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起伏的图书馆路
2019-01-20顾健
顾 健
看了凌征强先生的24年职业生涯记录[1],颇有些感慨。我和他都是中国图书馆学会(以下简称“中图学会”)高职院校图书馆分会学术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在中图学会高职院校图书馆分会中也是各自省内高职院校图书馆界的代表,都曾长期担任中专和高职图书馆馆长,现在又都是普通的图书馆馆员,我们连CSSCI 里收录的图书馆学论文数都一样,甚至我们都跳过一次槽。但如果进一步对比我们的图书馆之路,我们之间则有太多的不同。
1 职业之路
1.1 “别有用心”地投身图书馆工作
我是1981年初中毕业考入当地一所全国重点中专的。那个年代中专比重点高中分数高,因为可以早日转城市户口,但这不是我上中专的原因。虽然少时成绩在年级拔尖,但没有远大志向,生性不太喜欢按部就班的学习。父亲虽然希望我能上大学,但身为独生子,家里也怕上了大学后全国分配,何况班主任也对那所中专夸奖有加。总之,15 岁的少年生性懵懂,时处叛逆期,非常执拗,自以为是地上了中专,尽管对将要所读的工科专业一无所知。
毕业时已是19 岁的青年,已经知道外面还有世界。借助于学校图书室和新华书店,我已经能看到中专的专业课教材和本科教材就差具体推算和章末的那么一点内容,凭啥四年中专和四年本科的层次差距那么大?毕业前,一位当年全县中考名列前茅的同学被推荐考大学,虽然临阵学习高中课程名落孙山,却激起了我进一步学习提升的想法。毕业分配当年有留校图书馆的机会,学校还说送北大进修,尽管那时企业的收入比学校高不少,我冲着图书馆的学习氛围选择了留校。20世纪80年代,图书馆学毕业的专业人才很少,留校生曾经是中专和高校图书馆的一道风景线。
1.2 身在图书馆心在外
那时的图书馆工作简单且重复,自然激不起兴趣。留校时老师提起的北大图书馆学进修杳无音信,同一时间入馆的教工子弟却被送出进修图书馆学专业,这些使得我断然不会选择图书馆学作为今后提升的专业方向。非但如此,我因此对图书馆学产生了强烈的排斥。结合个人兴趣和当时改革开放的形势,我选择了自学英语。毫无疑问,没有经过图书馆学教育的熏陶,三心二意是免不了的,至少开始是这样。
记得当年市中专图协与华东师范大学图书情报系合作,请华师大的老师来讲课。当时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则在下面一边听讲,一边练习感兴趣的速写,反正和图书馆其他年老或学历低的工作人员一起参加考试,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现在注意到那位老师后来成了图书馆行业的名家,我则虽有华师大的编目和著录两门课的单科成绩,后来也自学过图书馆学基础之类的教材,但至今还保持着非图书馆学科班出身的身份,速写技术也未掌握。现在回想起来,当年没有选择进修图书馆学还是有遗憾的,尽管后来有不少自学,但事倍功半,在知识全面和理论高度等方面大大受限。
1.3 身在图书馆二起二落
20世纪90年代末期,中专图书馆开始普遍采用图书馆自动化管理系统。1998年,我作为馆内最年轻的、非图书馆学的工作人员担任馆长一职,担负起图书馆自动化任务。这说起来有点出乎意外,但在安装计算机操作系统还很繁琐的年代,我不仅能独立地帮助学校的老师,而且连网络中心的负责人都要拉着我在一旁翻译计算机显示屏上的英文,图书馆自动化的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在我这个工科留校生的肩上。
经历了几项大的工作,图书馆一切按部就班。但是,在什么也没有说明的情况下,我突然收到一纸调令,将我从图书馆调至英语教研室。接下来学校因为规模较小而和其他学校合并升格为职业技术学院,物是人非,我去图书馆时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合并学校的人的冷漠和戒心,图书馆显然已经成为我回不去的地方了。
这篇自述还能继续写下去,是我和图书馆之间的缘没有尽。其时恰逢当地高新技术开发区在筹办一所新的职业技术学院,图书馆楼刚新建好,里面空空如也,需要一名馆长。那时我还谈不上热爱图书馆,面对这个馆长岗位,有过犹豫。考虑到我在图书馆的工作经历长、经验丰富,职称也是图书馆的职称,而在外语教研室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英语教师,在图书馆应该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于己于社会都是有益的,于是答应了。
对于有多年工作经验、在图书馆从事过各项业务工作的我来说,带领一群新手建设图书馆不是件难事,一张白纸可以画最美的图画。例如,2005年,尽管大多数高校图书馆晚上不开放,我从自身经历出发考虑学生都是住校生的情况,图书馆在晚上、周六日均开放阅览和借还,每周开放达到93.7 小时,远超当时适用的2002年版《普通高等学校图书馆规程(修订)》要求图书馆每周开放不小于70 小时的要求,也超过十年后2015年版《普通高等学校图书馆规程》90 小时的要求。
历史总是在惊人地重复。2015年7月,我从事图书馆工作30周年之际,又是在没有任何谈话说明的情况下,学校宣布了新的图书馆馆长。
1.4 身在图书馆心排外
从业多年,特别是在立志于图书馆事业、学术研究上有所发现,个人达到所处层面可能的顶峰以后,自然对行业会有更高的期望。一路坎坷走来,无论是实践工作还是耳闻目睹,特别是从中美高校图书馆的比较研究情况看,我认为从根本上说行业发展的瓶颈是图书馆馆长和馆员的专业化和职业化。没有职业门槛,图书馆从业人员的业务能力是无所谓的,专业人员的业务岗位都无法得到保障,图书馆工作怎么能摆脱粗放的模仿?
由于担任全国高职高专图书馆馆长论坛副主席,我有机会看到修订《普通高等学校图书馆规程》时的征求意见稿。2014年5月,我联名14位高职院校图书馆馆长从馆长的岗位性质、任职资格以及工作人员的公开招聘、竞聘等对规程的修订一稿提出了修改意见。2014年10月,我应邀参加了教育部高等学校图书情报工作指导委员会四届二次会议并参与讨论,会后针对新的修订稿,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规程的正式发布版中明确了馆长为专业技术岗,对新聘人员也明确了公开招聘。这次规程修订是历史上业内参与度最广泛的一次,许多高校同行都奉献了自己的意见。最终的规程离我的期望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1.5 身在图书馆的悖论
图书馆职业门槛必然要和图书馆学教育相关联。迄今为止,图书馆学科班生与有学科背景的人在图书馆孰强依然是一个敏感且颇有争议的话题,而我的图书馆经历恰恰体现出这一争议的悖论,被与我意见相左的人拿来做例子。我非图书馆学出身,现在拥有图书系列的研究馆员职称,发表有多篇学术论文,包括发表在《中国图书馆学报》《大学图书馆学报》《图书情报知识》等专业刊物上,这似乎说明图书馆学教育的不重要、不是必需的,但是我又在大力提倡图书馆学教育为图书馆的职业门槛。
有学科背景的有一点可以自傲,在高校图书馆工作中能发挥出图书馆学科班生无法比肩的作用。比如,有一本关于开关电源的图书,在当年没有联合编目、没有CIP 数据的情况下,将其分类在开关还是电源,往往会让有些图书馆学科班生迷惑。如果这个从逻辑上分析词语还好解决,那么一本力学书是放在TB类还是O类就难以判断了。有了CIP、国图和Calis 的编目数据,这或许不再成为问题,但是高校图书馆主要收藏专业图书,没有学科背景的采访很容易抓瞎。坦率地说,目前只是各馆高额的图书采购经费掩盖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而今为读者提供各类学科服务,则更是需要对专业熟悉。清华大学图书馆从1998年开始引入学科馆员的做法,但至今在高校图书馆业内仍难以有效普及,大概可以说明图书馆学科班生力有不逮的现实。
事实上,这也足以说明只有学科背景知识也难以胜任图书馆工作的职责,毕竟图书馆人是发挥信息专长提供服务的。目前不了解图书馆职业的基本要求、偏离现代图书馆的理念、缺乏图书馆职业精神,在人员繁杂的业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举个实例,曾经有这样的馆领导,行政任命而来,公开宣称图书馆应该做“小三”,让读者有求于图书馆以体现图书馆的价值。现在阅读推广在高校也非常热门,但不少图书馆还并存严格限制外借册数、开放时间极其有限、不少服务项目收费等不可理喻的现象。馆际互借这一业务,美国图书馆在几十年前尚未使用计算机网络时就已经普及,而今我国能正常开展此项业务的仍是少数。这些无疑和缺乏实用的图书馆学教育有关。
可喜的是现在图书馆学教育已经开始招收具有学科背景的图书馆学硕士生,但高职院校图书馆界尚未有此共识。特别是高校行政化现象还非常严重,图书馆的馆长和工作人员的任命选择权大多还集中在学校领导手上,他们对图书馆的认识更是不足。
2 学术之路
随着时光的流逝,当我终于意识到图书馆工作已经成为生命的重要的部分时,选择了全身心投入图书馆的工作、学习和学术研究,而不是享受图书馆工作的清闲。
2.1 走上学术研究之路
我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图书馆学教育,在图书馆学理论方面先天不足,缺乏科学研究的训练,但是长期丰富的图书馆工作经历是优势,长期的阅读形成了批判性思维,特别是英文为我打开了世界的窗户。所以,我的论文都从工作实际问题出发,时不时地做二道贩子,从美国图书馆界运点东西到国内,运用比较法进行评述,不按套路,却也避免了人云我云、盲人摸象。
对新建图书馆来说,最令人头疼的是由于白手起家,藏书量一下子难以达到有关规定。在信息时代,借助于互联网连接,花点时间应用一下图书馆员的看家本领,可以很容易地找到美国同类高校的情况。美国高校图书馆统计数据的公开程度远高于国内。不看不知道,没想到美国作为发达国家,高等教育举世公认领先,高校图书馆竟放弃了生均藏书量的数值标准。从统计数据看,2004年时美国社区学院图书馆的生均藏书量中间值仅为18.1 册,如今更是降到了10 册,远低于我国的合格标准。
以此为开端,我开始了中美高校图书馆比较研究之路。为了避免国情不同,还对美国社区学院也作了一番了解比较,如美国社区学院由于走读生多,图书馆开放时间反而较少。同时,我也努力收集分析国内高职高专图书馆的数据,在此基础上,对中美高职高专图书馆的输入指标进行了比较。自然而然地,开始将新发现和所思所得写成论文在图书馆专业期刊上发表。
在进一步对比观察美国高校图书馆从业人员的职业门槛、分类、招聘等情况后,深深感觉我们工作中许多问题本来应该不成为问题,但许多问题用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办法,在行政化相当严重的现实面前根本行不通,没有职业门槛许多问题会不断重复。
和同行的学术讨论有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现象:在全国高职高专馆长群里,我提倡职业化,特别是馆长的职业化,和者寡。意外的是,与我相左的馆长往往是图书馆学出身的。群内观者众而多默然,不知其所思。无奈,我通过在线匿名调查了解群内高职高专图书馆馆长们的想法,发现其实半数以上的馆长是认同高职院校图书馆职业化的,包括不少行政轮岗而来的馆长。在匿名的调查中,他们敞开胸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利益而否认行业的利益。相比之下,倒是有些图书馆学科班出身的反而自信不足,有太多顾忌。中国人本来是有足够智慧的,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现有人员的状况不太会成为前行障碍的。
2.2 参与行业组织活动
正由于我的论文,虽然素昧平生,得到了当时中国图书馆学会高等学校图书馆分会常务副秘书长顾文佳的推荐,参加了中国图书馆学会2006年高峰论坛。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参加过的级别最高的中图学会活动。中图学会这年将高职高专图书馆列入议程,想帮助处于弱势的高职高专图书馆。在会上,我引用客观数据阐述了我国高职高专图书馆生均藏书量反超美国,这出乎许多专家的意料。我国高职高专图书馆的弱不是简单的藏书量不足,而是重藏轻用。
随着持续不断的研究论文发表,发表论文的刊物的名气还很响,我在高职高专图书馆学术界崭露头角。在2010年江苏省高职高专图书馆和广东省高职高专图书馆进行交流的时候,我代表江苏介绍了江苏省高职高专图书馆的情况。正是在这次活动中,我初识了凌征强先生。
也是在2010年,受省高职高专图书馆专委会的推荐,我参加了在浙江金融职业学院举办的第一届全国国家级示范性高职院校馆长高峰论坛。实际上,我虽是馆长,但所在的职业学院连省级示范都不是。我带去参会的论文获得了一等奖。后来据说当时的评委认为我的两篇论文最好,最后考虑不能让我一个人霸占一等奖项,所以只给我其中一篇论文一等奖。正是通过这个论坛的平台,我结识了更多全国同行,并参与了一些学术活动,后来还成为中国高等教育文献保障系统高职高专专家组成员。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2016年中国图书馆学会高职院校图书馆分会成立时,当时我已经不担任图书馆馆长,还是成为分会委员,担任分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是50 名委员中唯一一位非馆长委员。
我要特别提及中国图书馆学会高职院校图书馆分会主任张兆忠。他非常热心图书馆事业,以他为首在全国高职高专图书馆行业创建了一个全国交流平台。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包容并蓄,将高职高专图书馆各方面的代表人物聚合在一起。他是杰出的组织者、真正的行业英雄。
2016年中国图书馆学会年会是高职院校图书馆分会的首届亮相。我提议分主题为“服务社会——开放的高职院校图书馆”,和年会“创新中国:技术、社会与图书馆”主题相吻合。为此,我撰写了倡议书,在年会的高职院校分会场上作了题为《高职院校图书馆服务社会的思考》的主旨报告。高职院校图书馆在社会服务方面较本科院校图书馆具有天然的优势。
实事求是讲,我的学术研究没有任何导师或平台可以依赖,不认识任何编辑,所在学校也排不上名,在行政化的行业组织中没有半点优势。我能脱颖而出,完全得益于业内还存在的公正。如今我也有机会主持或参与学术论文的评审,我当然也一定以学术水平为唯一的衡量标准,以公正来回报业内年轻一代学术研究者。所以,省高职高专图书馆专委会每年的论文评审结果在各地区各校间可能会存在很大的不平衡,但是由于坚持内行参与评审,采取盲评及回避制度,公开公正,反而站得住脚。
2.3 将学术成果应用于工作
学术研究成果使我成为学校第五位评上正高的教工,也是当时最年轻的正高。但我做研究的目的绝不是纯粹为职称而学术,或者说为学术而学术,是因为在实践中遇到困惑和问题,需要寻求科学合理的解决途径。
在图书馆工作中,我很早就借鉴美国的做法,采用单本采购原则,虽然新学校新馆的藏书量不大,但是图书品种不见得比条件好的图书馆少,而且通过将采购权尽可能依专业背景分解,馆藏更加合理。在软实力方面、在输出指标上,如果找到正确的理念,新馆也可以轻易地超越大多数馆。比如,在制度上有所突破:依据读者需求确定大而周详的权限,视流通情况不随大流实行超期罚款,实行等价赔偿而不是简单的数倍罚款等;新馆没有既得利益,可以很容易实现读者免费使用计算机、扫描仪、装订机等设备等;高度重视馆际互借文献传递服务,通过专业化工作,依托大型图书馆满足读者的特需;得益于观察到美国图书馆可以外借电子阅读设备,我馆在全国高职高专图书馆中第一个实现Kindle 外借,并且在亚马逊电子书包月服务推出前,通过自主试验实现了由图书馆付费、读者可直接下载亚马逊的收费图书。这些使得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馆可以形成自己的特色,并且在某些方面作示范。
3 心路
3.1 求真
常有业内后生问我如何写论文,尤其在我负责省高职高专图书馆每年年会论文的评选以后。在我的回答里,压轴的一个词是“真”。对学术研究和实际工作来说,数据和事实的真实性非常重要。没有真,研究失去基础,工作必然偏离正道。
去伪才能存真,更容易脱颖而出,有时只需要一点勇气。学术无禁忌,很多时候实际上我们是固步自封了。我基于数据和事实评论业内现状的论文都顺利发表了,没有一篇只能孤芳自赏。在中国图书馆学会2006年高峰论坛上,我更是大开眼界。会上各路专家畅所欲言,顾文佳更是痛斥不切合实际的指标“逼良为娼”,和与会的教育部的有关领导交流,也是坦诚而务实的。
在此,我还要对以前的研究作一个认真的补充。我曾以为高标准是某位领导坐在办公室内拍脑袋定下来的。随着对行业了解越多,我意识到这里面有历史原因。我国高职高专图书馆大多由中专图书馆升格而来,中专时期的指标就不低,高职高专总要比中专高吧;更主要的是能代表行业发声的往往是一些实力雄厚的示范性高职高专院校图书馆,他们往往有更高的追求。许多同行认为高标准虽然带来了弊端,但是为图书馆争取到了资金,他们更看重的是硬币的这一面。只是藏书是增加了,得是否偿失不好说。我的调查数据显示现实中有明显的马太效应,强者愈强,各馆之间差距反而拉大了。
3.2 求学
我长期从事中美高职高专图书馆的比较研究,总感到一丝欠缺,对美国高校图书馆缺乏亲身体验,担心有一厢情愿的误解,渴望进一步探索、观察一些文献没有提及的细节。为此,2015年我申请国家留学基金的项目资助作为访问学者去美国社区学院实地了解研究同类图书馆的各方面情况,可惜没有成功。由于今后我的年龄超过了不少基金项目的年龄限制,甚至于有些项目限制正高,所以未来更难有这样的机会,这是我学术之路上的一个遗憾。
不再年轻的我甚至也曾多次想到去美国自费攻读图书馆学硕士。我申请国家留学基金时结识的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格林斯伯勒分校的图书馆学副教授诺拉博士的经历令我很感慨。她1984年图书馆学硕士毕业后曾担任麻省理工、哈佛大学图书馆的馆员,后来还曾担任社区学院图书馆馆员。在她弟弟英年早世后,她领悟到应该抓紧时间实现自己做一名教师的理想,因此快50 岁了还毅然攻读图书馆学博士学位,成为一名图书馆学老师,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我深深感悟到图书馆学教育只有成为一个人自己的主动选择,图书馆学教育能够帮助个人实现理想的时候,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才能充分调动出来,图书馆学教育的价值也才能充分体现出来。可是,我一想到国内图书馆工作人员的招聘情况,只能无奈地打消自己的这个念头。求学提升自己反而意味失业,这个代价实在付不起啊。
申请国家留学基金项目未能如愿,也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我了解到诺拉博士写有《美国社区学院图书馆员手册》一书,这是一本有关社区学院图书馆员在工作中应知应会的教科书,针对性很强,在汗牛充栋的图书馆学著作中十分难得。我浏览后,觉得可以在国内翻译出版,供我国高职高专院校图书馆工作人员培训和在岗学习使用,填补国内高职高专图书馆方面专门教材和专著的缺憾,在职业门槛建立之前为在职人员的进修提供帮助。由于这本书是图书馆员的入门教材,书中不少概念在国内图书馆学的教学中还未涉及,书中大量的图书馆学基础知识也适用于其他各类型图书馆的馆员学习参考。我向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推荐此书,又一次的素昧平生,出版社不但赞成,而且委托我翻译此书。我翻译此书的过程也是虚心求教学习的过程,这也算是一个心理安慰吧。
3.3 求问
当我记录30 多年的图书馆职业生涯的时候,难以意气风发,也无豪情壮志,坦率而真诚地说,更多的是知天命的无奈。这不是在埋怨命运、消极被动,恰恰相反,我为自己从业30年几度起伏后还有一段伸张正义的经历而感到圆满。没有公正,我们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图书馆之路比不上名家的辉煌,比不上科班的专业,比不上外行的热闹,比不上杰出同道对图书馆的真挚热爱。一介书生,没有权谋,随遇而安,也曾苦苦追寻,能自我安慰的是有起伏的图书馆之路才更显丰富,可以感慨一番。我要感谢图书馆,图书馆也许是率性耿直、冷眼热肠的书生的庇护所,或者说是图书馆加重了我的书生气。
我人生历程的很大的一部分是从事图书馆职业。我的理解是,既然在路上,那么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这个职业,无需拔高也无需贬低。很显然,在市场经济大潮下,图书馆工作不是什么成功学所推荐的职业。这是一个平凡的岗位,这也是一个有意义的职业,因为促进了信息的自由和平等,我们的所作所为直接影响每一位读者。
我怀着一颗忧虑之心,我们的图书馆什么时候能普遍地体现出职业的专业价值呢?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我只能用我的图书馆之路在提问、在思考、在尝试、在呼吁。尽管我个人的业务能力和学术水平被他人用来证明图书馆学教育的无关性,尽管现在的图书馆学教育并不完美,但是我深深地知道,我的所谓脱颖而出、跌宕起伏正是这个行业职业性不强的具体表现。图书馆行业的真正现代化首先是图书馆从业人员的现代化,未来的图书馆人不应该有我遇到的职业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