视教育,一些妇女怀孕以后,在婴儿的孕育阶段,就开始实施胎教,①[法]戴思博(Catherine Despeux):《生命的良好开端:中国的胎教》,顾晓燕译,《法国汉学》第八辑,北京: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1-38页。幼儿长成以后,则开始实施童蒙教育为主的小学教育,达到一定基础以后,开始大学阶段的职业和人文教育。在中国古代漫长的教育过程中,教与学之间的互动贯穿其中。因此,考察学校教与学问题,对于理解中国传统社会教育实施的过程、内容、特点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学术意义。不过,在中国古代的教育史资料中,由于这个问题的基础性原因,留下来的具体记载并不多,前人有关教育史的研究,在教育政策、学校发展、教育制度和教育思想等方面着力较多,童蒙教育方面,法国汉学家谢和耐(JacquesGernet)《童蒙教育(11-17世纪)》一文比较具有学术价值。②文章发表在《法国汉学》第八辑,第99-154页。不过,作为通论性的文章,该文对于中国古代学校教与学问题的考察,尚显粗略,特别是对于特定朝代教与学的互动过程和特点,缺乏深入的研究。本人《元代教育研究》一书对于元朝官学教与学的情况进行了初步的考察,①申万里:《元代教育研究》,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探讨元朝学校教育中教与学的实施过程与相关问题,②元代官办学校种类较多,如国子学、儒学、医学、蒙古字学、阴阳学等,本文主要考察的对象是元代儒学为教育内容的地方官学。请学界专家批评指正。
一、元代官学小学阶段的教与学
小学阶段的教育是宋朝以来地方官学小学、大学二级教育体制的重要一环,具有启蒙的特点。由于这一阶段教育包括礼仪教育和经典教育两个方面,又需要照顾儿童的生理、心理特点,因此,其实施过程比较复杂。
(一)宋元时期官学中的小学
中国上古文献《尚书》、《礼记》等都有关于小学的记载,后世学者对此多有发挥,元朝学者何异孙认为:“三代盛时,自王宫及于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小子之学洒扫应对、进退是也。”③何异孙:《十一经问对》卷2《大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84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第371页。这则记载肯定了上古最早小学存在的普遍性和教育特点,不过,对于八岁入小学,他解释道:
古昔盛时,人之子自六岁教之数与方名,七、八岁教之以出入饮食、侍长敬让,九(年)[岁]教之以数目,十(年)[岁]始出就外傅,学书记肄简。审此,则幼时先已习于家矣,八岁入小学者,想是姓名既附籍小学,须延师或就附学以教之,即非八岁以前皆未发蒙,直有待于入小学而方学也。④何异孙:《十一经问对》卷2《大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84册,第372页。
何异孙这里的解释对于理解宋元时期小学教育比较重要,他认为,中国古代的儿童年幼时“学于家”,从六岁到九岁开始不同内容的教育,“八岁入小学”是说儿童八岁时就有义务进入正式的学校或延师接受正式的教育,这种情况符合宋元时期小学发展的实际情况。从史料看,宋朝的地方官学就形成了“八岁入小学,十五岁入大学”的教育制度,教育家朱熹著有《小学》《大学》二书,将其作为这两个阶段使用的主要教材。适应这种变化,宋朝官学中出现了“小学斋”,官办的小学正式建立。
关于小学的教学内容,宋朝学者钱时认为:“古者八岁而入小学,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及礼乐射御书数之文,至十有五,始入大学,此《书》所述是已。”⑤钱时:《融堂四书管见》卷12《大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83册,第696页。宋代教育家朱熹也认为:“今使幼学之士,必先有以自尽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习,俟其既长,而后进乎明德新民,以止于至善,是乃次第之当然。”⑥朱熹:《四书或问》卷1,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97册,第217页。元朝教育家许衡则强调了朱熹关于小学阶段教育观点的重要性,他认为:
当其幼时,若不先习之于《小学》,则无以收其心,养其德性;及其年长,若不进之于《大学》,则无以察夫义理,措诸事业。先之以小学者,所以立大学之基本;进之于大学者,所以收小学之成功也。⑦许衡:《鲁斋遗书》卷3《小学大义》,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本第91册,第314页。
从上面的材料来看,宋元教育家都主张小学教育以“洒扫应对、进退”为主要内容。关于“洒扫应对、进退”具体如何实施,元朝教育家许谦解释说:
洒扫应对、进退,是其所行,故教其节。六艺非幼少能尽行,故教诵其文。①许谦:《读四书丛说》卷1,四部丛刊续编本,页6b。
许谦强调了小学教育启蒙的重要性,将其分为习礼(教其节)和读经(诵其文)两个方面,为元代小学教育实施提供了指导。实际上,宋朝小学建立以后,就有了固定的教学实施方案,宋代教育家陆九渊写到:
今教童稚不过使之习字画,读书,稍长则教之属文。读书则自《孝经》《论语》以及六经、子史,属文则自诗对,至于所谓经义、词赋、论策者不识,能有古者小学、大学之遗意乎?②陆九渊:《象山集》卷24《策问》,四部丛刊初编本,页十五a。
材料中,尽管陆九渊对于宋朝的小学教育是否符合上古教育的精神有疑问,但他对宋朝小学教育实施情况的记载还是明确的,元代小学教育继承了宋代的制度,将小学教育在官学中推广开来。那么,元朝小学的教与学是如何实施的?下面主要论述这一问题。
(二)元代官学小学阶段的教与学
中国官学中,小学出现在宋朝。宋仁宗中期,两浙地区的官学就开始设立小学,到宋朝庆历年间,小学已经普遍建立起来。③顾宏义:《教育政策与宋代两浙教育》,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85页。元朝统一以后,开始在各地官学中恢复设立小学,至元二十八年(1291)元朝“令江南诸路学及各县学内,设立小学,选老成之士教之,或自愿招师,或自受家学于父兄者,亦从其便”。④《元史》卷81《选举志一》,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2032页。这一文件的颁布对各地官学小学的设立起了明显推动作用,全国各地官学中出现了设立小学的记载。⑤具体情况见申万里《元代教育研究》,第248页。
宋朝虽然普遍在官学中设立小学,但这一时期小学教育在官学教育中所占分量较小,如明州“选里之未成童父兄贫而不能教者,十三岁以上为一等,十二岁以下为一等,岁养二十员,命郡学职两员,各以所业训之”⑥胡榘:《宝庆四明志》卷12《鄞县志第一·沿革论·学校》,《宋元方志丛刊》第五册,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5144页。。材料说明,明州贫困百姓没有小学教育条件的,才到官学中接受小学教育,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小学教育还是在私塾或家塾中进行。元朝的情况有所改变,前引元朝建立小学的文件中说:“或自愿招师,或自受家学于父兄者,亦从其便。”说明元朝要求大部分百姓子弟接受官学的小学教育,同时允许某些儿童在家中接受小学教育。这两则记载,反映了小学教育由宋代家庭分散教育为主,逐步向官学集中教育为主的转变。
元朝官学小学的普遍设立,促进了小学教育制度的制定和完善。前面已经说明,宋元教育家将洒扫应对、进退作为小学教学的主要内容,在实施的过程中,则将其分为习礼和读经两个方面。元朝小学教育通过儒家经典的讲授记诵和每天固定的教学仪式,将上述两个方面密切结合起来,形成了独特的教学互动模式。
关于元代小学的运行情况,绍兴路在至元二十九年(1292)有专门的规定:
至元辛卯(至元二十八年,1291)廉访分司命复设养蒙斋于东庑,俾儒人及凡民之俊秀,八岁以上入小学。给早晚膳,选才堪模范者二人教之,月廪各米一石。来学者具束脩,贫不能致者,勿强。日讲授朱文公集注《四书》《小学》书等,成诵覆说,课以口义、诗对,书用颜字为准,正、录目时程试而察其勤惰。⑦杜春生:《越中金石记》卷7《至元壬辰重定学式》,北京图书馆善本金石组编《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第3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版,第481页。
上面史料说明了元朝小学教育实施的情况:首先,绍兴路学的小学有固定的教学场所——小学学斋,一般称为养蒙斋。其次,元朝小学有专门的教师,一般设教师二人,小学教师要求“选才堪模范者”。小学教师的月廪为米一石。第三,小学生入学要交束脩(学费),但“贫不能至者,勿强”。第四,小学教学内容为:《四书》《小学》、习字、诗对等。
那么,元代小学的教与学的互动是如何开展的?有两则材料可以详细说明这个问题。其一是元贞元年(1295)元朝江南行御史台颁布的重要文件——《行台坐下宪司讲究学校便宜》。其二是近年以来发现的元朝高丽人学习汉文的教材——《老乞大》。现根据这两个文件说明之。
第一个文件规定了关于小学教与学实施的三个方面的内容:首先,小学教室坐位的布置、值日生、教学设备以及上课前的准备:
坐次,师席居中,左右以次设书桌(以右为上),诸生齿序两两相对,直日设坐,位师席南两端,钟设于师席右,(诸生)名牌设于师席左。直(值)日所掌诸物:直(值)日名牌(上书直日伦次、名姓,用毕,纸糊复书)、钟、签筒、砚、水瓶、手牌(上书:“安详”、“恭敬”)、箕帚、书桌、界方、香炉、火炉、诸生所说书名牌(人名以上书姓,诸生至,各认名,依次挂)。直日所掌诸事:清晨洒扫、温诵旧书,专监视,诸生不如法者,举之。诸生晨参、讲书、会食、习字、呈押、试书、暮归,并鸣钟、喝揖。
其次,教材版本及习字字帖:
所讲读书合用朱文公《小学》书为先,次及《孝经》《论语》。早晨合先讲小学书,午后随长幼、敏钝分授他书。《孝经》合用文公勘误本,《(论)语》《孟(子)》用文公集注,《诗》《书》用文公集传订定传本讲说,诸生所习字,合用唐颜尚书(颜真卿)字样,写大小两样。
第三,每天教学过程及仪式:
晨参:清晨诸生毕至,师就坐,值日鸣钟一声,诸生依次出门外,序立。第二声,诸生以次自正门东方入北,面上重行立。第三声,喝揖,诸生齐揖,班首自西折旋至师前,进三步,拱手问先生安否(师云:“如常”),复退三步,揖,折旋如本位。直日喝:“圆揖”,诸生圆揖;喝:“就位”,诸生各就位(中有兄弟、叔侄同学,候就位后,卑幼者就尊揖)。
讲书:直日与侍立各一人,以小学书及签筒,置于书桌毕,与堂中诸生北面重行立,鸣钟一声,喝诸生齐揖,拱立。初开讲日,师先讲小学书第一章。次日,诸生齐揖毕,侍立,取签置师前桌上。(师)呼其上姓名,闻呼者出班,自东方折旋入本位。或抽三四签,惟师意,毕,师复讲授第二章,讲毕,鸣钟,喝:“揖”,诸生齐揖,毕,喝:“复位”,诸生各就位。
诵书:诸生就坐,诵所授书,或未通晓,起立拱手问师,(师)再说。或斋长先通,师令询问诸生通否,勿要熟讲精思,毋得率略。
会食:早食至,直日鸣钟,喝:“揖”,诸生齐揖就食。毋得语言、咳唾,伺食具毕,喝:“揖”,齐揖,以次退,就庭中以序行,步务为舒徐,毋得跳踯戏笑。稍顷,直日鸣钟,各就位,午食亦如之。
习字:直日取砚,各置诸生桌上,满贮水,诸生各取笔墨,习大字一纸,小字一纸,务要模仿精工,字画端谨,通晓前贤笔法,毋得率略及有浥污,写毕,直日收砚(非写字时,不得置砚),敛诸生书纸于师前,以次呈押毕,复散于诸生位。
试书:直日鸣钟,诸生各执书重行立于师前,以次就试,当试者以两手执书册,度于师,或自执,或令斋长右立执之,试者揖毕,拱立,念书毕,复揖,向前取书册而退。俱毕,以次授诸生书。
授书:以所读书分班次,如十人读《论语》,则十人为一班。直日鸣钟,序立如前仪,就师席前听授讲毕,齐揖,以次退,就坐,熟诵精思,或有疑问,如上仪。
出入:出则执手牌,入则置直日位。
暮归:如清晨仪,但班首于师前,道先生安、圆揖毕,以次出外,序其卑幼,各揖尊者,直日执诸生名牌,从上喝名,两两而退。其有成童,愿宿斋者,从便讲读。①《庙学典礼》卷5《行台坐下宪司讲究学校便宜》,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97页。
上述文件比较详细、生动地反映了元代小学教与学的互动情况。不过,上面记载只是文件的规定,在元朝各地的小学是否得到全面的实施?下面另一则《老乞大》的材料通过对话的形式,反映了文件中的相关规定实际实施的情况。转引如下:
你谁根底学文书来?
我在汉儿学堂里学文书来。
你学什么文书来?
读《论语》《孟子》《小学》。
恁每日做什么功课?
每日清早起来,到学校里,师傅行受了生文书。下学到家,吃饭罢,却到学里写仿书,写仿书罢,对句,对句罢吟诗,吟诗罢,师傅行讲书。
讲什么文书?
讲《小学》《论语》《孟子》。
说书罢更做什么工课?
到晚师傅行撤签背念书。背过的师傅与免帖一个,若背不过时,教当直学生背起打三下。
怎生是撤签背念书?怎生是免帖?
每一个竹签上写着一个学生的姓名,众学生的姓名都这般写着,一个签筒儿里盛著,教当直学生将签筒来,摇撼动,内中撤一个,撤着谁便著那人背书,背念过的,师傅与免帖一个,那免帖上写著:“免决三下。”师傅上头画著押字,若再撤签试不过,将出免帖来毁了,便将功折过免了打;若无免帖,定然吃三下。
……
恁那众学生内中……也有顽的么?
可知有顽的,每日学长将那顽学生师傅行呈著,那般打了呵,则是不怕。②《原本老乞大》,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年版,第224-226页。
这两则史料相互印证,形象地说明了元代小学教育中教与学的实施情况,下面根据这两则材料并结合其他材料归纳如下:
首先,从教学内容来看,老师教给小学生的是汉语言的基本知识(《小学》)和基本儒学经典(《论语》《孟子》),老师每天讲一部分新内容,然后让学生诵读。老师每天通过抽签的方式检查学生学习情况,不能背诵的学生要遭到竹板打手的处罚。对于学生来说,学习的方式就是听老师讲课和每天的念书、背书、写字。对于老师的体罚,学生都能接受,一些学生并不惧怕。
其次,写字是小学教育的基本内容,学生每天写大字、小字各一幅,使用颜真卿的字帖,写完后老师进行评价。
第三,洒扫应对、进退为主的礼仪教育,是小学教育的重要内容,尽管上面两则材料中没有专门指导习礼仪的内容,但是,小学生上课的每一个环节都要行礼、作揖、园揖等,可谓是将礼仪教育融入了整个教学过程之中。进退主要是对于老师或长辈的尊重,上面材料中,有大量尊师、尊长行为的教育,如晨参、讲书、授书、习字、试书、暮归等环节,都有出入进退的内容。对于学生平时的行为,小学教育也有严格训练,例如学生会食,“毋得语言、咳唾”,课余时间学生“就庭中以序行,步务为舒徐,毋得跳踯戏笑”。礼仪教育通过固定的仪式和刻板的规定,甚至是体罚,将学生的日常行为限制在“礼”的范围之内,压抑儿童活泼好动的天性,让儿童看起来像成年人,从而让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与一般儿童产生差别,达到培养特定精英的目的。另外,通过日常学习中的繁琐的礼仪仪式,儿童逐步形成尊师、尊长之习,师道尊严、上下尊贵等级观念开始形成。
第四,儿童天性活泼好动,而中国古代的小学教育则是压抑儿童的天性,实施起来肯定会遇到较大的困难,这就需要教育者充分利用灵活的教育方法进行调节。清朝教育家潘思榘认为:
洒扫应对、进退,入孝出弟,谨言信行,示之规模以为则效,则小子有造矣。然优焉、游焉、习而安焉,非可以旦夕,非可以束缚取,若迫而致之,是桎梏也,可不说乎?惟任其嬉戏,纵之以往,乃为吝耳。有典有则,不宽不严,发蒙之道莫善于此。①潘思榘:《周易浅释》卷1,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51册,第7页。
这里潘思榘提出了“有典有则,不宽不严”的“发蒙之道”,但实施起来肯定比较困难,元朝教育家在这一方面进行了有益的尝试。许衡在国子学教小学期间,就善于使用这种宽严相济的“发蒙之道”,元人苏天爵记载:
诸生读书之暇,先生令蒙古生年长者习拜及受宣拜诏仪,释奠、冠礼时亦习之。小学生有倦意,令习跪拜、揖让、进退、应对之节,或投壶习射,负者,罚读书若干遍。②苏天爵:《元朝名臣事略》卷8《左丞许文正公》,北京:中华书局,1996年版,第174页。
许衡在教授小学生习字、礼仪、儒家经典和算术的教学过程中,穿插一些习礼的环节,还进行投壶习射等游戏活动,增加学习兴趣,并将礼仪教育和经典教育结合起来,收到多层面教学效果。此外,联系现实也是提高教学效果的重要手段,这方面教育家许衡也比较重视。苏天爵记述道:
先生讲书,章数不务多,唯肯款周折,若未甚领解,则印证设譬,必使通晓而后已。尝问诸生:“此章书义若推之自身,今日之事有可用否?”大凡欲其践行而不贵徒说也。③苏天爵:《元朝名臣事略》卷8《左丞许文正公》,第174页。
上述材料中,许衡联系当时的实际情况,引导学生思考经典的内容,既能帮助学生理解经典,也能够引导学生关心社会问题。
当然,老师的教固然重要,学生的学,同样是元代小学教育中师生互动的重要环节,那么,元代小学的学生是如何学的?
对于洒扫应对和进退,小学教学仪式中每天都有多遍,只要态度诚恳,不难做到动作规范。对于读经来说,由于儿童年龄和智力发育的原因,难度大一些,所以需要以下特定的学习方法。从材料来看,元代小学生的学习方法主要有以下几种:
其一,诵读法。背诵是我国古代小学生学习常用的方法,小学生年龄阶段记忆能力较强,背诵的书籍往往长久不忘,这为以后成年阶段的学习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元朝教育家程端礼总结了背诵法的步骤和要领如下:将诵读内容分段,然后熟读和背诵。每段文字“必看读百遍,倍(背)读百遍,又通倍(背)读二三遍”。①程端礼:《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卷1,页一b,四部丛刊续编本。
其二,理解经典意义。理解经典意义对于诵读和背诵都很重要。作为小学生来说,先读朱熹的注解,再读正文,反复玩索,以理解其中的意义,背诵效率会大大提高。
其三,复习法。复习对于经典学习非常重要,程端礼就主张利用晚上的时间,复习学过的内容。方法是:双日之夜“倍[背]读凡平日已读书一遍,倍[背]读一二卷或三四卷,随力所至,记号起止,以待后夜续读、倍[背]读”。单日之夜则玩索最近读过的经书,“涵泳思索,以求其通”。②程端礼:《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卷1,页八b。
元代小学教学方法的原则,程端礼概括为:“宽著期限,紧著课程。”③程端礼:《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卷1,页一a。就是说,一方面给学生以足够的时间,通过理解和背诵,掌握学习的内容;另一方面抓紧每一节课的课堂教学,让学生在每一节课上学到更多的东西。这种教学原则有利于教与学之间的良性互动,达到好的教学效果。
二、元代官学大学阶段的教与学
关于大学,元代学者何异孙指出:“大人之学也,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穷而在下,讲明此学者也;达而在上,推行此学者也。”④何异孙:《十一经问对》卷2《大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84册,第371页。这里,何异孙提出大学教育的两个目的:一是研习儒家经典,提高儒家理论的水平,属于人文教育。二是实施儒家理论,提高利用儒家理论治理国家的能力,属于职业教育。何异孙进一步解释:“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庶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离经辨志、修己治人之方,今《大学》一书即教之纲领条目也。”⑤何异孙:《十一经问对》卷2《大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84册,第371-372页。这说明,十五岁是元代教育的第二个阶段,学习内容与教学要求与小学阶段有明显不同。
从史料来看,宋朝以来的官学以大学为主,小学只是其附设的教育形式,大学教育在整个教育体系中占重要地位。元朝教育家程端礼认为:“自十五志学之年,即当尚志,为学以道为志,为人以学为志。”⑥程端礼:《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卷1,四部丛刊续编本,页十五b。“为学”和“为人”成为元代大学阶段教育的两个基本要求。由于大学教育的人文教育和职业教育的特征,其教育结果直接影响到国家对人材的需求以及学生个人的前途,所以大学教育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发展情况关系紧密,科举成为影响大学阶段教育最重要的因素,而国家政治、经济等环境的变化,自然也会影响到大学教育的变化。与小学教育相比,大学教育更加复杂和多变。
宋元的政权更替,使官学的发展环境发生较大变化,儒户制度的实施,使地方官学与地方士人社会密切结合起来。学校除了开展教育、主持祭祀和谋求发展以外,还增加了管理地方士人的职责,官学与地方行政机构和地方监察机构关系密切。另一方面,官学和士人虽然属于元朝受优待的群体,但与佛、道等势力相比,明显处于劣势,官学财产遭到侵夺的案例时有出现,反映了官学处境的困难。元朝科举恢复以前和以后,官学教育呈现出不同的发展特征。
元代官学大学生员由“小学生年及学进者”升转而来。元朝规定,生员“三十岁以下者……常川在学肄业”⑦《庙学典礼》卷5《行省坐下宪司讲究学校便宜》,第99页。。说明大学生员的年龄一般在十五到三十之间。三十岁以上者称为儒士,不属生员。元代大学阶段的教学人员是学校聘请的训导以及斋长、学谕等,学官一般也会担任教师,在大学教育中发挥一定作用。⑧申万里:《元代教育研究》,第257-258页。那么,元朝官学中,大学的教与学是如何实施的?下面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论述:
首先是元代官学大学的日常教学进程。元朝颁布的教育文件《行省坐下监察御使申明学校规式》中规定:大学生员“食后出课、习字、说书,午前读书,午后供课呈教授,晡后书名会食,课办方许放学”①《庙学典礼》卷5,第110页。。文件中规定了大学日常教学进程,包括:出课、习字、说书、读书、供课、会食。除了这则文件规定以外,还有其他史料涉及到大学日常教学进程的问题。元人成廷珪有诗写道:
大学小学列六斋,先生讲席多英才。公堂昕鼓会食罢,门榜月录分题来。②成廷珪:《居竹轩诗集》卷3,《送娄所性归溧水》,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16册,第330页。
这首诗反映内容十分丰富,大学学斋中有老师的讲席,反映了元代官学大学的日常上课还是在学斋进行,公堂击鼓会食,反映了学校通过击鼓的方式引导学生在学校食堂会食的情况,“门榜月录分题”则是指学校每月一次的考试,考试成绩张榜公布。另外,元代镇江路学的一则碑文,记载了该学校至正七年(1347)的教学情况:
教授总纲纪,正录绳愆□□导诲学□□□□节,长谕举斋程,诸生勤课诵,每旦,学官辈列座,诸生序堂下三揖,肩随而□□□如之□□□□□□堂试,贡其优课赴秋闱,赆以旅费。③缪荃孙等撰:《江苏通志稿》,《金石》二十三《镇江路学丁亥记实》,北京图书馆善本金石组《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第2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年版,第133页。
材料中出现教授、正(学正)、录(学录)、导(训导)、长(斋长)、谕(学谕)等职位。教授是一学之长,掌管全局(纲纪);学正、学录同样是政府编制的学官,掌教学组织、纪律;训导、斋长、学谕都是学校自主聘任的教学人员,掌授课、辅导和指导检查学生作业。材料特别说明,学校每月初一安排学生进行考试,④这里的“旦”不是指每天的早晨,而是指每月的初一。元朝“朔望祭祀”也写成“旦望祭祀”,朔与旦同义。这正好与史料中“月录分榜”相照应。成绩优异者推荐参加乡试并资助旅费,这是对上引诗中每月一次考试的进一步解释。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元代官学大学的日常教学进程包括以下方面:1.出课。指每天在学斋中老师(包括训导、学官)固定的授课。元朝的学校按照治经和治赋分班,又按照五经将学生分成一些具体的更小的班级,每天老师在学斋中讲课,是大学日常教学进程中的重要部分。2.习字。练习写字,是大学、小学都有的课程。3.说书。说书指两个内容,一是老师抽签让学生回答刚才“出课”环节所讲经书的含义;二是学生有疑问,向老师或者课程辅导人员(斋长、学谕)询问或相互探讨经典的含义。4.午前读书,指每天安排的读书的内容,说明诵读或背诵仍然是大学课程的一部分。5.供课。指学生完成课下作业的环节,类似于今天的自习课。作业完成以后要给老师检查。6.会食。指学生早餐、午餐或晚餐一起在学校食堂吃饭的环节,学校通过击鼓提示开饭和结束的时间。7.考试。元朝官学大学每月初一考试,考试在堂(学校明伦堂)进行,所有学官参加,成绩张榜公布,并作为推荐参加科举考试的依据。
其次,元朝官学大学的教学内容。元人何异孙认为:“入小学者方教之以小学之规,入大学者始教之以大学之道。”⑤何异孙:《十一经问对》卷2《大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84册,第372页。这里的大学之道就是前面提到的儒家经典研习和运用儒家理论治理国家的问题。不过,大学教育毕竟在某种程度上属于职业教育,与当时社会的需要和学生前途有关,因此受到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
元朝建立之初,南北分裂,北方官学大学教育主要承袭金朝,重视词赋章句,元人苏天爵写道:“国家初有中夏,士踵宋、金余习,以记诵辞章相夸尚。”⑥苏天爵:《内丘林先生墓碣铭》,陈高华、孟繁清点校《滋溪文稿》卷14,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223页。元初以金源进士为代表的词赋派,是这种教育倾向的支持者。随着理学传入北方,以窦默、姚枢、许衡为代表的理学家受到朱熹《贡举私议》的影响,主张大学教育应该废弃词赋章句之习,以经典为主,并强调培养利用经典治理国家的能力。此后,许衡为国子祭酒,将他的教育理论在国子学推行,对元初的官学大学教育产生重要影响,此后,理学家朱熹等人注释的儒家经典逐步成为官学教育重要内容。苏天爵记述道:
许文正公(许衡)始以孔孟之书、程朱之训倡明斯道,一时师友讲习若河、汾、伊、洛之盛。刘文靖公(刘因)继之,士皆知趋正学,不为异术他歧所惑。①苏天爵:《内丘林先生墓碣铭》,第223页。
上述史料反映了元代大学教育向儒家经典转变的情况。不过,元朝科举恢复以前,大学学生的出路是“岁贡儒吏”,其职业选择以吏员为主,因此,吏业成为大学教学的内容之一。一些官学“以文墨教子弟,(诸生)上者华而鲜实,下者习字画以资刀笔,官司应酬、廪粟之外,别无它用心”②刘基:《沙班子中兴义塾诗序》,《刘基集》,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68页。。从史料来看,儒学大学教习吏业北方、江南都有,如黄清老少年就学于福建邵武路学时,“同舍生或趋世所尚,为吏以事进取”③苏天爵:《元故奉训大夫湖广等处儒学提举黄公墓碑铭》,陈高华、孟繁清点校《滋溪文稿》卷13,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209页。。北方山东定陶县学“富室子弟或珥笔习吏,觊免徭役”④苏天爵:《故曹州定陶县尹赵君墓志铭》,陈高华、孟繁清点校《滋溪文稿》卷18,第290页。。元代儒学这种习吏现象的盛行,遭到一些教育家的批评,程端礼有诗写道:
久矣文风坠,嗟哉士习移。渠渠空夏屋,琐琐竞刀锥。子弟多无赖,典型谁复师。斯文终未丧,识者有余悲。⑤程端礼:《畏斋集》卷2《送陈希静四明学官任满三十韵》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19册,第633页。
这首诗反映了程端礼对于官学大学中教习吏业的反感和强烈担忧。不过,吏业是绝大多数学生毕业以后担任吏员需要的基本技能,是当时社会发展的需要,反映了社会需求对于教育的影响,在今天看来,它对满足当时社会对吏员的需求,同时对大学生员毕业后的就业,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对于当时社会发展是有利的。元朝有关吏员教育的教材非常流行,徐南瑞的《吏学指南》一直流传到今天,说明其在元朝流传的普遍性。
官学的大学教习吏业,与儒学教育的教学目的南辕北辙,既不符合许衡在教学中主张的明体达用的教育原则,也不符合程端礼为代表的江南理学派的“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的教育原则,⑥程端礼:《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卷首《纲领》,页一b,四部丛刊续编本。所以受到众多学者和教育家的非议和责难。
元朝恢复科举以后,朱熹等理学家注释的儒家经典成为科举考试的官方指定教材,元朝科举文件规定:
《大学》《论语》《孟子》《中庸》……用朱氏章句集注。……《诗》以朱氏为主,《尚书》以蔡氏为主,《周易》以程氏、周氏为主。以上三经兼用古注疏。《春秋》许用三传及胡氏传,《礼记》用古注疏。⑦《抄白元降圣旨》,陈高华:《元朝科举诏令文书考》,《暨南史学》第一辑,第154页。
上述规定对于元朝在科举恢复以后的大学教育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程朱理学为代表的《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成为大学教育的主要内容。元代学者孔齐在《至正直记》中记载了当时江西一带官学所用教材有:《四书集注》《经传》《通鉴详节》《诗苑丛珠》《礼部韵略》。⑧孔齐:《至正直记》卷2《江西学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62页。这些教材中,《四书集注》《经传》属于理学经典,《通鉴详节》属于历史书,为学生作文提供素材,《礼部韵略》是工具书,用于文字、音韵等基本知识的检索。这说明元朝科举实行以后,官学大学的教育成为为科举服务的工具。
总的看来,元朝官学大学的教育内容随着元朝历史的发展出现了一些变化。最初受到金朝教育的影响,以章句、词赋为主,元世祖时期逐步以理学经典为主,但是,吏业的教育占了官学大学教育的重要部分。元朝科举恢复以后,跟考试有关的《四书》《五经》成为官学大学教育的主要内容,与科举有关的教育内容更是受到推崇,如教育家程端礼“本之晦庵(朱熹)、西山(蔡元定,字季通,朱熹门人)教人之意,酌以今日取士之法,为言一编,以行于世,世守其辙者往往有成”。①程端学:《送蒋远静山长序》,《积斋集》卷3,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12册,第337页。
第三,元代大学的教学方式与小学也有较大不同,前面的教学进程部分已经涉及到学生出课和斋长、学谕问题。前者是老师正常的课堂教学,后者则是课堂教学之外负责教学辅导的职务,说明元朝官学的大学教育除了老师正常讲课以外,其他时间则有斋长和学谕进行课程辅导,辅导的内容包括有关经典的学术讨论以及检查辅导学生完成课程作业。另外,元代官学的大学阶段教育还有一种重要的教学方式——学术讲座。
元朝官学中有每月二次定期的学术讲座,它是官学朔望祭祀制度的一部分,至元六年(1269)元政府颁布《朔望讲经史例》,规定各路:“如遇朔望日,长次以下正官同首领官率领僚属吏员俱诣文庙烧香,礼毕从学官主善诣讲堂,同诸生并民家子弟愿从学者讲议经史,更向授受。”②《庙学典礼》卷1《官吏诣庙学烧香讲书》,第3页。元贞元年(1295)元朝又颁布文件,指出:“在籍儒士,凡遇朔望,不犯红日并需诣学,亲笔书名,陪拜听讲。”③《庙学典礼》卷5《行台坐下宪司讲究学校便宜》,第96页。这种讲经史的人都是当地知名学者,尤其是当地耆儒和前朝进士,必须“逐月朔望,轮次讲书”④《庙学典礼》卷5《行台坐下宪司讲究学校便宜》,第100页。。地方学者讲座的内容,一般都是他们的研究成果,有一定的学术性,如后至元五年(1339)松江府学官陆宅之讲“省刑罚、薄税敛”。松江府学训导钱某讲恤刑罚。讲毕,听众“称赏不已”。⑤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30《学宫讲说》,元明史料笔记丛刊本,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版,第377页。至正十七年(1357)苏州学官王可权讲“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同样产生一定影响。⑥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30《学宫讲说》,第377页。这种定期举行的讲经史对于元朝官学大学学生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机会。
那么,元代官学大学学生如何学呢?
从史料来看,元代大学阶段学生除了基本的学习手段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其一,抄读法。该方法主要用于学习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方法是:先手抄全篇正文,读之。另外用纸分段抄正文,每段正文下低一字抄朱熹等人的注疏。低一字抄朱熹有关本段的语录、文集。低三字抄诸儒之说。通过抄读,反复思考经典的含义。抄读法是熟悉领会经典的有效方法。目前出土的黑水城文书中,就有当时官学学生抄写的儒家经典,反映了这种学习方法在元朝官学中的普遍性。其二,看读法。对于《资治通鉴》及韩愈等人文集,数量较大,背诵、抄读都比较困难,于是采用看读法。通过看读,熟悉历代的人和事,再对历代治乱兴衰反复考究。对于韩愈等人的文章“需反复详看”,先看主题,以明确一篇之纲领,次看叙述,体会文中抑扬轻重、运意转换、演证开合等写作方法。⑦程端礼:《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卷2,页4a-b。看读法其实是通过精读范文,扩大知识面和体会文章的写作方法,提高写作水平。其三,写作练习。科举考试的策论都需要写成文章,大学期间,生员已读完经、史等课程,如何写成符合科举要求的文章,对于将来参加科举非常重要。其四,对于科举真题和优秀答卷的模仿与背诵。元朝科举实行以后,有关科举的参考书籍大量出版,科举乡试、会试和殿试的真题和优秀答卷,成为官学学生学习的重要参考,元朝科举考试试题、试卷汇编如《新刊类编历举三场文选》《皇元大科三场文选》《御试策》等流传到日本、高丽,并一直保留到今天,可见当时这类参考书出版的数量和流传的广泛。
结 论
教与学的互动是元代大小学教学过程中最基本的教育活动,元朝小学与大学二级教学体制基本完善,小学是大学教育的基础,教学内容为洒扫应对和进退,具体来说包括行为教育(习礼)和经典教育两部分,其实施过程则是以《论语》《孟子》《孝经》等经典的传习为主线,通过教育过程中严格的仪式,如晨参、讲书、习字、试书、暮归等,将相关礼仪融合到每天日常教学仪式之中,对小学生的日常行为举止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大学阶段的教育是元代官学教育的主要内容,由于大学教育涉及到国家的人才需求和学生的前途问题,大学教育表现出实用的特征。元朝的大学教育分为人文教育和职业教育两个方面,前者主要是对儒家经典的研习,后者则是对于运用儒家理论治理国家的技术措施的探讨。元代官学发展环境恶劣,教育水平参差不齐,实施科举以前,官学中的大学教育除了儒家经典的人文教育以外,吏学因为适合当时社会发展的需要,在大学教育中流行。元朝实施科举以后,四书五经等经典教育由于具有了实用性,引起学生的兴趣,成为主要教学内容。同时,为科举考试服务的科举程文的撰写,受到广泛的欢迎。除了日常上课、课下辅导以外,元朝官学每月固定的学术讲座,成为学生提高理论水平的重要手段。
元代大小学教与学互动的考察,首先反映了中国古代官学教育的一般特征。官学教育实际上仅仅是儒学教育,传习的也是儒学及其相关知识,不包括当时人们对于人和社会认知的所有知识。官学培养的人才也是实行儒治的人才,是社会的政治和文化精英。官学教育在小学阶段是为了压抑儿童活泼好动的天性,通过洒扫应对和进退,将学生日常行为通过礼仪教育固定化,此后的大学阶段则进行儒学经典的人文教育和关于治理国家技术手段的职业教育。
其次,元代官学大、小学教与学互动的考察,反映了教育与社会的密切关系。教育培养社会需要的人才,教育的发展来自社会的需求。尽管中国古代的官学教育都是以儒学为主,看似变化不大,但社会需求肯定引起官学教育在某些方面发生变化。在元朝科举实施以前需要大量吏员的情况下,元朝官学出现吏学教育,科举实施以后,官学又成为科举的培训基地,这些都反映了教育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