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伪满统治时期的“康生院”

文 赵朗 (辽宁省社会科学院)

“康生院”是伪满洲国为了掩盖其公开贩毒的罪恶而设置的。其前身是1933年伪满民政部在奉天（今沈阳）设立的戒烟所，是专门为鸦片和吗啡中毒者设置的医疗机构。奉天戒烟所设立不久，伪满民政部又在新京、吉林、齐齐哈尔、承德四处设置了戒烟所，第二年又增设了5所，由伪满民政部直接监督和管理。当时东北有几十万吸食鸦片和吗啡的瘾君子，仅靠这些屈指可数的戒烟所承担治疗任务，远远不够用。

一

1937年10月12日，伪满政府颁布鸦片“断禁政策”，根据断禁鸦片十年计划，决定每一个县旗设立一个戒烟所，逐渐增设。1939年12月，按照伪满政权制定的地方法，将现有的戒烟所移交给省、市、县、旗等地方行政管理，只保留了新京、承德两个国立戒烟所，其余为“地方国营”戒烟所。1940年1月，伪满禁烟总局成立，戒烟所皆改名为“康生院”。截止到1942年末，康生院达到189所，但还是杯水车薪。此外，伪满康生院还缺医少药，一般设院长1人，医师2—4人，辅导员若干人。条件十分简陋，只有几间破房子。进康生院治疗，一般限定在两个月之内。须先交一百多元钱，名为戒烟费，治疗是免费的，伙食只收成本费。

治疗一是采取渐减疗法，根据烟瘾的大小，注射最低量的吗啡。实际上等于在肉体上继续施毒。二是服药治疗法，使用一种叫“东光剂”的药，是日本药剂师山口丰一在哈尔滨医科大学（细菌学教研室）偶然发明制造的救瘾剂。伪满政府将其定为鸦片解药，交由奉天鸦片工厂研究所制造，然后分配给康生院。

日本当局大力宣传这种药的好处，自称是“由海洋软体动物胆汁中提炼出来的氯基乙磺酸加入蒜碱等合制而成”，特别对吗啡、鸦片的瘾君子极为有效，解毒效果百分之百，一般五周为一个疗程，一个疗程之后身体将痊愈。

瘾君子被送进康生院大都是强制的，绝大多数是无钱无势的穷人。康生院门口一般都有警察及值班人员看守，不准随意出入。真正有钱有势的人可以免去康生院，即使偶有被抓进去的，也都通过行贿送礼买通内部人，发给“健康证”提前出院。没钱没势的即使戒了烟瘾，一时也难以出去。

二

据资料记载，康生院与疯人院没有区别，一旦被抓进去，就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不准乱说乱动；不准和外人接触；不准与家人会晤；稍有不慎非打即骂，不让睡觉，不给饭吃。康生院的食宿条件通常很差，睡的是板炕，瘾君子整天除了跑步就是劳动，体力消耗大，不能吃饱饭。所以有的人坚持不住冒险逃跑，被抓回来不折腾死，也得扒层皮。

根据记载，辽宁西部地区的隆化县，当时人口22万左右，而吸毒者却有10万多人。隆化县康生院最大收容量仅六七十人，远远不能满足全县吸毒瘾者的需求。

安东县的康生院位于石门村浑水泡，吸毒者轮流来戒毒，戒毒采用的是逐渐降低吸毒量的方法，但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解除毒瘾。康生院集中管理吸毒者，不准他们随意外出和回家。为了捞取个人利益，康生院管理人员还营私舞弊，高价盗卖毒品。

1940年在抚顺大马路町目（今十一道街）建立了一个康生院。当时禁烟总署规定凭证吸烟，如发现无证吸食者，按规定立即捕送康生院强行戒烟。被送进去的瘾君子，在里面遭受难以忍受的痛苦，经常哀嚎惨叫，许多人烟瘾没戒掉反而被折磨死。

所以老百姓称“康生院”为“坑人院”。

康生院虽然名义上是戒烟机构，可为了满足日本的战时紧急需要，伪满洲国于1941年12月22日制定了《战时紧急经济方策要纲》，其内容是加紧对东北的经济统制，特别是增加钢铁、煤炭等对日的输出。与此同时，伪满洲国还秉承日本主子的意思，颁布了《北边振兴计划》，该计划的主要内容是修建进攻苏联的重要军事基地等。除了物力的支持外，人力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完成这些任务和计划，伪满洲国提出了“国民皆劳”“劳务兴国”“勤劳奉公”等口号，并从各地大量征集、摊派和抓捕劳工从事无偿劳动。康生院也不例外，1943年，禁烟总局将所谓经康生院解瘾后的瘾君子送到全伪满各纺织会社参加劳动，还根据各省需求，将1400名解瘾者提供给建设道路等各部门充当劳工使用。

1944年，随着对劳动力的大量需求，伪满洲国决定加强对康生院瘾君子的训练，计划以重工业、矿山等企业为重点，输送3万名瘾君子作为劳动力。

三

以上这些事例，正如曾任伪满官员的金名世供认：“戒烟的对象，是对具有劳动能力的壮年瘾君子实行。以待把鸦片烟瘾戒除，即由伪勤劳部编成劳工队，派到治水、筑路以及各种厂矿，担负各种劳作，而与被征用的一般劳工同样为日寇做奴隶劳动。这是伪满政府对吸食鸦片的瘾君子实行戒烟的真正目的。”曾任伪满民生部大臣的于静远供认：“全伪满设‘康生院’约百处，强制收容吸鸦片的人和打吗啡的人，为之戒除，戒完之后送至矿山工地劳作，每年四千人死亡一半。”

金名世还供认：1944年，伪满政府征用劳工已达160万人，如此庞大的人力强行征用，伪满政府还认为不足。伪总务厅长武部六藏、次长兼企划局长古海忠之认为这些庞大的鸦片瘾君子是劳动力的潜在力量。于是经伪满总务厅长官武部六藏和伪满国务总理大臣张景惠的同意，责成伪国务院法制处、企划局和民生部联合起草《鸦片断禁法》，企图以法为约束，强制瘾君子戒烟，以便增加劳动力。12月，经火曜会的次长会议通过后，于1945年1月1日用勅令的形式公布实行。根据该法，同年3月12日，伪满成立鸦片断禁协会，总裁由伪厚生部大臣兼任。该协会成立后，伪满国务院立即把以前伪禁烟总局管辖的康生院180余处，拨归伪鸦片断禁协会掌管，由该协会派人到各市、县、旗接收已荒闭的破旧康生院，并进行整备修葺，配置人员医生，准备开业戒烟。与此同时，由伪厚生部次长关屋梯藏与日本大阪制药会社订立代制戒烟药东光剂合同，预定在该年订20万人用份，10月末交货。试图等到各个康生院整备妥当，戒烟药到，即分期为有劳动能力的瘾君子戒烟，然后编成康生队到各厂矿服劳役。鸦片断禁协会还试图让120万鸦片潜伏的瘾君子登记，以便对年富力强者实行戒烟。由此可见，鸦片断禁协会执行戒烟任务的真正使命，就是为榨取瘾君子的劳动力，并不是普遍戒烟。随着日本战败，这一罪恶计划彻底破产。

总之，伪满洲国所设的康生院名义上是戒烟机构，却成了日本侵略者掠夺劳动力的组织。

另据上海档案馆现存一份当年日本军部的文件称，日本研制一种药叫“东光剂”，是以戒毒为名，笼络中国老百姓的心，向中国贩卖毒品，同时换取中国内地战略物资。1939年2月，日本东兴公司曾向中国境内运送东光剂达1万公斤，换取中国铜、铝、钨、桐油菜等军用物资数千吨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