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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三角城市群旅游发展的非均衡演进
——基于极化的视角

2019-01-25

社会科学家 2018年11期
关键词:基尼系数极化城市群

方 敏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浙江 杭州 311231)

一、问题提出

城市群是我国新型城镇化的主体空间组织形态。切中肯綮地看,旅游经济活动的时空属性与城市群发展有着天然契合性。城市群通常拥有发展旅游产业的优越条件,旅游在促进城市群经济转型升级、提升城市群的品牌形象与综合竞争力等方面作用显著[1-2]。相较于发达经济体,我国城市群大多处于起步和成长期,区域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差异较大,零和竞争现象频现。自20世纪80年代末期,我国多个地区先后提出旅游联合发展、一体化旅游圈、旅游协作区等概念性策略,但迄今城市群内部的旅游合作成功案例仍不多。

随着我国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和私家车的普及,区域本土市场快速崛起;加之全域旅游战略催化,城市群内部国内旅游差距不断缩小,规模分布趋向均衡。然而,受省际、省内双层行政壁垒和旅游目的地“三择原理”的影响,我国城市群在旅游产业层面上的空间非均衡呈扩大态势,空间范围内甚至出现了极化中心或者多极化分化现象[3-4]。以长江国际黄金旅游带城市——上海和铜陵为例,2015年两市旅游总收入分别为3500亿元和72.63亿元,相差约48倍。由此申言之,非均质分布的旅游产业要素扩大了成员间的离散程度,非均衡空间下的极化格局将对区域旅游协同政策的“可描述”及“可实施”性产生挑战。

长江经济带居于我国国土“中位线”,流域横跨东、中、西三大地理阶梯;人口稠密,城市绵延,是我国经济的核心增长极。随着《依托黄金水道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指导意见》发布,发展长江经济带跃升至国家战略层面,为旅游业提供了优越的宏观环境。某种意义上,长江国际黄金旅游带的可持续发展将对中国旅游业产生深远影响。

新时代诞生新需求,新需求期待新阐释。过往的四十年,学界就产业经济的研究集中在理论摸索与政策影响两方面,有关流域经济的旅游学术探索相对匮乏。由此,本文立足于长江经济带,选取旅游业发育程度较高的长三角城市群作样本,尝试回答的科学问题有二:一是作为国家顶层设计和发展先行区,受传统发展要素和新发展要素(国民经济“新常态”、新消费方式、新传播媒介及高速铁路等)的集成积累作用,空间非均衡程度在长三角城市群内是否扩大?类似“极化中心”现象在现阶段是否存在?二是通过多维数理模型的实证分析,刻画出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内部动态演进过程。研究试图站在产业集群层面为长三角旅游产业空间及功能优化提供科学方案。

二、文献综述

城市化进程繁荣了城市群旅游研究。学者们对区域旅游合作与城市群旅游发展抱有较高的研究热情。就文献数量而言,国内研究成果要远高于海外研究。究其缘由,是因为西方发达城市群的经济一体化和旅游产业发展水平都处于成熟位,城市群旅游发展面临的矛盾相对不尖锐。故从研究视角回顾,海外既有研究重视具体问题的分析,多将城市群视作空间生产的场域,聚焦国际化战略制定和区域结构重组[5-6]、城市群旅游产业要素的集聚[7-8]、跨行政区旅游合作的条件[9]及城市群发展的动力因[10]等领域,并据此归纳形成了一系列经典的旅游空间理论。得益于理论逐步成型,研究视角也愈加聚焦。当下,中国旅游事业步入提质增效攻坚阶段,区域资源禀赋的差异分布和非均质性现象受关注度颇高。实质上,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表现了经济极化的某种属性,海内外学者尝试引入核心-边缘、旅游形象叠加-遮蔽、生态位等理论加以阐释[11-13]。沿袭上述研究进路,为了刻画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经济学机理,以赵磊[14]、陆林[15]、虞虎[16]为代表的学者从资源的不完善导致城市结构性空间扩张的永恒动态视角切入,基于远离平衡的“熵”结构系统开展了多尺度研究。伴随着旅游产业边界的持续扩大,交通、城市、社会等要素也纳入了研究范畴[17-19]。但就总量来看,有关城市群旅游产业的文献总量远少于旅游学其他领域。

受资源禀赋、基础设施建设、区域社会经济水平和涉旅政策的综合影响,旅游产业发展呈现鲜明的时空差异性[20]。在城市群空间格局下,旅游产业发展与区域特征间存在必然的强关联[21],当不同区域成员具有显著不同特征时,其旅游产业发展轨迹也是迥异的。基于上述认知,探究时变环境下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非均衡性是近期研究的主流内容。显然,对非均衡性的量化兼具理论和现实意义,这其中又以度量和评估极化度为核心[16,22-23]。具言之,国际层面上,Fritzell[24]、Danzige[25]对美国、英国、瑞典和德国等西方国家进行了研究,通过传统基尼系数分析了产业转移对西方国家区域经济差异扩大与极化增强的影响;Dritsakis[26]、Frechtling[27]、Zhou[28]先后采用格兰杰因果关系、TSAS、CGE等方法测度了不同地区间的旅游产业收入效应差异和旅游驱动经济增长异同。在我国,继学者张凌云最先运用变异系数及洛伦兹曲线就我国旅游业地域的非均衡性开展初步研究后[4];学者们综合运用标准差、变差系数、赫芬达尔系数、泰尔指数、广义熵指数、Dagum基尼系数及Esteban-ray极化测度法[14,29-33]对我国城市群旅游产业在空间上的表现、演化趋势、分布特点、作用机制以及成因进行了整体研究。

既有成果指引了本文的研究进路,但也存在一定的局限。首先,虽然现有文献已在理论探索和实证检验层面做了大量工作,然而基于城市群的空间维度刻画旅游产业发展非均衡现象,构建理论与实证相统一的分析框架不失为一个崭新方向。再者,极化现象作为非均衡的特殊表征,是区域经济极化和社会极化在地理空间上的投影[34]。与非均衡概念强调的样本偏离全局均值的分布情况不同的是,极化强调特定区域成员围绕样本局部均值成聚类式分布,同一类成员间具有非常相似的特征,不同区域成员的特征则不尽相似。从学理上看,极化理论着重体现了非均衡空间的动态时空演进观[35-37]。换言之,研究发现并不是极化度越高就代表着不均衡的程度越高,反之亦然[38]。进言之,极化的视角弥补了现有研究进路难以对不同组群间差距进行分解的困境,能清晰勾勒出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差距的内在来源和动态演变。此外,静态层面的分析仍是现有城市群旅游研究的主流,动态研究法(极化、GIS、产业经济学模型集成方法)的应用在国内学界仍属薄弱环节。另言之,受制于理论建构和研究方法的科学性,学界对城市群旅游产业演变的时间过程、结构效应及动力机制研究亟待深入考究,现有成果对趋势研判和决策依据的贡献度有限。

基于此,在经济地理学和产业经济学理论日臻成熟的大背景下,本文尝试使用更为精良的计量统计技术丰富既有成果。在使用Mookherjee和Shorrocks基尼系数和三类极化指数(ER、EGR、LU)的基础上,辅以ArcGIS技术绘制出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水平的地区分布,直观呈现区域旅游产业总体发展水平、三省一市及各城市的空间非均衡构成和来源;继而描述长三角城市群内部旅游产业动态演变过程。

三、研究方法与数据说明

(一)研究方法

1.Mookherjee和Shorrocks基尼系数

基尼系数原是在经济学领域定量测定收入分配差异程度的关键指标。参考Mookherjee和Shorrocks在研究英国各地区收入差距过程中提出的衡量区域经济发展非均衡程度的基尼系数[39],结合国内学者赵磊、方成对中国旅游产业发展均衡性研究中的测度方法,本文建构了衡量长三角旅游产业发展非均衡性的基尼系数。分解思路如下:

长三角城市群由n个城市组成,城市i旅游业发展水平为yi,该地区所有城市平均旅游业发展水平为μ。如果表示第K组城市子集,这一子集内城市平均旅游业发展水平为μk,总体基尼系数测算公式为:

式(1)中,Gk为第K组城市子集的基尼系数。如任意子集K的旅游发展水平范围与其他任意子集h不重叠,则:

式(1)变换为:

通常状态下,当这一城市子集旅游业发展水平范围重叠时,式(3)需变换成:

式(4)中,第一项表示组内差异,第二项表示组间差异,R是剩余项,反映同城市子集旅游业发展水平之间重叠的频率和幅度,即通常所说的“交叉项”。

2.ER指数

1994年,Esteban和Ray在社会收入层级的概念界定基础上,提出了一种衡量社会财富和收入的测度方法[40],称为ER极化指数方法。依循Esteban和Ray的思路,以旅游产业专业化作为旅游发展的度量指标,本文相应构建测度长三角城市群旅游发展空间极化程度的ER指数。

式(5)中,K是一个标量,n为分组数。Vi为第组样本占总体样本份额;μi为第i组平均旅游产业专业化,第组认同函数为,第i组与第j组的疏远函数为,将两者相乘并对所有n个组加权求和,即为ER极化指数。α是一个范围在[1,1.6]的极化敏感性的参数,反映属于同一组内成员之间的同质性,该值越接近1.6,说明ER极化指数与标准化基尼系数差异越大。为体现区域极化的程度和趋势,该值应尽可能大;依惯例,本文取值α=1.5。

3.LU指数

在实际应用中,ER指数存在一定的缺陷。该指数假定了组内成员具有完全一致的认同感,但实质上,这一假定在多数情况下并不满足。原因是,组内成员的认同感与组的规模、组的形成方式密切相关。故基于测度结论稳健性的主观考量,结合1999年Esteban、Gradin和Ray对ER指数再次改进(EGR)的基础上[41],采用Lasso和Urrutia提出的LU指数弥补上述不足。LU指数在成员间相关比率重叠时,该极化法仍能客观反映出组内非均衡程度[42]。公式表述成:

式(6)中,Gi为第i组样本基尼系数。α=1.5,β>0,是衡量组内凝聚程度的敏感性参数。与ER指数一致的是,在具体测算过程中存在两种参数设置方式(敏感性与标准化),故需要对β值进行调整,从而使得LU指数介于0与1之间。从中可见,LU指数将组内聚合程度的影响直接体现在ER的认同函数中,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EGR指数在各组样本数据存在重叠的不足。LU指数越大,显示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极化程度越高,反之亦然。

(二)数据说明

1.研究区概述

研究空间范围是长三角城市群。目前对长三角地区范围的界定大致有三种空间尺度:一是泛长三角,除江浙沪全域的空间范围外,还包括了安徽省5地市(合肥、马鞍山、芜湖、滁州和淮南);二是小长三角,由上海市、江苏省和浙江省的16个城市组成;三是大长三角,涵盖了江浙沪皖四省的26个城市。值得一提的是,传统的以16个核心城市为样本的学术研究已经相对滞后于新型城镇化发展需要,扩大长三角范围是城市群不断发展壮大的必然结果。在综合考量区际关系、旅游功能和数据易得性等因素前提下,研究以2016年5月国务院批准的《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发展规划》(即大长三角概念)中26个城市为对象[43],就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非均衡时空演进展开研究。

长三角城市群是长江经济带最发达的地区,同时也是长江黄金旅游带的核心区,区域国土面积21.17万平方公里,约占我国总国土面积的2.2%。2017年长三角城市群的旅游收入为31715.17亿元,占当年我国旅游业总收入约53.80%。研究区经济腹地广阔,江海港口、高铁、高速公路及机场网络密度全国领先,已构建了综合立体交通网络结构,旅游通达性优良。以上海、苏州、杭州、南京为代表的中心城市兼具现代都市的便捷生活和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旅游竞争优势明显。在全域旅游的推动下,域内其他城市旅游产业近些年也呈现积极向好态势。

2.指标与数据

产业发展水平被用于测量各个产业部门在各地区的集中程度,其计算公式和区位熵的公式相似,一般用某产业产值在本地总产出中所占份额表示。本文先后参考了Lee[44]、Adamou[45]、赵磊[14]、李强谊[33]等学者的做法,采用旅游产业发展水平(旅游总收入与地区生产总值之比)来衡量长三角城市群旅游发展程度的代理指标。其中,旅游总收入由国内旅游收入和入境旅游收入之和组成。

本文数据取自26座城市《统计年鉴》相应各期,其余数据来源于各城市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时间跨度为1998-2016年。考虑到旅游产业等级规模分布演化的现实情境,本文收集尽可能长的时间序列;以1998年为截面时点的起始是基于统计的客观性和数据的可得性。具言之,我国旅游产业雏形初现于这一时期,在此之前各市的旅游收入相关记录不完善,数据缺失严重。截面单元包括上海,江苏省的南京、苏州、无锡、常州、盐城、南通、镇江、泰州、扬州,浙江省的杭州、宁波、金华、嘉兴、湖州、台州、绍兴、舟山,安徽省的合肥、池州、安庆、铜陵、芜湖、马鞍山、滁州、宣城等26市。

为了区际对比分析,在空间划分上分为整体和局部两个层面。整体上,以市为研究单元;局部以省域区划呈现,由上海、浙江、江苏和安徽四部分组成。

四、分析与讨论

(一)典型事实

首先,从城市层面上审视1998-2016年来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空间非均衡状态。基于ArcGIS技术,依次绘制了1998、2009、2013和2016年的26座城市旅游产业发展水平的地区分布图。图1较为清晰的呈现了研究周期内长三角城市群的旅游产业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但是发展水平存在较大差异。综合来看,1998年,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水平最高的是池州,达到0.1900;其次是上海与杭州,分别为0.1631、0.1404,最低的舟山,仅为0.0159。2009年起,长三角城市群率先从全球金融危机的阴霾中复苏,除盐城外的25座城市的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得到显著提升。这一时期,旅游业逐渐成为拉动经济发展的主要动能,旅游发展水平较低的城市对先行城市表现出了鲜明的“追逐效应”,域内“高水平”俱乐部收敛形态逐步形成,且这一趋势向着延续扩大演进。截止2016年,旅游产业发展水平超过0.13的城市达22个,占长三角城市群总量的85%;舟山市旅游产业发展水平问鼎区域首位,数值为0.5361。不过,最低的盐城市仅为0.0589,约为舟山的十分之一。以1998年为基期,舟山、湖州和安庆的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年均变化最快,分别增长0.5202,0.3562和0.2772。

图1 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专业化发展水平的地区分布(1998、2009、2013、2016)Fig.1 Regional distribution map of the professional level of tourism industry inYangtze river 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1998、2009、2013、2016)

图2 长三角城市群四省(市)旅游产业发展水平(1998-2016) Fig.2 The level of tourism industry in four provinces(cities)of Yangtze river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1998-2016)

图3 长三角城市群城市间旅游产业专业化水平标准差(1998-2016)Fig.3 Standard deviation of tourism industry specialization in Yangtze river 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1998-2016)

省际层面上,图2描绘了历年长三角四省(市)旅游产业发展水平的变动过程。概况地看,长三角省际旅游产业发展表现出“三升一降”局面。自1998年起,浙江、江苏和安徽三省的旅游产业发展水平保持了波动上升趋势。浙江省仅2003年下降,其余年份均保持增长态势,且这一态势在2011年以后进一步加快,年均增幅达6.2%。江苏省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在统计周期内增速相对平缓,以2016年为基期,其旅游产业发展水平数值为0.11,与浙江相差约1倍。安徽省旅游产业在统计周期内表现出明显的“先抑后扬”态势。2008年之前,旅游产业增长缓慢,但在2009年触底以后,旅游增速强劲,指数从0.05至0.17,年均增长率为6.7%,远高于其他省市。相对的,上海市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呈现出下降态势,且这一趋势在样本近期由微弱到增强,近五年年均增长率为-8.4%。此外,域内所有省份的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在特定区间(2003年前后)均出现下降,这表明非典事件对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有着显著的负效应。

进一步,通过测算域内26座城市的旅游产业发展水平标准差,可以动态描述长三角城市群各城市间的差距变化(图3所示)。26座城市的归类依循省级行政区划设置,由于上海为直辖市,其标准差始终为0,故未展示。江苏省各城市的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差异保持平稳,基本维持在0.25左右,低值出现在2001年,为0.23。浙江省各城市的旅游发展水平表现出鲜明的震荡过程,由1998-2002年,2002-2011年和2011-2016年三波段组成,依次呈现“持续扩大-稳态发展-持续扩大”的演变,并在2016年达到最大值0.48。安徽省各城市间的差距的变化趋势与浙江大体相似,差异在于:安徽省在第三阶段起步更早,差距扩大速度更快。2009年后,省内城市的差异性快速拉大,并超越了浙江省。

研究发现,虽然长三角城市群的旅游产业发展整体上处于由非均衡状态向均衡状态演变的过程,但区内差异十分明显。研究从学理上就这一现象成因做出下述分析:以安徽和浙江为代表,两省较快增长的原因有二。首先,两省旅游综合实力在21世纪初期的基数相对较小,提高整体实力相对容易;二是两省高度重视有效的政府治理,实施了一系列“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的政策。尤其是十八大以来,两省进一步疏解政府职能,在旅游业内积极推进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的政策,尊重市场规律,大力扶持民营经济发展。伴随着改革深入,限制两省旅游产业发展的经济和政策藩篱逐步破解,其区域旅游产业集聚扩散功能进一步强化,所产生的旅游经济溢出有效拓展了旅游系统网络空间,促进了旅游产业的专业化。另一方面,上海作为域内唯一的特大城市,拥有发展旅游的先天优势,旅游产业发展水平一直处于高位。但随着时间推移,上海市的旅游产业发展已进入规模报酬递减阶段,生产力水平随着旅游生产要素规模的扩大而降低。此外,趋向稳态的江苏省旅游产业演变过程说明了该省空间非均衡的调整速度相对较慢。尽管数据显示其旅游产业发展潜力已得到有效的开发,但未来发展面临着转型升级问题,在“新潜力极”培育上需持续发力。

(二)空间非均衡演进的动因

采用Mookherjee和Shorrocks基尼系数及其分解方法,依次计算出1998-2016年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总体基尼系数及省际层面的基尼系数,分别由图4和表1呈现。

图4 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总体基尼系数变化(1998-2016)Fig.4 Gini coefficient of tourism industry specialization development in Yangtze river 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1998-2016)

表1 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专业化发展的基尼系数及分解结果Tab.1 Gini coefficient and decomposition results of tourism specialization development of urban agglomeration in Yangtze river delta urban agglomeration

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空间非均衡的总体演进趋势如图4所示。不难看出,1998-2016年,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基尼系数整体上呈波动式下降趋势,区域内旅游产业发展的差异逐步缩小。进一步,基于具体数值可将演变过程分成三个升降交替阶段:第一阶段,1998-2005年,区内差异由1998年的峰值0.36下降到2003年低值0.27,再逐步回升至2005年次高值0.34;第二阶段,2006-2009年,区内差距波动较小,基本维持在0.30左右,2014年达到0.33;第三阶段,2010-2016年,区内非均衡程度先是得到缓解(在2012年和2013年达到考察周期的最低点0.20),而后逐步回升至2015年的0.26。不过,这一阶段的基尼系数虽然开始回升但低于前期阶段性波峰水平。

表1更为深入的呈现了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空间非均衡测度数值。首先,就域内基尼系数进行平均值测算: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空间分布的总体基尼系数均值为0.3187,安徽、江苏和浙江的数值分别为0.4005、0.2101和0.2369,直观呈现了安徽旅游产业发展的空间非均衡程度最高的典型事实。综合安徽省内旅游产业发展轨迹并结合图1分析可一探缘由:安徽的池州、安庆和合肥三市的优势明显,九华山、天柱山、三河古镇,桐城派、黄梅戏、包公文化等一大批文旅产品早已蜚声在外,旅游产业发展水平显著高于省内其他地市。

其次,长三角城市群三省的组内差距保持平稳下降态势,基尼系数年均增长率为-1.2%。然而,城市群的组间差距,由起始年的0.0900放大至2016年的0.1531,并在样本周期内呈现S形波动,年均增幅达9.7%。从贡献率来看,虽然2006-2008年间的组间差距贡献率从43.58%下降至21.76%,但自2009年反转后一直保持快速上升趋势,并在2016年达到峰值45.70%,整体上表现出震荡上升的曲线。在考察期内,组间平均贡献率为33.3%。历史同期的组内差距贡献率则非常平稳,维持在26%-30%的波动区间内,平均值为28.71%,低于组间差距均值4.59个百分点。

接着就剩余项的贡献率进行分析,其在考察期内演变趋势与组内、组间贡献率相异,由明显的三段“缩小-扩大”交互组成。整体上,剩余项的贡献率呈现出下行态势,2016年较1998年下降了20.17%。具体来看,第一阶段是1998—2000年,该区间波动较小,且在2000年达到了考察周期的最大值52.43%。第二阶段是2001-2008年,剩余项贡献率在这一周期内剧烈波动,由2001年的42.33%直线下降至2005年的19.07%,而后逐步回升至49.44%(2008年)。2009-2016年为第三阶段,这一时期曲线与2001-2005年区间亦步亦趋,自45.63%缩窄至 27.53%,年均增幅达-6.5%。

综上,可大体凝练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非均衡动因。一方面,尽管组内差距的缩小引致产业规模分布趋向平衡,但空间非均衡发展仍是长三角城市群的主流状态,其主要源自组间差距的持续扩大。另一方面,剩余项贡献率的剧烈波动表明了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动态的交错过程[47]。截止2008年,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聚合现象随着时间推移表现出“衰减-增强”的阶段性更替;2009年起,区域旅游产业聚合现象一直呈现衰减态势,旅游产业发展的空间交错水平降低的是不争的事实。这也从侧面增加了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空间极化发展的可能性。

最后,将长三角城市旅游产业发展基尼系数对年份进行简单线性回归分析(采用最小二乘法)。表2的回归结果表明,年份变量的系数为负数,且在1%显著性水平下,长三角地区旅游产业发展水平具有鲜明的“俱乐部”收敛特征。这一结论也与长三角旅游产业差距的时序变动相匹配。

表2 基尼系数时间序列线性回归结果Tab.2 Time series regression of Gini coeffieient

(三)空间非均衡演进中“极”的变化

为了清晰地表现各个指数的变化的程度和趋势,本文选取两类极化指数中取值较小的一组作为标准化基数值100,并以此作为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空间极化分析依据。图5显示出样本期内两种极化指数和基尼系数的变化情况。根据式(5)至(6)的演算可以看出,两种极化指数在19年间表现出一致的波动上升趋势,ER和LU指数分别上升4.0%与3.0%。分段来看,1998-2004年间,极化指数曲线相对平滑;在2004-2012年,指数曲线波动幅度较大,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态势;2013年起,两种极化指数开始持续大幅上升。在基尼系数曲线与两种极化指数曲线的对比中可以看出,虽然在部分时间段内(2004-2012年)三者间表现出了趋同的演变态势,但总体上基尼系数与两种极化指数的变化方向截然相反,可见单一使用基尼系数来衡量旅游产业发展的空间非均衡特征可能会带来误导和偏差。另外,变动结果印证了前述探讨的极化可能性,呈现了域内旅游产业发展的空间相似性在降低,极化程度不断上升的现实状态。就此可推断,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趋向性是持续的非均衡。

图5 极化指数和基尼系数间的对比Fig.5 Comparison between polarization index and Gini coefficient

五、结论与展望

本文在归纳梳理了国内外有关城市群旅游产业极化现象研究的基础上,使用长三角城市群内26座城市在1998-2016年间的旅游产业相关数据,在极化视角下对域内旅游发展的地区差距及动态演进轨迹开展实证分析,形成了三点研究结论,并提出相应政策建议:

第一,尽管既有文献已在理论探索和实证检验层面做了有关产业经济非均衡的工作,但在城市群的空间维度下探寻旅游产业发展的非均衡现象,构建理论与实证相统一的分析框架,是本文做出的新尝试。以旅游产业发展水平为测度指标的长三角城市群典型事实来看,区域进入了高质量一体化发展的阶段。26座城市的旅游发展趋同收敛,相对差距减小,这与我国政府长期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紧密相关。具体情况看,安徽与浙江两省的旅游产业从较低的基数起步,在样本期内旅游产业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充分说明两省逐渐打破限制旅游业发展的经济和政策藩篱,区域旅游产业集聚扩散功能进一步强化,旅游经济的溢出效应拓展了旅游系统网络空间,推动了其专业化水平提升。以上海为代表的区域先行地区拥有发展旅游的优越条件,旅游产业水平一直处于高位;但随着时间推移,产业发展已进入规模报酬递减阶段,生产力水平随着旅游生产要素规模的扩大而降低。此外,趋向稳态的江苏旅游产业演变过程说明了其空间非均衡调整速度比较慢。两省市应重视创新能力,拓展新业态的应用场景,加快“新增长极”的培育。

第二,Mookherjee和Shorrocks基尼系数及其分解结果表明,1998-2016年间,尽管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发展的差异程度总体上呈波动式下降趋势,但空间非均衡仍是长三角城市群的主流发展状态。主要原因是,组内差距的缩小引致产业规模分布趋向平衡,而组间差距的持续扩大为区域旅游产业的空间非均衡提供了动能。另一方面,剩余项贡献率的剧烈波动表明了区域旅游产业动态的交错过程。1998-2008年,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聚合现象随着时间推移表现出“衰减-增强”的阶段性更替;2009-2016年,区域旅游产业聚合现象一直呈现衰减态势,旅游产业发展的空间交错水平降低的是不争的事实。这也从侧面增加了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空间极化发展的可能性。

第三,本文在借鉴国内外学者既有成果的前提下,推动了极化研究从宏观层面向微观视角的过渡,以长三角城市群的省域和市域两个空间入手,多维应用了ER和LU指数测度法,使得结果更稳健。不同极化指数相互印证了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业发展的空间相似性在降低,极化程度不断加大的现实情境,且这一趋向性在样本近期(2012年后)持续强化。因此,空间分布中“极”的变化刻画了区域旅游产业协同发展过程中潜在冲突群体的变化,不同群组的成员特征会左右区域旅游产业的政策制定,这也为政策的论证和可行路径指明了方向。

第四,政策制定者可依循本文建构的模型方法,利用公平性指数(基尼系数)和极化指数作为工具性手段,就政策预期目标、潜在分歧、受众认同等开展评估和成效检验,探索切实可行的产业协同政策和治理机制。事实证明,在全域旅游快速推进的当下,我国城市群的旅游发展在不同程度上均出现了马太效应。进一步探讨区域内处于“极”维度中的成员特征,不失为化解发展冲突、优化产业结构、提升服务功能、促进均衡发展的有效途径;也是本文未来深入研究的切入点。

文末就全面激发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潜在优势给出了三点建议。一是长三角城市群协调议事机构应该充分放大现有区域规划中的要素配置效应,以大湾区、全域旅游示范区和国家级生态旅游试验区为载体。要重视上海、南京、杭州、合肥等核心城市的涓滴效应,打造旅游资源分布合理、优势互补的都市区旅游目的地体系。二是从业者应该重视供给侧改革带来的释放效应,扎根长三角这一世界级的近程客源市场,对传统的华东旅游产品进行改造升级。要充分依托长江三角洲健全的高铁网络和旅游交通廊道,大力开拓同城化客源市场,共同满足庞大的休闲旅游市场需求,进而推动区域旅游由线性增长进入指数发展新阶段。三是产业的链上利益相关者应该积极探索契合时代需求的旅游营销方式。长三角城市群文化相近、资源相别,有利于建立起既具有统一性、但又具有差异性的旅游形象。近十年,区域内旅游推广经历了“传统广告—门户网站—媒体采风—移动互联”的模式嬗变,涌现了一批经济实力强、社会发展度高的旅游型目的地。但是,随之而来的强者恒强封闭圈、资源配置中心化、辐射带动效应衰减等负效应也迅速显见,这也是极化现象在长三角城市群旅游产业中的微观体现。为此,长三角城市群的旅游产品应以激活城市文化活力为己任,通过文化旅游演绎城市和城市群的文化灵魂。一个可资借鉴的渠道是新媒体。近些年,新媒体话语权大增为区域内旅游利益相关者创造了直接发声的窗口,三微(微信、微博、微视频)的应用促进了旅游竞争的扁平化,这对高度依赖产业链上要素的城市旅游业而言无疑是一次均质化的机会。新媒体时代,每个人都可以自成媒介,展现其个性张扬和乐于分享的一面。业者应在激发城乡居民的参与感、存在感和归属感上下功夫,通过弘扬主人翁精神实现城市品牌精神的传播者和推广者角色,构建立体多维的传播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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