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秘塔碑》名迹赏析(一)
2019-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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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秘塔碑》笔法问题辨要
一、把握柳体笔法的方法
自古以来学柳体者众多,然而大多数人只是将其作为入门的途径,而一旦稍有功夫,便弃之不习,甚而痛贬其举体刻板、抛筋露骨……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柳体的笔法被碑刻所掩盖,而学书者不能有透过一层观。碑刻拓本上的字样显得方严遒劲,然而一旦运用于纸素,则很难再现此风貌。所以要想让“颜筋柳骨”从碑版上走下来,成为鲜活的笔墨,必须首先“透过刀锋看笔锋”,去领会原汁原味的柳体。
领会被碑刻所掩盖的柳体笔法,最直接的方式便是通过碑刻与墨迹的对比。柳公权的楷书墨迹仅有《送梨帖》之后的四行跋语,然而这弥足珍贵的43个字已经可以让我们直接面对真正的柳体。《〈送梨帖〉跋》和《玄秘塔碑》诸碑的差异是一目了然的,如果一个人全然认定碑刻上的字样就是柳体的原貌,那么见到这四行跋尾或许会不以为然,甚而疑其为伪。叶公好龙,此之谓也。陈继儒称赞此43字为“真神品也”,是深有体认之语。董其昌称柳公权“用笔古淡”,也可从此跋尾获得验证。
《〈送梨帖〉跋》柳公权
除了将柳公权的碑刻与墨迹进行对比之外,我们还可以在柳公权的各种传世碑刻之间进行比较。因为刻工有精有粗,拓本有早有晚,所以距离柳体的原貌也就有远有近。《玄秘塔碑》刻工虽已颇精致,然而亦多有方硬锐利之处,而《神策军碑》则饱满圆润,更近于书写的状态。此外,敦煌本《金刚经》笔画圆润,颇能传柳体笔法之秘。研习《玄秘塔碑》,如果参照《金刚经》和《神策军碑》,可以避免板刻之习。
另外,我们还可以将柳体碑刻与其他书家的墨迹进行对比。由于颜真卿对柳公权影响极大,所以可从颜体墨迹《自书告身》中看到其与柳体笔法的诸多相近之处。由于欧阳修、黄庭坚等宋代大家受柳公权的影响极大,我们还可以从他们的墨迹中看到柳体笔法的遗韵。比如,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就将柳体笔法中的一波三折发扬得淋漓尽致。
以下便是对柳体笔法相关问题的具体讨论。
二、《玄秘塔碑》笔法诸问题
1.藏锋与露锋
关于柳体楷书的藏锋和露锋问题,古来就有争议。欧阳修云:“唐世碑碣,颜柳二家书最多,而笔法往往不同。虽其意趣或出于临时,而模勒镌刻亦有工拙。公权书《高重碑》,余特爱模者不失其真,而锋芒皆在。至《阴符经序》,则蔡君谟以为柳书之最精者,云‘善藏笔锋’,与余之说正相反,然君谟书擅当世,其论必精,故为志之。”欧阳修看到摹刻的工拙对笔画的形态造成了不同的影响,并认为有锋芒的笔画才是柳体的原貌,没有被碑刻所改变,而蔡襄则喜爱那些不露锋芒的碑刻,认为其“善藏笔锋”,为柳体之最精者。
这个问题略显复杂。一方面,碑刻确实容易掩盖书写的锋芒,让本来是露锋的笔画显得像是藏锋;另一方面,从柳公权的墨迹《〈送梨帖〉跋》以及颜体墨迹《自书告身》看,颜柳的运笔有藏有露,而且确实比较看重藏锋。
笔者以为,柳公权的笔法究竟多藏锋还是多露锋,要考虑所书字形的大小。小字一般要比大字多露锋芒。如果同样是大字,也要考虑其不同的书写状态,不可一概而论,正如欧阳修所说“其意趣或出于临时”。
对于《玄秘塔碑》而言,有一些笔画是明显的露锋,有一些笔画是明显的藏锋,另有一些笔画则不能做贸然的判断,或藏或露,临时从宜。
《神策军碑》拓片(局部) 柳公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