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修与外修

文｜Prayer

有一种现象是被充分讨论和普遍承认的，即女性花在外表上的时间比男性要长。譬如早上起床到出门需要多久这个问题，女性和男性总体上是两条不同的曲线。男性的答案一般是15～45 分钟，而女性通常需要花45～90 分钟才能准备好展示自己（当然存在个体差异）。

百货商场一楼永远卖着琳琅满目、高溢价的女性化妆品，二楼是女性时装，男装至少三楼起。男孩想理发从迈进理发店到结账半小时足够，女孩若要做个最新潮的头发，两小时起步。

想来两种性别若同样生活，男性每天至少能多睡半个钟头；两种性别同样谋生，女性却被商家期望着多交“维持外表税”。“人活一张皮”，外在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何重要呢？

维持精致的外在对我而言富有挑战性。高跟鞋在我眼中简直是对现代女性的刑罚，舞蹈课上不断练习着标准的仪态，而一投入工作我便恢复弯腰驼背，一副颈椎病初期的样子。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总该是平等的，难道我化了妆穿着一身名牌喷了昂贵的香水，就能拿下这份订单，谈妥一项工程？就证明了我的KPI（关键绩效指标）？人们若过多把注意力放在身上和脸上，其实就是在相对轻视脸后面那个大脑，准确说是大脑里的思想。

美丽的皮囊让人倾心，但能长久像磁铁一般将人和人吸引在一起的难道不该是共同的价值观和深刻的思想？光阴有限，而维持外表需要日复一日的努力。我为何要对着镜子重复地描出完美的眉，却不用那些时间学习日新月异的知识，探索每每不同的世界呢？

体面的外表另一方面在于与人相处时的姿态，从事服务行业或者十分注重礼仪的人们会在这方面格外深究，譬如用怎样的手势接待领导，用怎样的语气和客户沟通，和长者、平辈或孩童的交流方式在外在上都应有所差异。但换句话说，如果人们内在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正确无误的话，那么无论对谁，人与人的交流都是平等且充满尊重的，而对不同人群的尊重态度（长者、孩童、领导）就会自然体现在待人接物的仪态上。礼仪来源于约定俗成且文化间并非一成不变，因而修炼内在、由内而外地做正确的事岂不比死记硬背礼仪姿态要来得高效？

然而或许正是因内在修为不够，经验总能证明我的认知是片面的。有一次去全美最顶尖的商学院参加会议，我从衣着上竟能猜出与会者的大致职业——和我一样着装略休闲的一般是程序员，穿着商务休闲的大多是项目经理，穿正式衬衫的十有八九来自金融业，而如果西装都不忘穿上那就不仅从事金融，而且是战斗在一线服务客户的。当日举办讲座的教授穿着也十分得体，我仍记得教授对于汽车行业的研究和对趋势的判断让我瞠目结舌。总之我自以为优秀的人将注意力放在思想上远多于在外表上，谁曾想聪明的人反倒内外兼修、双管齐下，一天下来将我的迷思击得粉碎！

修炼外表也绝不仅仅是修饰一副皮囊而已。我发现工作会议上对方若见我整洁得体，不由自主地也会正襟危坐，仔细听我的见解和分析，而我一旦接收到这样的反馈，瞬间便对自己的观点更自信，对内在思想的表达也得以提升。又或者，我穿着精心搭配的时装，保持最美的姿态，为人处世便自然而然加以控制，不至卑微低下也不至得意忘形。这两个例子都是在用外在来影响内在，效果却并不比专注内在来得差。内修与外修并无高下，肤浅的外表和浅薄的思想同样令人鄙夷，优秀和高标准的现代人必当内外兼修，以无可挑剔的外表赢得人们的印象，再用有趣的灵魂去加深这种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