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瓷画家周作霖
2019-02-15李俨
李 俨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 合肥 230029
关于周作霖其人其作之考,肇端于陈树群《鹿石周作霖考》(2019-06-03)一文,其所记简略如下:
周作霖,字鹿石,晚清景德镇地方官员。其于同治甲戌年(1874)到光绪丙子年(1876)在景德镇为官三年,期间多次到景德镇御窑厂参与浅绛彩瓷创作。经梳理,其在这三年中创作的浅绛彩瓷留存面世的共6件。其中帽筒一只,笔筒三只,花瓶一只,茶壶一个。
犊子买酒花瓶图
负局先生磨镜茶壶图
该文所列的6件作品如下:
1、益草堂所藏园客养蚕帽筒。长题:济阴有园客者,时种五色草,含其宝。一旦,见五色蛾止树上,客收而荐之。时有好女夜至,自称客妻。道蠺状,与俱收蚕,得百二十头茧,皆如瓮大,缫一茧二十日始尽。讫,则俱去,莫知所在云。作霖写并记。此故事出自《列仙传》。此帽筒虽是客串绘制,但人物线条舒畅,用彩协调,显示出周氏不凡的绘画功力。
2、笔者藏松菊绶带图笔筒,题款:少芝仁棣之属,鹿石写意。此笔筒上的绶带鸟栩栩如生,但釉面发黄,花鸟的色彩也不正常,可能是烧制是温度没有掌握好。后面的两个笔筒都作于光绪乙亥年(1875年),我们推测这个笔筒也可能作于乙亥年,且比后面两个制作时间稍早,用彩技术还不成熟。
3、猫蝶图笔筒。题款:乙亥榴花照眼时,鹿石周作霖画于新平官廨之墨庄,怡怡斋主人制。榴花照眼时为农历五月。
4、榴花麻雀图笔筒。题款“乙亥夏月,鹿石周作霖画于新平官廨之养静轩,九霞自题并书” 背面题款:“自古文场比战争,将军纸上善谈兵,一从横扫五千后,收取声名到管城。”
5、犊子买酒花瓶。……长题:少时略知绘事,未尝谙练。甲戌春,蒙王居停邀,赴新平三载。此地为瓷器著名出产,彩工时画,各见其长。因在旧稿中检得此图,写于其上。设色未工,尚乞方家勿晒。丙子秋七月,鹿石周作霖并记。从这段题记看,周作霖是应一位王姓朋友之邀到景德镇的,为官之余,客串绘瓷,且口气极为谦虚。
6、负局先生磨镜茶壶。题款:负局先生,不知何许人也。语似燕、代间人。常负磨镜局徇吴市中,磨镜取一钱。辄问主人,得无疾苦,乃出紫丸药以与,得者莫不愈。如此数十年。复至吴山绝崖顶,悬药下与人。谓曰:“吾还蓬莱山,为汝曹下神水。一旦崖头有泉流出,服之。”多愈疾焉。周作霖。
榴花麻雀图笔筒图
这里,有三个问题以待考订。
第一个问题是和周作霖的身份有关的。从上面6件作品里,该文作者判定周作霖为景德镇地方官员,显然是证据不足的奇论。从上面6件作品里,我们可以明显看出周作霖完全是个瓷画家。试举两例:他的生平仅见于例5的花瓶,所记录的履历完全与绘事有关,毫无为官之事。从例3的猫蝶图笔筒,可知为怡怡斋主人定制,而题款显然不合官员的语法形式。
第二个问题是和作品数量有关的。除了上面6件作品外,还有2件:一是刻瓷汉铜尺铭帽筒,署款:作霖氏、作霖(印章);一是花鸟、人物小琮瓶,署款:子翼、鹿石(印章)。(见蘸水笔《秋天的瓷》,未见实物。)
第三个问题是和作品真伪有关的。例如松菊绶带图笔筒,则是现代伪品无疑。此外还有二三件作品,亦有待进一步考证。
另外,周作霖的长题大多都是抄自古文,并且文字多有错误。该文作者抄录文字和标点也错误百出。可是文中却说“凭其深厚的文学素养及书画功力客串浅绛彩瓷”,这种看法,不但不通,而且幼稚。
附:蘸水笔《秋天的瓷》(2018-10-16)
坐在秋阳下校阅一部书稿,忽然看见一方红印很眼熟,记忆中我的一件东西上也有这样一方印。起身寻找,一摸就有,是十年前收得的一只小琮瓶,瓶上画白绶带,班姬小像,题黄庭坚和秦少游七言诗,极清雅的一件器物。四面诗画,仅钤红印一方。当时马虎,认不得印文,也就不认了,写文章也故意忽略,不提它。三面题款,两面是子翼,一面当年认作子胡,今天仔细再看,哪里是胡,分明是个翊字。翊通翼,还是子翼。小瓶红印与书稿上器物的红印大致相似,应为鹿石二字。再搜网络,发现有题款鹿石并钤鹿石印者,是一位浅绛作品极少的画师,名叫周作霖。一时心头大畅:十年之谜,一朝得解,忽然获得一种通透感,正如这深秋的阳光,清清澈澈洒在人的心上,好生快爽。
子翼鹿石,大约都是周作霖的别号。
以前一直以为子翼画瓷是某个文人客居窑上偶然为之的孤作,现在方始知道无独有偶,还有其它作品存在。虽然存世量极少,却也足以让人考证研究一番,从而得其深趣。
只要有心,时光总能揭开一些谜底,使人豁然开朗。
再看这只小小琮瓶,就有些别样感觉,它站在洒满秋光的桌面上,格外有一种贞静之美。晚开的桂花将极淡的清香送进窗来,枯草上仍有小蝶飞舞。十年岁月,重新在眼前淌过一遍,短短长长,喜乐悲怆,如梦如幻,莫可名状。也许这就是藏瓷的意义:本来一件外物,藏着藏着,就融入我的人生,再难分割。
猫蝶图笔筒图
松菊绶带图笔筒图
园客养蚕帽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