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投资、双向技术溢出与中国企业创新
2019-02-18李宏兵刘早云
李宏兵,刘早云,陈 岩
(北京邮电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876)
0 引言
随着 “一带一路”倡议的顺利推进,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步伐迅速加快,引进外资稳中有进,双向投资(引进外资FDI和对外投资ODI)进入 “内外平衡”的新常态。据商务部统计,2016年我国引进投资和对外直接投资分别达1260亿美元和1701.1亿美元,已成为全球最大的国际直接投资东道国和对外投资来源国之一。但伴随着双向投资的蓬勃发展,我国企业自身创新能力的提升并不如预期。尤其是2018年以来,中美有关知识产权和技术转移的摩擦不断升级,基于信息安全、数据保护等新型贸易投资壁垒初步显现,并将深刻影响我国双向投资对国内企业创新的溢出效应[1]。对此,一方面,是因为 “市场换技术”策略的引进外资政策,试图通过让渡部分国内市场达到外资企业带动内资企业技术创新的目的,收效并不理想,技术吸收能力和外资技术溢出效应不足;另一方面,对外直接投资蓬勃增长背后,投资领域、投资结构不尽合理,且企业跨国技术整合经验不足,逆向技术溢出效应不明显。因此,在 “逆全球化”思潮日渐兴起、以知识产权为核心的科技竞争日趋激烈的背景下,如何协调企业 “引进来”和 “走出去”理性有序发展,促进双方企业创新协同发展,对于有效应对以中美贸易摩擦为代表的国际争端和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具有重要意义。针对上述问题,学者们在传统跨国公司理论基础上,基于引进外资的技术溢出效应和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视角,进行了富有成效的研究。
首先,从引进外资对东道国企业创新的研究来看,Kokko等对乌拉圭的研究,证实FDI对东道国企业产生了行业内的溢出效应[2]。Hu等的研究也发现,外资进入为东道国企业带来了充足资金,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模式并通过示范效应与人才效应对东道国企业自主创新有积极的促进作用[3]。Crescenzi 等利用1996—2005年跨国企业在英国投资数据,发现跨国企业投资规模越大,其创新绩效越好[4]。国内学者实证研究认为,FDI对内资企业的技术创新有显著的促进作用[5-6]。进一步地,基于我国高技术产业视角的研究也发现,FDI总体上对我国高技术产业的生产能力、技术创新能力以及市场转化能力提升都存在促进效应[7]。当然也有学者对FDI的正向溢出效应提出了质疑,针对摩洛哥的研究得出了相反的结论,即FDI的溢出效应并不明显[8]。对此,学者们认为FDI的溢出效应不是随着FDI的进入而自动产生的,而是伴随着自身吸收能力的提升[9]。
其次,从对外直接投资影响母国技术创新能力的研究来看,学者们提出的 “技术地方化理论”和 “技术创新产业升级理论”佐证了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存在[10]。对此,Pradhan等以1988—2008年印度汽车产业作为考察对象,发现不论是对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进行直接投资,均对国内企业产生显著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11],毛其淋等也得出类似结论[12]。张海波进一步研究发现,我国制造业跨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区域越广泛,对企业生产率的提升效果越明显[13]。不同于上述文献,Bitzer等采用1973—2000 年17个OECD 国家产业层面数据,发现FDI流入对国内技术进步具有显著的溢出效应,而ODI则并未产生显著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14]。
上述研究为本文理解双向投资如何影响中国企业创新活动提供了较为清晰的思路,但已有文献并未就双向投资的互动机制及其影响效果达成一致。因此,本文利用2005—2007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与商务部 《境外投资企业 (机构)名录》,实证检验了对外直接投资通过技术溢出和逆向技术溢出的双向溢出效应对中国企业创新决策和创新绩效的影响。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①从影响机制看,与已有研究多从FDI和ODI分别探讨其对母国企业创新活动影响不同的是,本文综合考虑了双向投资基于双向溢出效应对中国企业创新决策和创新绩效的影响,拓展了相关双向投资的研究。②从实证研究看,本文不仅考查了双向投资对中国企业创新决策的影响,还更为细致地区分行业、地区和企业所有制系统考察了其对中国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③综合采用Probit、泊松虚拟极大似然法(Poisson Pseudo-Maximim-Likelihood,PPML)和固定效应回归等多种计量方案,力求得出更为精准的实证结果,也有效处理了已有大多数研究中存在的变量内生性问题。
1 理论机制、计量模型及数据说明
1.1 理论机制
根据Dunnig等跨国公司投资理论,一国在其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ODI和FDI的动机和性质往往不同,而这种差异对一国企业创新行为和创新能力的作用也不尽相同[15]。那么,从双向投资的协调机制来分析二者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可以更准确地把握双向投资行为对一国企业创新行为和创新绩效的影响机制。
(1)双向竞争效应。外资企业的进入打破了原有的国内市场结构,基于市场寻求动机的FDI会加剧竞争效应。从短期看,随着FDI流入,其生产的新产品会与国内的差异化产品争夺市场份额。而从长期来看,内资企业可以通过新产品创造和新产业链运用,基于技术溢出间接地促进研发活动,进而提升自身创新能力。同时,水平型ODI企业在海外市场面临国际竞争压力,为满足东道国消费者对产品高品质的需求,不断改进产品设计而获得逆向技术溢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母国企业的创新水平。
(2)模仿及示范效应,资源寻求动机FDI能通过模仿和示范效应大规模生产中间产品,并通过出口提升生产效率;战略资源寻求和技术寻求动机ODI通过研发要素吸纳、跨国战略联盟和跨国并购共享国外企业的研发成果并吸收先进技术。
(3)双向协调机制,垂直型 ODI逐渐将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出去,也为引进水平型FDI创造了条件。垂直型FDI成为发达国家寻找低成本生产要素的主要目标,为水平型ODI获得国际市场与技术进步创造条件。因此,通过上述路径的融合,企业可以通过消化、吸收转化为自身的技术创新能力,并通过进一步的示范效应扩散到全国。但在此过程中,企业需要具备一定的技术吸收能力,视各地区之间的经济发展水平、商业环境、技术差距等因素而定。
1.2 计量模型构建
在开放经济条件下,一国企业创新能力的提高既取决于其获得外国技术的途径,又取决于其自身的技术吸收能力。对此,根据Coe等基于吸收—溢出机制的创新效应回归方程[16],本文最终建立如下计量模型:
Innovit=β0fdiit+β1odiit+β2fdi×odiit+
β3controlit+εit
(1)
其中,Innov表示企业创新,我们将其分解为创新决策 (Innov1)和创新绩效(Innov2);fdi和odi分别表示外商直接投资和对外直接投资。考虑到本文研究双向投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我们进一步引入fdi和odi的交互项(fdi×odi)。无论是引进外资还是对外投资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都需要企业自身具有一定的吸收能力,所以本文同时引入了企业年龄(age)、企业职工教育投入(lnedu)、企业规模(lnsize)、企业人均工资水平(lnwage)、劳动生产率(labdp)、资本密集度(capital)、企业利润率(profit)、融资约束 (syz)和出口密集度 (trade)等控制变量 (control),ε表示误差项。
1.3 数据说明
(1)被解释变量:企业创新,对于企业创新决策哑变量(Innov1),我们以当年企业是否有新产品产值衡量,即当企业新产品产值 (创新产出)或研发支出 (创新投入)大于0时,视为企业有创新行为(Innov1=1);否则视为无创新行为(Innov1=0)。其次,对于企业创新绩效(Innov2),考虑到新产品销售收入较为客观地体现了创新活动的市场价值,能够反映从创新到产业化的全过程,因此本文以新产品产值占企业当年总产值的比重来表示。
(2)核心解释变量:fdi和odi,对于引进外资fdi的测度,我们以企业外资占比,即外商资本和港澳台资本占企业资本总额的比重来进行衡量。而对于对外投资odi指标的测度由于工业企业数据库中并未统计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信息,因此我们利用学术界广为使用的商务部 《境外投资企业 (机构)名录》与工业企业数据库进行匹配,进而统计企业是否有对外直接投资行为(即odi=1表明企业有对外直接投资行为,否则odi=0)。
(3)控制变量,具体包括:①企业年龄(age),用当年年份与企业成立时间之差来表示;同时考虑到我国企业的现实特征,本文仅保留成立年份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企业。②企业规模(lnsize),采用企业资产总计取对数来衡量,并以2004年作为基期进行价格平减。③企业职工教育投入(lnedu),通常国际R&D的溢出效应与接受国的吸收能力密切相关,而人力资本情况是反映企业吸收能力的指标,因此本文用企业职工教育费对数来衡量企业人力资本的投入。④企业人均工资水平(lnwage),本文用员工人均工资和福利总和的对数值衡量企业人均工资水平。⑤劳动生产率(labdp),以对数化的工业总产值与年末从业人员数比重来衡量[12],并以2004年作为基期对工业总产值进行价格平减。⑥资本密集度(capital),用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与年末从业人员的比值衡量资本密集度。⑦企业营业利润(profit),用营业利润与企业销售额的比值来衡量。⑧融资约束(syz),采用利息支出与固定资产的比值来衡量,该值越大表明企业面临的融资约束程度越高。⑨出口密集度(trade),采用出口交货值与企业销售额的比值来表示(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2 实证研究及结果讨论
2.1 创新决策的初步估计结果
基于前文的实证方案设计,首先来看,对于双向投资对企业创新决策影响效应的考察,考虑到创新决策为二元变量,因此本文采用Probit方法和泊松虚拟极大似然法 (PPML)按如下方程进行回归:
pr(Zirt=1)=φ(α0+α1fdiirt+α2odiirt+α3fdi×fdiirt+α4control+νr+νt)
(2)
其中,下标i、r和t分别表示企业、行业和年份;vr和vt分别表示行业和年份的特定效应,对于创新产出和创新投入的界定及其余变量,与前文一致。
表2第 (1)和第 (3)列报告了企业创新决策影响因素的Probit估计结果,不论是从创新产出还是从创新投入来看,fdi的估计系数为负,odi和交互项fdi×odi的估计系数为正,表明双向投资与企业创新决策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表2第 (2)和第 (4)列基于泊松虚拟极大似然法的估计结果,也十分稳健。反映出一方面 “引进来”为企业 “走出去”创造了条件,外资企业 “引进来”通过传导机制对东道国企业研发机构的传授、引导以及技术研发和人才合作,有利于提高国内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和 “走出去”的国际竞争力。同时, “引进来”可以带动中国产业结构调整、提升和产能国际转移,促进基于开放的市场化改革,减少 “走出去”的体制机制障碍;另一方面,企业大规模 “走出去”也为高水平 “引进来”创造了条件,尤其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为战略寻求型和技术寻求型外资引进创造机会。
进一步来看,fdi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表明制造业企业引进外资与企业创新决策之间存在负向关系。可能的原因是,受引资结构和质量的影响,引进外资的技术溢出效应不明显,进一步佐证了 “市场换技术”战略并未达到预期。对外直接投资无论是创新产出还是创新投入,均表现出明显的正相关,证实了对外直接投资对创新的促进作用。从其他控制变量来看,企业职工教育投入和企业人均工资水平均表现出正相关,反映出企业对于员工工资和人力资本投入有利于促进企业创新,符合理论预期。企业规模、企业年龄和企业资本密集度等变量的回归系数同样为正,表明规模越大、成立时间越长和资本实力越雄厚的企业,出于维护市场竞争地位和持续发展的需要,更容易做出创新决策。出口密集度对于创新产出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反映出口密集度的提高有利于新产品产值视角刻画的企业创新。而劳动生产率、融资约束和企业利润等因素对于企业创新的影响则并不显著,在创新产出和创新投入两方面表现一致。
表2 创新决策的基准估计
注:控制变量包括lnedu、lnwage、lnsize、age、labdp、capital、syz、profit、trade及行业和年份虚拟变量;***、**和*分别表示1%、5%和10%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t统计量,下同。
2.2 不同类型双向投资影响企业创新决策的估计结果
(1)分行业的估计结果。为识别出不同技术水平制造业企业的双向投资对企业创新竞争力的影响,我们根据OECD对行业标准的分类,将制造业分成高技术、中等技术和低技术三类行业水准,基于Probit模型的估计结果如表3第 (1)~ (3)列所示。研究结果表明,首先,高技术行业、中等技术行业的双向投资通过双向技术溢出效应对我国制造业企业的创新决策产生了正向影响。其次,高中低技术行业的双向投资行为对创新决策的影响程度呈现倒U型,即中等技术行业的双向投资行为的促进作用更大,技术水平分布两端的企业对我国创新提升的作用则相对较小,验证了经典的技术差距论的论断。最后,无论是高中低技术行业,FDI均显著为负,ODI只有在高技术行业才显著为正,表明我国制造业高水平 “走出去”贴近科技创新源头,海外子公司主动吸纳和利用创新来源的研发要素而获得最新技术资源,通过技术溢出效应有利于促进企业创新。
(2)分地区的估计结果。考虑到改革开放以来 “先沿海,后内陆”的地区偏向性开放政策,表3第 (4)~ (6)列报告了分地区的估计结果,研究发现,东部地区fdi×odi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东部地区的双向投资行为对我国制造业企业产生了正向影响。可能的解释是,东部地区基于区位优势和政策优惠,具有更高的对外开放水平并优先接受国际产业转移,因此随着大量外资进入和中国企业 “走出去”,通过双向竞争效应和示范效应,有利于带动企业创新。尤其是通过垂直型ODI逐渐将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出去,也为引进水平型FDI创造了条件,并有利于发挥二者影响创新决策的协调机制。而与此对应的则是,中西部地区双向投资的创新效应并不显著,一方面是因为中西部地区源于自身经济发展水平和开放程度,正处于大力吸引外资的关键期,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与东部地区差距仍明显,双向投资的创新效应尚未显现;另一方面,基于产业梯度转移和人才流出的现实,中西部地区在推进双向投资进程中创新体系建设方面还亟待提升。
表3 分行业、分地区的创新决策估计
(3)分所有制的估计结果。表4报告了分所有制的估计结果,研究显示,外资企业的双向投资对企业创新决策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国有企业和非国有内资企业则影响并不显著。这一方面反映出外资 “引进来”为企业 “走出去”创造了条件,并驱动企业创新。 “引进来”带来技术、管理和设备升级,通过传导机制,外资企业对东道国企业研发机构的技术溢出和引导以及与外资企业展开技术研发合作,有利于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同时 “引进来”也带动中国产业结构调整、提升和国际产业转移,为对外直接投资进入国际市场创造条件;另一方面,考虑到国有企业体制机制障碍和私营企业受融资约束、企业规模等制约,其双向投资行为对企业创新决策的影响并未显现。
表4 分企业所有制的创新决策估计
3 拓展研究:双向投资与企业创新绩效
3.1 全国及分行业的创新绩效估计
表5报告了根据回归方程 (2)控制年份、行业和省份效应的回归结果,其中第 (1)~ (2)列分别报告创新投入和创新产出的全国层面回归结果。研究发现,外商直接投资fdi回归系数显著为负,对外直接投资odi和交互项fdi×odi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尽管外商直接投资表现出负向创新效应,但对外直接投资和双向投资的增长通过技术溢出效应有利于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第 (3)~(5)列报告了分行业的回归结果,具体行业分类与前文一致。研究发现,双向投资通过双向技术溢出对中等技术的制造业企业的创新绩效产生了正向影响;而高技术行业和低技术行业的影响则均不显著。对此,基于技术差距理论和技术选择适配性理论可以看出,一国选择技术是否适宜是影响引进技术能否被有效模仿和吸收并转化自身创新能力的关键因素,因此考虑到发达国家中等技术行业与我国当前制造业技术水平的匹配性,使得通过双向投资的双向技术溢出效应能够更加有效地提升我国中等技术行业的创新绩效。此外,无论是高、中、低技术行业,fdi均显著为负,odi只有在高技术行业才显著为正,符合理论预期;表明我国制造业高水平 “走出去”通过贴近科技创新源头,海外子公司主动吸纳和利用创新来源的研发要素,有利于获得最新技术资源并逆向促进母公司创新能力的提升。
表5 全国及分行业的创新绩效估计
3.2 分地区、分所有制的创新绩效估计
引进外资和对外直接投资影响企业创新的地区和所有制差异,已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5]。基于此,表6报告了分地区和分所有制企业创新决策的估计结果,其中第 (1)~ (3)列结果显示,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fdi×odi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而中部地区则并不显著,表明东部和西部地区企业双向投资有利于促进创新绩效的提升。其中,东部地区与前文创新决策的结论一致,而西部地区创新绩效的影响则变得显著。接下来,考虑到不同所有制企业双向投资动机和优劣势差异会影响到企业创新绩效的表现,第 (4)~(6)列结果表明,国有企业双向投资的协调效应不利于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而外资企业双向投资行为的相互协调能显著提高企业的创新绩效,私营企业的影响则并不显著。对此,一方面是因为国有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动机多具有浓厚的政策色彩并承担部分国家转移过剩产能的宏观政策目标,同时对于外资进入也具有更为严格的准入限制,所以其双向投资协调发展并未呈现正向的溢出效应;另一方面源于外资企业强烈的国际化动机、丰富的投资经验及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水平,通过双向投资的竞争效应和协调效应,则会有利于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
表6 分地区、分所有制的创新决策估计
注:限于篇幅表6并未报告控制变量的结果,其余同表3。
4 结论及政策启示
本文利用微观企业数据,实证检验了双向投资通过双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中国企业创新决策和创新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①制造业双向投资的协调发展,总体上有利于制造业企业做出创新决策,且从创新产出和创新投入视角,基于Probit模型和PPML模型的回归结果均较为稳健。②分行业来看,高技术行业、中等技术行业的双向投资通过双向技术溢出效应对制造业企业的创新决策产生正向影响,且影响程度呈倒U型,即中等技术行业的双向投资行为的促进作用更大,技术水平分布两端的企业的影响作用则相对较小。东部地区企业、外资企业的双向投资行为对创新决策产生显著正向影响,而中西部地区企业、国有企业和非国有内资企业的影响则不显著。③从创新绩效来看,整体上对外直接投资和双向投资的增长通过技术溢出效应有利于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且双向投资对中等技术企业的创新绩效产生显著正向影响,而高技术和低技术行业的影响均不显著。东部和西部地区企业双向投资有利于促进创新绩效的提升,中部地区并不显著。国有企业双向投资的协调效应不利于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而外资企业双向投资显著提高企业的创新绩效,私营企业的影响则不显著。
上述研究在中美贸易投资摩擦不断升级的背景下,具有丰富的政策含义。首先,整体上要积极发挥利用外资和对外直接投资对我国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规避 “走出去”过程中的盲目投资倾向、投资后运营水平低等问题及低水平 “引进来”所致的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着力实现制造业企业的 “高水平引进来”和 “大规模走出去”,双向平衡发展。其次,要因势利导,分类鼓励具备条件的中、高技术行业企业开展双向投资,引导低技术行业企业有序谨慎投资。既要继续发挥东部地区企业、外资企业的双向投资行为对于创新的积极作用,又要通过政策引导和企业自身改革改善国有企业、中西部地区企业双向投资的双向技术溢出效应不明显的现状。再次,不仅要发挥双向投资对于企业创新决策的积极影响,同时要更为关注基于双向技术溢出的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加大国内特别是中西部地区人力资本投入力度,提高企业自身的吸收能力,实行差异化的投资开放战略。最后,高度重视双向投资进程中的知识产权保护,在释放技术溢出和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同时,加大对技术专利保护力度,塑造良好创新环境,通过 “内外兼修”着力缓解欧美国家针对中国的技术摩擦,有效推进国内外企业正常的技术整合和协同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