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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科的历史哲学浅析

2019-01-28王登强昆明理工大学650000

大众文艺 2019年13期
关键词:诗性上帝理论

王登强 (昆明理工大学 650000)

一、维科历史哲学的理论开创性

维科选取笛卡尔作为切入点,对其认识论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在笛卡尔看来,哲学应该以追求确定性作为原则,而历史恰恰不具备这样的确定性,因而尽管它对人类有着诸多用处,但却谈不上任何的真理性。对此,维科则提出了相反的观点,在他看来,正因为历史是人类自己创造的,所以我们对它的认识就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对它的把握也是人类的一种职责所在。如此一来,历史确立了其在哲学领域中的合法性地位,于是历史的存在得到了确证,进而关于历史的认识、理解才成为可能。

整个中世纪都把人的历史看做是上帝意识的产物,只有维科明确提出历史创造的主体是人,这在当时说来是极大的进步,尽管马基雅维利和霍布斯都试图从人性出发来说明国家统治,但是,由于他们研究的出发点和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寻求一种最佳统治形式,而不是真切地思考历史本身,因而必然走向失败。然而,人是如何创造历史的呢?维科主要借助于“诗性智慧”,在他看来,人类社会的整个形成过程就是人类创造活动的结果,而所有的创造活动又都是围绕着诗性智慧展开的。人类伊始就是借助于这样的基础去创造历史的,尽管这样的创造本身其主体的目的并不明确,但它确实能够激发或刺激人们去构造属于他们“理想”中的历史,因此也就不难理解“真理就是创造”的命题了。

正如维科所说各民族都按照各自的智慧进行历史的创造,那么对于整个人类来说,究竟有没有一个同一的历史结构呢?在他看来,答案是肯定的,而同一的基础就是人类的共同本性。维科在《新科学》中所指出的宗教、婚姻和埋葬三种制度对整个历史的把握提供了某种借以发现的工具或手段,从而为寻求普遍意义上的长久历史奠定了何以可能的基础,同时,他也间接否定了英雄史观,在他看来,英雄的事业无非是社会甚至整个民族事业的象征或标志,他们的出现就如同历史长河中的浪花一般,虽然艳丽,但却转瞬即逝,真正永恒的其实是浪花之下的深层结构,然而这是以往历史所不曾顾及的。

在维科看来,单就各民族所共用的这一基本制度的横切面来理解整个人类历史显然是不够的,因为人类的发展必定是横向与纵向交织在一块的,这样发展出来的历史才更加饱满,更具立体感。于是他在受到埃及神话的启发之后,将世界各民族的历史概括为三个时代,即神的、英雄的和人的时代,并认为各民族都是遵循这样的顺序得以发展的,当然,这样的发展并不是永远向前的,因为当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出现某种僵死的局面,而要摆脱这种境地,就必须借助于历史复演的形式,使得历史似乎回到某种原始阶段,如此一来,历史就出现了某种规律性,而他们的事迹恰恰就是这种“永恒规律”最好的例证。

值得注意的是,维科在不否认外族人入侵的前提下,依然承认本民族发展的滞后性或者是源自民族自身的矛盾,而这样一种矛盾在他看来就是“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推动力。而阶级斗争之所以发生,就在于不同阶级间存在的利益冲突。此外,维科把政治斗争和法律斗争看作是经济利益冲突的继续,认为人们最终关心的是财富,也就是经济利益,而国家的形成恰恰是基于这样的经济利益之上的社会矛盾和阶级斗争的结果。由此表明,维科已经初步认识到了经济基础在社会结构中重要作用,这对后来马克思唯物史观的建立具有一定的启发作用。

纵观上述理论,维科从“诗性智慧”出发,提出人创造历史的观点;用同一的社会结构去解释历史;最后用阶级斗争来推动历史的向前发展。可以说,整套理论框架的建构并不缺乏逻辑上的自洽性,而且愈发显示出“唯物史观”的特征,然而,这样的特征究竟占有多大的比重?这是值得商榷的。因为至少在理论前提的设定上,即对上帝或是天意的预先接受上来看,他的整个体系是存在缺陷的,而且也正是在这一个意义上来说,他的历史哲学与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相比相差甚远,甚至不能相提并论。

二、维科理论立场的缺陷

前面提到,维科提出“人是历史的创造者”,这在当时看来确实是极具进步意义的。因为他否定了神学历史观,同时也否定了抽象理性决定历史的观点。那么是否就可以因此断定维科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呢?或者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维科绝不是一个有神论者,我看答案未必是肯定的。至少韩震先生并不这样看,或者说他直接否定了朱先生的这一看法,因为在他看来,我们批判对神的理解,并不等于批判神本身,进而当我们确认关于上帝的世俗观念是虚妄的时候,并不等于我们就确认了上帝本身的虚妄性。也就是说,朱先生混淆了“人对上帝的理解”和“上帝本身”之间的区别,或是直接忽略了这一区别。

而在《论意大利的古代智慧》一书中,维科就就把所有运动的第一创造者归结为上帝,其实在维科这里,上帝和天意都是“诗性智慧”的一个创造:由于原始人的无知,于是将自己感觉到和对之惊奇的一切事物的原因归之于某种外在的力量,从而创造出一种自然神学或是种种天神观念来,一方面,他们出于恐惧,对其顶礼膜拜,从而产生最初的宗教;另一方面,他们以某种神意的指示来规范自己的行为,由此形成最初的人类社会制度。由此看来,单就上帝本身而论,维科是确认其存在的,加之他本身一直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因而也就佐证了朱光潜先生的观点。

于是,从上帝出发,人类所从事的一切历史活法都具有了规定性,虽然它并不排斥人的主观性,但这样的主观性始终逃离不了神的控制,也就是说,上帝是一切历史活动的原因与目的。因此,将其理论放到整个历史哲学中来看,很轻易就可以发现唯心史观的成分。当然,这不是像亨利希.库诺所理解的那样,把他的新科学自称为‘人类精神史’,因为在维科那里,诗性和创造同等重要,二者是合二为一的,特别是在古代,人们的心智还是与肉体的官能纠缠在一起的,因此原始人类所进行的某些创造所凭借的完全是想象力。所以当我们理解了“人类思维是怎样起来的”之后,也就理解了人类的创造活动,进而理解维科的伟大之处。当然,维科之所以在历史观上是唯心主义的,也不像柯林伍德所说的那样,认为维科关于人类社会的组织的描述是从无中而生有的。维科虽然肯定人类社会组织由人自己创造这一事实,但并不意味着人是从无中创造民族世界的,因为人类创造历史的前提条件是自然环境。当然,这里的人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因为它作为上帝的创造物是人所不能认识的。但是这样的讨论并不影响我们对于维科历史唯心主义的判断,或者说恰恰是这样的探究使得我们明确了维科唯心史观的根据。

人是历史的创造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可以全凭主观意愿进行创造,或者说历史是人的任性的产物。因为由创造所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活动,尽管其中掺杂着人类意志或意图,但所创造出来的历史客体却往往与之发生分离,也就是说,维科确实承认个人的特殊愿望,但是这样的愿望本身是作为“天意”的附属品而出现的,或者说人类的历史活动成了上帝神圣工作的继续,因此天意既是人类创造活动的原因,也是它们最终的归宿。这就是维科唯心史观的根据和实质。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理论并不排除历史宿命论的嫌疑。

三、结论

尽管维科开了历史哲学之先河,他的许多学说也具有参考价值,甚至对于后来马克思的创作也产生过启发作用,但就其理论本身来讲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其致命弱点恰恰就在于已经成了信念的假设,即天意的存在,这与其说是他思想深处的神学残余,倒不如说是维护其理论得以存在的必要前提。当然,我们并不是要对此横加指责,因为在当时的条件下,所有的主客观条件都还不可能使维科把历史奠定在真正现实的、客观的基础之上。因此,这样的探讨只在于让人们了解到其理论自身的缺陷,从而辩证加以对待,以更加客观、科学的态度认识维科以及他的整个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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