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下的女性自我意识探索——解析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

□胡馨月

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改编自英国童话大师刘易斯·卡罗尔的著名童话故事，以十八世纪的英国为背景，讲述了一位贵族少女爱丽丝从订婚现场逃入奇妙的仙境世界，经历重重关卡，找回“本性”，推翻红皇后的暴政，实现自我价值的故事。

首先，电影从思想内涵上看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影片构建了对立的男权现实社会与女权仙境社会，展现了十八世纪英国男权中心社会对女性自我意识的扼杀，塑造了一个看似荒诞的仙境世界。其次，影片展现了爱丽丝面对“真假爱丽丝”拷问时的态度转变，展现了女性自我意识探索的内在历程。最后，通过对造型艺术的细节打造，从影视美学角度展现了爱丽丝自我意识探索的外在表现。

一、仙境对现实的解构

《爱丽丝梦游仙境》呈现了主角自我意识的内在转变，蒂姆·伯顿塑造了一个女权主义的仙境世界来解构男权制的现实世界。

（一）男权中心的现实世界

电影的历史背景设定在十八世纪的英国伦敦，当时维多利亚女王的价值观——谦逊、献身于家庭、捍卫道德，深深影响了英美国家的女性。英国学者约翰·梅彭曾评价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是一个“庞大的父权制机构”。《第二性》的作者西蒙娜·德·波伏娃从女性主义的立场出发，在书中写到：“女性之为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是作为男性中心文化的‘他者’而被建构的。”①男权社会视角下对女性的要求是美丽柔弱的，不需要有自我意识的，擅长操持家庭养育子女的，于是受制于男权的女性难以自由发展，而是顺从于父权制社会给予的规定角色。影片中爱丽丝的母亲与姐姐是维多利亚传统女性形象的代表，她们用年轻美貌作为评判女性价值的标准，将嫁入名门贵族作为女性的人生目标，并用这种思维去引导爱丽丝的价值判断。主角爱丽丝正是生活在这样一个男权中心的现实社会中。

（二）女权中心的仙境世界

当爱丽丝逃离订婚现场，坠入兔子洞中后，影片描绘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全然不同的仙境，灵魂猫、传递神谕的昆虫、变大变小的身体，这些诡异又奇幻的符号代表着仙境是建立在童话背景下的。在仙境里，善良的领导者是白皇后，她友善亲民，主张和平；邪恶的领导者是红皇后，她暴戾残忍，主张武力。两位领导者都是女性形象，并且分别有着男性追随者——黑乌鸦和疯帽子，神谕中象征着力量与勇气的“战士”是爱丽丝，也是一位女性。显然仙境是一个与现实社会相反的女权社会。

消解男性中心文化的努力，尤其是消解女性在“男性他者”社会中的被扭曲和压抑状态，在女性主义电影中几乎随处可见。②《爱丽丝梦游仙境》通过构建一个女权中心的“仙境”来反射和解构男权中心的现实世界。

二、爱丽丝自我意识觉醒的内在历程

爱丽丝进入仙境，第一时间就面对“你究竟是不是‘那个爱丽丝’？”的质问，这样的身份认知问题贯穿爱丽丝的整个仙境之旅，所以说爱丽丝自我意识的觉醒是通过对“身份”的认识过程来实现的。

（一）通过“镜子”束缚自我阶段

电影前半段，爱丽丝不愿穿繁琐束缚的服饰，不愿跳“四方舞步”，幻想男人穿上裙子，此时爱丽丝的自我意识已经开始萌芽，但男权社会的惯性评判在禁锢和遏制爱丽丝自我意识的发展：她的想象力被判定是“容易走神”，她的容貌是缔结婚姻的筹码。在环境的影响下，爱丽丝开始摇摆不定，她在寻找类似的女性“镜子”来判定自己。她看到顺应男权社会的姐姐，看到痴痴等待爱情的伊莫金阿姨受到议论与嘲笑。通过爱丽丝的视角，我们观察到女性的普遍生活状态。一方面是自我意识的萌芽，一方面是环境的压抑，这时的爱丽丝是迷茫的。

（二）自我意识与“镜子”的斗争阶段

初入仙境，爱丽丝认为仙境只是自己的梦境，她极力否认神谕中“战士爱丽丝”身份（女权社会身份），她企图用父亲教的方法——用痛觉惊醒自己，回到自己熟悉的男权社会中，这时阿布索伦对爱丽丝是否认的。

直到疯帽子说爱丽丝“遗失了自己的本性”，他讲述红皇后的暴政，他为救爱丽丝牺牲自己，疯帽子对爱丽丝而言是朋友与导师的角色。当他被抓走后，爱丽丝的自我意识被唤醒。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那个爱丽丝”，她在意的是朋友身处危机之中。她说：“从我掉入兔子洞那一刻起，我就一直任人摆布，我被缩小，被变大，被关进茶壶，我连是不是爱丽丝都被人怀疑，但这是我的梦，该由我开出一条路！”这时的爱丽丝虽然没有正面女权社会身份，但她在男权社会中被消解的勇气、冒险精神已不知不觉展露。

（三）对自我的认同与接纳

决战日前夕，爱丽丝再次经历挣扎，她认同自己是“伦敦的爱丽丝”（男权社会的身份），怀疑仙境只是梦境。阿布索伦在最后一刻鼓励她肯定自我、接纳自我，爱丽丝也回忆起自己幼时来到仙境的经历，她确信仙境（自我的女性意识）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作为精神力量一直支持、引导着她。

当爱丽丝通过自己的力量战胜了炸脖龙，她才真正坚定了女权社会身份。此时，疯帽子挽留她留在仙境，而爱丽丝拒绝了。如果爱丽丝选择留在仙境，可能她会成为一个只活在自我中的避世者，但她选择回到现实世界，她做好了反抗男权社会的准备，坦然接受了自己在男权社会与女权社会两个不同的身份，并找到了自我价值的实现途径，完成了一次破茧成蝶的蜕变。

三、爱丽丝自我意识觉醒的外在表现

爱丽丝自我意识觉醒的外在表现主要通过人物造型艺术来实现。18世纪中叶，英美国家女性的社会经济地位低下,受许多传统观念的束缚。而这种状况也反映在她们的服装上，因为服装对人体的掩饰本身反映了社会的道德标准。③二十岁的爱丽丝梳着整齐的发髻，穿着洛可可式的裙子，她被装束塑造成脆弱柔美的形象，遏制了她所具有的勇敢、坚强、柔韧的一面。

爱丽丝拖着累赘的衣物在被红心骑士追赶的过程中手臂受伤，讽刺男权社会中意的脆弱温柔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中对女性造成伤害。疯帽子作为一个引导者的角色，在造型艺术上展现为将爱丽丝的衬裙换成无肩短裙，摒弃一切禁锢与束缚，指引爱丽丝听从“本性”，寻找自我价值。

最后，爱丽丝带着武器（沃伯剑）和追随者（班德斯纳契）找到白皇后，这时的她与刚开始纤弱忧郁的爱丽丝已经截然不同。铠甲和利剑泛着冷硬的光泽，与洛可可服装的柔美大相径庭。铠甲是勇士的符号，而勇士形象是勇气、力量、领导力、决断力的集合体。爱丽丝最终战胜了自己的心理束缚，身披铠甲，手持利剑，骑着神兽冲向恶龙，铠甲是智慧、力量、荣誉在爱丽丝身上的外在表现。

影片结尾，爱丽丝回归现实生活，她赢得合作对象的投资，乘上前往中国的船只，这时的她打着领结，脚踏长靴，身着浅蓝色的风衣，这套服装既保留了最初的礼服颜色，又融合了男性的服饰特征，代表爱丽丝内心达到了自我与外在的平衡与和谐。

四、爱丽丝自我觉醒过程对女性主义探索的启示

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之所以受到各方面的束缚，根本原因是经济、政治地位低下，男权社会进一步挤压女性的生存空间。随着社会的发展，女性逐渐接受高等教育，拥有独立的自我意识后，许多觉醒的新女性领导开展了一系列妇女解放运动。电影中，爱丽丝自我意识觉醒，回归现实后，她鼓励宴会上的亲人朋友寻找自我，是新女性领导者的象征。这样的力量也打动了商业合作者，为爱丽丝争取到了实现自我的机会。《爱丽丝梦游仙境》作为一部优秀的女性主义电影，以童话故事为蓝本，讲述了一个女性自我探索的历程。拒绝依附男性，主动反抗父权社会的压迫，接纳自我，争取平等权利，在经济上取得独立，是导演展现的一种女性解放自我的方式。

注释：

①②章旭清.“他者”与“解构”——女性主义电影理论的关键词解读[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2006(01):54-57.

③郑北琼.自由的灵魂自由的身体——早期美国妇女运动对美国女性服饰文化的影响探析[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9(S2):4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