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萨尔维斯的散文诗
2019-01-25董继平译
◎董继平译
埃吉托·冈萨尔维斯(Egito Goncalves,1920-2001),葡萄牙著名诗人,生于波尔图以北的马托辛霍斯,1950年出版了两卷诗集:《献给岛上的朋友》《雾中的人》。1952年出版诗集《可能的逃避》,标志着他诗歌创作的成熟时期的开始。此后,他不断推出新作,一共出版了二十多卷诗集。晚年的诗集主要有《情感的钟摆》(1991)、《然而它移动》(1995)和《爱的伤口》(2000)。先后获得过“国际笔会诗歌大奖”(1995)、“葡萄牙作家协会诗歌大奖”(1996)等奖项。
情感的钟摆
1
在这一天最出人意料的时刻,一阵轻柔的微风升起,带来一个让自己潜入其中的春天的提示,犹如突然诞生在肉体孤独之上的天使翅膀。我躺下,看见高高的树叶间有一片狭窄的天空,一种渗透性的、完全一致的蓝,我在那里面无法破译命运的线条。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可以成为对深深的伤痕的抚慰,防止树木在秋天枯萎的慰藉。那被遗漏了的东西依然巨大:它会承认一张似乎想穿过阴沉之镜对我而来的脸的最佳轮廓吗?
2
我把头歇靠在你赤裸的腿上,茉莉花香向我飘来,平息孤独日子里的失眠。我犹如一个鸡蛋撤退到自己的内部,去感受那热量自其而来的地方,那我解释为欢乐的种子、忽略我的凝视的回音。因此,我让自己跟下午的声音分离,呼吸你的皮肤传递给我的内部的太阳,一轮庆祝的太阳,狡黠地溜进我那已经认为是一片沙漠之物的裂纹和缝隙里面。
3
我把你的脸放在这片风景中,我观察它应合火车头的节奏且变化多端地滑过,深思那把自己印在绿意上,印在杨树、松树、乡间放射中间大笑的持久存在的理由……犹如这片风景,岁月在我面前逃逸:我带着怀旧,深思这逃逸可能会产生的意义,在眼睛感觉之物和躯体已经开始害怕之物之间的缝隙里面。我对那张脸欠有这种意识,我对它欠有这种痛苦。然而,我怎能不热爱那个窗口,那个具体化的躯体,在一道光芒的闪忽中,融化那已在地平线上流血的暮色的衬衣?
4
一小块天空,突然把自己放在伸手可及的范围内,我掌握了它,用爱情和一定的恐惧来检查它。它反映石南丛生的田野,可是它也把在我眼里展开的几片阴云投射在堤坝处的水上。这个地点寂静,坚固得犹如那你可以坐在上面的岩石;我周围的风景招惹宁静,导致一个人没有注意到时间……无论怎样,我都自问:我能拥有这在我面前冒泡的生活的多大份额,肉体的爱抚将持续多久,温柔的手势的可能性将持续多久?一片天空并不是那我也就坐于上面的坚固岩石,那只是一种魔幻的感觉,一根可能被风变成铁屑的脆弱之茎。
5
七月,打开栅门,准备陷阱,从琴匣中取出小提琴,最初的声音许诺说,它们不能给予溅落在麦田的疯狂的鱼,星期天早晨的奶油酥皮点心,点燃手势的温柔的颜色,一行从大海前进的绿玉戒指。骗子,它离开,把一些瓦砾、石膏碎片、那移动地平线的窒息的脸留在桌上,把孤寂变成墓碑。房子变冷,我没有找到安宁,我跟随我那用灰烬在寒冷的表面上画画的思想的影子,没有诗句,没有影像在那个表面上再次苏醒。七月的栅门现在关闭了,一派痛苦的铁锈之幻景雨一般地落在铰链上。
6
我可以为这些枯叶哭泣,因为这是秋天,一条雾霭之河沿着空缺的长发而缓慢前行,夜晚释放自己,犹如鸟影前进,去摧毁我的参照点,去搅起那密封我的唇又驱走海滩声音的灰色蚂蚁。在一片风的叶子上,最后的真理带着那张脸的轮廓来到这里——我搜寻了那张脸如此之久,它的特征在驯服我的血液之际不会让我惊讶。它的眼睫微微地闪烁将夷平时间之墙——在那里,沉寂已把自己的脚牢牢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