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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地区绿色减贫绩效研究*
——以大小凉山彝区为例

2019-01-31蓝红星

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 2018年12期
关键词:减贫平均水平指标体系

蓝红星,胡 原

(1.四川农业大学商学院,成都 611830; 2.四川农业大学经济学院/西南减贫与发展研究中心,成都 611130)

0 引言

消除贫困,改善民生,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从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奋斗目标出发,到2020年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在充分肯定我国扶贫开发工作取得成绩的同时,更要清醒看到扶贫开发任务仍然艰巨繁重。集生态环境脆弱、基础设施薄弱、产业发展贫弱、社会文化积弱等顽症痼疾于一身的民族贫困地区,更是打赢脱贫攻坚战的难点和重点。

生态环境的恶化会阻碍减贫进程。Schoolman[1]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贫困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Ahmed[2]也指出发展中国家的环境问题是贫穷和欠发达造成的。由于经济发展带来的收益可能会被伴随的环境恶化所带来的健康损害抵消[3],所以脆弱生态环境下的贫困地区容易陷入贫困(Poverty)、人口(Population)和环境(Environment)之间形成的一种恶性循环的“PPE 怪圈”[4],即环境要素制约型贫困陷阱[5],阻碍减贫的进程。

生态脆弱地区减贫需依靠绿色发展。大量学者发现,地区特征对贫困的影响是显著的[6-7]。少数民族区域的自然生态环境对形成贫困有很大影响,贫困既是生态环境脆弱的产物又进一步加剧了生态环境的脆弱性[8]。因此,基于其扶贫开发与生态建设的高度重叠,连片特困地区扶贫攻坚应以科学发展观作为内在理论支撑[9],必须打破过去“单打一”的方式,克服孤立地就扶贫论扶贫、就扶贫抓扶贫的观念和做法[10]。对此,郑长德[11]提出我国集中连片特困民族地区的区域发展和扶贫开发要走包容性绿色发展之路。

民族地区绿色减贫绩效研究较少。国内对于扶贫绩效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西部地区[12-13],以及民族地区[14-15],重点倾向于旅游扶贫、金融扶贫以及政府直接投资等扶贫绩效的定量研究[16-17]。在绿色减贫的绩效研究方面,相关研究较少,较具代表性的是张琦[18]将绿色发展与减贫融为一体构建的绿色减贫指数指标体系。

作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直过区”,大小凉山彝区的贫困问题受到四川省的高度重视,经济社会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10年,四川省制订《大小凉山综合扶贫开发规划总体思路(2010—2020年)》,确立了“生态明显改善”的发展目标。该总体思路至今已实施近7年,其生态建设和减贫的成效如何?民族地区该不该走绿色减贫之路?值得关注和研究。

1 绿色减贫双向机理分析

绿色减贫本质为通过可持续发展的正向作用推动减贫,主要是以可持续发展为基本理念,以生态保护、资源合理利用、绿色产业发展为根本途径,以政府扶持为重要保障,从而减少自然灾害的发生,促进经济绿色增长,教育、卫生、医疗等公共服务稳步提升,增加就业,实现贫困群众的稳步脱贫; 而贫困人口减贫后,收入的持续增加、绿色发展的意识加强又进一步促进绿色发展,实现“螺旋循环向上可持续”。

与之相反,粗放型发展则是非可持续发展的负向作用,主张大力开发自然资源,容易造成生态破坏和资源的浪费,经济发展对减贫的带动作用随着资源环境条件的恶化而趋于减弱(陆汉文、黄承伟, 2016)[18],再加上自然灾害频发,依靠经济发展带动的脱贫人口极易返贫,导致贫困人口不减反增,而贫困人口再次陷入贫困,则会进一步加大资源的开发力度,盲目追求经济发展,最终陷入“螺旋循环向下的贫困陷阱”之中,即扶贫开发的“库兹涅茨曲线”(图1)。

图1 绿色减贫双向循环示意图

图2 两种发展模式减贫进程对比示意图

扶贫开发主要经历以下4个阶段。第一阶段(f(Y1)=max):为粗放型发展的快速增长期,通过大力开发煤炭、森林等资源,促进就业,经济飞速增长,对理想减贫进程Z有明显的促进作用,与我国扶贫初期大力发展经济推动减贫相一致。第二阶段(f(Y1)=f(X1)):为绿色型发展的提速期,粗放型发展仅仅依靠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减贫效用的增长逐渐放缓,但仍然高于绿色型发展。第三阶段(f(Y1)=0/f(Y)=max):为绿色型发展的快速增长期,生态保护、资源合理利用等绿色发展模式的作用越来越凸显,粗放型发展所带来的生态破坏、资源浪费,导致其推动减贫的作用逐渐低于绿色发展。第四阶段(f(Y1)<0):为粗放型发展的绝对负向作用期,减贫效用达到最高点,过度开发自然资源所带来的自然灾害频发,导致返贫率大大增加,绿色可持续发展发展模式正式形成,减贫效用愈加明显(图2)。

根据图2可以判断,我国现阶段正处于第二、三阶段的过渡期,若依然坚持选择通过粗放型发展带动减贫,则会陷入“负向循环陷阱”中,未来必将导致贫困的程度更深、脱贫更加艰难。民族地区更应积极探索绿色型发展模式,走可持续发展带动减贫“新路子”,带动其持续、稳定减贫。

2 绿色减贫指标体系构建

2.1 大小凉山彝区概况

大小凉山彝区作为四川省连片特困地区,涉及2个市州(凉山州、乐山市)13个贫困县(市、区)398个乡镇2 357个村,农村居民主要聚居在海拔2 500m以上的二半山区和高寒山区,生产力水平低下,生态环境脆弱,自然灾害频发,群众生活十分贫困。2014年,该区共识别贫困村1 930个,贫困户11.8万户,贫困人口44.65万人,占四川省贫困人口的8.97%。

2.2 指标体系建立及权重确定

绿色减贫作为现阶段扶贫开发工作的新生理念,如何对其进行衡量呢?在国外,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构建了绿色增长指标(Green growth indicators); 在国内,最具代表性的是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扶贫研究中心主任张琦教授及其团队在《中国绿色减贫指数报告》中所构建的中国绿色减贫指数。现有贫困研究中,在扶贫绩效、多维贫困和收入分配等研究方面成果较多,但是将扶贫开发、脱贫致富与绿色发展相结合进行测量探析的研究较少。

文章在减贫与生态文明建设有机结合的基础上,充分借鉴经合组织绿色增长测度指标体系和中国绿色减贫指数指标体系,并结合大小凉山彝区实际,构建了民族地区绿色减贫指数指标体系。民族地区绿色减贫指数指标体系包括绿色经济增长指数、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指数、社会发展指数和扶贫开发减贫指数4个一级指标和18个二级指标,并通过熵权法计算得出其权重(表1)。

表1 民族地区绿色减贫指数指标体系及权重

一级指标权重(%)二级指标权重(%)单位指标类型绿色经济增长指数21.88人均地区生产总值11.00元﹢单位地区生产总值能耗4.26t/万元-工业固体废弃物综合利用2.54%﹢第三产业增加值比重4.08%﹢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指数22.89人均森林面积9.27km2/人﹢森林覆盖率4.17%﹢单位耕地面积化肥施用量9.45t/平方公里-社会发展指数23.65农村恩格尔系数3.94%-城乡收入比重3.46%-新型合作医疗参合率7.19%﹢有卫生室行政村比例2.77%﹢高中阶段教育毛入学率6.29%﹢扶贫开发减贫指数31.58贫困发生率2.44%-农村人均纯收入增长率4.79%﹢通电自然村比重1.75%﹢通路自然村比重6.42%﹢有效灌溉面积占基本农田面积比重9.23%﹢实现安全饮水人数比重6.95%﹢

上述指标体系可兼顾绿色和减贫两方面,其中,绿色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指数表征绿色,社会发展和扶贫开发减贫指数表征减贫。第一,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是基础,表示民族地区现有自然资源承载力和生态环境保护力度的阶段性起点; 第二,绿色经济增长则表示民族地区在促进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对自然资源的利用程度以及生态环境的影响程度; 第三,社会发展指数从整体而宏观的反映民族地区的教育、生活等民生发展水平; 第四,扶贫开发减贫指数则更加侧重于减贫的直接效果,更加聚焦于农村贫困群体。综上所述,该指标体系中的4个一级指标与绿色减贫紧密契合而又两两相关,涉及经济社会、自然资源、贫困等多个维度,从不同角度独立评价绿色和减贫,能够全面、均衡反映出民族地区绿色减贫指标体系测评的目的和主要内容。

3 绿色减贫指数分析

该研究数据来源于四川统计年鉴(2014— 2015)各市州、县级统计年鉴以及四川省扶贫办相关统计资料。根据绿色减贫指数指标体系,该文对大小凉山彝区的13个贫困县(区)和四川省平均水平分别进行2013—2014年“绿色减贫指数”测算后得到以下结论。

3.1 绿色减贫指数拉低全省平均水平

将大小凉山彝区的13个县(区)在2013和2014年的绿色减贫指数测算结果与全省平均水平(图3)进行比较,其指数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2013年指数排名前4的县为盐源、金口河、马边和峨边,位于乐山市小凉山彝区的3县均排名靠前; 指数排名后4位的县为越西、美姑、金阳和喜德,其中,越西县和美姑县的绿色减贫指数均小于0.1,远远低于全省平均水平。2014年指数排名前4的县为盐源、马边、金口河和峨边; 指数排名后4位的县为越西、美姑、喜德和金阳,两年内,各县的绿色减贫指数排名变化不大,其中,越西县和美姑县在两年中的绿色减贫指数均小于0.1,远远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图3 大小凉山彝区各县(区)绿色减贫指数对比

3.2 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不输全省平均水平

在2013和2014年中,全省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成效的平均水平均排在倒数第2位,均为负值,且远远低于大小凉山彝区平均值,反映出在两年中四川省总体发展的绿色成效较低且出现负增长现象,可见,大小凉山彝区在环境保护与资源利用方面的表现尤为突出; 而在绿色经济增长、社会发展和扶贫开发成效方面,大小凉山彝区的平均水平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尤其是社会发展和扶贫开发方面,大小凉山彝区的所有县(区)均在全省平均水平之下,只有在绿色经济增长成效上,小凉山彝区的金口河区和马边县高于全省平均水平。如何提升绿色经济增长成效和社会发展能力,是未来大小凉山彝区各贫困县(区)在脱贫攻坚过程中将要面临的重要挑战。

表4 2013年和2014年大、小凉山绿色减贫指数对比

地区年份TABCD大凉山20130.1 5350.0 3020.0 1360.0 3590.0 73720140.1 5730.0 3050.0 1420.0 2860.0 84小凉山20130.3 1220.0 7170.0 4580.0 6790.1 26820140.2 9530.0 7960.0 5160.0 4860.1 155

3.3 片区中部绿色减贫绩效低下

从大小凉山彝区4个一级指标的平均值及图4可以看出,大小凉山彝区扶贫开发在减贫成效上的表现优于绿色成效,其绿色减贫总体指数4个一级指标的表现在空间分布上呈东北部和西南部高于中部的特点,其中,越西和美姑县在2013和2014年的绿色减贫指数均排在片区的最后2位,2个贫困县正处于大小凉山彝区的中心位置,绿色减贫的难度更加艰巨,而地处小凉山彝区的金口河、峨边和马边3县(区),位于乐山市辖区,其绿色减贫指数均位于整个片区的前列。可见,大小凉山彝区在绿色减贫的道路上,要更加注重片区中部地区,扶持片区内各县(区)均衡发展。

3.4 大凉山与小凉山的绿色减贫绩效差距悬殊

从表4可以看出,无论是绿色减贫总体指数,还是4个一级指标,在2013和2014年大凉山的指数值均低于小凉山,且差异较大,但差距正在缓慢缩小。2014年大凉山彝区的绿色减贫指数为0.157 3,较2013年提高了2.48%,而小凉山彝区在2014年的绿色减贫指数为0.295 3,虽然明显高于大凉山彝区,但相较于2013年的0.312 2,却下降了5.41%。可见,大小凉山彝区在绿色减贫的过程中,要用发展的思路合理布局,凉山州要加大对大凉山彝区的绿色减贫支持,乐山市也不能轻视小凉山彝区的发展,只有大、小凉山共同努力,才能帮助整个连片特困彝区如期脱贫,绿色发展。

4 结论与启示

4.1 结论

该文研究表明,民族地区绿色减贫绩效显著低于四川省平均水平,且地区之间的绩效差异较为明显,反映出四川省民族地区在扶贫开发进程中,绿色发展的程度还比较低,各个地区政府的重视程度存在明显差异。影响脱贫的因素很多,该文限于数据局限,只能在众多原因中找到若干原因。因此未来还需要讨论加入更多的影响因素,从而发掘出影响绿色减贫道路实施效果的主要因素。

4.2 启示

4.2.1 深度贫困地区要摆脱贫困陷阱,必须处理好绿色发展与脱贫攻坚之间的关系

从结论来看,大小凉山彝区绿色减贫效果并不显著,社会经济发展与扶贫开发减贫成效均低于全省平均水平。这很大程度上是绿色发展长期性与脱贫攻坚紧迫性之间的矛盾造成的。绿色减贫对于民族地区的必要性不言而喻,但类似大小凉山彝区的深度贫困地区,基础设施落后,民族文化根深蒂固,贫困群众的生产生活还难以满足,其贫困的现实性严重阻碍了绿色发展的进程。因此,大小凉山彝区应加快经济社会发展进程,加大脱贫攻坚投入,摆脱贫困陷阱,只有人民生产生活得到了保障,才能致力于进一步推动绿色减贫。

4.2.2 绿色减贫是大小凉山彝区提高脱贫质量实现稳定性脱贫的重要路径

从测算结果来看,大小凉山彝区绿色减贫水平呈现出整体上偏低,且内部各地区之间空间差异分化,盐源等地区走绿色减贫之路效果不断凸显,绿色减贫成效较好地区,贫困户精准脱贫后稳定性显著增加,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明显提高; 反之,脱贫攻坚如忽视生态,不重视绿色地区,贫困户抗逆力不高,容易返贫。因此,以大小凉山彝区为代表的我国深度贫困地区,一方面,这些地区的绿色减贫水平提升潜力很大; 另一方面,从降低返贫率、实现稳定脱贫的角度出发,绿色减贫也是大小凉山彝区实现可持续、稳定性脱贫的重要路径

4.2.3 绿色减贫能有助于精准脱贫攻坚战与污染防治攻坚战同步推进

无论是从大小凉山彝区整体还是各县区来看,在环境保护和资源利用水平上均显著优于全省平均水平,可以看出,在脱贫攻坚进程中,对绿色发展的重视程度尚显不足,这是未来绿色减贫发展道路上值得重视的问题。环境保护和资源利用是现阶段脱贫攻坚的基础,更是稳定脱贫、可持续脱贫的重要保障。对于深度贫困地区而言,无论是打赢脱贫攻坚战还是污染防治攻坚战,绿色减贫都能有效发挥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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