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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价值逻辑及其强化探索

2019-01-26王洪树郭玲丽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 2019年5期
关键词:政治协商协商中国共产党

王洪树 郭玲丽

(四川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27)

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众人商量,是人民民主的真谛”[1],这彰显了中国共产党正在以协商性政党文化引导中国进行的现代民主国家建构。从政治文化视角审视,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具有塑造政治心理和引导政治行为的共性;从政党文化视角审视,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内含着中国共产党的部分政治特质,即塑造宽容性而非狭隘性的政治心理,引导合作性而非对抗性的政治行为,以聚合亿万人民力量投身于中华民族的复兴伟业。这些特质源于中国传统和合文化的滋养、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的指导和政治协商制度的实践。以文化人,增强政治协商文化价值认同,探究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价值作用的发挥逻辑就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丰富内涵

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在学界已有一系列的研究成果,但专门论述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却比较少。综合来看,对二者的研究在文化渊源、生成过程和价值展现上多有重叠。第一,文化来源。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重要文化渊源,这是普遍共识。在此基础上,有学者将其细化到“中华民族长期形成的优秀政治文化”[2]。有学者进一步细化到“中国传统协商文化”[3]。近代政治文化也是重要来源之一。有学者将其具体为“人民主权思想和自由民主思想”[4]。第二,文化生成。大都认为政治协商文化生成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进程中。有学者概括认为协商文化“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孕育并初步形成于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并在当代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培育和推动下日臻完善”[5]。第三,价值展现。学者们一般依循文化对原生文化的继承、对政治制度的维护、对政治实践的引领等逻辑论述其价值,如有助于“中华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弘扬”[6];“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7]。总而言之,偏重于这一文化价值展现逻辑的研究还有待开展。审视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从其现实根源来看,它脱离不开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活动、政治活动形成的各种政治关系、对政治活动和政治关系加以规范的各种政治机制。它既孕育于其中,又以抽象的意识反映着它们,强化党内的政治心理,引导党内的政治行为。

(一)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是对特定政治关系的抽象认知

马克思主义语境中,政治关系是阶级关系的公共体现,它以经济关系为基础并呈现变化的趋势。“政治活动各主体围绕政治权力进行活动的同时,它们之间必然会形成这样或那样的关系”[8]14,这种相互关系即是一般意义上的政治关系。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即是对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以及各方平等协商权利的体现。

一是它反映了中国共产党的核心领导地位。“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9]21。中国共产党的核心领导地位,历经革命和建设实践磨练、历史检验和民众确证。这是中国近现代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经验教训的政治提炼,也是人民群众政治甄别、政治选择和政治认同的结果。人民是国家一切权力的拥有者,中国共产党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作为根本宗旨开展政治活动,获得了人民的信任、支持和委托,进而在现存政治关系处于独特位置。“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优越性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10]96。这种核心领导并非“一言堂”,而是在凝聚各方智慧为共同事业谋划、调动各方力量为共同理想奋斗中的领导核心作用,即在奋斗目标和价值取向一致基础上的“同心圆”式的政治关系格局。概言之,坚持党的核心领导是政治协商沿着正确方向前进的保障,对党的领导主体地位的政治观念确认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核心内容。

二是它内含着人民群众的权力主体性。权力归属是政治的核心问题。与资产阶级政党权力观相比,人民性是无产阶级政党权力观的显著特征,即无产阶级政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权力来源于人民;无产阶级政党代表整个工人运动和整个人类的利益而没有私利,权力服务于人民;无产阶级政党的使命是共产主义理想的实现,这意味着权力最终回归于人民。“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找到全社会意愿和要求的最大公约数,是人民民主的真谛”[11]。一方面,要尊重人民的主体地位,涉及人民群众利益的事情,就要在人民内部深入商量和广纳众言,探寻群众意愿的最大公约数;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协商要以国家发展和人民关心的大事为主要内容,将其作为实现和维护人民利益的重要平台。概述之,尊重和实现人民主体地位是政治协商的根本出发点和归宿,对人民权力主体地位的确认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重要内容。

三是它彰显了政治协商中的权利平等性。作为实现民主的重要形式,政治协商也内涵平等、包容等民主理念,参与政治协商的主体的权利是平等的。“协商民主实质上就是给每个公民平等的权利参与决策、影响决策,通过协商的方式达成一致决定的过程”[12]106。政治协商赋予中国共产党党员、民主党派、人民团体等参与议事的平等权利并予以制度保障,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包容性。参与协商的各方,无论政治地位、职业阶层、文化背景等有何差异,都能就相关的公共议题发表意见,协商各方围绕主题畅所欲言,使各种诉求都能表达,得到公共审视和理性汇聚,为决策的科学性和民主性奠定基础。总之,尊重协商各方的平等地位是政治协商取得实效的重要保障,也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重要特质。

(二)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是对中国政党制度的集中反映

“政治制度是为维护和增进公共利益而限制、调节、疏导各个阶级、集团或个人的政治活动的规范(规则)体系”[13]。这种规范体系的功能之一就是调节社会成员或社会集团之间的冲突并促成协作的实现。正如塞缪尔·S·亨廷顿所言:“如果完全没有社会冲突,政治制度便没有必要存在;如果完全没有社会和谐,政治制度也无从建立。”[14]10-11所以,多元、公益、协作、和谐是现代民主政治制度的内在精神内涵。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则是对内含这些政治价值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的集中反映。

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是中国特色政党制度的重要内容。它是“加强社会各种力量的合作协调,切实防止出现党争纷沓、相互倾轧的现象”[15]290的重要制度保障。不同于西方政党之间的竞争关系和对立状态,中国共产党的党内民主和与参政党的党际民主是在共享的理想目标、价值追求和政治制度的框架内,通过协商和合作的方式求同而存异,是富有生命力的、高质量的政党民主。共产党领导、多党合作、政治协商、求同存异,成为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重要内容和具象化的政治表达,是对中国政党制度政治实践的认知凝练,是党际民主的集中反映。

“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要把民主集中制的优势运用好”[16]。民主集中制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组织原则,中国共产党的内部协商是民主集中制的重要体现。党内协商,一方面就重大议题听取基层党组织和普通党员的意见和建议,体现了党内民主;另一方面将党内有关重大议题的各种意见汇集并形成正式的共识性决策,体现了党的集中统一。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相结合,既使决策的制定和执行获得广泛的党内认同和政治支持,也有益于维护党中央的权威和意志。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是党内民主集中意识的表现。

二、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价值逻辑

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不仅仅是对中国政党政治中政治关系和中国政党制度的抽象认知和集中反映,而且会以自己独特的政治价值培育特定的政治心理、激发特定的政治行为。政治心理,作为潜在的政治动机或政治态度,通常是政治文化价值的直接作用的产物;政治行为,则是政治文化的集中外在表现。二者存在逻辑层次的差异。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也遵循这个基本的价值作用原理。

(一)政治宽容: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心理表现

一般而言,政治文化主要包括“政治意识、民族气质、民族精神、民族政治心理、政治思想、政治道德”[8]342等方面的内容。政治心理与政治文化虽都反映着特定的政治客观存在,但也具有层次的差异性。宽容的政治心理就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社会心理的表现。而“政治心理是社会成员对政治结构和政治运行现状较直接的主观反映,在个体层面上表现为政治认知、政治情感、行动意向;在群体层面上主要通过信仰、风俗、习惯、成见等反映群体的政治认知、政治情感、行动意向”[17]9,它包括政治认知、政治情感、政治动机、政治态度等内容。

具体到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心理表现——政治宽容,它是对中国特色政党制度中多元政治主体并存、中国共产党领导、多党派参政议政等政治关系、政治制度、政治运行和政治实践等的政治心理反映。“一党领导与多党合作”的政治关系和政治制度是协商性政治心理赖以产生的政治客观世界,协商政治行为和合作性政治实践是在协商性政治心理诱导下进行的,又反过来强化着这种协商性政治心理。因此,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直接功能就是产生协商性政治心理,反映相应政治关系和政治制度,激发政治协商,强化政治信任,促进政治合作。

(二)政治合作: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行为取向

在中国特色政党政治中,多元力量的体制吸纳和政治参与日益受到更多重视。一般认为,多元力量政治参与动力主要是“利益、权力、社会挫折与被剥夺和价值观”[18]27等,政治行为的动力源泉是“政治主体对利益、政治权力和政治权利的追求”[19]。基于此,中国特色政党政治中参与主体的政治行为势必受到政治关系、政治制度和政治文化等因素的制约。协商性政治文化对政治行为的影响潜在而深远。作为中国特色政党政治文化的重要内容,宽容性政治心理是预测政党政治中政治主体行为的“指示器”。中国政党政治中,政治个体或团体是否采取以及采取何种政治行为,势必受到对政治系统的情感倾向、价值评判和政治态度等心理因素的驱动。

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通过影响参与协商主体对相应政治关系和政治制度的主观反映,形成相对稳定的宽容性政治心理。宽容性政治心理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直接价值体现。政治心理直接影响政治行为,宽容性政治心理促进合作性政治行为的养成。因此,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价值展现的逻辑,必然是“由心到行”,宽容性政治心理诱导出合作性的政治行为。宽容性政治心理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直接价值展现,是由知到行的中介;合作性政治行为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最终价值展现,是特定政治心理培育的政治目的。

三、宽容性政治心理的塑造: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心理基础

无论是建党之初,作为一个弱小的体制外的反体制政党,中国共产党需要秉持政治开放态度,广泛团结民主进步政党推动中国革命事业;还是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共产党要凝聚亿万人民力量解决“挨打”、“挨饿”和“挨骂”问题,从站起来、富起来走向强起来,也需要以阶层分析方法看到人民力量的分化,将分化力量以更加包容开放的政治文化吸纳到正式政治体制内,共同追求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开放、包容的政治心理都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底色和基础。

(一)理性政治认知的培育

培育对中国共产党领导地位的理性认知。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史无前例,国情、党情和世情纷繁复杂,使得中国共产党的成长之路艰难而又辉煌,发展过程中成绩斐然与曲折错误并存。对于重大政治事件和特定历史阶段的记忆会以代际传递的形式影响当代人的政治心理。而以“民主、开放、和谐、包容”等理念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代际传递、大众传播和主体内化,有助于引导民众以动态视角认知中国共产党,矫正对其阶段性失误的过度纠结和无限放大,善于理性认知和辩证评价中国共产党,形成以历史辩证法为理性特质的宽容政治心理,避免陷入境内外不端势力的政治蛊惑中。

培育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理性认知。新型政党制度是从中国土壤萌发和生长起来的,它具有中国传统优秀文化基因、遵循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并借鉴西方政党制度的有益经验。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内含“归于一”理念,有助于对中国共产党领导地位和长期执政的理性认知;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所体现的和合理念,有助于对民主党派的地位功能以及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的协作关系的理性认知;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所体现的民主理念,有助于形成对新型政党制度与“一党制”、“多党制”之根本区别的理性认知,即新型政党制度和西方政党制度的根本区别,始于双方对民主的不同认知。新型政党制度与社会主义民主相伴,强调人民群众当家作主的地位,强调最大多数人根本利益的实现,强调以合作而非对抗方式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治目标;西方政党制度与资产阶级民主相伴,强调资产阶级的统治地位和狭隘阶级利益的实现,强调以竞争甚至对抗方式实现政党目标及其所代表阶级的狭隘利益。理性认知,强化了宽容的政治心理,在增加国家和民族利益的基础上,各种社会利益和诉求都能在中国共产党开展的政治协商中得到公共表达、政策吸纳和有尊严的社会并存。

(二)和谐政治情感的养成

和谐的党际情感的培养。在政党政治语境下,和谐的党际关系对政治系统的稳定运行至关重要。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各民主党派是参政党。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关系,和谐党际情感培养需要建立在对双方异同点关照的基础上。首先,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是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共同探索而来,文化本身即是联系彼此情感的重要纽带。就相同点而言,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所传递的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是双方达成契约的根本前提;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所传递的对国家、民族和人民利益的关注和实现,是双方契约合作的重要内容;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所传递的对民主、自由等价值的追求,是双方契约合作的共同取向。就不同点而言,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所传递的对民主党派功能定位、权利行使、价值特色的关照,是双方契约合作顺利进行的保障。概言之,对共同理想目标的不断确认和践行,有助于巩固和谐党际情感培养的根基;对彼此特色的深刻理解和尊重,有助于减少和谐党际情感培养的障碍。

密切的党群情感的培养。保持党和群众的密切联系是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在革命和建设年代,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的信任源于它的崇高愿景、民主政策和历史功绩;在改革开放时期,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的信任源于其执政的政治绩效、经济绩效和社会绩效。进入新时代,面临的执政环境和人民群众的需求都发生重大变化,中国共产党需要维持并扩展执政合法性资源。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契合治理理念,进一步展现中国共产党的开放性,即善于听取和采纳社会意见;展现出中国共产党的务实性,即善于通过多种渠道收集民意、尊重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并注重人民群众利益的有效增进。中国共产党开放包容政治心理和人民主体政治理念的巩固,有利于增强民众对它的政治信任和心理依恋。而这种信任和依恋是培育密切的党群关系、增进党群情感的润滑剂。

稳定的制度情感的培养。在和平政治环境中,对制度的稳定情感是保持制度生命周期和政治协调运行的重要因素。对制度的认同源于制度运作的绩效和制度文化的解释力。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辉煌成绩,验证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显著绩效,获得民众的高度政治认可乃至许多外国学者政要的高度政治评价;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则以联通古今、融贯中西的思想元素,体现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合历史性与合现实性,即合乎中华民族独特的政治心理和政治思维、合乎中国现实政治需求和未来发展愿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极强解释力印证和巩固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高效性和合理性。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增强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认同度和支持度,这种认同和支持有助于保障制度的稳定运行。

(三)良善政治动机的激发

“政治动机是指激励并维持政治主体在政治活动中为了达到一定政治目的而产生的内在动力”[17]15,它介于政治目的和政治行为之间,直接决定着政治主体采取何种政治行为。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对培育党员、党组织和民众的良善政治动机意义重大。

党员良善政治动机的培育。人民性决定了中国共产党无私利而为公益,这理应是也必须是中国共产党人一切行动的根本动机。当前,在个别地区、单位和党员中仍然存在的蔑视群众和脱离群众现象,这是政治信念摇摆、政治理想偏移的外在表现。杜绝此种现象的根本路径在于端正党员的政治动机。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是“为民文化”,尊重人民的主人翁地位和维护人民合理表达诉求的权益是其内在要求。它有助于坚定党员的人民立场、引导党员走群众路线,在全体党员中营造“低下头、俯下身”和“听民言、知民意、为民利”的良好氛围,使为人民谋幸福成为党员行动的根本动机。

民众良善政治动机的培育。在中国迈向现代化的进程中,思想的多元化体现为民众在价值观念、目标追求、行为模式等方面的差异,其中不乏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求相背离的因素。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引导人们规范有序地参与政治进程,倾向于采取合作而非竞争甚至抗争方式解决公共问题。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是“务实文化”。政治协商各方在中国共产党的核心领导下,在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导下,采取平等协商合作的方式致力于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和人民幸福等共同目标的实现,而非在相互竞争和掣肘中耗费时间和精力。这是更趋理性和务实的政治选择。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将民众凝聚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旗帜下,使个体政治行为受崇高政治理想的激励,将个体的政治目的与集体的政治目的统一起来,将个体的内生动力汇聚为实现共同理想的强大合力。

(四)协作政治人格的积淀

现代社会政治人格最显著的特点是个体对自身权利神圣不可侵犯的清晰认知,即“自觉、理性、强烈、持久的权利意识”[20],以及衍生出来的责任意识。权利意识与责任意识的统一是政治现代化的必然结果,与其相伴随的是政治体系的不断开放和个体政治理性与政治能力的积累。在现代社会,政治行为主体之间更倾向于采取平等协作的行动,其根源在于协作型政治人格的积累和激励。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对协作型政治人格的形成意义重大。

平等意识的积累。平等意识是权利意识的一种表现,是协作型政治人格形成的前提。“协作”暗含对各方平等地位的认知和尊重、对各方在政治表达、政治行动等方面平等权利的认可和保障。一方面有助于激发党员的平等意识。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矫正部分党员对自身定位的认知偏差:即党员之间是“平等的同志关系”而非“森严的等级关系”,党员与群众之间是“公仆与主人翁的关系”而非“官老爷与愚昧百姓的关系”,有助于党内民主风气的营造。另一方面有助于激发社会力量的平等意识。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所表达的民主、平等、和谐等理念,向社会力量展示了追求平等在政治制度和文化层面的可能性,能够激励社会力量政治观念的现代化;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对党员平等意识和民主党派平等意识的激发,向社会力量展示了追求平等在政治实践层面的可行性,能够加速社会力量政治观念现代化的进程。

责任意识的积累。责任意识是平等意识的伴生物。对平等地位和权利的追求,意味着对自身责任和使命的深切感知。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强调中国共产党的核心领导地位,并非强调其是高踞于人民之上的力量,而是意味着深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即中国共产党对国家、对民族、对人民的承诺。因此,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能够使党员深刻意识到:在行使人民群众赋予的权力时,对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的责任;在践行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时,对民主党派建议的采纳和落实的责任,将权力与使命相统一。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强调民主党派的作用发挥,“政协委员由各方面郑重协商产生,代表各界群众参与国是、履行职责,这是荣誉,更是责任”[16]。因此,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能够使民主党派深刻意识到:在行使民主权利时,要明确自身对中国共产党的责任,对国家富强、民族振兴和人民幸福的责任。进而促使民主党派成员积极围绕党和国家中心工作建言献策,围绕界别群众关心和关注的问题开展调研走访和议案提审工作,将行使权利与履行职责相统一。

合作意识的积累。合作意识是责任意识的必然结果。政治效率提升是政治现代化的重要指标,这促使政治行为主体寻求以最低政治成本获得最高政治收益。在稳定的政治环境和开放的政治体系中,政治行为主体采取和平合作而非暴力冲突方式是最佳选择,有助于政治体系整体运行成本的控制。首先,有助于培育党员的合作意识。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在党组织内部营造竭诚协作的氛围,逐步破除组织内部的派系和部门短见,融洽组织内部关系;有助于激发党员和党组织在政策制定和执行过程中发挥社会力量的作用,提升执政绩效。其次,有助于培育民众的合作意识。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增进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的合作,这种示范效应将激发民众的合作意识。它有助于转变民众对政治系统的固有认知,逐步意识到政治系统的开放性和包容性,使其逐步摒弃非合作甚至暴力的政治行为,培育其了解政治合作规程、接触政治合作场景、深入政治合作过程,以使自身利益直接输入政治体系并得以高效的政治体现或维护。

四、合作性政治行为的养成: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行为彰显

宽容性政治心理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价值展现的中介。宽容性政治心理影响下的政治合作行为才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价值展现的重要载体和最终目的。对中国特色政党政治中政治关系的确认、对政治制度的认同都为合作性政治行为的养成奠定坚实的主体基础。

(一)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合作性政治行为的根本前提

对党的核心领导地位的确认和信仰,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核心内涵。它反映为政治参与主体的一元主导下的多元宽容政治心理,统合背景下的多元合作政治行为。合作性政治行为需要在坚持党的领导这一根本前提下展开。

坚定政治方向和政治立场。合作性政治行为需要以共同的政治认知为前提。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语境中,中国共产党的政治理想、制度设计拥有广泛的社会基础。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本身就是共同政治认知的核心组成部分。中国共产党是最高政治领导力量,政治领导是党的领导的重要方式和内容。宏观来讲,“坚持党的政治领导,最重要的是坚持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21],协商主体要坚定“两个维护”和“四个意识”。具体而言,协商主体要坚定政治方向,最根本的就是共产主义最高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要坚定政治立场,“也就是要坚定马克思主义立场,坚定党和党性的立场,坚定人民群众的立场,归根结底是人民群众的立场”[22]。

紧跟战略布局和决策部署。合作性政治行为需要以共同的奋斗目标为前提。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语境中,中国共产党的最高理想和阶段目标即是政治行为主体的奋斗方向。在改革开放时期,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政治行为主体的主要目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是政治行为主体的主要目标。共享的政治价值和目标导向,要求政治协商主体紧紧围绕中国共产党有关新时代的战略布局和具体决策部署进行政治参与,使政治议题选定、公共政策制定和执行都沿着正确方向前进,提升党内协商和党际协商的时效性与实效性。

(二)决策全过程的协商参与:合作性政治行为的具体展现

决策协商是以宽容性政治心理为基础。宽容性政治心理激励和引导政治行为主体以协商民主方式参与公共决策。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贯穿在政策议题设置、政策制定讨论、政策执行监督和政策反馈修正的各个环节,每个环节都为合作性政治行为的养成提供了空间。以公共政策过程为视角,审视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对合作性政治行为的养成也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激发政治行为主体介入政策议题设置。在现代社会,政策议题设置愈来愈成为众人之事,对主体利益实现的关注使得政策议题设置与每个政治行为主体休戚与共。如何将个体或团体的利益诉求主动投入政治系统或转化为政策议题,是检验现代政治主体政治参与能力的重要内容。全面深化改革时期,破解不平衡不充分的难题需要兼顾各方的利益诉求,何者的利益诉求能够进入议题设置、利益相关方在议题设置中的主次排位等,都极大地考验着执政党和政府的政治能力。一方面,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改变党员和党组织的政治行为取向,激发党员和党组织广开言路,拓宽政策议题设定前的信息收集渠道,以更加充分的意见参考确保政策议题的广泛性和科学性。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改变其他党派团体和民众个体的政治行为取向,促使它们由政策议题设置结果的知情者转变为政策议题设置过程的建议人,将群众最关心的、最期待的问题纳入政策议题,提高政策议题设置的时效性。

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激发政治行为主体参与政策制定的讨论。介入政策议题设置是基本前提。紧随而来的重要环节是公共政策的讨论。参与其中的力量相较于政策议题设置阶段更具主动性。原因在于参与公共政策讨论的动机不仅限于利益冲动,还包括价值理念和行为惯性的驱使。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变革党员和党组织的政策制定理念,逐步扩大政策制定过程的开放性和可参与性,消减政策制定被个别利益政治俘获而对公共利益的思虑不周,提高政策在对象范围设定、实施路径规划等方面的系统性和科学性。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激发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政策讨论的意识和能力,明确其在公共政策制定过程中的意见主体和受益主体地位,掌握参与公共政策讨论的途径、程序、纪律和技巧。社会力量主动和理性的协商参与,将提升公共政策制定的普惠性和科学性。

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激发政治行为主体监督政策执行进程。公开讨论制定的政策进入执行环节,如何确保政策的执行达到公众预期的效果至关重要,这也是西方民主面临的困境之一。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能够为此提供有益借鉴。一方面,政治协商、参政议政和民主监督是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增进认同关系的民主途径,其基本特点是协商的常态性和监督的持续性。这与西方民主集中于一次性选举、深陷于党派竞争扯皮形成鲜明对比。在协商文化的熏陶下,各党派之间倾向于采取协作方式,民主党派积极行使监督政策执行的权利,中国共产党也善于听取民主党派的合理建议以提高政策执行的成效,彼此形成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的命运共同体。另一方面,公共政策执行效果直接关乎人民群众利益的实现,这使监督公共政策执行成为民众的重要责任。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激发民众责任行使的意识和热情,使民众意识到政策执行效果与自身权益保障密切相关,并在权益和责任意识驱使下积极参与政策执行监督。

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激发政治行为主体协助政策反馈修正。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的价值追求是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实现。这种价值目标需要通过持续的协商和具体的政策才能取得政治实效。现实政治运行中,由于政治成本的限制和约束,政策总是要先关注并解决最关键的部分和最紧要的问题,难免造成部分群体利益实现的滞后性。这就需要在政策中及时反馈和听取少数人的公共诉求,因而政策修正环节至关重要。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有助于保证政策反馈的开放性,以平等和民主的氛围淡化前期政策制定和执行中的偏向性,促使中国共产党注重政策反馈和修正环节,拓展政策受益群体范围;促使民主党派注重对界别群众动态利益诉求的信息收集,拓展利益诉求征集和整合范围。政治行为主体广泛参与政策反馈,政策修正的人民性得到彰显,将有效维护政治体系的持续稳定。

结语

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具有坚韧的生命力。它形成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伟大实践中,历史积淀的内生性使它有着厚实的实践基础;它深植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的制度设计中,有着坚实的制度保障。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具有蓬勃的发展力。它正逐步塑造政治行为主体的宽容政治心理,不断培育出对政治关系和政治制度的理性认知、和谐情感、良善动机;它正规范着政治主体的合作行为,在共同政治认知和政治目标引导下以多元协商参与党领导下的公共政策制定和执行。由宽容政治心理到合作政治行为的价值展现逻辑以及二者的有机互动,将为中国共产党政治协商文化作用的深度发挥积累政治认同、拓展政治实践,形成文化、制度的良性互动和持续发展的政治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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