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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且看且珍惜

2019-01-30李珩

户外探险 2019年1期
关键词:冰川雪山瀑布

提名NOMINATION

李珩 户外摄影师

提名理由

李珩,北京弘毅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合伙人、西藏耶伽文化传媒创始人,星球研究所签约摄影师、视觉中国签约摄影师、大疆天空之城认证摄影师、Jeep\ThinkPad特约摄影师、中国国家地理特约摄影师、2018索尼青年摄影师。 作为一名户外摄影师,李珩长期在西藏寻访各种有代表性特点的冰川,深入罕有人至的高海拔高寒地带,用相机、航拍、视频等方式,收集这些在不断变化中的地理景观的影像资料。希望通过这些影像资料,让更多人了解这种消亡中的风景,并引起人们对冰川消融的重视。

六年前,严重运动损伤让我悲观地觉得要跟户外彻底告别。恢复后机缘巧合地转行摄影,最后常驻西藏,成为一名户外摄影师。现在,我离天更近、离山更近、离户外更近。

我热爱山峰,雪山尤甚。极致在于细节,我需要再近一些。从公路的尽头开始,越过森林,翻上陡坡,朝着雪山前进。雪山为热爱它的人们留下亲近的可能性,它抛出一条哈达,这条哈达就是冰川。雪山和冰川是相伴相生的一对,有雪山的地方,一般都发育着冰川。从某种意义上说,冰川也是雪山的一部分。冰川上端联系着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峰,下端向下伸展流动着探入海拔3000米甚至更低的谷地。对于科学家而言,冰川有着重要的科研意义;对于普通人,伸入凡间的冰川冰舌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零距离接触冰雪圣地、感受这世界上另一种伟大存在的机会。

2015年,我第一次站上冰川,面对一个由白色构成的纯粹世界时,瞬间就中了冰川的毒。如果给雪山冰川的风景加上一个时间坐标,试着在脑子里快进时间轴的进度条,那么在眼见的极致光影之外,更能感知到远高于我们这些卑微生灵的时间尺度,在漫长的地质纪年中灌注于自然中的“洪荒之力”。在那个时间跨度上,我能“看到”刚刚隆起的喜马拉雅山脉在冰雪的剥蚀下变成如今的壁立千仞,还能“看到”雪花经历漫长岁月的大改造之后变成蓝色的冰川冰,再一路向下切割着山体,最后流动到我脚下……

我们不可能亲眼目睹一個山坡被打磨成角峰,也不可能见证一条水沟深切大峡谷。以人类短暂的生命长度而言,山川河谷仿佛是亘古不变的。而冰川是这样一种特殊地貌,由于自身的流动性和全球气候的因素,我们能够看到其地形地貌的改变重塑:冰塔林会在消融中变化着形状,冰裂缝会加深,冰舌边缘会出现蓝色的冰洞,再随着消融坍塌掉……尽管缓慢,但变化一直在发生着。千万年的时间沉淀在冰川之中,缓慢的无声的,却是最有力的。冰河、冰瀑布等冰川地貌,在视听上或许没有流水瀑布那样出彩,但这跨越了时间的冰体所积蓄的巨量势能,却是流水瀑布无法比拟的。

能感知到这种力量,那站在冰川上体验到的震撼就会比看普通风景要多的多。西藏冰川是一种且看且珍惜的地理景观资源,也是高原生态环境和地质塑造运动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在西藏有数以千计的冰川,每一条冰川都有其独特的形态以及丰富的生态环境和地质地貌。但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升温所带来的影响直接反映在对气候变化最敏感的冰川身上。前段时间中国冰川科考表明:与20世纪50年代相比,中国冰川总数的82%正在加速退缩,有消失风险。

我用相机、航拍、视频等方式,收集这些在不断变化中的地理景观的影像资料。希望通过这些影像资料,让更多人了解这种消亡中的风景,并引起人们对冰川消融的重视。每座冰川都有其特有的相貌与个性,即使同一座冰川,去的时间不同,看到的风景也千差万别。因此,有的冰川地带在一年中去几次也不会觉得腻。我知道,在某一刻看到的冰川世界,只是冰川时间坐标上的一个切片,那一刻的风景,是独一无二的。而这种独一无二,也许就是冰川的魅力所在吧。

40冰川

这两年人气最高的西藏冰川非40冰川莫属。“40”其实是个讹传的名字,最早是一支进冰川的户外队伍开玩笑胡乱起的,后来却越传越开,最后连百科词条上都有模有样地写到“因冰川边上有中国和不丹边境的40号界碑而得名”。那里并没有什么界碑,但冰川离中国与不丹的边境线确实很近,在冰川上手机都自动跳转为不丹的时间。

前两年,我到40冰川探访过五六次。它属于亚大陆性冰川,降水补给较少,冰川活动不剧烈。较高角度的阳光长期照射到稳定的冰舌上,不断加深扩大冰裂缝,使得冰面慢慢变成一个个独立的冰体,最终形成了冰塔林。白天的冰川是一部风光片,夜色中的冰川就是一部科幻大片。为了拍摄一张星空下的冰塔林画面,我扎营在冰舌外的冰碛堆下,扛着高反熬到半夜,背上器材戴着头灯进入冰塔林,在黑夜自带的奇魅属性感染中,感官感知到的世界要比白天震撼百倍:银河在上,无尽星辰的光穿越了我们无法想象的时间和距离,投影成天幕上的小亮点。在这微光里,山、石、冰塔林都褪去了色彩,只留下黑白灰。我在冰面上撑开三脚架,架上相机,用手电和营地灯给冰川补光,忘却高反、低温和心底一点点的恐惧,开启拍照模式。

冰与光之间有着奇妙的感应方式,不同角度的光塑造出的冰塔林的形与神都是大相径庭的。为了赶在天亮之前拍下更多可能性的画面,我把相机接上遥控器,构好图,拿着光源连滚带爬地在冰塔林间穿行,寻找冰与光的各种组合,让相机长曝出这些秘境精灵,与低悬西天的银河一起,组成穿越星际的超现实画面。

来古冰川群

来古冰川群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洋性冰川群之一。主要的几条冰川包括:雅隆冰川、东嘎冰川、若娇冰川、美西冰川、牛马冰川等。数量众多的冰川群,去一次当然是不够的,从2016年到2018年,我和朋友前后三次进入来古,寻找冰川的美丽,也见证了在全球气候变暖的背景下冰川的消融退化。

来古冰川群的老大哥——雅隆冰川,想亲密接触得费些体力才行。从冰湖下面很难上去,冰川就是一台巨型推土机,把两侧山体掘得非常陡峭,塌方落石频繁。雅隆冰川的体量实在太大,大到让人失去尺度感。以为“不远处”的一个冰洞10分钟就可以走到,实际上跟它相距好几公里;以为一天就能走完冰川,但数年前一支科考队花了10天时间也没有走到冰川的尽头。

冰川上遍布各种微地形,沟壑、冰坡、大大小小的融水湖,当然最多的还是冰川的“皱纹”:冰裂缝。深浅、宽窄不一的裂缝看着吓人,但徒步时只要看着脚下,与它们保持安全距离,这些透着幽蓝的冰裂缝不失为冰川旅程中的一道美妙风景。

有的冰川却不是那么容易能见到。对于外界披着神秘面纱的美西冰川,在当地人眼中却是相當熟悉的地方了,来古村中很多村民都有过翻越美西冰川到另一边的阿扎乡干活的经历。我们请了两位村民当向导,雇了两匹马驮装备,一行人沿着来古村后的峡谷进山。在山谷中徒步了两个小时,前面谷地忽然开阔,出现一大片水面。学那措是来古冰川群中面积最大的冰川融水湖,湖水的源头,就是美西冰川。一开始的晴空万里,走到这里却渐渐变了天。黑云从美西冰川那个方向翻腾过来,不一会儿就把我们笼入雪雾之中。冰川不太欢迎我们,我们只能在湖边的一小片草场上就地扎营,等待天气。雪越下越大,再等了一夜,雪依然没完没了。索性继续在帐篷里赖一天,眼巴巴望着雪又落了一天一夜……看来我们与美西冰川的缘分还未到。在西藏待久了,得失心似乎没有那么重,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东念青冰川

东念青唐古拉山的冰峰丛林中,发育着数以千计的冰川。交通不便,路途艰远,绝大部分冰川还是处女地。而去到这些冰川,往往会有意想之外的发现和收获。在易贡藏布上游的尼都藏布峡谷深处,一条被称作依嘎冰川的海洋性冰川,如同一条凝固的巨型瀑布,从雪山上泻落至谷底。依嘎冰川比较独特的是冰下暗河景观。由峡谷上游流下来的河水,被依嘎冰川的冰舌阻挡,不断冲刷着冰舌基部,经年累月中打通了一条贯穿冰舌的暗河,同时也在坚硬的花岗岩基岩上打磨出了几叠瀑布。随着冰川的消融退缩,这暗河河段就渐渐暴露于天日。一座蓝色的大冰洞和跌入洞中的瀑布,是冰下暗河最后的残留,也许几年后,这壮观奇幻的场景就将彻底消失……从这个角度想,我们现在能够记录下这行将消逝的地貌景象,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在拍摄冰川过程中,为了更全面的展现冰川的特点,我一般都会用无人机航拍结合地面相机拍摄。航拍能很好的展现出冰川的整体形态,也能为拍摄节省很多时间。但是冰川的细节还是只有扛着相机身体力行。在依噶冰川,为了拍摄冰川与水流瀑布共存的画面,我和同伴沿着裸露的基岩下到冰川瀑布边。瀑流激起的水雾冻在岩石表面非常湿滑,我们几乎是爬着到达机位,同伴从背后拉着我的裤带,我扶着架在崖顶上的三脚架和相机,心惊胆战的保持一种略带喜感的姿势完成了拍摄。

而为了寻觅依噶冰川附近的一条无名冰川,我和同伴们在山谷里进行了一次“全路况越野”,先是穿越一片原始森林险些迷路,然后绕着冰湖湖岸跳石头,一半人落了水,最后攀岩通过最后一道关口,到达了失落的世界。面对着从未有人见到过的如高墙般的冰山阵列,之前所经历的艰险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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