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2019年法医学科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情况

王起 ，孙洪赞 ，曹河圻

（1.南方医科大学法医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2.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医学科学部，北京 100085；3.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辽宁 沈阳 110004）

1986年2月14日，国务院批准设立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NSFC）。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作为我国科研体系的一部分，是我国基础科研经费的重要来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医学科学部于2009年9月正式成立后把H23作为法医学科的申请代码，NSFC对法医学领域的主要资助为以人体及其他相关生物检材为研究对象，旨在解决法医学鉴定中的生物医学问题而开展的基础或应用基础研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在促进我国法医学科研水平的提高，学科的建设、发展以及人才培养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本文从整体资助情况、资助类别、资助金额、依托单位、申请代码及研究方向等方面，统计分析了1999—2019年NSFC对法医学科的资助情况。需要指出的是，虽然不少法医学者也在其他领域获得项目资助，但本文旨在对法医学科获资助情况进行分析，展示法医学科发展状况和趋势，故未对其他领域获得的项目进行统计。

1 法医学科获资助情况

本文数据来源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官方网站（http://www.nsfc.gov.cn）。

1.1 总体获资助数量分析

1999—2019年法医学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共345项。从整体趋势上看，近20年来法医学科获资助项目数呈现上升趋势（图1），1999—2009年呈现缓慢上升的趋势，且每年获资助项目数不超过10项，但2009—2011年出现急剧上升趋势。其中2010年获资助总项目数为19项，同比2009年增长216.7%。2011年获资助项目数突破30项，是法医学科获资助的关键转折点。2011年后，获资助项目数基本维持在26～35项。

图1 1999—2019年法医学科获资助情况

近20年来我国法医学事业蓬勃发展，得益于国家的大力支持，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角度也能侧面反映我国法医学整体水平的不断提高，得到国家越来越多的认可。但在2016—2018年获资助情况呈现一定的下滑趋势，可能是由于法医学专业的特殊性，从业人员相对较少，历年来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人员数量没有显著增加，而NSFC的资助率有所下降所致。同时，法医学科的基础研究发展面临瓶颈，创新研究热点及方向有待开发等也造成获资助数量下降。

1.2 获资助类别分析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体系包括研究项目系列（如面上项目、重点项目等）、人才项目系列（如青年科学基金项目、优秀青年科学基金项目、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等）和环境条件项目系列三大类。1999—2019年法医学科各类别项目获资助情况如表1所示，20年间法医学获资助项目共计345项，其中：面上项目186项，占获资助项目总数的53.9%；青年科学基金项目116项，占33.6%；地区科学基金项目26项，占7.5%；其他项目［包括重点项目11项、国际（地区）合作与交流项目1项、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2项和优秀青年科学基金项目3项］共计17项，占4.9%。面上项目、青年科学基金项目及地区科学基金项目为法医学科获资助的主要项目，合计占比95.1%。

表1 1999—2019年法医学科各类项目资助情况

面上项目是自然科学基金资助体系中的主要部分，也是法医学科研究经费的主要来源，超过半数的获资助项目为面上项目。青年科学基金项目是支持和培养青年人才、培养学科发展后备军的重要资助形式，2013—2019年法医学科青年科学基金项目获资助数保持在10项左右，可以看出法医学科不断涌现出优秀青年研究人员，后续人才储备好，能为法医学的发展继续增添“生命力”，也能看出国家对法医学科后备人才培养的重视、对法医学科发展的关注。地区科学基金项目主要用于加强对部分边远地区、少数民族地区等科学研究基础薄弱地区科技工作者的支持，在法医学科，地区科学基金项目主要集中在云南、贵州、新疆、海南4个省份，昆明医科大学及贵州医科大学为主要申请单位。除2018年外，法医学科在2013—2019年均获得了重点项目资助。

1.3 获资助经费分析

1999—2019年法医学科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经费共计16309万元，详见图2。从图中可以看出，20年间法医学科获资助经费整体呈现先升高后降低的趋势，从1999年的13万元上升至2014年的2479万元，2015—2018年逐渐下降至1134万元。而在2019年又呈现出新的上升趋势，资助经费达到2049万元，提示我国法医学科可能迎来了新一轮发展浪潮。

图2 1999—2019年法医学科各类项目获资助经费情况

1.4 依托单位分析

依托单位的获资助项目数反映出该单位的基础研究水平，也反映出人才储备、团队建设和发展趋势。从图3可以看出，司法鉴定科学研究院（原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后文简称“司鉴院”）以37项获资助项目位居各依托单位之首，西安交通大学与四川大学并列第二（34项），其余获资助项目数较多的单位有中山大学（27项）、南方医科大学（23项）、河北医科大学（22项）、中国医科大学（18项）、华中科技大学（14项）及复旦大学（14项）等。

图3 1999—2019年法医学科依托单位获资助情况

司鉴院是司法部直属的科研和鉴定机构，长期承担国家科技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司法部的重点科技攻关项目，研究水平处于国内领先地位；西安交通大学及四川大学分别作为首个法医学国家重点学科及双一流重点学科的高等院校，在获资助数上保持领先；而中山大学、南方医科大学、河北医科大学等高校则保持着较好的竞争力，在研究能力和水平上不断提高。同时，上述单位也是获得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优秀青年科学基金项目、重点项目、国际（地区）合作与交流项目资助的主要依托单位。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中，司鉴院及西安交通大学各1项；优秀青年科学基金项目中，司鉴院2项、南京医科大学1项；重点项目中，西安交通大学2项、四川大学2项、中山大学2项、南方医科大学2项、司鉴院1项、河北医科大学1项、苏州大学1项。特别需要指出的是，2019年中山大学获得一项国际（地区）合作与交流项目，说明我国法医学科在国际（地区）合作与交流上取得了一定突破。通过对上述资助项目的分析不难发现，大多数的基础研究由高校承担，在人才数量和科研水平上更占优势，这与高校注重科研及教学的发展密切相关。而司鉴院作为我国司法部直属的科研和鉴定机构，在科研方面也取得了重大的成绩。

1.5 学科代码及研究方向分析

H23申请代码下分别设有：H2301，法医毒理、病理及毒物分析；H2302，法医物证学、法医人类学；H2303，法医精神病学、法医临床学；H2304，法医学其他科学问题[1]。20年来法医学各学科代码获资助情况如图4所示。

法医毒理、病理及毒物分析（H2301）为主要研究方向，获资助项目数合计193项，占55.9%；法医物证学、法医人类学（H2302）次之，合计101项，占29.3%。可以看出，法医病理、毒理及法医物证学为法医学科基础研究的主要内容，获资助项目多，科研经费投入比重大，而法医临床学、法医精神病学基础研究则相对较少。NSFC对法医临床学的资助包括损伤机制、损伤程度、损伤时间推断、伤残等级及劳动能力丧失程度的客观评定，对法医精神病学的资助为精神障碍者行为能力与责任能力的客观评定[2]。法医临床学和法医精神病学的大部分资助如损伤程度、伤残等级、劳动能力丧失程度的客观评定及精神障碍者行为能力与责任能力的客观评定均有相应的行业标准供使用，且现有方法相对成熟，因此，虽然在实际工作中有大量相关从业者（尤其是法医临床学），但在此研究方向中所获资助项目较少。未来，申请者需根据法医学面临的实际困难，提出新的科学问题，NSFC则需根据提出的科学问题进一步扩大资助领域。法医临床学方面，鉴定标准仍需更新、完善与统一[3]；环境损害司法鉴定相关标准及规范研究有待开展[4]；平衡功能评定、视觉功能评定、认知功能障碍评定、活体骨龄评定等前沿问题仍需进一步研究等[5]。法医精神病学方面则可聚焦于法医精神病学研究和鉴定的几个焦点问题：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暴力攻击行为、毒品与精神障碍及精神伤残等[6]。

图4 1999—2019年法医学各学科代码获资助情况

从法医学科各个研究领域和研究方向分析，主要研究内容及获资助项目数如下：

法医毒理、病理及毒物分析：（1）法医学猝死疾病机制研究，主要涉及心脏性猝死、心肌炎、心律失常、深静脉血栓、早期心肌缺血等（27项）；（2）死亡时间相关研究，包括组织生物力学、光谱、RNA相关指标、昆虫、蝇类及微生物等对死亡时间推断的研究（15项）；（3）器官组织损伤修复机制及其损伤时间的研究，主要涉及皮肤、骨骼肌及脑等器官组织的相关研究（15项）；（4）毒品成瘾、复吸、损伤机制及信号通路研究，主要研究对象为冰毒、吗啡、乙醇、氯胺酮、大麻类等（58项）；（5）毒物中毒机制及毒物分析方法研究，如硫化氢、百草枯、乌头碱等（21项）。

法医人类学：（1）骨龄推断（影像学方法，3项）；（2）年龄推断（DNA甲基化、牙齿和骨骼MRI，6项）。

法医物证学：（1）个体识别相关研究，包括各种法医学生物检材（体液、混合斑、月经血等）提取分析的方法技术及各种遗传标记［短串联重复（short tandem repeat，STR）、单核苷酸多态性（single nucleotide poly⁃morphism，SNP）、microRNA等］的研究应用（47项）；（2）家系、族源推断及表型特征研究（25项）；（3）同卵双生子甄别的相关研究，包括表观遗传学、microRNA应用、序列变异及DYZ1阵列等方法（6项）。

法医精神病学及法医临床学：（1）颅脑损伤相关研究（20项）；（2）精神分裂症分子机制研究（7项）；（3）辅助精神疾患、精神伤残诊断及评定研究（5项）；（4）恐惧、愤怒、冷漠等情绪相关研究（5项）；（5）视觉、视野及视力相关研究（3项）。

法医学其他科学问题：主要涉及硅藻检验及应用；昆虫和蝇类嗜尸、定位尸体机制及其在死亡地点推断等方面的应用研究（7项）。

2 我国法医学取得的成就

2.1 学术与科研国际影响力日益提升

近20年我国法医学科快速发展，国际影响力日益提升。我国法医学者在国际法医学期刊发表文章的数量和质量均呈上升趋势，多次受邀参加国际会议，并召开法医科学前沿国际研讨会、国际法医毒理学家协会（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Forensic Toxi⁃cologists，TIAFT）地区会议、司法鉴定理论与实践研讨会等，成立丝路法医联盟，创办国际性的英文期刊Forensic Sciences Research（FSR），且FSR已被PubMed收录，未来有望被SCI收录并获得影响因子，成为我国第一本被SCI检索的国际性学术期刊。我国法医学科不断发展提高并与世界接轨，国际影响力日益提升。

2.2 法医学科发明专利

20年来，法医学相关发明专利数量众多。在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检索网站检索中国发明专利，共获得686条数据，涵盖法医学各个领域，以法医物证学为主。其中法医物证学发明专利包括各种检材中微量物证（混合斑、血液、唾液DNA等）的提取及各种体系的复合扩增试剂盒等；法医病理学发明专利以死亡时间推断的技术方法、硅藻检验及尸检辅助工具（开颅器、尸体及病理检材运输和可折叠解剖台等）为主；法医毒理学发明专利以常见毒物的快速检测试剂盒为主。

2.3 法医学科在重大疑难命案中发挥的作用

越来越多的实践证明，法医学在侦查实践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尤其是法医物证学DNA数据库被广泛运用到犯罪侦查中。近年来，Y染色体检验技术、DNA族谱分析及DNA画像等在一系列旧案、大案、要案中做出了巨大贡献，相关案例屡见不鲜，如DNA技术协助侦破甘肃白银“8·05”系列强奸杀人案；浙江台州警方运用Y-STR技术侦破“1996·9·14”特大抢劫杀人案；运用法医系谱学技术帮助锁定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杀人案犯罪嫌疑人；美国得克萨斯州一家实验室根据犯罪现场嫌疑人的DNA信息绘制模拟人像后迅速破案等。法医学在打击违法犯罪以及维护社会治安稳定中承担了重要角色，在财产继承纠纷、婚外生育案件、强奸案、盗窃案乃至凶杀案中都发挥出越来越重要的作用[7]。

3 我国法医学科发展面临的问题与建议

3.1 地区发展不平衡

法医学科是法庭科学的分支，是综合运用医学、生物医学等各学科知识为案件提供证据的循证科学，作为一门应用学科，在全国范围均有应用价值[8]。全国共有32个开设法医学专业的高校，但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资助的单位相对集中，在获资助项目数排名前15位的依托单位中，东部地区有9个，中部地区有4个，而西部地区仅有2个。依托单位的获资助项目数反映了该单位的基础研究水平，也从侧面反映出该地区的法医学科发展状况，可以看出，我国法医学发展呈现出地域发展不平衡的态势，这就导致在面临重大、疑难案件时，法医学发展欠发达地区可能无法高效、准确地解决法医学相关问题，造成案件侦破困难、破案时间延长等问题，产生不良影响。因此，NSFC应重视欠发达地区法医学发展状况，加大支持力度，推动地区基础研究发展及青年人才培养，欠发达地区可积极申请联合基金等不同类型的基金提高科研水平，也可通过增强地区间联合的形式组办合作性地区特色项目，以强带弱，分享经验，互助共赢。

3.2 基础研究成果转化少，应用反馈少

基础研究应围绕实际案件中所遇到的科学问题及难点来开展，为解决实际问题寻找对策和方法，其最终成果应落实到实际应用中。然而医学科研院校科技成果转化存在一定问题，如组织机构和功能设计不完善、转化相关专业人才缺乏、转化资金投入不足、转化平台不健全等[9]，法医学科也不例外。目前我国法医学科发明专利主要集中在法医物证学，其中DNA检测技术相关专利申请量处于快速发展阶段[10]，而法医病理学、法医毒理学及法医毒物分析等其他学科科研成果转化数量较少。此外，我国法医学基础研究主要由高校承担，除司鉴院外少有公安法医、社会鉴定机构获得资助项目，但法医学实际应用则多是由基层公安及鉴定机构法医工作者承担，这种科研平台与应用平台的分离造成科研成果难以转化到实际应用中，导致科研成果转化应用反馈少。需要引起注意的是，相当一部分申请及获资助项目为毒品的成瘾、复吸及损害等研究，这部分内容是法医学研究的重要方向，但一定程度上缺乏专业辨识度，无法完全展现其实际应用价值。NSFC鼓励申请者从法医学实际鉴定出发，并支持法医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研究。因此，高校及科研院所等机构需与基层法医加强双向联系，促进科研平台与应用平台的交流与反馈，从事基础研究的法医工作者也应重视法医学实际应用，总结案例，提出更多有实践意义的研究问题及方向，把基础研究落实到实际案件中去，加强基础研究的转化能力，NSFC也需对有实际应用前景的项目给予一定倾斜。

3.3 前沿突破不足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是对已有较好基础的研究方向或学科生长点开展深入、系统的创新性研究，促进学科发展，推动学科前沿突破的重要支持项目。法医学科从2014年开始有重点项目立项，并接连获得资助（2014年4项，2015年、2019年各2项，2013年、2016年及2017年各1项），整体处于上升阶段，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但与其他优势学科相比仍有差距。获资助的重点项目研究内容包括毒品成瘾及神经毒性机制研究，死亡时间推断，心脏性猝死及应激性心肌凋亡机制研究，脑外伤后应激功能障碍基础研究，恐惧记忆形成的调控及机制，基于基因组及转录组的微量检材分析，个体识别及组织溯源研究等。但目前法医学科的重点、深入性研究仍有所欠缺，学科前沿领域的突破仍有待提高。有较强科研实力的高校、科研院所等机构可就我国已有较好研究基础的研究方向，如猝死机制，损伤机制，法医物证成果的转化、应用以及毒品毒性损伤机制等，综合运用多种新方法、新技术开展深入研究，争取突破[11]。NSFC也需对有望推动法医学科前沿突破的项目予以一定倾斜和支持。

3.4 优秀人才少，学科影响力有待提高

20年来，法医学科获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2项）和优秀青年科学基金项目（3项）数量相对较少。我国虽有大量青年投身于法医学事业，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优秀人才依然较少，这些现象从侧面反映出我国法医学影响力仍有待提高。随着法医学科研资金投入的增加，中国法医学者学术和科研水平不断提升，在法医学顶尖期刊（如Forensic Science Interna⁃tional-Genetics，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egal Medicine等）发表文章的数量和质量均有很大进步。但需要指出的是，相对于其他学科而言，法医学领域的英文科技期刊数量和规模相对较小[12]，法医学相关期刊影响因子相对较低，因此不能完全使用期刊影响因子对法医学科进行评价。但我国法医学者缺乏高质量、高影响力论文，不仅与法医学相关期刊影响因子相对较低有关，也和法医学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存在不足有密切关系。希望我国法医学者不拘泥于学科的限制，多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发表更有影响力的成果。一方面，我国法医学科需不断探索及改革人才培养体制，如建立法医学八年一贯制培养体系，增设法医学研究生专业学位及为临床医学生开设法医学课程等[13]。另一方面，法医学者自身也应加强科研能力及水平，提高创新能力，增加法医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融合，勤于思考，敢于批判，从实践中挖掘问题，对前沿进展深挖细究，不断奋进，为学科发展贡献力量。

4 结 语

本文从整体资助情况、资助类别、资助金额、依托单位、申请代码及研究方向等方面分析了1999—2019年法医学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情况，探讨了法医学科整体的发展状况及趋势，并提出了法医学科研发展面临的问题。我国法医学科正蓬勃发展，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支持下，不断涌现优秀人才，基础科研不断完善，重点研究项目有所突破。法医学科需不断解决发展所面临的问题，增强科研能力，强化科研转化，培育优秀人才，用研究成果回馈国家，为法治社会提供更好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