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屋
2019-01-23白鸽
白鸽
诗观:诗,是灵魂唯一能够抵达的国度。写诗,是和另外一个自己对话。诗人,首先是灵魂的高贵。
哈民芒哈的云朵
那云朵不在天上。那云朵在我心上。
那云朵在哈民芒哈的遗址上。那云朵和我,在古老的哈民芒哈活着……
5000年以前,我的小木屋就在哈民芒哈的那片树林里。
额吉烧菜时用的骨背石刃的刀具是那么精美。盛水的麻点纹陶罐、陶壶擦得那么干净……阿爸和哥哥在给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喂奶,许多羊在身边撒着娇……
姐姐给我织着辫子,长长的辫子上插满紫色的雏菊。
门前白桦树之间的晾衣杆上,挂着我昨夜睡觉时穿的一条粉桃花的裙子。
那云朵恰好落在我粉桃花的裙子上。
我出生的日子和我的名字,刻在哈民芒哈的一块老玉上。那是老额吉的一块玉璧,至今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所有的记忆,就留在哈民芒哈的那块像玉一样的云朵上。梦,也可以沉睡5000年,好美,好清晰……
好多好多日子,慢慢地,走过去。
这样,一直一直走过好多传说和生活。
哈民芒哈依然是原来的村落。
我的小木屋还很结实。
阿爸和额吉还在谈恋爱。
哥哥的两匹栗色小马越来越调皮。
那朵云还在风里摇曳……我和姐姐在云朵里的秋千上,唱着童年的歌……
这一切,只有哈民芒哈的云朵记得……
满山遍野的薰衣草,开成紫色的云朵。
哈民芒哈的云朵。我在紫色的云朵上,静静地追溯着、热爱着……
和每一朵云说想念
浮游在云里的蓝天,高过我不曾抵达的某座山峰。那是我仰望的高度。
我的思念就安放在那里。
每一朵云都会像圣洁的雪莲一样,在山峰的阴面或阳面亮出耀眼的光芒。那些云朵,不是美丽的字眼可以描述的事物。
它们在某个高度所呈现的姿态,刺痛了太阳,从早上开始流血,直到黄昏,还在流血……白色的血,红色的血,从天空的伤口汩汩涌出……其实,我也被深深刺痛了。
被某个字眼刺痛。
我用云朵包扎伤口,却无法包扎受伤的心。对每一朵云说想念,又是在想念谁呢?
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比如某一个清晨,一次不经意地擦肩,没来得及说:再见……
我竟从脚下的日子开始,一路朝圣……
留住那朵云
究竟是谁,用了什么魔法的手段?
那朵云,肯留下来。
还有那片蔚蓝。我要拾掇好窗前的水池,储藏好那湖水一样的夜晚,以及在水上睡着的莲。
那朵云会落在碧绿的叶子上吧?落在我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或者,在我枕边翻开的书页上,哪怕写下一个字就好。
其实,在这朵云里我看到了雨的样子。
我开始等待。等待。和云朵一样圣洁的雨。雨,就要来了啊……
风,始终藏着那朵云的秘密。
云朵屋
云朵屋,天空的另一种荒芜。
或虚幻。或空无。或呈现另一种真实。
那好吧!我必须要回到天空,必须经历村庄的遗忘和祝福。
从所有生活的地方带走回忆,带走遗落在时光里温暖的语言。
大地之母和一场惊雷延误了我飞翔的时间。是的,只是一次离别的延时而已。
那些茂密的玉米和草地上的羊群,在夏天里旁若无人地谈情说爱。
天上的嫦娥,与你我无关。木铧犁和织布机闲置了大片大片的光阴。
云朵屋。云朵屋。此生终于抵达。
每一次我来过,只因曾经有你驻足。只因想念。匆匆地,原来只是在等候——
永恒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