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麓史论风格探微
2019-02-22李明杰
李明杰
安徽大学历史系,安徽合肥,230031
陈旭麓(1918—1988年),湖南双峰人。中国著名近代史专家,华东师范大学建校元勋之一。其一生以教学与研究中国近代史为志向,在辛亥革命史、中华民国史以及社会史等学术研究领域中有着重大的贡献,尤其以“新陈代谢”旨趣来研究中国近代史,在学界更是颇有影响。陈旭麓主要学术著作有《辛亥革命》《浮想录》以及《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等,更有关于近代人物研究、史事论断与评述以及史学思考等文章多篇。
在中国史学上,史论这一体例占有重要的地位,而对于史论的概念亦富有争议。瞿林东先生提出史论与史评的区分[1],史论指历史评论,是对历史上的人与事件或者历史现象的评论,而史评则指史学评论,是对于史学家史学实践成果的评论。其又指出,若从广义上看,史论又可包含两者。所以,笔者采取广义史论概念,而恰恰陈旭麓有自己的史论概念认识,其说:“史论的种类不一,有论人、论事、史学评论的不同。”[2]232可以清楚地体会到,陈旭麓对于史论的认识,实际上亦是指广义概念,包括人、事与史学评论。故此,笔者依据陈旭麓的人、事与史学评论三论为基础,探讨其史论风格。
1 尚“通”忠“实”的论史理念
陈旭麓先生史论讲求“通”与“实”的理念是有缘由的。先生自幼接受传统“四书五经”教育,年少时由蒙学到私塾又到国学专科学校,自此积累了丰厚的传统国学功底。而中国传统之学,实是讲求博通之学。晚清以前,学术门类一统于“四部之学”,而其后清末改革,渐分学科门类,可称为“七科之学”。这种转变,“实际上就是从中国文史哲不分、讲求博通的“通人之学”向近代分科治学的“专门之学”的转变。”[3]626无疑,陈旭麓先生是受此时代变化影响的,直到其到大厦大学学习,陈旭麓先生才逐渐由国学转向文学,继而又转到了史学,其后一生以史学为治学之路。新中国成立后,更是以中国近代史为学术重点。其实,早在年少时,陈旭麓先生即写作了《司马迁的历史观》一文,在史学起步阶段就对司氏怀有景仰之意。正是学术历程加上对司氏的景仰,陈旭麓先生虽在学术上转向近代史研究,但“通”与“实”的学术旨趣并未改变。可以从其下两方面来探讨。
首先,陈旭麓先生始终秉持着“通变”之旨趣。陈旭麓先生一生经历过民国的动乱、新中国成立的欢悦、“文革”的悲哀与改革开放的盛策,学术重点亦由国学转向史学,由古史转向近代史,很大程度上缘于近代史的时代性。他曾回顾过往生涯说:“起初把治文史当作谋职业的手段,读书只为稻粱谋,后来慢慢摸到了史学与政治、社会的关系,倾向‘以史经世’。”[4]635自是表露自己的学术旨趣,司马迁的“通古今之变”实际上是“以古为镜”的目的,而陈旭麓自是如此。他专注于中国近代历史研究,尤其对于中国近代社会的认识,其论道:“(近代社会)这个变革的表现形式就是急剧的新陈代谢。”[5]156他认为,中国近代社会是一个急剧变化的社会,而出现此种特征的原因则可以从两个历史比较来看,从纵向比较来说,与传统两千多年的社会相比较,传统社会变迁是缓慢的;从中西横向之间比较,西方从传统到现代,新陈代谢整整经历了近300年,而中国近代社会的变革集中在几十年中。此中,可以看出陈旭麓先生始终以一种“通变”的视野来看待近代社会变化。
正是对于近代社会有着这样“史识”性的理解,陈旭麓先生早些时候即提出对于近代史分期的看法。他认为,中国近代社会经历110年,实际上是一个“完整的社会形态”,主张中国近代史包含从1840年鸦片战争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这110年的历史。这在当时大部分人以1919年“五四”运动为近代史下限的看法相比,实在是有卓越的“史识”。而且,在提出要打通近代110年历史之后,陈旭麓先生亦主张扩充近代史研究范围,他提出:“既要写社会经济的变化,也要写思想领域的斗争,就是比较刻板的政治制度,也不能完全略而不谈。”[5]49其后,他又主编了《近代中国八十年》《五四后三十年》以及后来盖棺之作——《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皆吸纳了众多经济文化的内容。更者,陈旭麓先生亦强调通史即是社会史的理念,主张加大对于社会史的重视。他说:“真正能反映一个过去了的时代全部面貌的应该是通史,而通史总是社会史。”[5]169而社会史的兴起,实际上是传统史学研究范围的大大拓展,于近代史亦是如此。陈旭麓主张从社会结构、社会生活、社会意识等方面来研究中国近代史,则无疑是他“通史即社会史”理念的践行。
其次,在讲求“通变”旨趣之时,陈旭麓先生亦十分强调“史在论前”的务实求真理念。新中国成立以来,史论关系引起了学者们大讨论,一时期有“以论带史”的呼声,更者畸变为“以论代史”。对于学术界这样的偏颇,陈旭麓先生始终秉持“史在论前”的原则,强调“论丛史出”来对于近代的人、事与理进行评论。他说:“论史要有依据,要有必要的引证。”[2]232这里其说的引证,实际上即是陈旭麓认为无论是在资料的占有还是资料的引用上,都要秉持“求实”的精神。看其写作的《〈李秀成供〉原稿释疑》《辨“夷”“洋”》等考证性文章,文中对于史料的运用与解读,充分反映了陈旭麓历史的“求真”与“求实”意识。而其亦说:“不要把发当作头,要从头说起,不能从发说起。虽然头上必有发,但发可以脱落而飘散头外。”[6]122正是形象地表露其对于求实理念的重视,强调要抓根本,对于史论亦是如此,不能只注重论而忽略史的重要性。
由此可以清楚地认识到,陈旭麓先生史论中的“通”与“实”的论史理念。正如其所说:“宏观与微观的结合,应是宏观中能具体,微观中能通识。”[6]117这亦是与司马迁“通古今之变”何尝不是有隔空呼应之妙。
2 “以诗证史”与“借诗抒意”的论史特点
“诗史互证”,本是中国文学阐释的一种方法,而援其入史,将其发扬光大的自是史学家陈寅恪[7]。陈旭麓先生亦与这位湖南同乡师辈有着相似的旨趣,在史论中表露出“以诗证史”和“借诗抒意”的论史特点,可以从两方面来体会。
首先,陈旭麓在史论中注重“以诗证史”的史料运用方法。他说:“诗不是史,但诗中有史,它往往比其他文字资料更真切地反映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社会心态。”[8]476所以,在自己的史学实践中强调应该充分利用诗文中所反映的社会状况来进行历史的研究与评论,挖掘诗文的史料价值。他在评论近代人物与近代历史事件时便十分注重诗文作为自己的发论依据。如其对于龚自珍的评论中,陈旭麓通过对于龚自珍《释言》一诗的分析,指出龚自珍勇于与封建统治者唱反调,“守默守雌容努力,无劳上相损宵眠”,自身具有相当大的正视现实与敢于批判的精神。可见,陈旭麓以龚自珍的诗文为立论解史的依据,以此来解读出龚自珍思想中的批判精神。又如,冯桂芬思想中对冯桂芬社会地位的论述,引用“有关五品勿卑小,有田十顷勿见少。”以此推测出冯桂芬所处的社会地位至少在一般的地主阶级之上。而对于鸦片战争后的残相亦有引诗为证,“结果是‘秋风戎寒和议成,庙谟柔远思休兵,华夷抗礼静海寺,俨然白犬丹鸡盟’,随后,‘夷人中流鼓掌去,三月长江断行旅’。”[8]174此外,诸如洋务运动、戊戌变法、辛亥革命等中国近代史上的事件亦都有引诗为证的种种特征。而最明显的“以诗证史”的一例即是陈旭麓所写的《简释<金粉泪>五十六首》一文,通过对陈独秀所著诗文的解读,反映出其经历的社会状况以及心理状态。其在该文中以实例指出:“诗中涉及的面颇广,有军政大事,有生民命脉,有要人隐私,探幽阐微,言之有物有据,可以当史诗读。”[6]367于此可见,陈旭麓对于诗文的史学价值认识,通过诗文的解读来窥探人物思想以及社会历史。
其次,正是秉持着“以诗证史”的史料应用理念,陈旭麓在史论中更是注重“借诗抒意”。陈旭麓在论述近代革命与社会思潮时,以苏轼《游金山寺》里的一句“闻道潮头一丈高,天寒尚有沙痕在”来形容近代历史的社会现象,指出此句所传达的意象,说:“社会现象也不例外,在革命浪潮冲击之后,人们的思想也留下了一道道无形的痕迹。”[6]8而陈旭麓又把中国近代社会描述成一个“新陈代谢”的社会,很多时候其思想语言都来源于古典诗词。又说:“‘芳草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刘禹锡诗),说的是自然规律。社会的新陈代谢受自然规律的制约,但不同于自然规律,表现为先进与落后。”[5]38自是借用刘禹锡对于自然规律中新陈代谢的描述来形容社会的更新。更者,陈旭麓史学的盖棺之作——《近代中国社会的新陈代谢》,则更为全面而具体地反映了陈旭麓“借诗抒意”的论史思想与特点。如以孟浩然的《过故人庄》描述中国封建社会的小农的事业感情和理想境界;以《乾隆御制史》中的《上元灯词》来形容面对西方人的进取之势,清朝所走向的保守防范之路;以黄遵宪的“传闻哀痛诏,犹洒泪纵横”来叙写鸦片战争后战败割地赔款的惨痛结果等。
唐人孟棨在《本事诗》中言:“杜所赠二十韵,备叙其(李白)事。读其文,尽得其故迹。杜逢禄山之难,流离陇蜀,毕陈于诗,推至见隐。殆无遗事,故当时号为诗史。”[9]15一语点中诗文对于史学的重要价值,而其后历代学者对于诗文都有所论及,并且对于诗史关系都有所论证。尤其到民国时期,无论是陈寅恪还是钱钟书,都充分肯定诗史之间的密切关联。而陈旭麓先生无疑是民国走出来的人,“以诗证史”与“借诗抒意”不仅仅是其效仿前贤,更是其对传统文史关系的认识,文以载史、史以明道。总而言之,陈旭麓在自己的史论中无疑是以诗作为立论的部分依据,也引诗作为行文叙述思想的重要铺垫。究其论史产生此种特征的原因,则是陈旭麓先生深厚的古文功底,而其又尤善于思辨。
3 “知人论世”与“知势论人”论史方法
《孟子·万章下》中有一言曰:“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10]236后人便多以“知人论世”的方法应用于文学的批判,而自古文史本是一家,史学议论中亦需要予以借鉴。“知人论世”与“知势论人”统意在于议论人物、事件始终要坚持把时代与人相结合的辩证分析法,“知人论世”强调从历史上看待人与事,而“知势论人”,则可以从史学逻辑的角度看待,以时势来评论[11]。人们常常讲究“移情式理解”,唯有这样,才能对于历史上的人与事有着更为全面的认识。作为历史学家,陈旭麓先生便在自己的史论中,尤其是历史人物研究中运用“知人论世”与“知势论人”的方法。
首先,对于历史人物研究中十分注重运用“知人论世”与“知势论人”的方法。他说:“我们对于杰出历史人物的评价,不能离开他的时代影响与客观效果来立论,既不必作不必要的渲染,也不必有什么离开当时现实的掩饰,只有从时代与社会的关系中具体地研究历史人物,才能显示出历史人物所走的道路。”[4]394此中强调从时代与社会的相互关系中去研究历史人物,给予历史人物以评价,实际上便是“知人论世”方法在史学的践行。更者,陈旭麓在评论阶级转化中的人物时,明确提出了“知人论世”的人物评价方法。他说:“要评价阶级转化或阶级意识转化的历史人物,必须从当时的社会背景和个人的经济基础深入地了解,‘知人论世’是很重要的。”[4]399正是秉持着这种方法理念,陈旭麓先后评论了许许多多的历史人物。如李鸿章“近代化的第一人”、梁启超“流质多变的人”、龚自珍“‘最后’和‘最初’转折时代的思想家”等,很多都是把历史人物放在时代的长河中给予其合理的点评。
其次,“知人论世”与“知势论人”始终是一个历史性的评判,其首先要做到的是对于历史真实的坚守。陈旭麓先生在人物的评论与研究中,便十分注重历史的真实。如其对于冯桂芬思想的研究与评论,其先后写了《论冯桂芬的思想》以及《关于<校邠庐抗议>一书——兼论冯桂芬的思想》,分别于正面与反面给予了冯桂芬以全面的评价。其论言:“就中国近代历史上的地主阶级改革派和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者来说,他们有反对侵略、要求改革政治的一面,但也都有反对农民战争和人民革命的一面。”[4]42所以,不单单只是冯桂芬,如龚自珍、曾国藩等地主阶级亦都有正反两方面的特点。而其在谈论人物评价观点与方法时,更是强调从“正、反、合”三角度去认识。其对李鸿章的评论即是鲜明一例,其说:“李鸿章作为一个复杂的历史人物,在他身上是否存在着爱国、误国、卖国三方面的矛盾现象?”[4]69基于此,可以清楚地体会到陈旭麓是以辩证的思维理念去看待历史人物与历史事件的。
当然,陈旭麓毕竟是一位生活在新旧交替转折时代的历史学家,与一般非史学专业的历史评论者相比,对于历史人物与事件的评论更多的是从史学的高度上去看待。而其“知人论世”实际上亦不仅是单纯的方法论层面意味,更有着陈旭麓先生所秉持的史观方面的含义。而“知势论人”恰恰反映史论的时代性叙述,是站在史学的逻辑上,以时代潮流或者时代大势向去评论历史上的人与事。陈旭麓说:“历史上有许多事物,远比我们设想的要复杂。如果不是完整地正确地领会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仅凭主观的论理逻辑办事,往往是不能正确解释历史的复杂现象的。”[4]43所以,陈旭麓在这种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史观的指引下,更深刻地将“知人论世”与“知势论人”相结合,将历史性的评论与史学逻辑的评论相结合,构成自己独特的史论体系。
4 “新陈代谢”史论体系构建
以上简要指出了陈旭麓先生治史论史的一些特点。先生已逝去30年矣,人物虽隔代,思想已然长流。虽然滚滚的历史长河不停息地流动着,陈旭麓先生的人、事与史学都在更新迭代中有所遗忘和记忆,但是无论历史中的杰出人物还是一般群众,无论是历史中的典型事件还是微不足道的细致末节,都是陈旭麓先生“新陈代谢”史论体系中的一部分。在中国近代史学上,陈旭麓先生与“新陈代谢”范式紧密相连。在笔者看来,陈旭麓先生不仅建立了自己独特的“新陈代谢”近代史学体系,而且无意中形成了独具一格的“新陈代谢”史论体系。笔者以为其史论体系由三部分组成:人物研究、史事联通以及史学构建,是一个由点到线、由线而成面的一个逐渐更新发展的体系。
首先,人物研究方面。陈旭麓先生除了研究上文提及的龚自珍、冯桂芬、康有为、陈独秀等人外,还评论了咸丰、光绪等帝王,李鸿章、盛宣怀等朝臣,孙中山、宋教仁等革命人士。所评论的人物时段串联起来,即可谓一部中国近代史略。在这之中,能看出其论史的时代性,比如论李鸿章,由最初的“汉奸”到后来的“近代化开拓性人物”。评论人物的方法也由以前的“阶级分析法”到后来“心理史学”方法的借鉴。他说:“许多人物的思想这样,而行为又是那样。因此,就事论事很难获得真认识,要有心态分析。”[6]124无疑,陈旭麓先生所论人物对象广泛,更者在理念方法上有所创新。人物史论,是陈旭麓先生求学到以史为业,一直以来的学术重点之一。从早期的评论司马迁的历史观,到其后的近代诸多历史人物转向,无疑显示了陈旭麓先生从传统学术到现代学术发展转变的过程,而且亦显示了陈旭麓先生博学多才,无愧于“通人”之称。
其次,史事联通方面。笔者在文章开头指出,陈旭麓先生“通”的理念体现在实处,便是陈旭麓先生可以独具智慧地从近代史纷繁复杂的历史事件中抽出一条能够守本抓末的历史线索。其以爱国与卖国勾勒了中国近代史中的鸦片战争、洋务运动以及甲午战争;以革命与改良勾勒出从晚清到民国的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以及辛亥革命;以神道与圣道勾勒出中国传统儒道佛中的封建思想与太平天国、辛亥革命以及五四运动等反封建革命的内在理路;以会党与中国社会勾勒出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革命运动与中国社会的变革、更新。这一系列独具慧眼的论断,抽茧剥丝地书写了中国近代历史,亦在书写中悄然对于中国革命史叙事模式予以扭转,向着近代化叙事模式转变[12]。无疑,陈旭麓先生确是始终坚持会通理念,始终坚持从古到今的史事叙述模式,究其缘由,亦在其博通史事而成“新陈代谢”之旨趣。
再次,史学构建方面。陈旭麓先生学术一生,尤其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经历过历史人物评价问题的讨论、关于近代史基本线索的论辩以及关于历史学理论的学术探讨等重大问题的探讨。虽然陈旭麓先生不是一个纯理论的人,但是他以自己的史学实践,在史学理论上有所贡献。从其史论文中可以看见诸如《中国近代学论略》《对于中国革命史的悬想》《中国近代史研究纵横谈》等对于历史学理论有着重要贡献的史论文。于社会史方面,陈旭麓最早对于社会史的研究架构有着系统的阐述,强调从社会结构、社会生活、社会意识等方面去研究;辛亥革命史建设方面,陈旭麓撰写了新中国第一本辛亥革命史著作,有着定鼎之功;中国革命史方面,亦有重要的悬想,强调中国革命史是中国近代史的脊梁。可见陈旭麓在史学学科以及史学理论上的贡献。
当然,陈旭麓先生学术时段前前后后经历新中国成立到“文革”再到改革开放,期间中国学术研究尤其是史学研究一定程度上经历了叙事模式的转化——由革命到近代化叙述模式。无论是人物研究还是史事评论,又或者是史学理论,都经历阶级史观一统到多元方法重建的过程,一定程度上可以把其当作史学在此40年间发展轨迹的缩影。史学随世变在不断更新迭代,其学术亦经历了自身否定与更新的过程,人们称之为陈旭麓先生史论的“新陈代谢”过程。陈旭麓先生常说:“史识,是治史的眼睛。”[6]41陈旭麓先生就是这么一个具有卓越史识的人。通过分析陈旭麓先生史论风格,知道其以“通古今之变”的旨趣来看待中国近代史。而“通变”之根本,实是在于紧扣时代脉搏。陈旭麓先生无疑如此,20世纪50年代与80年代的近代史基本线索论辩、60年代的史论关系与历史主义讨论、80年代的马克思主义的反思与反反思都有先生的身影。
传统经史大儒章学诚曰:“道欲通方,而业须专一。”[13]154陈旭麓先生无疑做到了道通方、业专一。无论是作为史学工作者还是普通读者群体,应该学习陈旭麓先生的史论风格,讲通变、重实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