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韩“愤怒”表达方式的人体隐喻化对比

[摘 要] 愤怒是人类的愿望受到阻碍从而导致的紧张情绪体验。愤怒是身体语言比较丰富的情感，在其表达方式中，人体隐喻化占很大的比例。由于愤怒的身体表现具有全人类的普遍性，所以汉韩“愤怒”表达方式的人体隐喻化有着很多共同点，但因为民族心理、文化风俗习惯等的差异，汉语和韩国语也有自己独特的始源域。

[关键词] 汉韩愤怒表达方式；人体隐喻化；认知隐喻

[中图分类号] H14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007（2019）01-0093-05

[收稿日期] 2017-05-06

[作者简介] 金晶银，女，朝鲜族，吉林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汉韩语言对比。（长春 130012）

情感是人类心理活动的一个重要方面。人类时刻体验着自己内心世界的喜、怒、哀、惧等情感，并且通过面部表情、姿态动作、言语了解他人的情感。情感是抽象的心理反应，当通过语言对情感进行界定时，会将看不到摸不着的情感与最为原始的周边世界联系起来。在此过程中，人类身体的各个部位会投射到情感语言。原始人类在最初认知世界时，遵循着“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原则，以体认或体验的方式来直接认识世界，即把人作为衡量周围事物的标准。用人类语言对世界进行概念化时，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直接或间接地被投射到客观物质世界和抽象事体，包括情感的表达。情感本身是属于人类的心理活动，而且当某种情感发生时，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生理变化，如，愤怒时体温会急升、脸色发红，恐惧时体温骤降、脸色发白等等。人类将具象的身体体验作为始源域，投射到抽象的情感目标域，形成了情感的人体隐喻化认知方式。

愤怒是当人类想要实现愿望的行为受到阻碍时爆发出来的消极情感，愤怒的产生有充足的理由，比如别人对我们的侮辱和损害，在这种情形下产生的愤怒，来势迅猛，常以冲动的形式出现。由于这种情绪难以控制，所以比起其他情感，愤怒有很多身体外在表现。典型的愤怒表情是皱眉、鼻孔扩张、口张大呈方形、牙齿紧咬、面红耳赤等，这种面部表情是与愤怒时的生理特征相联系的。为了准备反击和逃跑，血液和氧气被输送到肌肉里，因此心脏和肺加速工作，适度的愤怒会导致心脏的活动略微加强，脸色显得红润，而两眼变得明亮。而且，血液和肾上腺素流进肌肉里，使其膨胀、发紧，产生强有力的感觉和攻击的冲动。同时，呼吸略微加速，又因为一切为这种机能服务的肌肉进行联合动作，所以鼻孔兩边被略微提升起来，以便自由吸进空气。当身体准备行动时，消化系统关闭，并试图倾出运送的任何东西，最终导致食欲降低，或食而不化。愤怒的原型意义在于激发人以最大的魄力和力量去打击和防止进攻者，也用于主动出击。因为愤怒是身体语言比较丰富的情感，所以，在表达愤怒的语言中，涉及到身体部位的概念占很大的比例。本文主要从认知隐喻的角度对汉韩熟语中出现的愤怒语言进行人体隐喻化探析，找出两种语言的共同点和差异点。

一、涉及到头部的情感表达方式

（一）头部、脑、头发

在汉语和韩国语中涉及头部的愤怒语言中，绝大部分是“愤怒是头发直立”的概念表达方式。

[1] ①a.令人发指、毛发倒竖

b.冲冠、怒发冲冠/冲冠发怒/冲冠怒发、发怒穿冠、发上指冠、发植穿冠

c.冲冠眦裂、发指眦裂/眦裂发指

[2] a.??/???/???（?）? ?????，???/???/???? ??/????

b.?? ???/????/????? （?）??/?????/????

在汉语中，涉及到头部的愤怒语言，绝大部分都是“头发直立”的概念表达方式。[1]-a中的表达方式指的是因愤怒而致头发直立，形容愤怒之极，用动词“指”和“倒竖”来描述头发直立的状态。[1]-b指的是头发竖立将帽子顶起，形容十分愤怒。有时候把“怒发”去掉，直接用“冲冠”来表示愤怒。[1]-c中涉及到的身体部位有两种，头发和眼角指的是，头发竖起、眼角睁裂，形容愤怒到极点。在表达愤怒的成语中，与“头部”相结合的身体部位仅此“眼角”。在韩国语的愤怒表达方式中，也有涉及“头发直立”的概念表达方式。[2]-a把表示头发的名词“??、???、???、???”和动词“??、????、?????”进行主谓或动宾的结合，并没有像汉语的“冲冠”一样，引申出更具体的描述。[2]-b表示愤怒到极点，终于爆发，爆发出来的愤怒冲到发根，致使头发变得直立。

虽然，“头发直立”甚至可以将“帽子顶起”的说法有些夸张，但有一定的科学道理。从进化论的角度看，受到生命威胁的物种，通过把全身的毛都竖起来制造威胁感，击退敌人；从生理学的角度看，当人类愤怒时，交感神经兴奋，肾上腺素水平明显增高，立毛肌收缩，使毛发竖立。古人已观察到愤怒时的这一生理变化，将这一生理变化投射到愤怒的语言表达中。“冲冠”用来形容人的极端愤怒，虽然比较夸张，但也是有其科学道理的。

韩国语中的“?”，原义指骨髓，其衍生义为，不顺心突然发火。所以“?”本身是身体器官，又是表达愤怒的叙述性语言。韩国语中，与“?”能结合的动词比较多。

[3] a.?? ??， ?? ??， ?? ????? ??

b.?? ????/???， ?? ???

c.?? ??. ?? ???.

d.???? ??

[3]-a中，主体是发火的人；[3]-b中，客体是发火的人，即，发火的人是受动者；[3]-c 是生气时“?”的状态。[3]-d是指发泄愤怒。

（二）脸、面、面颊

汉韩愤怒表达方式中有“脸色变化”的概念隐喻。

[4] a.脸红脖子粗、脸红筋暴

b.脸上火辣辣的

c.面色铁青、脸色发紫、白面皮、脸青面黑

d.气得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5] a.??? ???， ??? ????， ??? ????， ??? ?? ????

b.??? ?? ???， ??? ?? ?????

c.???? ????， ??? ????， ??? ????

d.??/??? ????????/????????/????????

汉语和韩国语中涉及脸部的愤怒表达方式基本一致。[4]-a和[5]-a是形容发怒时面部红胀的样子，是典型的概念转喻。[4]-b和[5]-b，没有直接描述脸色变红的过程，而是用“火”间接描述脸色的变化，如“烧红了脸”“脸上火辣辣的”。在愤怒时的脸色变化中，“红色”占多数，其次是，[4]-c和[5]-c中的“青”“白”“紫”“黑”，“绿”和“黄”占极少一部分。[4]-d和[5]-d是形容发怒整个过程中的脸色的多种颜色变化，主要是“红”“蓝”“黑”“白”“紫”之间的变化。

《黄帝内经·素问》曰：“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莞与上，使入薄绝”，[1]（ 35）就是说人在生气的时候，思想无法控制住行动，同时气血上冲于头部，严重的还会使人昏过去。血上冲自然会面红耳赤，气往上冲则青筋暴起。而且在中医学中，肝在五色主青，在五志为怒，所以脸色发青也跟生气有关。前面还提到过，愤怒会直接影响身体循环，所以愤怒的情感伴随着血管扩张而产生面部泛红。当情绪一直持续时，血液里堆積血管收缩导致的废物，面部会呈现其他各种颜色。

愤怒还会使脸的形状发生变化，汉语中很多表示愤怒的词语会涉及到脸部形状变化。

[6] a.板脸、板脸孔、板面孔、绷脸

b.搭拉着脸、拉长方脸

[7] ??? ????

[6]-a是形容绷紧面孔，表示严肃、愤怒或冷淡。[6]-b是对愤怒时的面部表情更生动的描述，把愤怒时脸的形状比喻为长方形。“??? ????”表示脸部肌肉的紧张导致的僵硬。在韩国语中，涉及到脸部形状变化的词语更多是对脸部肌肉的描述。愤怒会使脸部的肌肉运动，导致脸部形状的变化。如：

[8] a.??? ?????， ??? ????. ??? ?????. ??? ?????

b.??? ???， ?? ??? ?????

愤怒会使全身肌肉变得紧张，脸色变得难看、歪斜，如，脸会 “?????、????”。 愤怒持续下去，脸部肌肉会痉挛，颤抖，如“???、?????”。

愤怒无语时，嘴会紧闭，同时两个面颊会鼓起来。

[9] ?? ??. （??） ?? ??， ?/?? ??????

“?? ??”是指愤怒时闭着嘴，气喘吁吁的样子，“?? ?? ??”指的是愤怒时面颊鼓起来，像嘴里含着栗子一样，比喻不顺心的模样。

（三）眼睛、眼珠、眼角、眉毛

在韩国语和汉语中，涉及眼睛的愤怒表达方式最为丰富多彩。首先，生气时，人们会瞪大眼睛。汉语中涉及到眼睛的愤怒语言中大部分都是和“眼睛瞪大”有关。

[10] a.横眉瞪目、凤眼圆睁、狞髯张目、扬眉瞬目、乌鸡眼

b.横眉立目/横眉立眼、横眉竖眼

c.冲冠眦裂、目眦尽裂、怒目睚眦

[11] a.?? ????， ?? ????， ?? ????， ?? ????

b.????， ???? ????， ???? ???/????， ?? ???/???

?? ?? ??， ???? ??? ????

c.?（?）? ????， ?? ????， ?? ????， ?? ????

在[10]-a中，“瞪”“圆”“张”“瞬”指愤怒时眼睛大小的变化，“乌鸡眼”是将这种变化喻作动物的眼睛。[10]-b指的是愤怒时眼皮往上扬。如果说[10]-a和[10]-b是描述愤怒时眼睛瞪大的动作，那[10]-c是指愤怒达到极点，眼睛持续变大，以至于睁裂眼眶或眼角。[11]-a中“????，????， ????”等也是描述发火时瞪大了的眼睛。[11]-b是描述愤怒时眼角上扬，眼睛变大的动作。[11]-c是愤怒达到顶点，失去理性，夸张描述眼睛或眼珠的形状发生颠倒。

当一种动物受到其他物种威胁时，会把一身的毛都竖起来，同时将眼睛睁大，其功能是一致的 —— 制造威胁感。所以，在汉语中，“眼睛睁大”一般和“竖毛发”一起结合使用，如“冲冠眦裂、发指眦裂、眦裂发指”。另外，汉民族认为，眉毛是表达内心活动的工具，所以在汉语中，表达愤怒时，对眼睛的描述常常伴随着眉毛，如“扬眉瞬目、直眉怒目、横眉立目”等。在韩国语中，则强调愤怒时失去理性导致的眼睛的夸张变化，如“?? ????， ?? ????”。

愤怒时，血液往上流，眼睛会充血。汉语和韩国语中相应的表达方式如下：

[12] a.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得眼热病、红眼病

b.目光如炬

[13] a.?? ??? ??， ?? ????

b.?? ?? ??， ?? ???? ??， ?? ???? ??

[12]-a描述的是愤怒会导致眼睛变红，并且把这种现象当作一种病，如“眼热病”“红眼病”。[13]-a也一样，是直接描述愤怒时充血的生理现象。[12]-b的“目光如炬”是指眼光红亮得像火，形容发怒时的神色。[13]-b也把眼睛比作火或灯芯，眼睛像火一样被点燃，变得红亮。

愤怒在不少情况下伴随着攻击性的行动，所以愤怒常常被喻作攻击对方的武器。

[14] a.?? ?? ??， ?? ??? ???， ???? ??， ?? ?? ???， ?? ???? ???

b.?? ??? ??， ?? ?? ???

[14]-a把眼睛比作利器，如“?， ??， ??”，还被比作锐利的“角”，如“?， ???”等。[14]-b认为，愤怒是“有毒”的眼睛。从[14]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在涉及到眼睛的表达方式中，韩国语强调愤怒所带来的攻击性。

在汉语中，“眉”是表达情感的重要身体部位，愤怒表达方式中，眉毛的形状占有重要的地位。

[15] a.直眉瞪眼、直眉怒目、横眉倒竖、横眉瞪目、横眉冷目、横眉冷眼、横眉立目、横眉立眼、横眉怒目/怒目横眉、横眉怒视、横眉竖眼

b.扬眉瞬目、盱衡厉色

c.蛾眉倒竖

愤怒会使眼睛变大，同时眉毛也会跟着上扬或变得直直的。[15]描述的是发怒时的眉毛形状，如[15]-a是“直眉、横眉”。[15]-b是“扬眉”，[15]-c则形容美女发怒时皱眉的模样。在汉语的愤怒表达中，眼睛和眉毛经常搭伴出现，如“直眉瞪眼、盱衡厉色”等。在韩国语中，很少使用“眉”来表达愤怒。在本人所搜集的语料中，只有“??? ????”是表达愤怒的惯用语，和[15]-a的“直眉、横眉”语义基本一致。

（四）鼻子

愤怒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人的鼻子的形状也会发生变化。请看下面的例子。

[16] 恼鼻子、鼻子气歪、鼻子不是鼻子

[17] ?? ??????，??? ??， ??? ??

愤怒爆发之前，鼻孔会出气。汉语中将这种情绪激昂的生理现象比作鼻孔里冒火。

[18] 鼻头出火

（五）嘴、牙齿

人生氣或不顺心时，嘴巴紧闭的同时，会咬住牙根，汉语和韩国语都有相应的表达方式。如：

[19] 切齿、切齿痛心、嚼牙根、咬牙关、咬牙切齿

[20] ???? ???， ???? ???， ?/???? ???

愤怒达到一定程度时，忍住愤怒时的“咬牙”会慢慢发展为“磨牙”。

[21] ?/??? （??） ??. ?? ???， ???? ???? ??.

韩国语中有关磨牙的愤怒表达比较多，但汉语中的“磨牙”指的是无意义的争辩， 除了“磨牙”的身体行为，韩国语中还有一类概念转喻是“愤怒时牙颤抖”，这种生理反应是发生攻击行为的前兆。

[22] ?/?? ??.

（六）脖子

生气时，人的体压增加，循环加快，脖子上会暴筋，同时会变红。

[23] ??? ???. ?? ????

[24] 脸红脖子粗

韩国语中的惯用语“?? ???”，指的是“拉长脖子”，这个和“毛发竖起”“眼睛瞪大”有一样的行为效果，即，让自己的身体体积变大，制造威胁感。汉语有个“窝脖气”的俗语，是指心里暗暗发怒，其源于歇后语“扛梳头箱送嫁妆——高脖儿”。这个歇后语比喻某人被人家语言顶撞，受了人家的窝脖气。

（七）胡子

当男人很生气时会呼出一口气，将面部的胡子吹散，形容男人生气时的威严，很生气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25] 吹胡子、吹胡子瞪眼、狞髯张目、唱戏的吹胡子——假生气

（八）七窍

“七窍”指的是人头上的七个孔，即两眼、两耳、两鼻孔和口。《黄帝内经》中提到，通过观察七窍，就能了解五脏。中医理论认为，虽然程度不同，但愤怒会导致五内俱伤，所以汉语中用“七窍冒烟”表达愤怒的情感。它指的是愤怒像一把火在体内燃烧，导致人头上的七个孔冒烟。如：

[26] 七窍冒烟

二、涉及到身躯及五脏的愤怒表达方式

在汉语和韩国语中，愤怒的表达方式所涉及到的身躯和五脏部位主要是心、胸、腹。

其中，心是五脏之一，位居胸腔之内，膈之上，有心包卫护于外，其主要生理功能是主血脉、主神志，并与舌和汗液密切相关。

古代人以心为思维器官，故后人沿用为脑的代称，所以中国人常用“心”表达思想和情感，把精神和肉体称为“心体”，揣测的思维过程称为“心模”。有时候也把心拟人化，如“心头”“心眼”等。心位于胸腔之内，所以“胸”也会被赋予特殊的意义，“胸”也可以是“存”有思想和情感的地方，如胸衾（胸怀、胸襟）、胸藏锦绣（比喻富有才识）、胸藏翰墨（比喻极有学识）、胸中大有丘壑（比喻思虑深远；亦作胸中有了丘壑）。汉语的“肚子”和“心”有同样的功能，即，人的情感的所在地，如“心知肚明”“满腹经纶”“胸有成竹”。清代的李渔在《奈何天》中写道：“你们但知我形容改变，还不晓得我肚子里面，也明白了许多，竟不像以前鹘突了。”[2]（93）

所以，在汉语中，愤怒是在心里。如：

[27] a.藏怒宿怨、怒从心头来

从“藏怒宿怨”（愤怒和怨恨藏在心里）和“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可以看出，汉语中的愤怒是在心里的。另外，“胸”和“腹”也可以装有愤怒。这时愤怒常常被当作“气”。

[28] a.怒气填胸、义愤填膺

b.肚子/肚皮胀、肚子鼓/鼓肚子、（惹）一肚子气

愤怒也可以引起心脏的不适。如：

[29] 切齿痛心、顶心顶肺

三、结论

本文主要从认知隐喻的角度对中韩两种语言的熟语中出现的愤怒语言进行人体隐喻化对比。韩国语愤怒表达方式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涉及人体脏器，如在表达愤怒的韩国语词汇中，作为人体脏器部位的“?、?/??、??”，也是表达愤怒的词汇。汉语中也有部分词汇涉及到人体脏器部位，如“脾气、肝火、肝气”等，但这些人体脏器名词不能像韩国语那样单独使用，必须与 “气、火”等词素结合。由于人类身体和生理表达方式及人类认知的普遍性，在对情感进行概念化的过程中，通常使用相同的始源域。但由于民族心理、文化风俗习惯的差异，有些语言会更倾向于一种始源域，如汉语中表达愤怒的独有的始源域有眉毛、胡子、七窍等。另外，即使使用同一种始源域，始源域的意象图式也不尽相同。如身体器官作为容器，情感作为容器内容物时，其内容物的物质性质有明显的不同，汉语一般是“气体”，韩国语一般是“液体”。总之，人体隐喻化是人类普遍存在的认识世界和概念化的认知方式，其中包含对情感语言的概念化。因为人的身体结构和生理机制是相似的，所以情感的人体隐喻化呈现出普遍性。

参考文献：

[1]姚春鹏、姚丹译注：《黄帝内经译注》，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

[2]李渔：《李渔全集》（第五卷），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1年。

[责任编辑 全 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