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意义与生命本质的别样探寻

□文│高艳宁

《时间里的痴人》（湖南文艺出版社2019年3月出版）是美国知名作家珍妮弗·伊根的代表作品，该书使她先后获得包括普利策文学奖、美国国家书评奖和美国最佳短篇小说奖在内的42个文学大奖。该书作者也因此入选了《时代》周刊“影响世界100人”。小说的叙述跨度从1970年到2020年。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旅行中，小说13个主角演绎了他们各自精彩错落的人生。13个章节看似彼此独立实则相互关联。结尾的戛然而止令读者最终恍然大悟，原来时间才是这本书真正的主角，很多我们曾经以为无比重要的东西早已在不经意间悄然失去，但这其实也是生命的本质。

后现代主义的创作手法。珍妮弗·伊根将《时间里的痴人》设定为13个章节并分为A与B两个部分，就好像是早期音乐磁带的两面，同时也象征着人生的正反面。作者在书中用13个独立的短篇故事，展现了13个人物完全不同的人生故事。但是伴随着叙事的渐次深入读者会发现，原来作为本章主角的人物早已作为配角在其他章节出现过了，他们独立存在却相互影响。偷窃成瘾的女秘书、希望东山再起的公关经理、曾经小有名气却中年落魄的摇滚歌手，共同交织出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小说没有采用传统的线性叙事手法，而是大量运用了后现代主义碎片化和拼贴写作手法，展现了现代人无法控制的生活轨迹。整个文本当中并不存在统领全篇的核心事件，这种“去中心化”的叙述方式，也非常符合后现代主义充满荒诞性和破碎感的创作特征。然而，小说仍然在看似凌乱的叙事下，架构起了缜密严谨的结构体系。正如作者所说，她创作的其实是“概念唱片”，书中不同的叙述视角和叙事手法就是多种伴奏乐器，交替出现的人物构成了多声部合唱，使得整个文本最终成为一张动听的音乐唱片。

以摇滚乐映射时代变迁。想要呈现20世纪下半叶的图景，摇滚乐无疑是个非常合适的媒介。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处在社会转型期的美国民众内心其实充满了惶恐与不安。《时间里的痴人》讲述了伴随着美国“二战”后在“婴儿潮”中出生的这代人的故事。他们在优越的物质条件和父母的期待中成长起来后，却发现现实社会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于是他们将心中愤懑借由摇滚乐抒发出来。小说中的人物在年轻的时候因为热爱摇滚乐便聚集在一起组成乐队。伴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的人生逐渐走上了不同的轨迹，但是摇滚乐始终是他们心中的牵绊。书中展现的当代著名的摇滚乐团和乐曲，不仅串联起了13个人物的生命故事，同时也展现了“二战”后美国宏大的历史和充满抗争精神的时代，表达了小说正是无数人的人生碎片构成了社会变迁的主题思想。

对现代性社会的深刻反思。《时间里的痴人》这部小说中的所有人物都在不停地奔忙。作者也在书中借助不同角色反复追寻着时间的意义，因为她已经敏锐地洞察到，随着社会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和电子通讯手段的日益兴盛，许多人将自己内心的虚无掩藏在表面的忙碌之下。特别是作者在第12章采用了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叙事方式，以幻灯片的形式展现了小女孩艾莉森的日记。从表层看，这里叙述的是青少年在成长阶段所遇到的困惑，但是从更深的层面看，这些幻灯片所呈现的其实是作者对未来社会的预测。人类的交流方式总是隔着冰冷的屏幕，现代性的发展看似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实际带来的却是人与人真实感情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小说中的每个人感叹岁月的无情流逝，这当中暗含的是作者对现代人空虚的精神、没有情感归宿的哀叹。从朋克时代到工业时代再到科技时代，那些曾经向往着自由与流浪的热血青年们最终沦为追名逐利之徒。现代人的生命其实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吞噬。这正彰显了小说的批判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