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泉胜 潛心治印 独臻其妙
2019-01-16刘亚玲廖严力刘晴川
刘亚玲 廖严力 刘晴川
【人物简介】
王泉胜先生,香港篆刻學会会长,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全国第七次代表大会香港特区代表,《今日中国》杂誌港澳台区编委,中国书协香港分会创会秘书长。他的篆刻作品多次在香港、福州、泉州、深圳等地展出,作品为博物馆、高等院校、文化中心等单位收藏。
一方刻印,拇指见方,内容有限,卻独得中国人的喜爱,在历史长河中已传承发展三千多年。对於爱之者而言,它不仅是一个符号,更是对於人生理想和追求的寄託,是一种文化的象徵。
王泉胜先生潛心治印多年,穷尽其思,藏巧思於朴实之中,寓奇崛於平正之间,简单於外而机巧於内,让印刻艺术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仰之弥高 钻之弥深
在贫苦的年月,人的物质世界极度匮乏,箪食瓢饮之间,艺术作为一种精神信仰,就显得尤为崇高。
王泉胜先生的学生时代,刚好遇到了中国近代史上的十年浩劫,当时很多的文学艺术都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对篆刻艺术情深眷眷的王泉胜,恐其也会遭此劫难,於是下定决心,投身篆学之中,为其传承和发扬尽一份心力。对於当时的社会来说,他的这个决定无疑是大胆的,但也正是这份勇敢和坚决,证明了他对艺术的赤诚之心。
有了学习的心思和热情,卻没有专业书籍的指导和参考,这成为他眼前最亟待解决的难题。当时他遍访各处,但都无功而返,甚至连图书馆都找不到一本篆刻相关的书籍。幸好在这个紧要关头,学校的老师告诉他有一个老头儿那里有篆刻的书籍,王泉胜赶紧前去拜访,果然在他那里找到了这些,一时间如获至宝。走的时候,老头儿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些书我已经用不到了,你还用得着。”令人生起无限感慨,对於这些书,王泉胜也倍加珍惜。就这样,他开始了自己的篆刻之路。
通过书籍这一媒介,他开始亲近经典,品味经典,书里的各位篆刻名家也都跨越时空的阻隔,成为了他的老师。那时候条件艰苦,没有印石,他就用一种石质松软,一个只需几分钱的小石砚替代,他将石砚锯成几份,以最原始的工具摹刻,以极度的热忱来应对环境的苍凉,就这样度过了学习篆刻的蒙昧时期。
之後,他从福建移居香港,这一柄刻刀他卻始终不曾放下。为了继续精研篆法,感受名家气度,他开始临摹大师之作。“虞山印派”的开派大师赵古泥先生,是他最喜临摹的大师。赵古泥先生的印刻,或气度雍容,或雄浑奔放,师法吴昌硕而别出心裁、自成面目。每每临摹,王泉胜先生都能从中获益良多。
在三千多年的发展中诞生的篆刻名作早已浩如煙海,这浩繁的艺术之海,就是给从艺者最珍贵的养分。後来王泉胜在临摹赵古泥的印刻之餘,也兼及一些清代名家的作品,各取所长,渐得章法。不断从学习中了悟,在了悟中学习,最後也摸索出了一条属於自己的路径。其印刻作品,在婉通之外,又独具朴拙之气,不仅为香港的士绅硕儒所欣赏,更让其收获了一批忠实拥趸,成为了业内名士。
方寸之间 气象万千
一方刻印,虽只有拇指见方,但其内里所包含的学问和修养卻非目之所能及。就拿印刻的章法佈局而言,其中就有诸多的门道。
近代印坛巨擘陈巨来先生在《安持精舍印话》中有言:“圆朱文篆法纯宗《说文》,笔画不尚增减,宜细宜工,细则易弱,致柔软无力,气魄毫元,工则易板,犹如剞劂中之宋体书,生梗无韻。必也使佈置匀整,雅静秀润,人所有,不必有,人所无,不必无,则一印既成,自然神情轩朗。”从这段文字中我们不难看出陈巨来先生对於印刻形质构成的看重。王泉胜先生也注重在作品的章法佈局中融入自己的巧思,在作品中承载自己的性灵。
王泉胜先生的作品时常会将汉字和蒙古文同时融入其中,两种形态不一的文字,如何巧妙相融,且达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最考验创作者的功底。王泉胜先生发挥汉字饱满如画的优势,用细长的蒙古文辅以补充,两者既相遥望,又相融合,如此一来,一幅工整雅韻,佈局停匀的刻印作品就跃然眼前。
除此之外,王泉胜先生的创作,最讲究的即是包含在其中的文化底蕴,“往浅一点看,他们看的是你的佈局和刀法,最後看的其实是其中的文化底蕴,没有文化底蕴就没有突破。”王泉胜先生如是说到。
为了给自己的篆刻作品赋予更深厚的内涵,王泉胜先生对文字学也有一定的见地,他从甲骨文开始,深究中国文字的演变。因为文字对於篆刻家来说,就是他们的工具,是他们表情达意的工具,只有对其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才能对其有更加穷极变化,遊刃有餘的运用,有更加切肤的感受。王泉胜先生在《1000个汉字的起源和演变》一书上,已经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在了解的同时他也在不断地思考,並从文字学、社会学、历史学、民俗学的角度提出了许多不同的看法。这些点滴,都融汇成了他创作的养分。
篆刻艺术与中国的传统艺术一脈相承,往往一通百通,例如吴让之,吴昌硕等篆刻名家,不仅在篆刻方面雄於一代,山水、花鸟画有所造诣,还皆擅诗词格律。王泉胜先生也以诗言志,兴之所起,往往一挥而就。如,他曾写下《水调歌头·登山纪事》一诗,诗中言:“非抱凌云志,踏露访樵仙。荆横藜搭藤绕,戏唱蜀道难。坐听松涛扫荡,呼吸晨曦清息,吐纳起云烟。俯瞰众山小,垣垄似蜿蜒。一根杖,双足泥,百回盘,忽为云海遮断,家园在何边?乃望远登高处,不与天公比试,无意惹高寒。挥袖踏歌去,茅屋在田间。”字字珠玑,豪迈放达。
长期进行文字学研究和文学创作,让他的作品呈现出一派文人气象,底蕴深厚,且让他拥有了创作的不竭动力。关於香港回归这一主题,王泉胜先生就曾刻印了五个章,这对於一位篆刻艺术家而言是十分难得的,因为进行同类的创作很容易被自己局限住,每次都能打破常规,做出新意,这源於他长期文化的滋养。
以艺会友 曲水流觴
文人相交,势必风雅。王泉胜先生在一方印刻中投注自己的想法和艺术情思,也通过这一方印刻,寻找到了与自己志同道合,审美意趣相投的人。
姜丕中是香港资深的篆刻家,王泉胜先生在一次举办展览的时候,向姜先生求教,希望他能看看自己的作品,並给自己指教一二。姜丕中先生仔细欣赏了王泉胜先生的作品,只轻声感叹了一句“有点儿意思”,转身便回了家。王泉胜先生也不解其意。谁知第二天清早,姜先生的太太便打来电话,向他说明情况。
原来,姜先生回家之後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姜太太也顾不上那天是周末,清早便打来了电话,将家里的地址告诉了他,並告诉他姜丕中先生在家里等候。王泉胜先生及时赴约。那天,姜丕中先生将自己年轻留学时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还和他一起欣赏了许多自己的珍藏,两个人相谈甚欢。在分手的时候,姜先生握着王泉胜先生的手,将他送到门口,诚挚的说:“这些话我连认识二十年的朋友都没有说过。”这简单的一句话,让王泉胜先生十分动容。缘於对彼此艺术的欣赏,才成就了这样一段交情,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抵若此。
为了回馈姜丕中先生的欣赏和厚爱,王泉胜先生专门给姜丕中先生的作品集题写了前言,还给他刻製了三枚印章,一枚上书“关外侯”,因为姜先生为瀋阳人,瀋阳恰属山海关之外,而姜先生的属相是猴,“猴”“候”同音,构想之妙,趣意无穷也。一枚印章上刻印着“操刀生涯,但非屠户”八个字,意在点名篆刻之人,虽然手持刀柄,但他们从事艺术创作,浪漫而又有才情。姜丕中先生将自己从事艺术创作的地方命名为“武陵庄”,王泉胜先生就以《桃花源记》里的武陵为想象,为他刻了一枚“庄户人家”的印章,既有农家情致,又有生活气息,深得姜先生的喜爱。
现王泉胜先生还担任着香港篆刻学会会长一职。香港的书画协会大大小小有两百多个,篆刻本来就是一门相对小众的艺术,若要将此发扬光大,吸纳更多的人才,还需要篆刻界举办更多的活动,产生更大的影响力。於是,他将香港的诸位篆刻名家集於一堂,让各个协会的领袖人物在此发声,也为行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刻印上的那一抹朱红,让书画作品顿生灵气,那一抹朱红,也为王泉胜先生的人生点上了最靓丽的底色。在与篆刻艺术的交往中,他独得一方高雅,篆刻艺术在他的手中,也渐生古意,生趣盎然,方寸之间,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