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南扬教授的名著《戏文概论》

吴新雷

钱南扬教授是国内外闻名的南戏专家，而《戏文概论》一书，正是他毕生从事南曲戏文研究的心血结晶。

钱先生是曲学大师吴梅的弟子之一。他从1924年开始钻研宋元南戏，曾遍阅吴梅导师“奢摩他室”珍藏的戏曲典籍，掌握了丰富的资料，开创性地写出了《宋元南戏考》《宋金元戏剧搬演考》和《宋元南戏百一录》等著作。自1929年至1934年，先后由《燕京学报》刊行，为中国戏曲史的研究打开了新的一页。

钱先生对宋元南戏进行了分门别类的自成体系的研究。在作品的钩沉方面，他完成了《宋元戏文辑佚》(上海古籍文学出版社出版)；在曲律方面，他写了《南曲谱的源流》和《曲律简说》；在声腔方面，他作了《南词引正校注》；在古本戏文的整理方面，他完成了《永乐大典戏文三种校注》(中华书局版)和《元本琵琶记校注》(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版)。他在南曲戏文的学术领域里涉猎深广，先是于1960年在南京大学中文系开出了南曲戏文的专题课，通过教学实践，对戏文进行了全面性的论述。经过二十年的反复琢磨和仔细推敲，终于成功地写出了总结他一生研究成果的专著《戏文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出版)。

这部学术著作的写法很别致，它不同于一般的戏曲史，也不是单纯的评论，而是将考证、探讨、资料和史论糅合在一起，言简意赅，不枝不蔓，因之显得很严谨很朴实，绝无空泛失真的虚话。全书分引论、源委、剧本、内容、形式和演唱六大部分，共十九章二十四节，计有十八万一千馀字。

本书对宋元至明初跟杂剧、传奇鼎足而立的南戏作了深入具体的研究。在开宗明义的第一章里，钱先生探究了温州杂剧八种名称的时序，指出“戏文”是最原始的称呼，而南戏是在北曲杂剧流行后才产生的名称，所以他将专著定名为《戏文概论》，改变了他过去称为“南戏”的旧习。

本书的特色体现在：(一)探讨了戏文为什么发源在温州的时代背景和经济条件，而且指出它一开始就是在斗争中成长的，创作者是民间艺人，是反映人民的思想感情的。(二)对戏文作品的存佚情况作了详细的调查研究，列出了一篇总账，使读者一目了然。(三)探明了早期戏文在剧本结构上的原始状态，例如戏文开头有四句韵语的题目，总括剧情大意(便于贴广告时抄用)，但到明人的剧本里变成了副末开场的下场诗；又如戏文只分段落，到了明人手里才分折、分齣，并加上齣目。这是戏曲发展的一个实例。(四)钱先生能从戏曲是综合艺术这一点上着眼，不仅评论了《张协状元》《琵琶记》、“荆刘拜杀”等文学剧本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而且还重点研究了戏文的音律、声腔、剧团、戏场和演员等情况，有许多精辟独到的见解，是本书的精华所在。例如在南戏三大声腔的演变上，他认为从海盐腔发展到昆山腔，从余姚腔变化为青阳腔，从弋阳腔演进为四平腔、京腔和高腔。关于戏文的演唱方式，钱先生对书会与剧团的关系，演员和脚色的关系，勾栏戏台的布置，唱念、表演和乐队的配合等项目，都作了细致的考证，发掘了许多具体而生动的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