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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数据时代下对大众传媒的解析
——基于阿多诺批判同一性的视角

2019-02-20庄晰尧张学本

关键词:阿多诺大众文化大众

庄晰尧,张学本

(辽宁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大众文化作为客观存在有其产生的社会历史条件,技术的发展为大众文化的产生提供了前提。”[1]技术发展作为大众文化传播的媒介推动了文化的传播,但其传统媒介电影、电话、广播等却遭到了阿多诺的激烈批判,这一批判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有着合理性,但大数据时代的到来,催生了互联网时代知识与技术的爆炸式增长,人们欣喜于知识与技术的增长依托于大众传媒带给人类以前所未有的体验。大数据时代,大众传媒成为知识、技术与文化传播的重要途径,知识、技术与文化日益传媒化,这对于重新理解大众传媒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一、阿多诺在何种意义上批判大众传媒

一般认为,阿多诺是把现代大众传媒作为他的文化批判理论的一个基本的切入口,通过批判电影、电话、广播等电子媒介来对资本主义文化工业进行批判,同时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大众传媒的内在性质。

阿多诺在流亡美国期间对大众文化进行了深入研究,其认为,“文化无处不在:它是一切意识、一切精神生活的媒介。”[2]并且对文化进行了分类,分为知识分子文化和日常文化(大众文化),知识分子文化指的是哲学、艺术、科学和文学,而日常文化则包括报纸、杂志以及各种各样的休闲文化(指大众娱乐、广播电台、电视、电影、唱片、音乐和戏剧等),与我们密切相关的工作场所、组织机构、公共服务、教育、民主政治等文化以及与两性、家庭生活和人际关系的文化。很久以来,人们并不认为大众文化尤其是像大众娱乐、广播电台、电视、电影、唱片、音乐和戏剧等休闲文化是有害的,但阿多诺却敏锐地发现了这些大众文化的真实本质,认为它同样是导致20世纪最恐怖事件的思想形式。

早在《启蒙辩证法》中,阿多诺与霍克海默就一道对日常文化(大众文化)进行了批判。认为大众文化表现为文化工业,是“欺骗群众的启蒙精神”,在书中作者认为,“现在一切文化都是相似的。电影、收音机、书报杂志等是一个系统”[3]。而且这个系统在一切领域似乎代表着一种新的文化形式,但掩饰不了它的虚假的一致性,事实上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条件下,所有的大众文化都是一致的,尽管它的外在表现形式多么的丰富多彩,原因在于它们都是工厂生产出来的“框架结构”,有类似于工业产品的可复制性。现代文化不过是凭借现代科学技术手段大规模复制、传播的文化产品,它以电影、电视、广播、报纸、杂志等作为传播媒介,这种文化并不是文化本身而仅是一种文化工业,它是制作和传播大众文化的手段与载体。这种文化是一种虚假的文化,它通过娱乐来欺骗大众,成为束缚人的意识的工具,并进而达到奴役和统治人的目的。阿多诺认为这些传播媒介与其所代表的大众文化具有如下特点。

一是大众传媒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工业是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表征。阿多诺在《文化工业再思考》中认为文化工业其目的是自上而下的整合其消费者——大众,文化工业一定需要大众,一旦离开大众它就无法存在,但大众只是“他们算计的对象”,大众传媒这一概念是专门为文化工业打磨出来的,它已经把重点转到了无害领域。它既不存在一个首先关心大众的问题,也不存在一个传播技术的问题,它存在的只是一个使大众自我膨胀的精神的问题,一个它们主人声音的问题[4]。在这里大众传媒只是为了传播“主人的声音”,这个主人实际上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在经济、政治上占据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大众传媒是统治阶级控制大众的手段,大众传媒根本就不是为大众服务的,它不关心大众的问题,仅是为了传达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因而阿多诺说:“《文化工业》那一篇表明了启蒙在意识形态方面的倒退,这种情况在电影和广告事业中表现得极为明显。”[3]6启蒙已不是对人类精神的升华,而是表现在大众传媒之中,从启蒙的真正内容来看,意识形态承担着不太光彩的角色,它肯定一切现存事物的神圣性以及操纵技术的权力,因而,作为大众传媒的电影和广播等不再需要作为艺术而存在,“事实上,它们根本不是企业,而转变成了连它有意制造出来的废品,也被认可的意识形态。”[3]113阿多诺非常敏感的看到,大众传媒虽然具有企业的形式,但其本质上却成为维持现存制度的“主人的声音”——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因为它是特别为文化工业而产生的,它不存在关心大众的问题,也不存在技术传播的问题,而是关心主人的声音问题。大众传媒中带来的启蒙实际上对表现为传播技术和传播效果的关心,具体来说意识形态集中表现为通过大众传媒技术而实现偶像化,统治阶级通过电影、电视等传播媒介来制造偶像,使大众认为偶像的成功不过是偶然的,认为其与自身并无二致,都是凡人。同时,大众传媒无差别的呈献给对象,似乎作为普通人的自己与成功人士享受同样的文化产品,从而抹杀了统治阶级和大众之间的差别,使大众耽于自我欺骗的幻境之中,大众传媒成为一种调节不同阶层的黏合剂,其作为意识形态实际体现着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异化,阿多诺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大众传媒的认识是一针见血的,大众传媒就是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

二是大众传媒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工业具有欺骗性。阿多诺认为“文化工业通过不断地向消费者许愿来欺骗消费者。它不断地改变享乐的活动和装潢,但这种许诺并没有得到实际的兑现,仅仅是让顾客画饼充饥而已。”[3]130-131以大众传媒为载体的文化工业通过给人们提供越来越多的娱乐产品,这种文化消解了人的内在性,逐渐使人失去了深度的思考,沉溺于日常消遣娱乐之中,从而来逃避现实或隐去现实,把虚幻的东西当作现实。大众传媒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工业给予大众的就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大众传媒能够提供给大众有疗效的愉快,保证给他们最虚无缥缈的满足,即使大众明明知道这些文化产品本身提供给他们的就是一种欺骗,大众是“以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促使他们的眼睛视而不见,促使他们的声音表示赞成。如果不接纳它,一旦他们不再依附于实际上什么也不是的那种满足,他们就会觉得,他们的生活完全是不可忍受的”[4]201。文化工业诉诸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但它却隐蔽的遮盖了真正的美好生活,宣布既存的现实就是美好的生活,从而大众传媒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工业千方百计要维持现存的秩序,但其却故意隐瞒了秩序本身并不等于美好,好的秩序才是美好。因此,阿多诺宣布:“这个世界恰恰是处在文化工业所倡导的秩序之中,它为人类准备的替代性满足欺骗了人们,人们甚至被排除在它用谎话编织的那种幸福之外。文化工业的总体效果之一是反启蒙,在这一效果中,正如霍克海默和我曾经指出的,作为不断进步的对自然的技术统治的启蒙,变成了大众欺骗,转变成束缚自觉意识的工具。”[4]203

三是大众传媒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工业并不具有大众性。阿多诺认为大众文化应该是“一种自发崛起于大众自身、大众艺术之中取得当代形式的文化”[5],而文化工业却背道而驰,其根本就不具有大众性,大众传媒作为文化产品,大众只是“消费者”,而不是“生产者”,文化工业并不是自发崛起于大众自身被自主生产出来的,是对自主性的拒绝,“从电话进到无线电广播,作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每个人、每个主体都能自由地运用这些工具。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民主的听众,都可以独立自主地收到电台发出的同样的节目。但是答辩的仪器尚未开拓出来,私人没有发射的电器设备和自由。群众被局限在由上面特意组织的‘业余爱好者’的人为约束范围内。但是每一个自发地收听公共广播节目的公众,都会受到麦克风,以及各式各样电台设备中传播出来的有才干的人、竞赛者和选拔出来的专业人员的控制,和受他们的影响。”[3]114在这里,大众似乎具有充分的自主性,但实际上一切都处于被操控和引导之中,自主性深深地被大众传媒所掌控,文化工业并没有显示出其大众性。

综上所述,阿多诺对大众传媒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工业的批判是建立在其对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大众传媒特征的深刻把握之下的,“在工业文化中,个性之所以成为虚幻的,不仅是由于文化工业生产方式的标准化,个人只有当自己与普遍的社会完全一致时,他才能容忍个性处于虚幻的这种境地。”[3]145大众的自主性与多元性被无情的消解了,正是从这个角度,阿多诺批判大众传媒,认为其是导致文化工业体系或是文化同一性的罪魁祸首。

二、传统大众传媒的同一性

阿多诺对大众传媒以及工业文化的批判实质上他已经看到现代文化在不断迎合并被吸收到社会管理机器之中,并被它同化,通过大众传媒的散播,大众被淹没在文化商品之中,大众文化不再是自主的、有生命力的文化,而是具有同一性的特征。

阿多诺认为,同一性实际上指的是“主体非理性主义地或唯科学地自我满足,不去接触任何和它不同一的东西。它是要向流行的认识理想投降,甚至表示效忠。”[6]根据阿多诺的观点,同一性包含着这样的内涵:一是主体放弃了现实对象,不接触与其不同一的事物,以概念的形式抹杀事物的变动性来统治与其相异的事物;二是主体通过把客体中非同一的东西简化为本身,设定为一个统一体,使非同一的东西丧失自己的特质,把它当作自己抽象的复制品;三是其内部建立概念性秩序,把其作为自己所追求的“同一性的理想”。以往哲学家们对同一性的狂热追求,就在于要建构一种绝对的方法,使其能够安心地把其主观排除的干扰性因素——非同一性——排除在外,对同一性的追求使他们不能容忍其他思想的存在,他们试图以概念的方式把一切事物都纳入其思想体系之中来,要实现虚幻的“世界的统一”。阿多诺认为同一性在建构自己的霸权,他说:“在奴役一切的同一性原则之下,任何不进入同一性的东西,任何逃避工具意义上的理性规划的东西,都会受到可怕的惩罚,因为同一性会给非同一性制造灾难。”[6]319同一性的恐吓使非同一性害怕遭到毁灭性的惩罚,因而服从同一性,向“向流行的认识理想投降,甚至表示效忠”。同一性的理念在现实社会中表现为在社会总体与个人的关系中把社会总体虚化为一个超验的主体,凌驾于个体性之上。阿多诺认为,这种同一性体现在其所称为的“文化工业”或大众文化。

阿多诺认为,大众文化就是意识形态,并不是一个独立的整体、只为自身存在为目的东西,其实质上已沦为“文化商品”,丧失了文化的自足性与独立性,它仅是一种用来控制物质世界的文化,是工具化的文化,它通过消除自身一切非工具性的,对物质世界无效的东西,以使自身达到对对象的认同。一方面,大众文化努力使自己适应集体性社会机器的管理,并使自己融入集体性社会管理机器之中,这就使自身被社会管理机器吸收,这意味着大众文化越发展越导致对自身的侵蚀,越丧失个体的自由,以至于由于电影、电视、广播等大众传媒的散播使生产大众文化的工业日益增长,使整个人类都处于被文化商品淹没之中,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因而,大众文化根本就不是丰富我们作为主体的高级精神生活,不是主体自我表达的手段,也不是主体自我完善与发展的途径,而恰恰与此相悖,大众文化却唤起了人的另一面,自我沉沦,使人毫不分辨投入到自我的消解之中,不加抵抗地参与到消灭我们作为主体的生活之中去。另一方面,大众文化不仅仅是作为文化商品,它还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它如同一个过滤器,把整个世界都加以过滤,把其不需要的东西无情的滤掉;又如同一个研磨机,把一切文化都加以研磨。即使是高级的文化作品,也会被滤掉一切满足主体精神发展需要的东西,从而被吸入到文化工业之中来,并被大众传媒以类似于工业化标准产品的形式,它们与文化产业生产出来的其他产品不再有区别,真正的满足主体内在需要的文化也在大众文化面前投降,以大众传媒为载体的文化通过广告宣传和大众娱乐等逐渐取代了真正的文化,而且其作为文化商品不断贬低了文化,并以此来推动自身的发展。“文化工业将旧艺术变成了自己的原材料。在大众传媒的研磨机下,即使是贝多芬的交响乐,也被研磨成了虚假的文化,研磨成了一连串东拼西凑、毫无意义但却优美的曲调。”[7]文化将不再有所进步,尽管它的形式新颖、多彩,但只是一种无用的修饰,它随着这文化商品的增长而日趋退化,文化已经脱离不了成为“文化商品”的悲惨命运,浸淫于文化商品的大众也就不能成为独立自主的主体了。

文化工业作为世界的过滤器,把一切非同一的东西都滤掉了,一切文化工业产品都是同一的,“在文化工业的发展中不断由文化工业提供的新东西,仍然是永远雷同的伪装;时时处处,推陈出新的外衣套在一个骨架上,而这个骨架就像追求利润的动机本身一样,自从它第一次赢得了对于文化的统治权以来就没有什么改变。”[4]199康德模式期待主体所进行的活动,即预先指出基础概念所包含感性的多样性,被工业主体无情地剥夺。文化工业中存在着一个神秘的机制,这一机制能够非常精密地制定出纯粹理性体系直接的数据。“今天这个秘密已被揭穿。如果说机制的计划通过提供的数据强制文化工业,而机制本身通过违背一切理性化的重力强制非理性的社会,那么,这种非常神秘的趋势,在它们体现出来的过程中,就会通过企业的代表转化为企业自己精明的意图。”[3]116而假如没有按照生产标准或模式来提供文化产品,作为消费者根本就没有办法对自己所消费的文化产品进行分类,一切文化商品都来自于那个内在的机制,这一机制驱使大众传媒都是按照一种固定的模式,反映内在机制的意图来进行,每一个环节都是预先设计出来的,文化本身不再像过去那样具有反叛性,大众传媒只追求效益,即使每一件产品表面看来都具有个别的样子,但文化成为“工业”——标准化的代名词——已经使个别化成为为意识形态服务的工具,“整体和单个无矛盾地,但又是无联系地,具有相同的特点。”[3]117

阿多诺把大众传媒及其所代表的文化工业之所以与大众文化区别开来除了其不具有大众性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文化工业把其产品化约为一个统一的标准,“文化工业的技术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分配和机械再生产”[5]101,其生产出的产品同工业产品一样要求具有可复制性,尽管从表面看来,产品是多么的不同,但其生产出来的目的都是为了被快速消费掉,因此,文化工业的标准化产品就是一种即食快餐。并且,文化工业作为意识形态,它强悍地宣称:“你应该循规蹈矩,即使是在未被告知任何规矩的情况下;应该与任何已经存在的东西保持一致,像其他任何人那样思考——这是它的无所不在的实力的反映。”[4]201文化产品本身的差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同的文化产品借助同样的机制,以不同的方式满足不同的人,使每个人都能够按照自己的自身情况选择适合他们的文化产品,从而达到这样的目的:“整个世界都得通过文化工业这个过滤器”,“文化工业的每一个运动,都不可避免地把人们再现为整个社会所需要塑造出来的那种样子。”[3]117-118因此,文化工业表面所体现的文化产品的差异,并不能掩盖其试图建立一个不存在任何分歧地环绕着大众的“文化工业体系”的目标。

大众传媒不仅使一切文化产品趋同,使文化自身丧失了反叛性的东西,而且使人在大众传媒的作用下,也丧失了自主性,一切趋向同一。所以阿多诺认为,同一性作为意识形态的始基形式,“是由一种不宽容自身之外的任何东西的思维画出的。监禁思维是它自身的作品。……这种同一化的思维在畏惧中使自然的奴役长存下去,这种思维使每一种不等同的事物相等同”[6]170。整个世界处于大众传媒以及其所表征的文化工业所倡导的统一秩序之中,它变成了束缚自我意识的工具,妨碍了个人的发展。

三、大数据时代对同一性的破解

阿多诺认为同一性对非同一性的奴役体现在因果性上,他以自然科学为例,说“凡是在它控制了自然的地方,它都能在自然中找到因果性”[6]267,认为因果性是人对自然奴役的一种同一性的强制,而大众传媒及其所表征文化工业的同一性也是如此,而且体现的是对人的奴役,如何恢复人的自主性,也就是如何反对同一性的压迫,追求一种非同一性。在阿多诺那个时代,阿多诺是无法从现实维度破解大众传媒及其所表征的文化工业的同一性,但阿多诺却提出了否定的辩证法,“它的运动不是倾向于每一客体和其概念之间的差异中的同一性,而是怀疑一切同一性;它的逻辑是一种瓦解的逻辑(LogikdesZerfalls/logicofdisintegration):瓦解认识主体首先直接面对的概念的、准备好的和对象化的形式。”[6]142否定的辩证法其所实现的主旨是“非同一性”,阿多诺从哲学维度提出了破解同一性的方法,但受时代的限制,这种破解只能是精神意义上的,缺乏现实的基础。但大数据时代的到来改变了大众传媒的同一性本质。

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ViktorMayer-Schönberger)和肯尼斯·库克耶在《大数据时代》认为“大数据是人们获得新的认知、创造新的价值的源泉;大数据还是改变市场、组织机构,以及政府与公民关系的方法。”[8]大数据已经全面浸入大众传媒之中,不仅促使报纸、电视等传统传媒随之发生改变,而且使互联网更是依托大数据成为占主导地位的传播媒介,这就使大众传媒及其所表征的大众文化与阿多诺所批判的那个时代发生了变化,这是由大数据的特点所决定的。第一,大数据时代所面对的不是少量的数据样本,而是全体数据。在之前,人们受制于自己的局限性,采取收集少量的样本的方式来分析,这种方式必然面临着选择的问题。无论如何选择,都会按照一定的或统一的标准来选择样本,这必然会带有选择者的主观偏见,把其认为不必要的数据滤掉,野蛮的把样本同其他数据撕扯开来,即使随机采集样本,在不可收集和分析全部数据的情况下,来走一条捷径,但真正做到随机性也是非常困难的。在采集样本的过程中真正做到没有任何偏见,也是不现实的。这种分析方式是假定人没有拥有和分析全面数据的能力的,而在大数据时代,则以全数据为样本,采取全体数据的方法,人拥有了全部数据的能力,也就掌握了分析多样性的能力。大数据时代真正改变了用同一性抹杀多样性的时代。第二,大数据不再追求精确性,而是接受事物的纷繁复杂。同一性所追求的就是对确定性的把握,“执迷于精确性是信息缺乏时代和模拟时代的产物”[8]55。由于信息的缺乏,人类对事物的认识必然会按照一定的标准进行分类,以达到精确性,但在大数据时代,由于我们掌握了大量的数据,我们不仅不再期待精确性,而且也无法实现精确性,同一性也在难以保持。不精确已经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多样性或非同一性日益成为常态。第三,不再关注因果关系,而是关注事物的相关关系。哲学上关于因果关系的争论已经持续太长时间了,因果关系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是人们解释世界的方法,更多时候我们习惯依赖于因果关系来思考问题,但因果关系可能是不存在的,是一种虚幻的不费力的思维。由于惰性,我们会经常臆想出一些不存在的因果关系,成为我们的主宰,因而,阿多诺认为因果性是导致同一性奴役非同一性的罪魁祸首。而相关关系则为我们认识世界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来促使我们不再过多地去思考“为什么”,而是把关注点放在“是什么”上,让我们来注意以前未加关注的联系,来掌握以前未曾理解的复杂事物。注重相关性,使我们打破对因果性或者同一性的膜拜,多样性或非同一性则逐渐地展现出来。因此,大数据正在全方位改变着人类的思维方式与生活方式,“使用我们能收集到的所有数据,而不仅仅是使用样本。我们不能再把精确性当成重心,我们需要接受混乱和错误的存在。另外,我们应该侧重于分析相关关系,而不再寻求每个预测背后的原因。”[8]92

因此,大数据时代大众传媒及其所表征的大众文化自身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以互联网为基础的新兴媒体由于大数据技术嵌入其中,更是改变了传统大众传媒的弊端,使大众传媒及其所表征的大众文化能够超越自身的局限,实现阿多诺所期望的“非同一性”。

大数据时代真正使大众文化属于大众。阿多诺在批判传统大众传媒时,认为真正的大众文化是一种自发崛起于大众自身、大众艺术之中取得当代形式的文化,而传统大众传媒所表征的大众文化具有欺骗性,大众只是消费者,丧失了在大众文化中的主体地位。而大数据时代,由于新兴传媒的迅速发展,已经极大地改变了大众在大众文化中的地位。一是大数据时代,通过互联网媒体,数据可以面向所有公众,每个人都可以是信息的占有者、信息的传播者,信息可以共享,打破了以往大众传媒中大众与传播媒介的主导者的地位的不对等性,大众仅是一个被动的消费者,或者是受专家蛊惑的受骗者。但在大数据时代,大众可以利用互联网平台与大众文化的生产者能够进行对等的交流,大众不再是一个被操控的对象,并能够用自己的需要引导大众文化的生产活动。二是大众可以直接成为大众文化的生产者。大数据时代是一个信息共享的时代,尤其是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兴媒体具有开放性,为大众提供一个公共的共享平台,大众可以让自己成为大众文化的生产者,即使自己生产出的文化产品,不完善,不完美,没有经过大量的外在形式的包装,干瘪瘪地展现在大众面前,但它却是大众自己的产品。尤其是大量自媒体的出现,更是鼓励大众自我生产自己的文化产品,使大众文化呈现出主题自我发展的一面。大数据技术广泛应用于大众传媒,不断解放了人的自觉意识,促进“自主的、独立的个人(他们自觉地为他们自己下判断,做决定)的发展”[4]203。三是大数据时代的大众传媒给予大众的是自由选择的可能性,不是像以往一样,呈现给大众的是按照一定的标准滤掉一些内容的文化产品。大数据时代,一方面呈现给我们一个共享的互联网空间,使人人都是这个空间的主人成为可能;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巨大的存储空间,人类一切的信息都可以纳入到这个空间之中来,便捷的搜索引擎可以使我们自由的享有一切信息。发达的自媒体使我们发布自己的文化产品,使大众文化发出大众的声音,从而使大众传媒不再是过滤器,而成为大众创造自己文化的重要载体。

大数据时代的到来,虽可能会给人带来信息过载的困扰,但大众在面对大众传媒时则不会再向阿多诺所批判的那样——是被大众传媒愚弄的客体,大众真正成为大众文化的主体,不仅是享有大众文化的主体,而且也是创造大众文化的主体,在与呈现于其面前的一切信息的互动过程中,提升自己、发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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