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保费率：政府背了多少锅？

■文／李珍

“五险一金”的负担一直以来饱受诟病。因住房公积金政策的地区差异，各地五险一金费率达工资总额的50%—64%不等，其中五项社会保险为40%，养老保险一项即达28%，医疗保险为8%。这些负担大半是用人单位承担的，仅养老保险用人单位就负担了20%。2016年开始的供给侧改革要求五险降低费率，失业和工伤保险等险种阶段性降低费率，但企业感觉减负不明显。在刚刚闭幕的两会上，政府工作报告又明确“下调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单位缴费比例，各地可降至16%”。

几年前，有篇报道说学者称中国的养老保险费率之高，在世界上首屈一指，超过了国际警戒线。一时间，舆论沸腾了。后来，人社部发言人出来澄清，中国的社保费率不是世界第一高，而是排名第十三。去年初，中央政府决定将五项社会保险的保费征收职能从人社部门移交给地税部门，这一政策引起的震动超乎预期。原因是人社部门征收社保费时，费基是核定的，由于费率偏高，许多企业便瞒报费基，而据说税务部门将会对费基据实征收，在不降低费率的情况下，原来的平衡被打破，那些靠逃费基度日的企业便会关门。强大的舆论认为社保负担是经济下行背景下压垮一些企业的最后一根稻草，政府不得不收回成命，先按兵不动，维持原来的平衡。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也明示“稳定现行征缴方式”。

社会保障领域的决策者和研究者总是说，社会保障的发展要与经济相适应，之前在经济高速增长时并不觉得，但当经济下行时，社保负担真的刺痛了经济，我们需要认真反省。但仔细想想，政府是为社保高负担背了锅，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虽然是强制性制度，但不是人人都在缴费。参加住房公积金制度的只有1.3亿人，其中多半是体制内的职工，这些单位对人力成本并不是特别敏感，而对人力成本敏感的中小企业，为员工缴纳公积金的并不多。但是国人的话语系统里认定所有企业都在负担公积金。

其次，五项社会保险的实际费率远低于政策规定的费率。以2017年的数据为例，全国有4亿人参加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其中退休人员1.1亿人。政策规定用人单位要为在职职工缴纳工资20%的保费，个人缴纳8%，这才是真正的痛处。全社会看见的费率是28%，却不知道养老保险的实际费率只有17%左右，原因是三分之二的用人单位缩小了费基，实际费基为工资的65%左右。职工基本医疗保险3亿人参保，全社会看见的是政策规定费率是工资的8%，看不见的是实际费基只有工资的75%。这也是税务部门征收社保费引起恐慌的原因，如果不降低费率，费基据实征收，意味着负担会增加30%左右。

最后，五险一金的缴费一半左右直接进入个人账户，返还给了个人。个人账户不是社保，却以社保的名义缴纳了保费。工资的8%进入养老个人账户，近4%进入医保个人账户，10%—24%不等全部进入公积金个人账户，在产权上这些属个人所有。政府没有拿走一分钱，但所有人都指责社保费率太高。

笔者一直困惑，为什么政府要强制从老百姓的左口袋拿钱再放进他的右口袋，然后制造一口大锅给自己背？如果取消上述3个强制性的个人账户，且夯实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的费基，费率从工资总额的50%—64%下降至27%左右是完全可能的。政府管好养老、医疗的社会统筹部分，个人储蓄的事交给个人就好。这不是甩锅，这是厘清政府和个人的责任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