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70周年群众游行的媒介呈现与国家认同建构
2019-02-20□陈瑶
□ 陈 瑶
群众游行是国庆庆典必不可少的环节,在庄严的阅兵仪式后将国庆庆典的气氛推向高潮。作为蕴含艺术性的庆祝活动,群众游行综合运用喜庆祥和的歌曲、兴高采烈的游行者、各具特色的彩车等节庆元素,呈现了一场规模庞大、内容多元的庆祝仪式。而作为全球瞩目的传播活动,媒体精心策划的群众游行也是一场极具影响力的政治仪式,不仅传达了声势浩大的庆祝场面,还宣展了国家的伟大成就和人民的幸福面貌,肩负宣传主流意识形态的责任。
对历年的国庆群众游行进行考察,笔者发现其中蕴含着对国家认同的建构。“国家认同就是人们对其存在其中的国家的认可与服从,其反映的是人与国家的基本关系。”①国家认同表现为人对国家的归属感,随着电子媒介不断发展,麦克卢汉提出的“地球村”一语成谶,经济与文化的交流和碰撞在全球化语境下成为不可忽视的现象,人对国家的归属感也存在淡漠化的趋势。而国庆群众游行通过发挥仪式的整合功能、强化功能、记忆功能、凝聚功能②,激发了民族意识和爱国热情。在建国70 周年的时代背景下,2019年的国庆群众游行鲜明地体现了建构国家认同的特征。2019年对于中国而言无疑是特殊的,中美贸易战摩擦不断,香港废青乱港引发社会动乱,所以国庆成为维护社会共识、强化国家认同的契机,群众游行在这一背景下正发挥了以上功能。
在群众游行中,国家认同的意义通过文本建构的方式得到表达,意义系统和理解框架在电视文本中被确定,然后通过电视文本的传播达到控制效果。笔者将从歌颂国家的建设成就、唤醒国民的集体记忆、政治意义的艺术化表达三个层面探讨国家认同的建构路径。
一、歌颂国家的建设成就
国家认同由作为国家主体的人产生。这种认同体现在人与国家的互动中,即人建设国家,而国家最大限度地满足人生存和发展的需求。有学者指出,国家认同问题不简单是人们的国家观念问题,而是国家建设本身的问题,没有合理、有效的国家建设,就不可能形成具有广泛社会和文化基础的国家认同③。媒介对国家认同的意义建构首先通过歌颂国家的建设成就表达出来。
人民是国家权力的唯一来源,所以民主是国家建设发展的前提和现实基础。在国庆70 周年群众游行的解说词中,“人民”“群众”等词被反复强调,游行方阵也直接以“当家作主”“民主法治”命名,充分体现了人民的主体性。群众游行的地点为天安门广场外的长安街,首都自古就是政治和权力的中心,天安门广场更象征着权力和威严,而人民群众作为游行主体可以与政治统治者分享共时性的坐标,也表征着以民为主的政治逻辑。
国家制度决定了国家结构体系的现实合理性,国庆70 周年群众游行展现了国家多姿多彩的政治、经济、文化面貌,实际上也是国家制度的生动反映。本次游行以“同心共筑中国梦”为主题,首先强调了国家制度的凝聚力。最先出场的三个方阵分别是“国旗”“国庆年号和国徽”“致敬”方阵,国旗与国徽象征着国家与人民的尊严,对建国时间、国庆年号的强调明确了70年间国家政权的连续性。老兵是国家制度的奠基人,向他们致敬是对老一辈共产党人开辟新中国的庄严礼赞,建构了国家政权和制度的合法性。随后33 个方阵浓缩了新中国从“建国创业”到“改革开放”至“伟大复兴”的70年征程,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带领全国人民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三个篇章,传达了对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国家制度的歌颂。
人民在建设国家中满足自身利益是产生国家认同的前提条件。主观来看,游行的群众用挥舞旗帜、舞蹈等肢体动作和高兴的表情传达出建设国家的幸福感;客观来看,国家创造出惠及社会大多数人的发展绩效也隐喻人民的获得感。如“脱贫攻坚”方阵中清晰呈现了中国近6年的脱贫人口数,解说词热情歌颂国家的脱贫成就:“6年时间,8000 多万人脱贫,这是中国脱贫史上的壮举,这是人类社会难以想象的奇迹”,并表达“2020年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心。该方阵宣展了国家扶贫为人民带来巨大的福祉,正体现了国家为人民谋幸福的理念。
二、唤醒国民的集体记忆
“集体记忆是一种社会行为,人们从社会中获得集体记忆,也在社会中与其他个体或群体交流这些集体记忆并获得认同。”④集体记忆的建构在维护政治合法性和塑造民意中起重要作用。借助融合声音、图像、文字等的多维表达方式,媒介完成了对记忆景观的编码;观众在潜移默化的视听体验中对记忆符号进行解码,并生成强烈的情感共鸣和国家认同作为反馈。当群众游行的方阵和彩车依次在天安门前走过,观众也在脑海中徐徐建构起想象中的共同体。
国庆70 周年群众游行中不乏对时代成就的指涉。伴随着主题曲《北京欢迎你》的熟悉旋律,“圆梦奥运”方阵中的奥运福娃、戴着奖牌的奥运选手将人们的记忆带回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夏天,北京奥运会承载着中国人百年的奥运梦,其圆满举办象征着中国梦的实现。同期声“只有上下一心的国家,富有进取心和想象力的国家,才能有那样的华彩呈现”突出了对国家精神的赞颂,丰富了观众对画面背景知识的认知,也使观众对记忆情境的建造与主流意识形态深度重合。
媒介对社会生活的情境化再现则复原了人们的生活记忆。如在“青春万岁”情境式行进中,少男少女们骑着400 余辆自行车驶过长安街,唤醒了人们对改革开放初期的记忆。80年代初期的集体舞表演、合唱队的《青春圆舞曲》演奏等表演元素同时嵌入,描摹了那个年代的生活情境,使个体经验与集体记忆互相关联,个体在观看表演时也参与到分享代际经验中来,从而融入国家认同的语境。
群众游行中还有对历史伤痛的呈现。“众志成城”方阵中“敬礼娃娃”、医护人员等人参与游行,让观众回忆起汶川大地震时抢险救灾和灾后重建的记忆,同时也传达了中国人民因万众一心而不可战胜的共同精神,强化了人们对民族国家血缘的认同。台湾问题始终是人民共同关心的大事,宝岛台湾彩车在“中华儿女”方阵的最后出现,LED 屏幕上的文字“实现民族伟大复兴,推进祖国和平统一”传达了对台湾回归的期盼,也激发了观众对祖国的心理归属感。
三、政治意义的艺术化表达
国庆70 周年群众游行中的国家认同建构还体现在媒介将电视文本形塑为“生产者式的文本”,不是将自身的建构性法则强加给受众,而是借助艺术化的镜头语言,使受众主动参与到文本意义的建构,“建构我们的空间,并用他们的语言言传我们的意义”⑤。
群众游行方阵的内容和表现形式均体现了平衡的艺术效果。从游行人物来看,参与群众游行的10 万余人涵盖了各行各业、各族各界。这种差异性表征着政治体系对各个阶级一视同仁,平等地满足其利益需求,也让观众在群众游行中找到自身的缩影,增强了参与感。游行表现形式体现了雅俗共赏的特点,既有中国功夫、舞狮表演等传统文化表演,也有外卖小哥骑着电瓶车驶过长安街、大妈跳广场舞、学生跳街舞等场景的呈现。富有亲民性的艺术表达方式让观众更有代入感,引起不同阶层个体的情感共鸣。
行进的主题方阵都蕴有政治内涵,但政治议题的宏大叙事却并不依托权力的宣展或政策的宣读,而往往以微观的个人视角切入。如在“美好生活”方阵中,有10 组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群体,他们有不同的表达方式。镜头一一展现了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的生活场景,随后以“美好生活从哪来,中国人的回答是从奋斗中来”的解说词点明了奋斗的重要性,传达了党和国家关照人民幸福生活的政治意图。群众游行将目光聚焦于个体的获得感和社会利益,让个体生存境况在仪式化的语境中得到集体表达,使观众在共情中主动生发出对国家的高度认同。
注释:
①③林尚立.现代国家认同建构的政治逻辑[J].中国社会科学,2013(08):22-46+204-205.
②张兵娟.全球化时代的仪式传播与国家认同建构——论国庆阅兵仪式的传播意义及价值[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5):147-150.
④周海燕.媒介与集体记忆研究:检讨与反思[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4(09)39-50+126-127.
⑤[美]约翰·菲斯克.理解大众文化[M].王晓珏,宋伟杰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