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票据业务发展趋势研究

孙权

（上海普兰金融服务有限公司，上海 201203）

票据市场作为货币市场子市场，是金融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票据在发挥支付结算功能，满足企业投融资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是服务实体经济的重要工具。

一、经营模式已然转向，票据经纪空间广阔

传统融资工具存在手续繁琐、周期长和成本高等缺点，不能及时、有效满足企业融资需求。票据融资拥有手续简便、融资成本低等优点，在企业融资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票据流转时，在开票、贴现、转贴现和再贴现过程中，存在不同的商业机会和套利空间。因此，探究贯穿其中的票据经营模式有重要的现实价值。

传统票据业务根据交易主体不同，模式往往有所不同。这里的交易主体主要指企业、银行和中介三个维度，模式则主要指企业通过票据实现应付货款，通过贴现实现资金融通；银行通过配置票据实现收益，通过买卖票据调节信贷规模；中介通过套利交易和信息撮合获取相应收入。其中，票据中介是一个统称，其中既包含以自有资金或拆借资金从事票据买卖业务的票据掮客，也包括不参与票据交易而只纯粹提供信息与撮合的经纪商。

传统票据经营模式在票据中介方面表现得最为明显，尤其是票据掮客通过对票据“倒买倒卖”或开“套利票”进行套利，不过这种模式存在诸多问题，难以持续发展。一方面，票据掮客通过自有账户或租户方式将前后手价格利差锁定在包装户（过手账户）中，这种交易往往没有真实的贸易背景，提供不了真实的税票合同，不符合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银保监会）的监管要求。由于企业票据买卖交易需要缴税和记账，这种套利方式会因利差不足以覆盖税费以及没有真实贸易关系发生，而导致无法准确记账或发生偷税漏税等违法行为。另一方面，票据贴现利率大幅下行时，通常会因为存款和贴现利率倒挂而产生套利机会，企业趁机通过结构性存款滚动开票和质押进行套利，即通过“套利票”或“票据空转”进行套利。但是，保证金的资金来源有时不明，除自有资金外，还有贷款和贴现资金违规介入。不仅如此，企业开票并非全部是100%保证金开票，存在风险敞口，有时敞口较大，存在较大的金融风险。事实上，无论是企业到企业的票据交易，还是企业到银行贴现的交易，或者是企业贴现后再进行转贴现或再贴现的交易，票据掮客都有可能通过包装户截留利润。众所周知，过去票据市场出现的一些票据“打飞”情况，多是发生在包装户（过手企业）环节。由于前手企业线下操作接受“先背后打”，过手企业不垫资，贴现回款后不再给前手打款，风险暴露。同时，遇到前手企业资金可以次日到账情形时，过手企业当日则可以支配资金用于其他地方，容易发生拆东墙补西墙的风险事件。

不同于上述经营模式，票据经纪模式在服务实体经济方面不但安全合规，而且专业高效，在提高市场流动性、降低企业交易成本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正在被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所认可。

通常，经纪商做的是经纪业务，根据银行对收益、流动性以及授信等不同要求，寻找符合对方要求的资产标的或交易对手。经纪商可集中票据市场大量信息，在第一时间将掌握的数据信息及最优价格反馈给客户，免去其冗长询价过程从而节省时间成本，尤其是对中小金融机构来说，可有效弥补其议价能力弱、交易对手资源有限等短板。经纪商并不参与其中的任何交易，只是单纯地提供价格等有关信息，通过与双方沟通来实现最终的撮合，获取的只是佣金收入。这类似于房地产经纪公司，只提供房屋和租房者有关信息，并给予一定的专业建议，最终是否实现交易由租房人和出租人共同决定。如双方达成交易，由其中一方或两方支付一定比例的佣金给房地产经纪公司。事实上，一些西方发达国家无论是在货币市场，还是在资本市场，经纪模式都已经发展成熟，这种模式在助力交易双方降本提效和平滑市场交易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但在中国票据市场，这种业务模式尚处在刚刚发育阶段，国家有关部门应出台相应措施，重点扶持一批属于本土的票据经纪公司或者货币经纪公司，以促进该业务模式健康持续发展。上海票据交易所（以下简称票交所）在2019年5月27日正式上线“贴现通”业务，同时公布了中国工商银行、招商银行、浦发银行、浙商银行和江苏银行5家银行试点票据经纪业务。票交所此次试点票据经纪业务，是官方对该业务模式的正式认可，标志着中国票据市场朝着标准化市场方向迈出了坚实的一步。票交所通过试点开展票据经纪业务，从中总结可复制、可推广的成功经验，便可进一步推动票据市场发展。

二、产品服务升级进阶，票据投顾前景广阔

票据不仅具有支付结算上的资金属性，还具有调节银行信贷规模的信贷属性。当前票据的投融资功能越来越受到大家的认可，在服务实体经济方面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票据投顾服务于企业和金融机构投融资活动，背后彰显的是投顾人员的投研能力。厘清票据投顾的来龙去脉与核心内容，对提升产品服务质量意义非凡。

近年来，银行和一些非银机构主要在做票据资管、票据ABS等业务，票据投顾出现的相对较晚。2018年以来，随着票交所的全面上线以及票据市场利率更加透明，利率市场化步伐加快，票据投顾作为一种产品或者服务，逐渐展现出了新生事物的生命力，越来越被金融机构所认可。票据投顾可以贯穿于票据签发、直贴、转贴现、再贴现、承兑整个全周期之中，可以贯穿于金融机构“入表”与“出表”之中。从实际操作层面来看，目前市场上的票据投顾主要集中在转贴现环节：一方面，票据转贴现主要是银行间交易，风险相对较小，避开了风险事件多发的直贴环节，不涉及“通道业务”；另一方面，随着票交所线上交易功能逐步完善，票据向更加标准化方向发展，在一定程度上票据越来越向债券趋同。可以看到，2019年票据市场利率较2018年同期大幅下行，下行空间在100bp以上。从2019年年初习总书记讲话提出要加大金融领域反腐力度，到监管部门对票据业务有关贸易背景审查不严、资金存在空转套利等乱象进行整治，再到5月24日包商银行因存在严重信用风险被央行和银保监局接管事件来看，金融领域的监管始终保持严格态势，丝毫没有放松。在当前利率相对较低以及严格监管环境下，银行面临着巨大的收入压力。同时，由于规模、杠杆、授信额度等监管指标的约束，银行迫切需要借助新的创收路径增加收入。

票据投顾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的。简单来说，票据投顾是由第三方专业团队以咨询顾问方式，为银行规划票据运营方案，通过综合运用票据组合、波段抓取、错配、杠杆等不同交易策略，在风险管控前提下，实现票据收益最大化。在服务流程上，投顾人员根据投资分析，制定交易策略，以电话、邮件、微信等方式，将交易指令下达给银行相关人员，由银行相关人员根据指令自行进行业务操作，投顾人员不参与具体交易。票据投顾被诸多中小银行青睐，不仅安全合规，而且使银行自身的团队能力得到锻炼，积累了交易经验和交易对手资源。投顾无自营业务，交易更透明，可以防范道德风险。就这点而言，它和委外业务有所不同，后者主要是指委托方将资金直接委托给各类资产管理公司，到期后直接获取收益与本金，交易信息不透明，不能获取知识经验和交易对手资源。在服务内容上，票据投顾主要服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点：投资策略计划，按年、月、周、日，向银行提供票据投资策略；交易建议发送，依托投资策略，向银行指定交易员发送详细交易指令；业务跟踪，对买入卖出、正逆回购等流程全方位跟踪服务；存续期票据管理，盘活、增值已持有票据资产，为银行提供存续期资产的全方位策略服务；票据业绩评价，定期对操作策略、资产配置、经营效益等情况分析评价，出具分析报告。

此外，票据投顾团队是提供产品服务的关键所在。团队通过对投前、投中、投后实施全程管理，以便客户达到预期投资收益。团队一般由五个部门构成，包含策略部、交易部、营销部、风控部和综合部。策略部主要是分析和研究票据市场政策、动态和有关信息，制定交易策略并定期进行归因分析；交易部主要是负责票据业务的询价、谈判和交易，按既有交易策略寻找可匹配的交易对手和资产标的；营销部主要是维护和开发客户，组织开展相关活动，开展市场调研，设计定制化服务方案；风控部主要是审核票据业务准入条件、评估市场及业务操作等方面的风险，定期评估票据业务风险状况，包括但不限于业务规模、创收、利润、拨备计提等；综合部主要是定期核对台账，整理归档日常资料以及后勤行政工作。

为了更加直观地了解票据投顾带来的价值增值，我们来看两组数据对比。第一组数据：假设银行持票1亿元，买入时利率为4%，剩余期限300天。方案一，持票到期：300天后利息收入=10000*4%*300/360=333.33（万元）；方案二，票据流转：卖出1亿元库存票据，转贴利率3.7%；买进票据1亿元，转贴利率3.9%，300天后的收入=（10000*4%-10000*3.7%+10000*3.9%）*300/360=350（万元）；方案二比方案一多获取350-333.33=16.67（万元）。上述仅仅是买卖票据一次产生的交易收益，如果交易频率更高的话，收益会更加显著。我们再看一组数据：假设银行持票1亿元，买入时利率为4%，剩余期限300天。方案一，持票到期：300天后利息收入=10000*4%*300/360=333.33（万元）；方案二，通过持票操作、波段操作、即时套利操作获取收益，买入价格4.1%，波段操作每月1次，每次预计10bp，即时套利操作每月5次，每次预计2bp。收益计算：持有收益：10000*4.1%*300/360＝341.67（万元）；波段收益：10000*0.1%*300/360*12=100（万元）；即时套利收益：10000*0.02%*300/360*60=100（万元）；合计收益：341.67+100+100=541.67（万元）；方案二比方案一多获取541.67-333.33=208.34（万元）。可见，通过交易操作带来的收益要比传统持票收益要高。不仅如此，通过频繁、及时的交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化解银行月末规模限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冲利率单边上行造成的利率倒挂风险。

从实操层面来看，一些中小银行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导致自身投研能力不足，不能准确把握利率走势，不能及时抓住交易机会和有效管控风险，要达成上面的获利交易是困难的。如何准确进行利率预判、如何及时抓取交易机会以及如何有效进行风险防范等问题是票据投顾人员所要研究和解决的。上述每一个问题里面还会包含多个运营策略。例如，就利率趋势预判来讲，需对资金、供需、票交所收益率曲线、正/逆回购、准备金率、SLO、SLF、监管政策、历史走势等诸多因素进行定性或定量分析，通过对这些因素设定相关参数，构建内在数据模型，进行相关性比较和量化分析，获取最终结论。例如，就交易机会来讲，需根据单边上行或下行，先涨后跌或先跌后涨等不同走势确定具体的交易策略，如梯次加仓、分批止盈、调换久期结构。通过杠杆错配实行超额收益，将库存票据质押回购，获取短期低价资金，再转贴买入高价票据。库存票据可以进行非跨月短期回购或跨月双买，期限在1周到1月不等，到期后再选择是否继续错配，或者卖出获利了结。利用跨地区间票据价格存在的信息不对称，撮合开展“T+0”或“T+1”即时套利交易，获取即时收益。例如，就风险防范来讲，制定票据准入要求，设置止盈、止损、预警、应急机制，确定投资范围及投资额度以防范风险。

还应注意的是，票据投顾未来会延伸到其他领域实现跨界融合，形成更多的组合产品和服务。例如，随着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快速发展，票据智能投顾正在成为一个重要的发展方向，票据智能投顾通过对客户的多维分析，为其提供智能化的票据管理服务，有效管控风险，高效配置资源。届时，智能投顾比拼的重点在于对数据、底层算法、逻辑关系等内在要素的理解和处理。更深层次来说，这背后反映的实质仍然是投顾人员的投研能力，对投顾人员的专业要求也会更高。从这个意义上讲，投研能力一定会是银行未来提升核心竞争力的关键所在。

三、精耕细作管理方式，凸显集约统筹优势

现实中，人们对票据市场的关注更多聚焦在热点事件与政策解读方面，很少上升到对票据管理方式的审视与反思。即便是在学术论文中，与票据相关的研究主要是在业务转型与产品创新方面，对票据管理方式的研究也是欠缺的，没有系统化的理论可供参考。因此，本文主要对票据市场管理方式本身进行反思和总结，希望给票据市场的相关研究提供一个新的研究视角，进而促进票据市场管理方式深度优化。

中国工商银行票据营业部是全国首家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的全国性、专业性的票据经营机构，于2000年11月9日在上海成立，标志着我国商业银行票据业务经营正式步入专业化、规模化和规范化发展的新阶段。兴业银行资金营运中心，成立于2003年11月3日，是全国第一家经银监会批准单独持牌的资金业务专营机构，经营范围涵盖票据贴现与转贴现业务。此外，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平安银行、招商银行、浦发银行、民生银行等大型金融机构以及城商行、农商行等一些中小金融机构，普遍采用总行票据管理的方式，进行统一运筹和管理。可以看到，传统票据管理方式在不同系统、不同层面的表现有所不同，各有其特点和优势，但是也存在着一定的缺陷，总体上可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横向松散化的“小作坊”形式，单个人或零散的几个人为一组（部），组（部）与组（部）之间信息不完全对称，组织协同效应较差；一类是纵向层级化的“总—分—支”形式，业务开展需要由上到下逐级授权以及由下到上层层申报，由于各级权限大小不同往往很难保证较低权限部门能公平开展业务；还有一类是融合横向与纵向形式的竞价方式，没有自主定价权，需要通过业务申报并等待竞价结果确定业务可否达成交易，效率较低。

票交所全面上线以后，票据市场步入新阶段，票据管理方式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呈现出更加集约化、统筹化的趋向。集约统筹的管理方式主要是指利用现代科学技术与管理方法，统筹人员和业务，优化组织和流程，最终实现公司整体效率和效益的双向提升。从实践运用来看，其优势效果明显，日益受到企业重视。

目前，比较流行的以互联网、大数据为基础，为票据交易提供报价、经纪、数据、信息等全流程闭环金融服务的票据金融平台，正是票据集约化管理理念的集中显现。这种集约化的金融平台可以精准推送信息，满足客户异质性需求，对传统营销方式转变有着深刻影响。在票据池业务中，银行对企业票据进行集约化管理和综合性服务，集约统筹方式的运用更是表现突出；企业在管理中，通过流程再造与优化，消减组织层级，实现更加扁平化管理，降本增效效果明显。运用区块链的管理理念，通过分布式记账或共享数据源，可同时进行文件编辑或审批，实现组织协同和效率提升。借助科技平台，实现手工办公向无纸化、电子化办公过渡，这背后的深层逻辑正是集约化理念的显现。集约化的管理方式借助科学的管理方法和先进的科技力量可以进行更加精细化的管理，可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传统票据管理方式的不足，对解决效率、成本、信任等问题具有重要作用。

未来，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金融边界更加模糊，票据会结合更多的新技术，融合更多的新场景，生成更多的新业态。不仅票据产品、商业模式、管理方式会得到创新发展，整个票据市场生态系统都会发生深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