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有机农业发展的现状、问题及对策

王文欣,杨 明,宋文佳,潘 蕾

(中国矿业大学(北京)， 北京 100089)

我国有机农业开始于20世纪90年代，自2003年起，随着一系列规范标准的颁布实施，我国有机农业逐渐进入规范化、法制化发展的轨道。[1]但是，此后我国有机农业仍一直呈现缓慢发展的态势，尚处于行业生命周期的幼稚期，颇多因素制约着有机农业的发展。

1 我国有机农业发展现状

1.1 生产现状

从土地来看，我国有机农业起步较晚，发展也相当缓慢，有机种植面积位居世界前五，但占世界整体比重从未超过5.4%。[2]世界有机土地面积总量呈逐年上涨趋势，2008—2015年的八年间上涨42.9%；同样的八年间，中国有机土地面积变化波动极小，时增时减，2015年的有机土地面积甚至略低于八年前的面积，减少了13.1%。有机土地面积从供给侧的角度反映了有机农业的兴衰，数据表明，八年间世界有机农业整体正在高速发展，而中国有机农业发展几乎停滞不前，甚至有所倒退。

从图1的中国有机土地面积及占世界比重来看，二者的变化趋势相当吻合，增减变化拐点几乎同步，中国土地有机面积在2013—2015年三年内连续下滑，占世界比重在2011—2015年五年内连续下滑，在2008—2015年八年内整体呈下滑趋势。该组对比表明，中国有机土地情况的横向比较和纵向比较的动态几乎一致，再次印证了近年来中国有机农业无论较自己还是较他人，都处于停滞甚至倒退状态。尽管我国有机农业已具有一定的规模，但与有机农业强国的距离正在拉大。

图1 中国有机土地面积及占世界比重

从生产者来看，在中国食品农产品认证信息系统中查询到有效有机认证证书有19069份，每份证书下有1～50种产品，运用系统抽样从中选出200份证书查看其信息，其中41份证书为加工类，仅占20.5%，159份证书为生产类，占79.5%，其中植物类占65%。加工农产品的附加值远远高于初级产品，有机农产品的价格高于普通农产品50%至几倍。而先进国家的有机加工产品居多。[3]

德国为先进的有机国家，近十年间有机耕地面积翻倍，有机人均消费额是十年前的5倍，有机农业发展迅速。根据FiBL的统计数据，2002—2016年该国的生产者和加工者都不断增加，2002年生产者数量为15626，加工者数量为4998，生产者和加工者比例为3∶1，2016年生产者数量为27132，加工者数量为14501，生产者和加工者的比例为2∶1，加工者比例明显上升。有机农产品加工者承担的风险和成本都明显小于生产者，所以这也是我国有机农业今后的发展方向。

1.2 市场现状

我国有机农产品生产效率较低，而且加工程度低，收益能力小。我国向国外市场出口的产品主要包括豆类、大米、茶叶、食用菌、蔬菜、食用油和草药等。豆类产品是最大的出口产品 ,占到总出口额的42% 左右 ,然后依次是谷类、坚果、蔬菜和茶叶。

我国有机农业产品需求量逐渐增加，但发展缓慢，增幅较小，生产的有机农产品主要用于出口到一些较发达国家如日本、新加坡等，其余的用于满足国内的消费市场，主要销往北京、上海等较发达城市。近年来，食品安全事故频发，引起了人们对食品安全和饮食健康的进一步关注，有机农业正好满足了人们对健康的要求，所以有机食品未来可期但仍需要加强管理。

2 发展过程中的问题及原因

2.1 生产方面

2.1.1技术落后

我国农业生产中还存在着现代生产技术较为缺乏、防治病虫害能力较为低下、有效的生物农药品种较为稀少等问题。甚至出现了有机农产品的生产者栽培其他类菜叶任害虫啃噬以保护有机蔬菜的现象。更重要的是，我国还缺乏专门进行有机农业研究和教学的机构，不能实现理论和实践的有机结合、相辅相成。

2.1.2 经济效益低

有机农业生产作为一种绿色健康、环境友好型的生产方式，对水源、土壤甚至空气的要求都是比较高的。另外，有机农业生产运用到了现代生物学、生态学知识、现代农业机械、作物品种、农业生产管理方法和水土保持技术，以及作物秸秆等有机废弃物处理技术，这也使得人工成本增加。此外，国家对有机农业生产者的政策扶持力度也不足。最终导致了有机农产品成本较一般农产品高。相应地，其价格也较高。然而实际上，由于我国消费者消费观念较为落后，消费水平较低，所以有机农产品的消费量也很低。因为不满足成本效益原则，进行有机农业生产的生产者数量寥寥。

2.1.3产业影响小

我国有机农业在民众间影响力小，尽管现在已经形成相关的制度与管控措施，但是力度对于我国广阔的农业市场仍是不够，不足以使有机农业在其中得以稳定发展。同时相关组织过少，使有机农业不能有效渗透市场之中。有效的组织系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市场与产业更密切贴合，使相关从业者更好了解市场的需求与供给关系并且将有机观念更深入人心，但我国的组织尤其是民间组织不多，使有机市场与有机生产之间存在了缺口。

2.1.4 生产者素质不高

我国有机农业生产起步不久，尚未建立完整可靠的质量认证、追踪体系，使得有机农业产业有许多空子可钻。再加上有机农业生产者素质参差不齐，以普通农产品冒充有机农产品的报道屡见不鲜，也使得消费者对于有机农产品的信赖度下降，更加挤压了有机农产品的生存空间，不利于我国有机农业的发展。

2.1.5 生产数据不足

有机生产者的市场分析成本较高，信息传递效果差，不利于达到利润最大化。IFABO和FiBL近十年间收集统计了我国有机农业的数据，但是类型较少，且多有缺失，比较完整的时间序列数据只有有机土地面积。我国首部《中国有机产业发展报告》白皮书于2014年发布，记录的是2013年及以前二十年的信息，且此后再未发布该类官方生产统计数据。报告中包含我国有机产业的一些生产数据，但距今已有整整五年时间，非常滞后。

2.2 市场方面

2.2.1 有机市场过于单一

一个产业的发展离不开相关市场，有机农业也不例外。现如今，我国农业市场竞争激烈，都在尽可能扩大各自市场占比，但是我国有机市场过于单一，缺少有效的产品流动渠道，导致有机农业市场发展滞后，受到其他农业产品的制约。同时，有机企业没能与市场中间商有效合作或者发现适合有机产品销售的方式，使其与消费者市场衔接不紧密，缺少有效的产品输出渠道，这自然会影响有机农业产业的发展。此外，在国外有许多国家有机农业发展较为成熟的今天，我国的有机农业市场与国际有机市场接轨程度不够，导致我国持有的国际总体有机信息不足，产生了国际市场的断层，这也会带来有机市场的后滞性。

2.2.2 有机产品类别较少

我国有机产品类别较少、品种单一，使得消费者选择少，这将会导致消费者将目光投放在其他农业相关市场上。同时，相关品牌不够成熟，企业没有形成有效成熟的发展策略，在价格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种类匮乏与不成熟的策略自然导致了不强的竞争力。有机农业相关企业也没能够很好地宣传有机农业，将正确的有机农业产品观念深入人心，使得大众大多对有机农业认知度不够，理解不够深入，不知道何为有机农业，不知道相比于传统的农业，有机农业的优点为何。消费者甚至对于产业的成熟度与安全性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产生忽视或拒绝的心理，这大大降低了有机农业产品的销量，抑制了产业的发展。

2.2.3 有机市场对相关产品与服务的规范不够，市场秩序混乱

冒充的“有机”农产品，或是价格虚高的农产品，这些因素都会使市场协调性受损。并且使得消费者对有机农产品的信心下降，减少产品的购买，阻碍有机农业的发展。并且，相关法律的缺失、有机食品认证监管不够完善都会导致有机农业市场秩序混乱。相关部门没能有效实施管控，加上针对有机农业的法律规范体系在我国仍未有效建立，这让市场销售者与购买者不是以平等的方式去进行交易，所以有机农业体系的规范程度对于有机农业的发展极为重要。

2.3 管理方面

管理方面的问题主要集中在认证及认证后监督。

2.3.1 认证标志单一、层次少，认证范围小

我国有机产品的分类比较单一，且只允许对有机成分在95%及以上的有机产品进行有机认证。

一方面，针对有机产品，我国标志相当于无分类，而美国的有机标志分类层级丰富，标准分为四个：(1)100%有机农产品：所有成分必须经过有机认证；(2)有机农产品，即95%的有机农产品；(3)70%的有机农产品：产品至少70%的成分必须是有机的，可以注明是有机制造，但不能使用有机标志；(4)少于70%的成分为有机，不需要认证。该标准相当于对有机产品分了三个级别。除美国外，欧盟、日本的有机产品标志也比较多层次。

另一方面，我国有机认证目前过滤掉了含70%～95%有机成分的产品，不允许它们以有机的身份进入市场，认证范围小，我国有机农业发展缓慢，有机生产技术还未十分成熟，生产者积极性不高，同时贴上有机标签的标准又较为苛刻，不利于鼓励生产者进行有机种植的转变。

2.3.2 认证后监督困难

认证监督分为两个阶段，针对认证体系的两个部分展开：认监委审核批准有机认证机构，再由认证机构对有机产品企业进行认证活动。认监委需要对认证机构进行后续监督，被认证企业要受认证机构及相关质监部门监督。国家认监委、地方各级质量技术监督部门和各地出入境检验检疫机构负责认证活动的监督检查和行政执法工作。[4]

认证监督一直是我国有机认证较为薄弱的方面，监督总是会比较困难，常常由企业东窗事发牵扯到认证机构后，才能进行处罚，较为被动。从认监委监督认证机构来看，除无证认证机构外，已被审批的认证机构的行为难以把控，而有机认证机构具有长达六年的有效期，有机认证机构拿钱办事、不守规矩的丑闻层出不穷，而我国的有机市场发展仍处于萌芽阶段，需要严格的认证执行以保证质量，保证有机认证机构和经认证的有机产品企业的行为端正，十分重要。

2.3.3 认证效果难以保证

我国产品认证起步较晚，认证市场竞争小，这是普遍的问题，有机认证也不例外。现我国有效有机认证证书有19069份，每份证书上可罗列大量产品，而有机认证机构只有69家，其中27家机构在北京，上海、辽宁、黑龙江、广东各4家，山东6家，浙江5家，机构在全国分布极不均衡，在有的省份甚至没有认证机构，而没有认证的产品不能标注“有机”“ORGANIC”等字样，故有机机构替代品威胁小，买方讨价还价能力低，且受监管的力度低，根据舞弊三角论，有机认证机构极有可能不按规定进行操作，这对我国有机产品市场十分不利。

2.4 消费者方面

一方面，我国消费者面临层出不穷的食品安全问题，一部分人选择或被迫选择麻木；另一部分转向追求更安全的食品，有机食品是其中的选择之一。有望成为大量消费者的选择，问题在于消费者对有机食品的认知有限，有机生产者和社会机构的宣传不到位。

另一方面，随着人口更替，越来越年青的一代正成为食品蔬菜的消费主力，然而年轻化的消费者往往更轻视食品安全与健康问题，大部分年轻人认为吃绿色蔬菜就已经是健康的选择，而从未考虑过桌上的绿色蔬菜本身未必安全。

3 有机农业发展问题对应的对策

3.1 生产方面的对策

首先，我国需要向有机农业发达的国家学习先进的生产技术，进口先进的农业机械，成立研究室，寻找安全高效的杀灭病虫害的方法。随着产量的增加，长期平均总成本会下降。在有机农业生产中，可以适当扩大生产，通过规模经济来降低成本，从而提高有机农产品的利润。此外，机械化程度提高，也可以降低有机农业生产的人工成本。其次，需要提高产业影响力。政府可以采用公开招标的方式选择合适的技术研发机构，成立相关委员会，将不同领域(生产、加工、贸易)、部门与企业进行有机结合，共同促进有机农业的发展。[5]同时，政府对民间组织可以进行一定的鼓励与扶持，民间组织不仅可以增强相关管控，同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通过更贴近民众的渠道更深入了解有机市场的潜在需求，同时可以宣传有机农业好处，普及相关知识，增大有机农业的受众面。再次，有机市场需要丰富有机产品种类，各种农作物在生长过程存在的时间差和空间差，可以在地面地下、水面水下同时进行农业生产，通过将各种动植物合理组装、粗细配套，组成各种多功能的高产优质生产系统。解决有机农业生产产品单一这个问题的同时，还能获得最大经济效益。最后，相关部门需要加强有机农业的信息统计和披露。有机农业作为现代化农业的发展方向，符合科学发展观，符合生态文明建设的要求，对环境友好、对人体友好。美国为了降低有机生产者的市场分析成本，2002年农业法案中首次确定了有机农产品市场信息项目，为有机农业的生产者及加工者提供合理的市场信息以供决策。[6]此后，美国农业部每年都会发布有机调查报告，对国内有机农业的情况提供详细的统计数据。英国的DEFRA部门负责收集国内有机农产品生产的统计数据并提交至欧盟委员会，同时利用这些数据探查有机行业的发展趋势，为制定有机农业政策提供借鉴参考。我国要发展有机农业，首先要了解这个领域，建立全国性的有机农业数据库。建立有机农业数据库，对发展有机农业意义重大，在现代化、信息化时代，建立覆盖全国各省市的有机农业数据库，才能形成面板数据，便于生产者、加工者和投资者分析，有利于有机产业的发展。

3.2 市场方面的对策

首先，有机市场应该形成多元市场，丰富产品种类，形成范围经济和规模经济。产品多样化，当地人民喜好因素不可忽视，我国幅员辽阔，康师傅根据不同地区的人民推出了不同口味的方便面，有机企业同样可以进行调研，将结果应用于生产和销售有机产品，确定真正符合区域特色化的有机农产品。其次，加强市场规范，实行统一规范的政策，增加相关法律条文，加大打击力度，规范有机农业体系，加强规范认证机制进行规范化市场管理，确保有机农业的生产监管与销售有序进行。最后，可以考虑官员绩效考核，加强当地政府对有机农产品的重视程度，加大其对此市场的监管力度。如今，江苏省已经将有机农业的发展写入江苏省市长、县长的环保责任目标中。[5]

3.3 认证问题的对策

3.3.1 实现多层级的认证标志

更准确的分类有助于企业进行市场定位，有利于让消费者进行比较和选择，促进有机产品市场的发展，未来应该发展多层级的有机标志。

针对认证机构不得对有机配料含量低于95%的加工产品进行有机认证的规定，未来可以考虑放宽标准，允许认证机构对有机配料含量在70%以上的产品进行有机认证，实现多层级的认证标志。

3.3.2 加强认证后监督

首先，需要制定更严格、更有针对性的专门法律以实现对认证和产品监督，同时，应该增加惩罚力度、设置足够的激励措施，防止有能力提供高质量产品的机会主义者因缺乏足够的激励，会宁愿效仿不道德的竞争对手提供低质量产品。[7]

其次，需要吸纳更多具有专业有机知识的工作人员到监督机构中去。

最后，有机农业需要更多的社会监督，现在对于有机产品的斥责往往来源于媒体，而人们对于媒体的信任程度和敏感度其实不高，因此，更权威的科研部门和具有相关课题高校也应该参与进来，对有机认证机构和有机产品企业进行监督和发声。

3.3.3 保证认证效果

建议国家牵头引进国际上先进的有机认证机构入驻国内，并进行合作与学习。一方面可以让我国有机产品质量更有保证；另一方面可以促进交流，最后还能加剧机构间的竞争，让手脚不干净和恶意竞争的认证机构站不住脚，从而提高认证机构的整体素质。

3.3.4 提高消费者认知

美国的有机农业发展是由于市场需求的增加，英国的有机农业得益于零售商对有机产品的推广力度加大，[8]这说明我国有机农业的生产者应该率先推动市场发展，对民众进行正确的有机产品科普和宣传工作，市场规模变大、市场需求增加后，政府自然会开始扶持和补贴。虽然我国有机农业小散户居多，但是根据中国食品农产品认证信息系统的数据，也有一些规模较大的企业，如湖南浩博有机农业有限公司认证的产品就有百余件。较大型的有机生产者和相关机构都应该积极加大对有机食品的宣传力度，为有机食品的销路打开局面。在明确定位的同时加大宣传力度，让消费者真正理解有机农产品的益处。

4 结 论

我国有机农业虽然初具规模，但是还在生命阶段的初期，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并且在发展过程中存在许多问题。发展有机农业符合生态文明建设的要求，是传统农业转型的最佳方向之一。分析其在发展中遇到的问题，意义在于促进其更好地发展，给出相应的对策，可供相关从业者进行参考。前人已经提出了有机农业发展中遇到的许多问题，时过境迁，有机农业在发展中有了新的进展，也遇到了新的问题，故对此展开讨论。本文从生产、市场、管理、消费者四个方面对有机农业发展过程中显露出来的问题及背后的原因进行了分析，并给出了对应的对策，有助于促进我国有机农业的长足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