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变奏

作者｜[加拿大]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翻译｜Phil

这个词我们用来填补

漏洞。很适合作为演说里

温暖的串联，可填写在卡片上

红色心形的空位，虽然看起来

一点也不像真的心。加上丝带

你还可以出售它。

我们还可以将它插入

打印好的表格空白处。

即便没有填表说明。好多

杂志没什么内容

除了爱这个词。你可以

用它来搓身，也可以

用来炒菜。我们怎知

潮湿的纸板下

鼻涕虫们的欢乐纵欲

不是爱？至于草苗，

它们喊着爱，坚韧的叶尖小心地

从一堆生菜堆之间拱出。

爱！爱！战士高唱，举起

他们闪亮的刺刀致敬。

然后说说我们

两个人。爱这个词

实在太短了，它只有

四个字母，太稀疏

我们头上的群星无法听见

它们之间深邃的真空

爱也不能填满。

不是我们不愿意

坠入爱河，而是害怕。

这个词是不够的，但也

只能接受。它是

金属的沉默里

一个单音字，在惊奇和痛苦中

不断发出啊的嘴巴,

是一口气，是紧紧抓住

悬崖边的手指。你可以

紧抓不放，也可以松手。

荐诗丨 Phil

“variation”，直译为差异、变异。工程学中，实际的建筑如果与设计图有差异或变更，这种情况叫作variation。而在音乐上，乐曲的主题在变化中的反复也叫variation，即“变奏”。

加拿大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用variation 来表达对爱这个词的理解。她还写过另一首诗，Variations on the Word Night,普遍译为“夜的变奏”，“读首诗再睡觉”公众号推荐过她写的《睡的变奏》（Variation on the Word Sleep），所以我把这首诗译成：“爱”的变奏。

“爱”大概是被使用得最为频繁的词之一了，就像我们现在逢人便叫“老师”“老板”一样，这个词已经被滥用、被扭曲了，很多情况下已经失去了它真正的含义。它也是一个我们可以用来填补漏洞的词，是人们很随意就说出来的一个词，同时它也是一个商业化的产品，人们在卡片上画个心形，在上面写几个字，系上漂亮的丝带，就可以当作情人节的贺卡出售了。

另 外，爱（love）这个词的内涵非常丰富。它是单音字，它的英文也“只有四个字母”，太短了，无法充分表达人与人、人与世界之间的联系。尽管我们还会使用它，像“紧紧抓住/悬崖边的手指”一样抓住爱，但也可以“松手”，面对世界和爱人，我们还可以建立不同的关系和人生，每个人对爱也可能有不同的理解。

说到对爱的理解，我心中最伟大的对爱的定义是这样一段话：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