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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儿童文学中的诗意写作
——以儿童小说《野云船》为例

2019-01-28唐国议青岛科技大学山东青岛266100

名作欣赏 2019年29期
关键词:渔家童心儿童文学

⊙唐国议 [青岛科技大学,山东 青岛 266100]

中国儿童文学在“五四”时期的思想浪潮中萌芽并不断成长,时至今日,国内童书市场上已存在许多优秀的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他们在应对国外儿童文学作品冲击的同时,也在探索着符合中国少年儿童成长规律的写作道路,创作了许多富有想象力的诗意作品。儿童文学中的“诗意”是一种能贴近儿童心灵的表达方式,它从“童心”出发,继承了中国古典文化中的美学特质,遵循爱与真善美的价值导向,具有启发艺术审美的功能,对儿童的身心成长有着重要作用。刘耀辉的《野云船》正是这样一部能够走进儿童精神世界的诗意佳作。《野云船》由天天出版社于2019 年2 月出版发行,小说以“海洋”为创作背景,讲述了一群海岛少年的成长经历。其中,既有对渔家生活、海岛风情的描绘,也有对海洋文化、历史人物的解读,还包含作者内心悲悯情怀的投射与对生命意义的思考。

一、自然:诗意写作的环境

刘绪源在《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中提出,“自然”是儿童文学的基本母题之一。优秀的儿童文学创作往往以自然为蓝本,其内容涉及丰富的自然题材,像《夏洛的网》中的田野、农场,《原来如此的故事》中的森林、草原等。《野云船》的故事发生在青岛地区的一座海岛上,“小岛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野海——我称之为大野。大野并不都是蓝色,有时候会呈现奇异的绿色,像梦。蓝或绿之上,常常会有一朵流云。”北方海岛作为叙事背景极具地域特色,书中描绘的妈祖祭祀、“龙兵过”奇观、探秘雪浪屿等场景生动地展现了海洋文化滋养下渔家人民的生活状态。

自然在赋予儿童文学生动叙事背景的同时,也成为其诗意表达的培养基。儿童拥有原生的诗性,在与世界的接触中,他们不以成年人的逻辑体系看待外物,而是依据“自我中心”的儿童意识与世界对话。与社会环境不同的是,自然环境中的一草一木都是生命的见证,它们的兴衰枯荣包含着自然规律,对儿童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在儿童眼中,每一个微小的事物都充满了诗意的可能。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纯粹而直观的外物只能激起他们瞬间的感动,而无法使他们感受到真正的诗意。但儿童文学中的诗意表达却可以通过文字的形式,固定并强化这种感动,使之“诗化”,为儿童呈现富有文学内涵的诗意世界。正如蒙台梭利在《童年的秘密》中所认为的:“一个婴儿有一种创造本能,一种积极的潜力,能依靠他的环境,构筑起一个精神世界。”

但对于成长在互联网时代的儿童来说,与大自然为伴近乎是一种奢侈。他们同成年人一样,习惯于被电子产品所包围,在数字阅读中接收着形象、具体的多媒体内容。这种多媒体内容越是形象具体,留给儿童的艺术想象空间就越小,儿童对文字中诗意的感知力就越弱。在《野云船》中,作者试图引导儿童重建感知诗意的精神世界。

书中黑澜所小学的孩子们在去雪浪屿探秘的途中,偶遇了当地罕见的海上奇观“龙兵过”,作者以检阅古代军队般的视角,用一千余字的笔墨描绘了数量庞大、绵延几百米的鱼群队伍,用词精妙传神又生动易懂,在孩子们震惊之余,也留给他们意蕴悠长的回味空间:“巨响消失了,天光海色也一下子变亮了。天阔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戛然而止的梦。”诸如此类贯穿全文的自然描写,是作者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基础上为儿童编织的一幅幅如梦似幻的诗意画卷。它让儿童在获得想象力的满足的同时,也让其品味到情景交融的诗词意境,体悟到对生命和自然的热爱。

二、童心:诗意写作的核心

儿童文学中的诗意来源于儿童本身,来源于他们稚嫩的生命和单纯的生活,即“童心”。但拥有童心的儿童并不能生产儿童文学,儿童文学是由成年人创作并体现成人社会的文化期待和审美意趣的文学形式。杜威的“儿童本位论”认为,儿童文学创作须注重儿童的兴趣和爱好,切实考虑到儿童的接受能力和认识水平。这就要求儿童文学创作者在写作时应把握“童心”这一核心理念,灵活转变视角,使叙事更加符合儿童的思维特点。

在创作过程中,童年情结常常成为作家的创作动机之一。作家对童心最初的印象来自于自身的童年记忆,与童年相关的经历成为他们诗意写作的底色。刘耀辉在《野云船》的创作手记中提到自己的童年时代物质极度匮乏,以至于现在仍有搜集小东西的癖好,这种童年经历融入文学创作中,连接起了他的童年与“童心”。《野云船》中的主人公是一群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他们是迎着海风长大的渔家少年,拥有渔家人的淳朴和坚韧,同时又个性鲜明,带着十几岁孩子的心思和脾气。在书的开篇,楚天阔和董船波比赛飞纸飞机,两人从言语争论到后来大打出手,生动地反映了男孩子的逞强与冲动。当看到同桌越过“三八线”为自己递来课本时,原本怒气冲冲的董船波感受到了昔日“冤家”的善意,心情豁然开朗,将自己被打一事轻松释怀。这样充满孩子气的心理变化自然而纯粹,儿童的感受透过文字被真实地表达出来。

善于捕捉儿童眼中的世界,被国内外很多儿童文学作家所运用,例如:在儿童小说《阿凤》中,叶圣陶就借助了儿童视角的变异;丹尼洛·契斯的《栗树街的回忆》也同样运用了儿童视角进行叙事。如果作者没有对儿童心理的准确把握,没有良好的审美素养,是很难真正进入到儿童的精神世界的,而一个无法触及儿童内心的作家,他的作品也注定无法表达源自“童心”的那份诗意。《野云船》的作者在创作过程中曾多次去海岛体察生活,与渔家少年交朋友,将灵魂交给渔家,以儿童的视角书写儿童的故事,跨越了年龄的鸿沟,成功抵达儿童精神世界的彼岸。

三、苦难:诗意写作的升华

儿童文学创作应当秉持“真善美”的价值取向,其中第一位重要的就是“真”。不过儿童文学的真实与成人文学的真实不同,现实生活中的某些内容,如暴力、两性、政治斗争等并不适宜在儿童文学作品中呈现。但这并不意味着儿童文学可以回避真实的现实社会;相反的,国内外很多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都将人生苦难融入自己的创作,无论是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狄更斯的《雾都孤儿》,还是叶圣陶的《稻草人》、曹文轩的《青铜葵花》等,都是用艺术化的手法为儿童写作了一个当时真实的社会。

《野云船》同样没有回避真实社会中可能存在的苦难。海岛生活贫苦,渔家人靠海吃饭,收入微薄,咸鱼饼子的早餐、四处漏风的教室、岛上仅有的几本童话书……孩子们无论是生活还是教育都受到了极大限制。尤其在书的后半部分,假期回故乡代课的北大学生楚天舒带孩子们去雪浪屿,返回途中遭遇暴雨,他为了救落水的张琴子而不幸遇难。楚天舒作为黑澜岛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身负家庭乃至全村人的希望,他的殒命令人痛心不已。

《野云船》讲述苦难,却不止于苦难。楚天舒的离世带给他的家人、朋友和恋人深深的哀痛,但在哀痛中选择站起来的正是成长中的少年楚天阔,面对昔日“死对头”董船波的亲近,面对心有好感的张琴子的安慰,面对未来还要继续的生活,他是一瞬间长大的,他把对哥哥的哀思,连同那艘海灯船一起推进了大海,海灯越飘越远,童声祭灵歌谣响起:“海灯船,它水里照;野云,它天上烧;楚天舒啊楚天舒,天上海里你都有靠!”此处场景仿佛电影《红高粱》结局的再现,意境悲凄,诗韵悠长。作者以饱含悲悯情怀的笔触,引出了对死亡的讨论,他没有拘泥于悲剧情节的框架,而是将目光聚焦在儿童的成长上,通过刻意为之的情节倾向,给少年主人公一次走向成熟的成长经历,在少年主人公面对死亡的成长变化中,实现了诗意写作内涵的升华。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国际安徒生奖得主曹文轩在评价《野云船》时,认为它是一部优雅的书写苦难的小说,称其是“犹如一支以悲悯情怀与诗性语言共同谱就的交响乐”。

其实,从刘耀辉之前的《山有扶苏》《布伦迪巴》等作品中可以看到,无论是沂蒙山区的山野少年,还是异国捷克特莱津集中营的孩子们,他始终关注着那些正承受苦难考验的儿童的成长。少年的成长伴随着希望,他们如花绽放的笑容、淳朴而爽朗的笑声,都是对童年生活中苦难的回应。

对儿童文学而言,它所创造的精神世界应当成为少年儿童诗意生活的栖息地。刘耀辉在《野云船》的写作过程中,有意识地将中国古典诗意融于文本,塑造出充满想象空间的意境,力图唤醒儿童的审美自觉和对诗意的追求。这样的尝试不仅对少年儿童读者的成长有着积极作用,也为少儿图书出版的发展提供了新思路。

①〔意〕蒙台梭利:《童年的秘密》,马荣根译,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50页。

②李魏:《青岛儿童文学作家刘耀辉新作面世》,《青岛日报》2019年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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