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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个“有根的”青年艺术机构:姜大方访谈

2019-02-15孟尧MengYao姜大方JiangDafang

画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常青藤大方策展

孟尧(Meng Yao) 姜大方(Jiang Dafang)

孟尧:在过去5年的发展历程中,你觉得有哪些事情对于“常青藤计划”的发展具有重要的节点意义?

姜大方:开门见山的第一题是一道闪回题,用这个方式进入对话挺舒服的。此刻我应该摸着自己的脑袋,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再喝上一口咖啡,然后说:这要从2014年的春天说起了……

常青藤是一间文化公司,但本来组建的时候并不是为了“青年艺术”这个命题而来的。“常青藤计划”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籍,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才有了今天的样子。2014年春天,在北京麒麟社,康剑飞老师给起了“常青藤计划”这个名字。从那天起,便开始有了一个新的青年艺术项目,叫做“常青藤计划”。我们现在的CEO常颖,当时提出来一个观念——“发现,成长,对话”,我觉得很贴合我们这个机构的特点,这也成为了“常青藤计划”后来的Slogan:从学院的背景出发,发现青年艺术家;一间年轻的机构与一群青年的艺术家一起成长;作为平台,为青年艺术家提供一个多维度的对话场所。当时是这么说的,这几年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一做就已经5年了。

2014-2015年的展览都在北京,“常青藤计划”慢慢被大家熟知。2016年“常青藤计划”回到了天津,在天津市委宣传部的支持下,开始做了“天津青年艺术周”,这应该是“常青藤计划”第一次大的改变。在这一年,“常青藤计划”除了年度大展,也尝试了多元化的艺术项目以及跨界的合作项目。2016年回到天津,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常青藤计划”确实是一步一个脚印,一年一个台阶:2016年落地有声,被本地认可;2017年和东疆管委会合作,落成了国内第一个以青年艺术为主题的大型社区化艺术中心YAC;2018年第三季度完成新一轮融资,以YAC为模板,放大落成了第一个自己的艺术园区。这三年的发展,其实就是2016年回天津时候的预期——希望在本土生根发芽,做一个“有根的”青年艺术机构。

“以客观的角度”来审视“常青藤计划”的发展,是比对我的主观视角而言的,因为这几年的发展其实真的挺艰辛的。从最初的高速扩张,到遭遇发展的瓶颈,资金以及市场的压力,计划与变化的无奈,坚持与妥协,一边解决问题,一边应对变化。但这可能不仅是艺术行业存在的问题,它也许是当今大环境下大部分企业都存在的普遍问题吧。入市的时候“常青藤计划”和我都挺高调的,年轻气盛;2016年那会儿我和媒体说“活着最重要”,那会儿我天天琢磨怎么能让我们的机构健康地活下来;2018年年底,我和同行、团队、朋友说得最多的是:收敛野心,做好自己。

我想做一条不大的船,先保证大浪来了不翻船,再坚持按照自己的罗盘往前走。

孟尧:“常青藤计划”现在包含了很多项目,比如“青年艺术家年展”“青年策展人项目”“天津青年艺术周”“YAC青年艺术社区项目”,这些项目彼此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姜大方:天津青年艺术周是2016年在天津落地的,天津青年艺术周的核心项目是青年艺术家年展。从2016年开始,我们尝试了与青年策展人的合作,以及关注学院教学的实验性艺术项目,都取到了不错的效果。“常青藤计划”2018年展的单元策展人几乎都来自过去合作的青年策展人,大家彼此熟悉,配合起来也很愉快。

“常青藤计划”是一个平台,YAC青年艺术社区是一个载体。YAC有自己的展厅,可能是国内第一流的版画工坊、艺术家工坊、公寓、商店。在YAC可以帮助艺术家实现从驻留创作到制作、展览、沙龙等一系列的活动。“常青藤计划”是非营利性的平台,而YAC是更市场化、更包容的一个载体。

孟尧:作为一个推广青年艺术的品牌项目,“常青藤计划”最核心的诉求是什么?

姜大方:诉求其实还挺多的,不太好形容。但是“终极目标”比较好形容:到2050年的时候,如果有人修史,在21世纪上半叶的中国重要艺术家当中,能有几个是“常青藤计划”挖掘出来的,再有一些是跟我们合作过的,那就真的挺美好的了。

孟尧:就你的观察,现在国内有关当代艺术的青年艺术推广项目和平台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生态状况?有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姜大方:2014年开始做“常青藤计划”的时候,正是青年艺术这个命题开始流行的时候,我记得2015年到2016年出现了很多个青年艺术项目。大家的背景和模式都不太一样,但遇到的问题都差不多。2018年再回来看青年艺术,这个命题变得没那么流行了,很多“老的”品牌都不做了或者转型了,那么这个现象背后的原因无非就是要么目的已经完成了,要么目的完成不了了。如果很学术地做一个调研,这个假设(assumption)一定是“青年艺术的可持续性差”。

经济学里研究供给和需求,我们所做的青年艺术项目无论是营利性的或非营利性的,都在摸索供给与需求二者曲线相交的那个所谓的平衡点。然而,在青年艺术的这个系统当中,供给与社会需求可能都存在更多的不确定性,这也是造成青年艺术项目缺乏可持续性的最根本原因。

说得具象一些,所谓青年艺术的这个“供给端”,我的理解是结合了机构以及艺术家为一体的供给体系:艺术家提供生产和IP,机构提供增值服务和通道(或平台)。然而在这个供给体系中,无论是作为机构的我们还是作为生产者的艺术家,恐怕都还做得不够好,不够好地去应对今天发生的变化,和即将面对的机会。

举个例子,很多人看待青年艺术平台的状态类似于股票市场的创业板或者新三板,这就有点糟糕了,因为一个IPO的培育需要周期,对于青年艺术家这个题材来说,培育周期还不短,更何况一个机构通常面对的还不是一个IPO,而是一群IPO的孵化。机构和艺术家都需要造血,时间短、任务重,这就造成了贫血,也使得双方关系变得不那么美好了。由于供给端内部的不平衡,造成了内部运转的不通畅,我们也经常会听到“艺术家不专业、不配合”或者“这个机构没给我们带来什么”之类的抱怨。

其实这个矛盾的外部因素绝对会受到需求端的影响。我们所说的青年艺术本身是属于当代艺术体系下的一个分支,而当代艺术又是所谓“艺术”领域的一个分支。在大环境还不了解“当代艺术”是什么的时候,你要大众去真正理解青年艺术,这恐怕有些困难。不理解,又看不清,所以需求给供给提出来的要求就变得简单粗暴了——既要便宜,又要好看,还得有升值空间。市场会告诉艺术家“你应该怎么去做”,一些艺术家也会偷偷地放弃原创而偷巧地模仿所谓发展得好的师兄师姐去改变自己。我的天哪,没了IP的生产,那就根本不是艺术品了。其实可能作为平台的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如果青年艺术推广平台是一个创业板,每个艺术家个体都是一个I P O的话,那么平台不应该迎合市场去为某一只IPO寻找市场,而我们应该做的是建立更好的机制和模式,引入更多的机构或个体,成为IPO的股东,共同去稳固甚至放量需求。

孟尧:你对《画刊》本期采访的其他3家青年艺术推广的机构和平台——“新星星艺术奖”“青年艺术100”“在路上”是否熟悉?你怎么看待他们的工作?

姜大方:这几家都很熟悉,都是老朋友了,因为第一批的青年艺术平台存活下来的也不是太多了。“常青藤”和“在路上”都是2014年开始的,“新星星”和“青年艺术100”是前辈。跟张新英老师、彭玮他们两口子都很熟悉,“新星星”的很多策展人和艺术家也和我们重合度很高。大家每年见到做事的人有很接近的,这样挺好,在摸黑前行的路上,有几个伙伴也举着火把跟你朝着一个方向去探索。

1. 2018年展览现场

2. 2017年东疆独立艺术项目现场

3. 2016年瑞士展览现场

4. 2016年艺术周学术论坛现场

5. 2014年学术研讨会现场

6. 2016年艺术周创客活动现场

7. 2014年展览现场

8. 2017年行走项目展览现场

孟尧:你觉得青年艺术家应该如何去应对今天纷繁的艺术奖项和展览机会?

姜大方:我不知道青年艺术家们应该怎么做是正确的,我也不觉得会有个标准答案。但我会假想,如果自己是个“青年艺术家”,我要如何成为一个“好艺术家”。在毕业阶段,我一定会非常努力地做好自己的毕业创作,一方面这可能是我第一件最完整的创作,其次这也是对自己即将结束的学生生涯的一次祭奠。有了一件(组)好的毕业创作,我会尽可能去参加一些有价值的群展,这个行为一来是为了扩宽自己的认知,二来也是希望通过展览寻找和调整自己的定位。在一阶段的密集展览后,可能需要稍微沉淀下来,少一点接触社会,多做一点创作,多去梳理自己的创作逻辑和观念。有了新的创作,再去参加展览并开始考虑合作的机构,作品和语言在这个阶段都变得很重要了。至于奖项,我个人很喜欢,因为是肯定,但绝对不强求,强求就会变得“社会”,艺术家还是要纯粹一点的好。

孟尧:“常青藤计划”是隶属于天津常青藤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品牌项目,你也曾经说过要保持“常青藤计划”的纯粹。我想了解的是,你们如何保持其他项目的商业运作不干扰和影响“常青藤计划”的纯粹?

姜大方:刚讲了艺术家要纯粹,现在说机构的纯粹。 “常青藤计划”是公司的一个品牌,这个品牌的定位就没有商业属性,旨在发现更好的艺术家,共同成长、共同对话。我们说的这个定位里没有商业运作和交易,那么我们就不在“常青藤计划”这个品牌下面做这样的事情。商业的事情可以留给IVY PLUS(常青藤的子品牌)和YAC去做嘛。画画的时候,一笔下去颜色要准确,不能含糊,不然颜色就脏了。

事实也是如此,今年5周年,常青藤在天津做了IMMORTAL CITY(永生市),这个展览花了200多万。最初筹备的时候,我跟我们的策展团队的老师们说:“今年展览要更纯粹,作品为展览服务,不要考虑市场的因素。”而实际上呢,今年的展览效果可能是5年来最好的一次,媒体以及现场观众人数最多,这可能是我们最想要的结果吧。

孟尧:现在很多做青年艺术扶持和推广的品牌,都在考虑如何将艺术创作者引入商业体系,想要打通艺术和大众、艺术和商业的关系。 你怎么看这个事情?你觉得今天的青年艺术家和艺术市场应该保持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年轻艺术家如何避免被过度消费?

姜大方:实际上,艺术对接商业是常青藤这几年最主要的造血手段之一。从2013年没有“常青藤计划”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服务国际一线的商业品牌了,这是我们的资源优势。这几年我们也在不断地尝试和创新,有很多成功的案例。特别是针对跨媒介艺术家的合作,品牌活动和推广需要内容的嫁接,需要艺术的加持,我们来匹配艺术家和作品,而我们的团队在其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平衡甲方的商业诉求与我们的艺术家以及其创作之间的关系。其实,在我看来,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可能真的不属于大众,它就是服务一小部分人的,但是“艺术应用”或者“艺术的衍生”这种广义上的艺术是真正可以被大众和商业接受的。就好像哲学,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读懂,但是哲学和艺术却始终指引着人类发展的方向。我们真正应该传播给大众的不应该是理论,而应该是通过翻译的手段和方法。

至于艺术家与市场之间的关系, 这很容易在“拔苗助长”与“温室花朵”之间徘徊。我们的态度是保护艺术家和艺术家创作的独立性,不干预创作,不介入创作。每一个个体都有他自己的个性,我们从不说你应该怎么做,或者不该怎么做。

孟尧:对常青藤来说,你们现在是否已经不按照艺术家的年龄来征集和推荐了?你们挑选参展艺术家的标准是什么?

姜大方:我们今年的展览“永生市”是以策展人为核心的展览,所以我们也给予了策展人很大的自主权,当然也包括了挑选艺术家的权力。我们其实并不会过多地关心某位参展艺术家的年龄,我们更介意的是某位入选艺术家的作品是不是能够完整地呈现这个展览单元所需要的具体元素。

孟尧: 2019年,“常青藤计划”将会有什么新的变化和举措?

姜大方:2019年,“常青藤计划”年度展览将首次改为双年展形式。在2019年,“常青藤计划”也将拥有一个新的空间。2019年的变化也正在发生着,我过去的一年和很多朋友说,艺术机构好像珊瑚,它是有生命的,但又很难界定它是什么。珊瑚多是色彩鲜艳以寻求其他生物的寄居,珊瑚又必须寄居依附在大的礁石附近,离开了恐怕就会死掉,死掉了就会瞬间褪去那一身的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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