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殖民时期法国对塞内加尔同化政策评析

2019-02-21弛,沐

关键词:塞内加尔殖民地西非

张 弛,沐 涛

殖民史是非洲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方面,非洲长期遭受西方列强的殖民入侵,殖民主义的遗产至今在非洲仍然有深刻的印记,要理解非洲今天的问题,就必须弄清非洲的历史,包括殖民历史;另一方面,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相比,今天的非洲殖民史研究视角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从善恶的价值判断出发,而是把它当作一段历史,更加公正客观地加以研究。此外,研究的方法和手段也有很大的变化,如提倡个案研究和运用第一手资料,包括口述资料等。

在非洲殖民统治时期,英法是两个最主要的殖民国家。大体而言,英国在非洲推行间接统治,法国在非洲推行直接统治。当然,实际情形要复杂得多,以法国为例,它在非洲的殖民统治策略既有直接统治,也有间接统治和有限自治(直接领地)。但其本质是一样的,都是尽可能地掠夺和压榨殖民地人民,以便为宗主国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利益服务。

法国在其占领的西非和赤道非洲殖民地进行直接统治,实施同化政策,其中以塞内加尔最为典型。西方学者对法国在塞内加尔的同化政策已经有了一些研究,但往往为殖民主义和同化政策辩护。如欧罗费米(Olúfémi Táíwò)在《殖民主义如何预先占有非洲“现代性”》一书中认为,非洲社会和非洲人的现代性归根结底是西方殖民的结果。[注]Olúfémi Táíwò, How Colonialism Preempted Modernity in Africa,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2000, pp.1-15.刘易斯(M. D. Lewis)则主张同化具有“文明使命”,声称“同化即文明”和“同化即种族平等”。[注]M. D. Lewis, “The Assimilation Theory in French Colonial Policy”, Comparative Studies in Society and History, Vol.4, No.2(1962), pp.129-153.国内学者对法国的同化政策也有一些研究成果,[注]参见李安山:《法国在非洲的殖民统治浅析》,《西亚非洲》1991年第1期;高岱:《英法殖民地行政管理体制特点评析(1850—1945)》,《历史研究》2000年第4期;余建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西非历史诸问题探略》,《上海社会科学院学术季刊》1995年第1期;郑家馨主编:《殖民主义史(非洲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谭亚锦:《戴高乐时期法国对非政策及路径选择博弈解析》,《历史教学问题》2018年第4期;等等。但是,专门、深入的个案研究尚付阙如。本文试图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塞内加尔为个案,比较全面地探讨法国在西非的同化政策及其影响。

一、法国在塞内加尔推行同化政策的缘起

“同化”的含义众说纷纭,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种语境下的。其一,同化是指直接统治的最高形式;其二,同化是指民族融合的手段。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美国社会学家讨论的同化,主要是指第二种语境下的同化。如萨拉·西门(Sarah E. Simons)认为,同化是“不同种族、民族之间的一种适应过程,如果它们之间交流作用的时间足够长,那么族群的融合度会更高,当然,也不排除更低的情况,比如说,不同民族之间的融合过程从原来的机械式变为现在的能动式”。[注]Sarah E. Simons, “Social Assimilation”,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VI, p.791.罗伯特·帕克(Robert E. Park)和厄内斯特·布格斯(Ernest W. Burgess)认为,同化是一个“当地种族在自身发展中,通过融合其他种族的文化记忆、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念,形成文化共同生活体的过程”。[注]Robert E. Park and Ernest W. Burgess, Introduction to the Science of Sociology,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24, p.735.克姆勃·杨(Kimball Young)提出,同化是“一种人们在具有两种或两种以上显著文化影响下的生活习俗、道德观念、法律法规等融合的过程”。[注]Kimball Young, Introductory Sociology, New York: American Book Co., 1939, p.495.杜侃(H. G. Duncan)将同化定义为,“在特定时期,文化上占强势的一方逐步影响弱势一方的一种意识形态的过程”。[注]H. G. Dunan, “A Study in the Process of Assimilation”, Publications of the American Sociological Society, XXIII, pp.184-187.在美国学者看来,同化是美国民族关系演变的一个特定阶段,同化政策即“熔炉”主义或政策,最终是要形成所谓的“文化多元主义”。[注]马戎编:《西方民族社会学的理论与方法》,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0页。美国学者这里讨论的同化主要是民族融合的一个代名词,而法国在西非的同化是一种强迫性的殖民统治政策。

法国的同化政策肇始于其在美洲的殖民地。早在17、18世纪,法国就在其占领的美洲殖民地推行同化政策,对印第安人实行同化。法国人对自己的文化无比自信,希望通过宗教和文化同化,以法兰西文化取代当地的印第安人传统文化,进而实现“法兰西化政策”(the policy of Francisation)。[注]Saliha Belmessous, “Assimilation and Racialism in Seventeenth and Eighteenth-Century French Colonial Policy”, The American Historial Review, Vol.110, No.2(2005), pp.322-349.法国在美洲实行的同化政策涵盖行政同化、宗教同化和教育同化等手段。[注]Marc Deneire, Une Politique d’Assimilation: Le Français Dans le Midwest Américain, Paris:Honoré Champion Editeur, 1999, pp.3-5.

法国在“七年战争”中的失败,使它丢掉了在美洲的殖民地,转而加大力度对非洲的殖民。在此背景下,西非的塞内加尔逐渐成为法国推行同化政策的主要目的地。米歇尔·克劳德(Michael Crowder)认为,只有塞内加尔被完整地实施了同化政策。

法国对塞内加尔的殖民活动可以追溯到17世纪中叶。1659年,法国诺曼底公司代理人戈利耶(Gaullier)占领塞内加尔河河口的恩达尔岛,在那里建立了圣路易城。其后一个半世纪内,圣路易成为法国在西非的活动中心。1677年法国人赶走荷兰人,占领了戈雷岛,并将该岛变为一个海军基地。接着,法国沿海岸向南逐步占领了达喀尔和吕菲斯克等地。这样,法国便基本控制了塞内加尔,使之成为法国向西非殖民扩张的基地。

17世纪末,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在非洲殖民地建立政府,由一名代表国王的总督负责,由一名司法监察官和若干名省长协助总督。这其中,戈雷岛和恩达尔岛组成了塞内加尔省,圣路易是塞内加尔省的省长驻地。

当法国人在塞内加尔沿海地区建立势力的时候,英国人在冈比亚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双方展开激烈的争夺。1689—1815年间,英法先后进行了7次较大的战争,其目标之一就是对塞内加尔地区的争夺。1857年,法国人与英国人签订协定,撤除法国人在阿尔布雷达的商站,英国人则放弃在戈雷岛附近的贸易权。

19世纪中叶,法国加紧了对塞内加尔腹地的扩张。费德尔布(Louis Faidherbe, 1818—1889)总督先用4年时间征服了北部的特拉扎人,随后对辛-萨卢姆地区进行征服。在这一时期,卡约尔也遭到法国势力的渗透。1871年1月,卡约尔的达梅尔(国王)与法国总督签约,卡约尔成为法国的保护国。至此,法国拥有了塞内加尔殖民地。柏林会议以后,法国进一步加快了非洲殖民扩张的步伐。在西非,法国的殖民活动从沿海向内陆辐射:一是从几内亚湾的殖民据点向北推进,二是从塞内加尔河向西苏丹腹地扩张。1895年,法国将塞内加尔、法属苏丹、法属几内亚、象牙海岸合并为法属西非联邦,塞内加尔成为法属西非殖民帝国的中心。

法国对塞内加尔的同化政策肇始于18世纪末,并且披上了“自由、平等、博爱”的外衣。在法国殖民者看来,法国是一个以自由、平等和博爱为根本原则的共和国,不能把法国的海外领地看成是从属于他们的附属国,而应该被视作法兰西共和国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使得在法国殖民者当中产生了一种解放的、激进的、现代的“法帝国主义”思想,其结果,往往使一些法国官员变得急于向海外宣传法国模式。[注]William B. Cohen, “The Colonzed as Child: British and French Colonial Rule”, African Historical Studies, Vol.3, No.2(1970), pp.427-431.1794年废奴法令宣告:“所有居住在法国殖民地的人不论肤色都是法国国民,享有宪法规定的所有权利。”[注]H. Oludare Idowu, “Assimilation in 19th Century Senegal”, Cahiers d’Etudes Africaines, Vol.9, Cahier34(1969), pp.194-218.1833年通过的法令又规定:“法国殖民地的任何生而自由或法律上取得自由的人享有(1)公民权;(2)法律规定的政治权利。”[注]郑家馨主编:《殖民主义史(非洲卷)》,第289页。

19世纪中叶以后,随着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法国加紧了对塞内加尔的同化政策。法国殖民者宣称其同化政策宣传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将非洲带入“现代世界”;第二,“解放”未开化的非洲文明。[注]Bob W. White, “Talk about School: education and the colonial project in French and British Africa(1860-1960)”, Comparative Education, Vol.32, No.1(1996), pp.9-25.尽管现代性话语为殖民与同化政策提供了堂皇的理由,但其根本目标无疑是为宗主国现实利益服务的。法国宣称自己的同化政策旨在造就法国公民,无论黑白,毫无区分。[注]Arnold Breene, “Francophone Africa”, African Affairs, Vol.66, No.262(1967), p.14.

虽然法国人在塞内加尔这片土地上早就设有一些军事和贸易口岸,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塞内加尔的同化政策只包括戈雷岛和圣路易。[注]H. Oludare Idowu, “Assimilation in 19th Century Senegal”, pp.194-218.1854年费德尔布就任塞内加尔总督后,为了更好地同化塞内加尔,通过划分同化区域和非同化区域,使塞内加尔人不仅从政治上,更从心灵上融入法国。费德尔布将塞内加尔除圣路易、戈雷岛和达喀尔以外的地区,连同其他法属非洲殖民地,划分为非同化区域。到1865年,塞内加尔有15万居民,其中1.5万名法国公民居住在圣路易、戈雷和达喀尔的法国人居住点,占居民总人数的10%。1880年,增加吕菲斯克这一地区作为法国同化政策实施的对象,公民权和政治权的授予范围也扩展到这一区域;但较之圣路易、戈雷、达喀尔,法国殖民当局对吕菲斯克地区的公民权授予并没有跟进。至此,圣路易、戈雷、达喀尔和吕菲斯克成为法国对塞内加尔实施同化政策最重要的地区。

为什么塞内加尔成为法国同化政策的重点对象?第一,法国在塞内加尔尤其是沿海经营的时间长久,有比较好的统治基础。早在17世纪60年代,法国人在塞内加尔就建立了圣路易港;在之后的时间里,这里成为法国在非洲沿海商业活动的中心,为塞内加尔成为法国实行同化政策最具代表性的地区提供了前提。[注]Michael Crowder, Senegal a study of French Assimilation Policy, 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2, p.9.第二,塞内加尔地理位置重要,是法国向西非内陆扩张的跳板和基地。第三,是经济因素。19世纪中叶法国在塞内加尔推行单一产品种植制,塞内加尔成为法属非洲最重要的殖民地。塞内加尔殖民地的花生出口从1897至1914年增长了6倍,达到30万吨。[注]Martin A. Klein, Slavery and colonial rule in French West Afric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 p.199.

二、法国如何在塞内加尔推行同化政策?

从19世纪5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塞内加尔是法国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贯彻同化政策的主要殖民地。法国先后把塞内加尔的圣路易、戈雷、达喀尔和吕菲斯克划为“全权市”,设立宗主国模式的政治机构,实施法国法律。同时,法国将四市以外的其他城市划为“混合市”或“土著市”,居住在那里的居民被剥夺一切权利,受殖民官员和军事长官统治。

法国的同化政策主要包含四个层面的内容:

1.政治同化

法国在塞内加尔实行的同化政策的核心内容是,摧毁旧的、传统的权力结构,建立一套新的殖民政治体制。与英国保留土著政权、“温和”地对待酋长不同,法国摧毁当地传统的酋长-国王的权力结构。在法国的统治下,当地酋长的职责发生了变化。作为殖民政府与当地百姓的中间人,酋长的职责开始由对旧式的行政体系负责转向对殖民政府负责,酋长的权力被控制在殖民政府手中,向当地居民征税和征劳动力变成了酋长的主要工作内容。[注]Michael Crowder, “Indirect Rule: French and British Style”, 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African Institute, Vol.34, No.3(1964), pp.197-205.

由于在征服西非的过程中遭到了由传统首领(国王、酋长等)组织和领导的人民的英勇抵抗,即使在镇压这些抵抗之后,法国殖民者仍然心有余悸。在非洲,酋长是一种以年龄、等级为基础的身份权威。一方面,他们往往辈分高、阅历丰富,是古老风尚的传人;另一方面,这些人往往身居要职,担任长老会成员,在家庭内更是处于权威的地位。法国殖民者普遍认为,保留传统的酋长势力,势必会给殖民地管理增添麻烦;只有摧毁酋长的传统势力,才能为同化开辟道路。为此,法国人决定消灭可能成为反法领导力量的非洲国家和部落组织,重新划分行政区域。[注]余建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西非历史诸问题探略》。

到1895年,法属西非的直接统治的行政结构基本上建立起来。法国设立了一个大总督,初由驻圣路易的塞内加尔总督兼任,有权管辖其他几个法属西非领地的总督。后来,在1902年,大总督移驻达喀尔,其职由专人担任,包括圣路易的塞内加尔总督和其他法属西非领地的总督均受其节制。这样,与宗主国的权力框架搭连在一起,在法属西非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式的殖民统治体系。

在金字塔的顶端自然是法国总统和殖民部长;其下便是西非大总督,代表母国在殖民地颁布法令;接着便是各领地的总督们,对属下法国官员和地方酋长的任免负有全权;第四层是各领地的省和郡两级行政人员,各自指挥一批土著官员;最下面的一层即法国殖民者委派任命的众多土著官员,他们一般担任各领地的郡和村两级官员及地方酋长。据统计,到20世纪30年代末,在整个法属西非,共有118名法国行政长官,他们通过48049个非洲人村长、32名省长或大区区长,以及2206个区长或部落首领组成的庞然大物,治理这片面积9倍于法国本土的地区。[注]巴兹尔·戴维逊:《现代非洲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109页。

法国殖民当局在塞内加尔圣路易建立了总议事会,是殖民地日常事务的决策机构。1896年,总议事会共有16个席位来自塞内加尔的四个市区,包括圣路易10个、戈雷-达喀尔4个、吕菲斯克2个。总议事会由法国殖民者控制,对殖民地进行治理。在总议事会中,法国官员占多数。以1879—1920年间为例,共有97人被选进总议事会,其中塞内加尔人16名、白黑混血人28名、法国人53名。[注]H. Oludare Idowu, “Assimilation in 19th Century Senegal”, pp.194-218.除此之外,在总议事会里,法国还要派遣两名来自国会的议员,他们通常享有最终否决权。[注]Michael Crowder, Senegal a study of French Assimilation Policy, p.47.从中不难发现,法国人的人数超过塞内加尔人和白黑混血人的总和,总议事会的规则完全掌握在法国殖民当局手中,总议事会成为法国对塞内加尔进行直接统治和同化政策的行政工具。

法国还将自己的法律体系移植到塞内加尔。殖民统治之前,在塞内加尔,习惯法是其主要法律依据。习惯法的制定和修改权力掌握在酋长和国王手里。习惯法的立法,先由村社法庭和最高法庭提出议案,对传统规则提出异议,然后向国王请求修改。国王这时会召集酋长们的立法会议,组织讨论,法案由国王颁布。其公布的程序十分庄重,首先要鸣锣,接着要让一位知晓多国语言的智者发言,讲一些客套话,“法律一旦公布,就世世代代印在人们的脑海里了”。[注]T. Olawale Elias, The Nature of African Customary Law,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56, p.195.而法国试图将本国的立法框架照搬给塞内加尔,以全然否定当地酋长的立法权,但在事实上又很难完全做到。

1822年1月7日,法国殖民者按照本国的法律体系,在塞内加尔圣路易建立第一法庭和上诉法庭,并且保留了在戈雷已经建立的第一法庭。法国殖民者在这两个法庭采用宗主国的法律,在地方法院则采用根据习惯法制定的法律。法国殖民者寄希望于这两个法庭的建立能最大化地将塞内加尔的行政体系与本国的紧密联系在一起,但此举遭到塞内加尔当地人的反对。塞内加尔人强烈要求按照自己的传统方式建立自己的穆斯林法庭。1848年法国殖民当局做出了安抚当地人情绪的尝试,但直到费德尔布任塞内加尔总督时才真正实现。1857年5月20日,圣路易终于建立了穆斯林法庭,主要处理诸如出生、婚礼、死亡、遗产、捐赠等民事诉讼。[注]H. Oludare Idowu, “Assimilation in 19th Century Senegal”, pp.194-218.而除此之外的问题依然由法国殖民当局的第一法庭和上诉法庭管理。穆斯林法庭的建立,说明法国想要在塞内加尔实行完全的政治同化是行不通的。

19世纪,法国殖民当局在圣路易、达喀尔、戈雷和吕菲斯克四个市区以外还建立了当地土著法庭。一般来说,19世纪末塞内加尔的法庭有三类:第一类是在圣路易、达喀尔、戈雷和吕菲斯克四个市区内运作的法国法庭;第二类是穆斯林法庭;第三类是当地土著法庭。[注]H. Oludare Idowu, “Assimilation in 19th Century Senegal”, pp.194-218.当地土著法庭为殖民者所不齿和讥讽,他们说这些法庭秩序混乱,没有刑法等级之分,在违法跟犯罪之间也没有严格的界限。

总的来说,法国对塞内加尔实行政治同化,主要通过三种方式:首先,将宗主国的省县行政制度搬到塞内加尔,削弱当地酋长的权力;其次,通过塞内加尔总议事会,法国殖民者假惺惺地为塞内加尔人提供参政、议政的权利,实则拥有议政权利的黑人少之又少;第三,将宗主国的司法体制搬到塞内加尔,建立第一法庭和上诉法庭,然而在塞内加尔的四个市区法国法庭和穆斯林法庭并存,使得司法同化大打折扣。

2.经济同化

法国在塞内加尔实现征服和确立统治后,通过种种手段逐步把它引上殖民地经济的轨道,使之成为宗主国经济的延伸部分。

首先,转变土地制度,将土著土地转变为殖民地土地。

土著土地制度的演变是传统经济向殖民地经济转变的关键所在。在塞内加尔,与西非其他地区一样盛行村社土地公有制,土地原为集体所有,只有酋长才有定期分配权。法国殖民者为了打破村社土地公有制,首先从“无主土地”入手,宣布土地属于国家。1887年,法国殖民政府在塞内加尔首次宣布土地为殖民地财产,可以出租给欧洲人。1904年,法属西非殖民当局把全部土地分为不可出租的公地和可以出租的私产两类。1906年颁布《土地注册法》,规定土著居民可以通过登记领取地契,三个月后如无争执,土地便归耕者所有。1925和1935年,殖民政府的法令再次肯定了国家对“空地”的所有权,并简化了注册程序和费用。[注]郑家馨主编:《殖民主义史(非洲卷)》,第480—481页。这实际上是将非洲人的财产置于法国人的民法约束之下,是对非洲人土地的赤裸裸剥夺。

其次,推行单一经济作物种植制。

19世纪四五十年代,欧洲对花生的需求日益增长,它可以为肥皂、烹调和轻工业提供油脂。因此,花生超过树胶贸易,成为塞内加尔的主要出口经济作物。法国为此采取了一系列经济和超经济手段,诱导乃至迫使农民种植这一经济作物。起初,往往采用各种扶持和鼓励措施,如建立试验站、培育优良品种、指导栽培技术、实行优惠贷款和提高收购价格等。随着种植面积的扩大,种植经济作物越来越带有强制性,并且经常采用行政手段。如地区长官将酋长们召集起来,向他们宣讲种植某种作物的好处,然后命令他们去动员村民种植。还有一种办法迫使农民为殖民者工作,即以实物或货币征收直接税。1891年法属西非殖民当局在塞内加尔颁布一项法令,确立了人头税制度和地区财政预算制度,[注]L. H. Gann and Peter Duignan eds., Colonialism in Africa, 1870-1960, vol.3,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1, p.56.规定每人每年交1~3法郎。大量的塞内加尔人为了缴纳人头税,被迫种植殖民者所需的经济作物。

早在1850年,花生的种植已经遍布塞内冈比亚,从而使该地区依赖世界经济。这种情形还因在达喀尔至圣路易之间修建铁路的计划而强化了。[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写:《非洲通史》,第6卷,第476页。花生的种植在19和20世纪之交得到了更快的发展。塞内加尔的花生基地在西奈-萨隆地区(Sine-Saloum),1914年该地花生产量为10万吨。到20世纪30年代,该地年产花生25万吨,超过塞内加尔花生年产量的一半。[注]Martin A. Klein, Slavery and colonial rule in French West Africa,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 pp.199-219.

最后,基础设施的修建也是为殖民统治服务的。

19世纪70年代,随着花生种植及贸易的不断发展,法国急需加强塞内加尔与周边地区的贸易联系。为此,法国殖民当局决定在塞内加尔建造交通基础设施,包括公路、铁路、桥梁、港口等。1885年,长达264公里的达喀尔-圣路易铁路建成,工程由“巴迪尼奥尔公司”承建,费用由殖民政府负担。19世纪80年代,还建立起达喀尔至巴马科的铁路,这条铁路加上其他支线,里程已达1545公里。[注]J. D. 费奇:《西非简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83页。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生产和出口单一经济作物为主的畸形殖民地经济结构在塞内加尔已经形成。当地城市中各种职业的人,包括政府官员和宗教人士,无不直接、间接地参与转运花生贸易的服务。然而,殖民地无法决定花生的收购价格,价格掌控在宗主国手中,此外,花生运输和贸易也由法国政府控制。

宗主国并不希望殖民地经济实现真正的发展,在掠夺当地资源时也从不考虑任何科学的手段,更不用说引进促进经济发展的工业技术。正如法国殖民者自己所说的:“我们并不打算在我们的殖民地引进任何有关工业的东西,因为复杂而又充满活力的工业是发展的关键,只能存在于我们自己国内。”[注]Martin Deming Lewis, “One Hundred Million Frenchmen: The Assimilation Theory in French Colonial Policy”, Comparative Studies in Society and History, Vol.4, No.2(1962), pp.129-153.

3.文化同化

文化同化的主要目的是将法兰西文化灌输给殖民地人民,以取代当地文化传统,制造“法国黑人”,增加对宗主国的认同感,培养认同法国文化的殖民地臣民,进而从空间上扩大法兰西的版图。文化同化主要有传教、教育等方式。

早在1636年,法国第二诺曼底公司前往塞内加尔进行贸易活动时,卡普勤传教会的传教士就一同前往,向当地黑人传教。该传教活动得到了时任塞内加尔总督罗歇的支持。1822年,法国教会在塞内加尔圣路易建立了第一座教堂,并成立了土著神学院、教会中学和小学。

教育是文化同化的重要手段,在社会和政治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注]J. M. Lonsdale, J. D. Y. Peel, Charles, John Sender, France and Islam in West Africa,1860-1960,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 p.57.事实上,法国对塞内加尔所实行的文化同化政策主要集中在教育同化上。[注]Michael Crowder, Senegal a study of French Assimilation Policy, p.34.法国殖民者宣称其在非洲殖民地的教育同化将达到两个目的:第一,法兰西式的教育理念将会给非洲带来一个“现代”的社会;第二,法兰西式的教育方法将会使非洲人民的理解力和创造力得到一个质的提升。[注]Bob W. White, “Education and the Colonial Project in French and British Africa, (1860-1960)”, pp.9-25.1854年费德尔布就任塞内加尔总督时,开始着手策划制定当地人接受教育的方针,并为继任的总督们所效仿。

一般来说,法国对塞内加尔实施教育同化的措施具体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

首先,建立学校,传播法国文化。

相比于教堂,教育的物质载体主要还是学校。1854年,法国殖民者在塞内加尔共建立了4所学校,2所在戈雷,2所在圣路易。建立这些学校的初衷就是培养牧师。19世纪60年代,塞内加尔建立了一所专门培养酋长儿子的学校——酋长子弟学校(Ecole des Otages)。该校建立的目的就是培养一批为法国“文明事业”服务的“土著名流”,而这些“土著名流”往往来自家室显赫的酋长以及牧师家庭。[注]Remi P. Clignet and Philip J. Foster. “French and British Colonial Education in Africa”, Comparative Education Review, Vol.8, No.2(1964), pp.191-198.在殖民地的学校中,不同学校的职责不尽相同。例如,费德尔布学校(the Lycée Faidherbe)和凡·冯勒俄芬学校(Lycée Van Vollenhoven)是为现代精英而敞开学校大门;威廉·庞帝师范学校(Ecole Normale William Ponty)专为培训说法语的非洲领导人。为推广殖民地人民的法式教育,费德尔布为殖民地建立了世俗化课程,招募那些更具系统化知识、能领会法帝国主义教育精髓的酋长作为自己在当地教育的代理人。[注]David Robinson, “French Islamic Policy and Practice in Late Nineteenth-Century Senegal”, The Journal of African History, Vol.29, No.3(1988), pp.414-435.殖民地学校的教师通常是天主教会教士,因此,天主教会实际上控制了学校教育的整个系统,并把它变为殖民者在思想上愚弄人民的工具。在此期间,费德尔布还开办了夜校,为当地学生设定法国基本文化常识课程。到1938年,共有17128名儿童在学校中接受132名欧洲人和337名非洲教师的教育,[注]Annuaire statistique de l’Afrique occidentale francaise, 1936-37-38, Paris, 1939, pp.27-28.然而,能够获得受教育机会的儿童人数占所有学龄儿童人数的比例依然十分微小。需要指出的是,这种极不平衡的现象跟法国在非洲建立学校的目的有关;法国殖民者并不是真正地想让他们获得心智的启迪,而是想通过传教和教育教化当地人民,[注]Haley, Lord, An African Survey,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45, p.1263.从而认可法国在当地的殖民统治。

其次,提供财政资助和奖学金,鼓励当地人学习法语的热情。

为了更好地达到教育同化的目的,法国为当地教育提供了部分资助,包括殖民地学校的建设资助和针对优秀毕业生的奖学金。在奖学金制度上,法国试图通过这种政策鼓励殖民地人民学习法语的热情。例如,为居住在塞内加尔四个市区的小学毕业的儿童提供奖学金资助,甚至保证他们有到法国求学的可能。需要指出的是,这些儿童往往来自当地有名望的家族,对绝大多数塞内加尔人来说,这种“挑选式”的受教育机会根本遥不可及,同化只能说是“小部分同化”。

最后,开设女子课程,为法国殖民者培养会说法语的女仆。

法国在塞内加尔殖民地设立的教育大门,除了向当地大户人家子弟开放之外,也让极小部分的学龄女孩有机会接触法语,但所学的课程和男孩的截然不同。1914年,法国建立女子学院,主旨在于“培养合格的家庭主妇”。因为法国殖民者认为,要是非洲女仆既会说法语又勤劳肯做,那么给法国男人带来的不仅仅是语言沟通上的便利,更是一个家的温暖。因此,在殖民地的一些女子学校对女性开设的教育课程集中在家政方面,包括做饭、洗衣、裁缝、刺绣,“她们(妇女)的主要职责就是服侍好法国男人”。[注]Spencer D. Segalla, “The Micropolitics of Colonial Education in French West Africa, 1914-1919”, French Colonial History,Vol.13(2012), pp.1-22.除此之外,法国殖民者似乎并未打算在非洲女性身上倾注太多的教育思想。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将非洲女性从传统的生活模式中解放出来,非洲女性只需将家庭保持整洁舒适即可。在殖民地学校当助理的非洲女性仅有十位,寥寥无几。总的来说,在教育上,几乎没有一所殖民时期的学校会招收非洲女性。[注]Spencer D. Segalla, “The Micropolitics of Colonial Education in French West Africa,1914-1919”, pp.1-22.

法国殖民者在塞内加尔发展教育,既是为文化同化服务,同时也为殖民经济服务。起初,塞内加尔当地学校的主要作用是培养代理人,代表法国利益管理殖民地日常事务;然而,当地农业因素的刺激使得计划制定者们又将教育目标转向农业实践,于是,在大部分已设立的学校中增设了农业基础课程。[注]Ray Antra, “Historique de l’Enseignement en A. O. F.”, Presence Africaine, No.6(1956), pp. 68-86.

4.身份同化

法国政府做了一些授予塞内加尔人公民资格的尝试,从一定程度上讲,身份同化是最直接的同化方式。但是,在塞内加尔殖民地真正能够取得法国身份的人是很有限的,法国人也没有想让多数塞内加尔人取得公民权,正如米歇尔·克劳德所说的:“我们(法国殖民者)给非洲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把他们之中的少部分人变成‘法国人’。”[注]Michael Crowder, Senegal A Study of French Assimilation Policy, p.51.

事实上,得到公民权的塞内加尔人主要集中在圣路易、戈雷、达喀尔和吕菲斯克四个市区。1848年,圣路易和戈雷的居民被授予公民权。1888年吕菲斯克也受到同等待遇(1887年达喀尔从戈雷分出来)。从此,这四个地区的居民一直拥有投票权,并向法国国会选派自己的代表。到19世纪末,“四个行政区”已成为享有全权的行政区。[注]李安山:《法国在非洲的殖民统治浅析》。

除了上述四个地区外,塞内加尔人获得公民权的人十分有限。1912年,法国殖民当局制定了《入籍法》,规定凡出生在法属西非,担任公职不少于10年,拥有一定财产,具有良好品质并接受法语教育或服兵役期间获得奖赏者,可以获得法国公民权。[注]Michael Crowder, Senegal a study of French Assimilation Policy, p.26.按此标准,塞内加尔符合条件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授予塞内加尔人法国公民权之外,法国殖民者还试图通过“通婚”的方式实现身份同化。然而,这一方式的最大障碍之一就是塞内加尔族内结亲(endogamy)的传统。[注]Michael Crowder, Senegal a study of French Assimilation Policy, p.100.根据塞内加尔传统,与族外人结婚是禁忌。塞内加尔人各个部族之间的通婚都这么困难,塞内加尔人与法国人的通婚自然也是十分有限的。

总之,在殖民统治时期,塞内加尔的身份同化收效甚微。1918年,塞内加尔获得公民权者仅有22711人。到1926年,在塞内加尔135.8万人口中,仅有48973名非洲人享有法国公民权。即使是在整个法属西非,取得法国公民权的人也十分有限,只有部分土著上层和极少数知识分子能够达到殖民当局规定的入籍条件。1926年法属西非1349.9万人口中,只有97707名非洲人成为法国公民。[注]郑家馨主编:《殖民主义史(非洲卷)》,第497页。

三、对法国在塞内加尔同化政策的评价

同化是殖民统治的一种方式,而且是直接统治的最高形式。其实,无论是直接统治还是间接统治,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宗主国为了更好地加强对殖民地的控制和剥夺。法国通过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手段在塞内加尔实施同化政策,将其纳入殖民统治的体系,巩固了在塞内加尔的殖民统治。

同化政策给塞内加尔造成的最大影响是对宗主国的依赖。法国殖民者所实行的经济同化给塞内加尔带来落后的单一产品经济结构,使得塞内加尔对法国的依附程度居高不下,表现为既依靠法国收购自己的经济作物,又依靠法国为自己提供必要的生活物品。经济同化的实质就是牺牲当地利益,最大化实现宗主国利益。经济同化所造成的影响至今依然拖累着塞内加尔的经济发展,法国殖民者给塞内加尔经济造成的巨大创伤难以在短时期内愈合。

同化政策建立在对殖民地剥夺基础上,是不得人心的,加之殖民地人民的反对,在塞内加尔最终必然遭到失败。首先,同化政策遭到土著传统势力的反对。在同化政策之下,是对传统酋长势力的打压。传统酋长势力的权力被剥夺,他们在殖民势力的淫威下暂时屈服,但一旦有机会,他们就要进行反抗。H. O. 艾迪乌(H. Oludare Idowu)认为,由于传统势力的制约,塞内加尔不像西印度那样被完全同化。[注]H. Oludare Idown, “Assimilation in 19th Century Senegal”, pp.194-218.其次,经济上推行单一产品经济,对殖民地有利,但对殖民地人民其实是有害的,必然引发反抗。塞内加尔农民主要种植花生,粮食需要进口,一旦国际市场上花生价格下降,他们就无力购买足够的粮食,会面临挨饿的危险。第三,文化同化和身份同化也是失败的。法国一心想将塞内加尔纳入自己的“大法兰西版图”之中,并在实行同化期间给予生活在塞内加尔四个市区的居民一定的公民权,但其效果并不理想,取得公民权的人数十分有限。不仅如此,塞内加尔伊斯兰教也是文化同化政策要面对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其并不愿意失去自己的文化传统而屈服于法国文化传统。

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塞内加尔殖民地,到底是继续加强同化政策,还是对传统势力有所妥协,在殖民当局内部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一派认为,应该继续在塞内加尔推行同化政策;另一派认为,应该同当地势力实行一定的妥协。[注]Catherine Coquery-Vidrovitch, “Nationalité et citoyenneté en Afrique occidentale français: Orginaires et citoyens dans le Sénégal colonial”, The Journal of African History, Vol.42, No.2(2001), pp.285-305.自20世纪20年代起,法国殖民者开始进一步反思自己在殖民地的政策。就政治同化而言,法国殖民官员逐渐开始认识到不应该以牺牲传统酋长权力为基础,而应该与当地传统权力相契合。在土著政策上,一些殖民官员开始检讨以往出现的失误。比如,法属西非总督莫林认为:“在西非及其他地区,我们已经犯下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摧毁了全部当地土著社会结构,而不是改进它来为我们的统治服务。”[注]R. L. 比尔:《非洲土著问题》,巴黎,1965年,第1卷,第998页。布列维在担任西非大总督期间的主要观点是,村庄仍是当地土著社会最重要的基层组织,而“县”的设置纯粹是法国模式,不顾后果地完全摧毁当地政治结构是极其冒险的。罗伯特承认,同化是一种“本质上就不合理”的病态的东西,“同化”终将被一种新的名词代替,它正是“联合”。[注]S. H. Roberts, History of French Colonial Policy(1870-1925), London, 1929, p.103.最终,这直接导致了同化政策被联合政策取代。联合政策与同化政策最大的区别在于:与同化的强制性不同,联合旨在更好地处理当地传统精英和地区智囊之间的合作关系,其宗旨是在尊重当地传统的基础上逐渐“衍化”非洲当地人。[注]Jules Harmand, Domination et Colonisation, Paris, 1910, pp.160-163.

20世纪30年代,接受法式教育的塞内加尔青年一代也开始对同化政策的道德性提出质疑。[注]Michael Crowder, Senegal a study of French Assimilation Policy, p.34.塞内加尔前总统、非洲思想家桑戈尔(Léopold Sédar Senghor,1909—2001)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以桑戈尔为代表,由法国培养出来的一批塞内加尔知识分子率先觉醒,起来反对同化政策,并开始探索非洲民族解放运动的方向和道路。1934年,桑戈尔还是一名青年学生,他和他的一位西印度伙伴艾明·塞泽尔(Aimé Césaire)共同创办了一本学生杂志《黑人学生》(L’EtudiantNoir),反对同化思想和同化政策,强调黑人传统精神学说的特殊性,提出了“黑人性”的概念。[注]Michael Crowder, Senegal a study of French Assimilation Policy, p.37.直到1963年,塞内加尔独立后的第三年,面对塞内加尔严重依附法国经济的事实,桑戈尔说:“我们还没有取得真正的独立。”[注]Léopold Sédar Senghor, “Planification et Tension Morale”, Reoprt to the 4th Congress of the U. P. S., Dakar, 1963.

四、结语

从19世纪中后期到20世纪20年代,法国在塞内加尔推行的同化政策是法国在其非洲殖民地实施的最为全面和彻底的同化政策。该同化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生活在塞内加尔四个市区内的不同群体与法国的联系。法国对塞内加尔的同化政策取得的效果,可以总结为两点:其一,塞内加尔的行政同化和经济同化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成功;其二,白黑混血人比较认同文化同化,但绝大多数塞内加尔人依然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对法国文化生活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向往之情。因此,其同化政策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总体上是失败的。

20世纪20年代以后,随着非洲殖民地人民开始觉醒,法国国内开始反省自己的同化政策,并以“联合”政策代替了“同化”政策,在“尊重”当地社会风俗的基础上进行有效的管理,一改之前蛮横的作风。但是,不管法国制定怎样的政策,其出发点都是以牺牲殖民地人民的利益为代价来成全法国的繁荣。所以,直到1960年塞内加尔赢得独立,该国人民才算有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与未来的新起点。

猜你喜欢

塞内加尔殖民地西非
西非热恋
狂欢祈福
新加坡殖民地自由港政策的形成(1819—1867)
16世纪的沉船,诉说着500年前西非大象的生活
英属北美殖民地共同文化的形成
狗邪韩国是倭人之地——兼论任那非日本殖民地
男子使用本土材料打造塞内加尔无人机
西非深水浊积复合水道储层连通模式表征
无国界医生组织援助西非三国抗埃行动概述
北美独立战争爆发原因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