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经济的思考

文/张 震

曾几何时，有一本畅销书名字叫：我不在家，就在去博物馆的路上。近年来，中国的博物馆经济也进入了一个空前发展的时代。根据文化和旅游部数据，1996-2017年中国博物馆规模逐年快速增长，1996年仅有1219个，到2017年，博物馆数量已经达到4721个，占文物机构的47.5%。1996-2017年，年复合增长率高达6.6%。免费或者低价的公立博物馆不断推出重量级大展，相对高价的私立博物馆在展览形式和内容题材上推陈出新，拍卖行的预展也吸引了大量艺术爱好者的目光，由此也极大的带动了文创产业的发展。

刚刚过去的2018年，上海滩送走和迎来众多高水平的艺术大展，彰显上海文化品牌建设的突出成就。其中最引入瞩目的无疑要数上海博物馆策划的三个艺术大展。2018年9月28日开幕的“走向现代主义：美国艺术八十载（1865-1945）”特展，2018年11月16日开幕的“千文万华——中国历代漆器艺术展”，2018年12月7日开幕的“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

三个展览开放至今，引起了新的博物馆观展热潮，其中尤以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最引人注目。个人认为三个展览具有如下特征：高超的艺术水准、丰富的文化内涵、兼收并蓄的展示风格。

马斯洛将人类需求像阶梯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分为五种，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实际上，还有自我超越的需求也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提及，但是通常被合并至自我实现需求中。如1954年，马斯洛在《激励与个性》一书中探讨了另外两种需要：求知需求和审美需求。这两种需要未被列入到他的需求层次排列中，他认为这二者应居于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之间，或许还超越自我实现需求。博物馆展览正是对人们求知和审美需求的满足，因而才引起观展热潮。

上海博物馆策划的这三大展览所提供的展品都具有极高的艺术水准。“走向现代主义：美国艺术八十载（1865-1945）”特展的展品来自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和泰拉美国艺术基金会，涉及了爱德华.霍普、阿奇博尔德.莫特利、乔治亚.欧姬芙、杰克逊.波洛克和詹姆斯.麦克尼尔.惠斯勒等美国艺术史上重要人物的代表作品；千文万华——中国历代漆器艺术展的展品堪称中国漆工艺的百科全书；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则囊括了海内外的董其昌的代表作，选品集中了董其昌的精华，既包含了董最早的绘画作品，又包含了他的绝笔；既包含了他的代表作，又包含了他最长的书法；既有他最长的绘画，又有他最高的绘画；还有他所书写的最大的字，他最大的册页；以及他最标准的肖像。还有他曾经鉴藏过的先贤作品。

更重要的是在这些展品背后所负载的文化内涵。“走向现代主义：美国艺术八十载（1865-1945）”特展所展示的时代横跨1865至1945年，正是在这段短的八十年里，美国完成了从一个农业国向一个工业化国家的转变，也正是在这个时代，美国经历了南北战争和两次世界大战，走向国家扩张和科技发展；千文万华——中国历代漆器艺术展则系统全面的介绍了中国漆器艺术史，极大改变了世人对漆器艺术的认识，如同英语中把瓷器叫做CHINA一样，漆器长期被叫做JAPAN，诸不知，中国才是漆器艺术的最早开创国；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的中心人物董其昌是中国文人画发展史上绕不开的宗师，他的艺术思想对于中国美学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

上海博物馆以丰富的馆藏和开放的姿态策划了这三次大展，以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为例，东京国立博物馆企划部长富田淳在现场感慨地说，“这几天在展厅看布展就很震撼，东京国立博物馆的董其昌展览其实规模不大，而此次展览超过了影响较大的1992年何惠鉴主持的‘董其昌世纪展’。”一些知名文博界人士则认为，上海博物馆策划的这样以古代艺术大家为专题的研究型展览规模空前，突出了学术性与研究成果，今后一段时间或许很难超越了。此次展览的国际化程度也是相当高的，得到了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普林斯顿大学艺术博物馆、波士顿美术馆、史密森学会塞克勒美术馆、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东京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东京国立博物馆、大阪市立美术馆的大力支持，许多寄居海外的国宝有幸回到作者的家乡。当笔者站在唐代著名书法家颜真卿的楷书自书告身帖卷面前的时候，内心深处被一种流动的意蕴所占领，实在是说不出的感动。展览的陈列展示也充分使用了现代在高科技手段，弥补了传统展陈的不足。

成功的展览还极大地带动了相关文创产品的销售，很多文创产品上市几日就被抢购一空，创造巨大经济收益的同时，也彰显了中国文创产业的发展空间。上海米糕、山水绿豆糕、宝华山庄图丝巾、秋兴八景、落纸云烟手账、文房随行包、《昼锦堂图卷》真丝眼罩、安神幽香、金箔画、“尚友”仿乌角巾针织帽、山水首饰与眼睛挂饰每一件尽显中国古典艺术之美。笔者也欣然购买了一本董其昌“五经一论”小楷字帖。

毫无疑问，上海博物馆的相关展览在经济和文化上都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但是纵观中国整个博物馆经济市场，除了故宫、上博等少数博物馆在文创产品设计上赢得较大成功之外，多数博物馆依然只在初步探索阶段，包括很多已经登上《国家宝藏》电视节目的博物馆在内。很多博物馆内国宝无数，可惜相关配套不佳，更不用发展文创产品了。当然这些文创产品能够在市场上被接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在于消费者市场的进一步培育。按照经济学的萨伊定律，供给自动创造需求，但是要把这一定律变为现实，适当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苹果之父乔布斯无疑是其中翘楚，国内也有小米雷军这样的成功典范。笔者本人曾多次去上海博物馆观看几次特展，感觉大部分观众还停留在拍照晒圈的层次上，如此其尽管也可能在购买文创产品上有所消费，但是这种消费的持久性不强，不利于支持文创产业的长久发展。有识之士也早已意识到这一点，故宫博物院睿智的单霁翔院长就是其中的代表。从数字故宫到故宫淘宝，再到故宫游戏、故宫社区，故宫博物院已搭建起以故宫官方网站为核心和主入口，由网站群、APP应用、多媒体数据资源等各种信息组成的线上、线下互通互联的聚合平台。最新与北京卫视合作的电视节目《上新了，故宫》则是其培育故宫文创产品消费者市场的又一重要尝试！不过必须承认，与发达国家和地区相比，中国的博物馆经济显然还只是出于起步阶段，日本和中国台湾都是值得我们好好借鉴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