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以德里达解构主义视角探析《呼啸山庄》主题

2019-01-27北京交通大学100044

大众文艺 2019年6期
关键词:德里达主题思想解构主义

(北京交通大学 100044)

一、德里达解构主义观点概述

德里达(1930-2004)是解构主义界的领军人物之一,他在学术生涯的早期曾一度将结构主义奉为圭臬。然而,他不久便发现结构主义在解决主流文化问题上表现得过于屈从和软弱,无法有效推动社会进步,也无法有效摆脱官方话语的控制。因此他把矛头指向结构本身,试图拆解结构中存在的二元对立。德里达认为,“二元对立”是根植于传统西方哲学的核心要素之一,要达到解构的目的,就要从结构的源头,即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思想入手。他借此提出“延异”等概念,并在此基础上构筑了解构主义的思想内涵。时至今日,“解构”作为一种不拘一格的批评方法和研究手段,在诸如美学、政治、符号学、语言学以及文学等领域都得到了充分实践,并提供打破陈规的创新思路和超前于时代主流的独特视角。

然而,“解构”作为概念本身却很难被定义。因为作为一种消解概念的手段,一旦它具有明确的定义,便会消解自身。也正因为这种特性,解构便如同幽灵一般始终游离于有形之外,亦不具有一套系统的方法论去指导实践,它的全部价值都处于流动之中。对“解构”下定义,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在此基础上,评析德里达解构主义的具体思想比直接讨论“解构”更加实在。

(一)延异(Différance)

“延异”是德里达在研究解构主义时创造出来的一个新词汇,该词本身也是解构主义不拘一格的最好写照。从词语本身来看,它结合了“延宕”(defer)和“相异”(differ)的概念,具体来说,则至少包含了三层含义:区分、散播和延展。德里达通过解构柏拉图的思想来解构整个西方哲学体系,首先拆解的是“说”与“写”的二元对立。他认为,把说放在首位而把写放在次要地位的做法是没有道理的。在《散播》(1972)中,他用“药”这一概念阐述其具体观点:古埃及传说中的特乌斯古神向国王泰莫斯推崇自己发明的文字,表示文字能够增强埃及人民的智慧和记忆力,是丰富其精神的“药”。然而,德里达指出,“药”本身兼具“良药”和“毒药”的双重属性,它没有办法获得准确的定义。这一例子不仅表现了西方形而上学推崇“说”的原因,也揭示了“说”与“写”之间潜在的优劣关系。只要写下的文字离开了语境,它便成为了无主之物,意义也变得含混不清。德里达利用了“父”与“子”的比喻来说明这种关系:“说”就像父亲,而写下的文字就像被父亲遗弃的孩子。孩子原本需要依赖父亲而存在,一旦被遗弃,则丧失了原有的社会关系,正如同文字丧失了它本来的含义,可以被随意解读。然而,正因为这一点,文字也在意义上获得了更加自由的延展空间。这种改变既是对原本含义的“亵渎”,也是对原本含义的“再创造”。柏拉图认为“写”不可避免地掺杂了多余的要素,玷污了“说”原本的纯洁性,所以“写”的地位始终不及“说”。德里达正是在这一点上做文章,借此发现文字中蕴含的反叛和创新精神。这种精神重新定义了两者之间的关系,使文字拥有了超越话语并且延展话语原本含义的功能。这个过程是自发的,也是永恒的,文字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形成新的含义。德里达将其看作“子”对“父”的反叛和超越,在这一恒久的过程中,“说”的地位不断降低,“写”的地位不断提高,两者间的优劣关系不复存在,它们融为一体,原本的二元对立也随之被消解。

(二)签名(signature)与反签名(countersignature)

德里达认为,文学离不开重复,即通过“签名”这一过程体现其背后的普适性。“签名”本身具有合法性和可重复性,文学作品的表达也具有这一规律。文学作品多有表达某种东西的意图,而这种东西则是对其背后某种母题的演绎,否则它就没有意义。若是将“母题”比作签名者,将作品比作签名,那不难发现许多作品中蕴含的相似性,这种相似性和同一个人在不同文件上签下相同的名字道理相同。然而,签名作为一种“写”,其自身的含义也会在历时和共时的维度上发生延异,由此便形成德里达的“反签名”概念。尽管签名者始终是同一人,在不同文件上签下的也是同一个名字,但人不是机器,每一次签名在笔触上不可能完全相同。在某些情况下,签名者也可能用不同的字体进行签名。对同一个签名的不同形态进行分析,不同的人也会得出不同的结论。“签名”与“反签名”是始终融为一体、不可分割的,每一次签名的本身,既是签名者的确认,同时也是对于上一次签名的反签名。

二、《呼啸山庄》主题思想探析

《呼啸山庄》在当代文学界收到了空前的赞誉,这和它细腻的角色刻画和独到的叙事手段不无关联,但最重要的是它所表达的主题思想。诚然,爱与恨、苦难与复仇都是构成这部名著的一些精神要素,它们还不足以构成这部伟大作品的主题和内涵。尼古拉斯·马尔什在《文学分析》一书中,利用洛克伍德的梦为切入点,将全书的主题思想分为“表层”和“深层”两部分。表层是通过作品的字里行间可以直接为读者所感的思想,例如上文提及的精神要素;而深层则是《呼啸山庄》的精神内核,马尔什将其定义为“绝对”(absolute)和“限制”(limitation)。从解构主义的观点来看,无论是表层的爱与恨还是深层的绝对与限制,都是严格的二元对立概念,正是这种概念构成了《呼啸山庄》主题思想的现有结构。马尔什在《主题》一篇中,提出“绝对”和“限制”在某些情况之下可以互相转化,部分体现了解构主义的思想,但没有对此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爱与恨作为贯穿全文的两条主要线索,可以通过一种延异关系来消解彼此的二元对立。从一开始凯瑟琳和希斯克里夫的爱,伊莎贝拉对希斯克利夫的爱,再到最后小凯茜和哈里顿和解之后萌生出的爱,无一不发生在“复仇”的大背景之下。爱生于复仇、兴于复仇,最后反过来推翻了复仇的主导地位,即希斯克利夫最终选择了和凯瑟琳永远地沉睡在一起,而不是持续自己对两个家族无休止的报复行为。从这一点来看,“爱”与“复仇”的关系正如德里达所描述的“写”与“说”之间的关系——当爱从复仇的源头之中脱离出来,它便能够自发地实现延异,其内涵也随着叙事的进行而变得愈加丰富。对于复仇来说,爱既是产物,也是它的反叛者。因此,表层主题结构上的二元对立被拆解,爱与恨在《呼啸山庄》不再那么泾渭分明。

对于《呼啸山庄》深层次的主题结构,我们可以沿用马尔什的“绝对”与“限制”思想进行分析,而在整部作品中最能体现这一层次的是小凯茜与哈里顿之间的关系。哈里顿被希斯克利夫刻意培养成了一个目不识丁、粗鲁不堪的人,然而他对小凯茜的爱可以说是“绝对”的。但如果没有契机,他们之间巨大的文化与性格差距使这一感情变成了不可能。小凯茜在一开始也是处处嘲讽、侮辱哈里顿,使这一感情被“限制”在单相思的范围内。这种“绝对”与“限制”的关系也是文学与影视作品中人物冲突的来源,从签名的概念来看,它具有较强的普适性。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儿子与情人》中莫雷尔夫人与保罗之间畸形的关系、《白鲸》中亚哈船长力图杀死白鲸却终将不敌的宿命等,均体现了“绝对”与“限制”的鲜明对比。可是当这种对比在《呼啸山庄》里演绎的时候,却又表现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即两者的互相融合。小凯茜对哈里顿的一吻不仅打破了限制,也成为《呼啸山庄》相比于其他作品在安排两者关系时作出的创新。这一对母题的“反签名”从很大程度上造就了这部作品的成功,它深化原有主题,再主动将其进行解构,使这部充满浪漫主义气息的作品同时拥有丰富的思辨色彩。

三、结语

《呼啸山庄》的成功绝非偶然,其主题思想之丰富远远超过情感的范畴。从德里达解构主义的思想出发,这部作品的一切表面的对立冲突均可被消解,转而形成对人类终极哲学命题的诘问与思考。更重要的是,作品并不止步于此,一次绝妙的反签名过程成功扬弃了先前的绝对概念,使整部作品的理念不再固定僵化,而是流动起来,为主题思想的延展提供了无限可能。

猜你喜欢

德里达主题思想解构主义
Q 什么是解构主义设计?
德里达前期隐喻思想的存在论维度
重塑与解构
乔伊斯与德里达
疯癫亦梦幻
浅析德里达的解构翻译思想
紧扣细节文字,着眼文章“分歧”
论电影《建党伟业》的主题思想和叙事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