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里,飘荡着文学梦
2019-01-15余志勤
余志勤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因为各种机缘到过一些地方。这些地方可能是自己准备了很久才抵达的,是自己向往的地方,而有一些地方在到达之前或许自己并没有听说过,但它成了自己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见证。
20世纪90年代,要想从我的家乡抵达达县,需要坐五个小时的汽车,然后再坐六七个小时的火车。我忍耐着,毕竟要面临的是全新的生活。
这是一所比我就读的高中还要小的学校,不到十分钟便可以逛完整个校园,我的失落可想而知。全年级只有三个班,我们班的教室不在主楼,而是在延伸出来一角的一间阶梯教室里。也就是说,任何时候,即便主楼关了门,我也可以拿着钥匙打开阶梯教室的门,独自一人在里面看书,尤其是周末。
无论你站在学校,还是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你能看到的只有山。刚到这个地方,一个人独自面对四围的山,我的内心感觉非常压抑。
我的家乡是一片丘陵,只要你站在一个中心,目力所及,可以看见远方的地平线。但这里不一样,无论你往前往后、往左往右,你看到的都是高高的、黑压压的山。那些庞大的、遮住所有视线的山让我第一次明确意识到盆地的含义,也让我有一种被围困的感觉。
在相互熟悉了之后,有朋友告诉我:“这就是大巴山。”
我驚讶地张大嘴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接近诗歌里的一座山,我觉得眼前的山正用它的青绿一点点铺满我空虚的心。
说来奇怪,当我知道这座山的名字,知道山里深藏的历史与诗歌后,眼前的这座山变得可亲起来。行走在山中时,我会趟过清流,偶尔也与山中的喊声相应答,有一种“行歌相答,坐看云起”的诗意。一到山顶,阳光便恣意地洒下,我会陪着元稹的雕像静静地望着此起彼伏的大巴山。山成了我灵感的源泉,我有了写诗的冲动。
登山归来后,我的心变得宁静起来。当我一个人再次回到阶梯教室时,我发现无论是教室还是山,未必可以真正围困住一个人。
我开始尝试写一些东西。
在我不断寻找的过程中,我在图书馆里注意到“巴山作家群”,他们的书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他们的简介也被以达县示范专科学校77级中文系为主体放大。够了,这已经够鼓舞人心了,我记住了他们的名字:雁宁、谭力、宋小武……
在阅读中,我立志也要写出一篇能发表的文章,哪怕只有一篇。
第一首诗歌在《达州日报》上发表时,我的兴奋无以言表。如今再读那首诗歌,我发觉写得十分幼稚,但我产生了一种拥有全世界的感觉。就此,我将所有的心思沉浸到创作中。当同寝室的人在谈论如何实习时,我的世界里只有文学。
我沉入梦中,不愿意醒来,可能也是因为心思单纯地追寻着文学梦,学业反而优秀,有机会专升本。就这样,我来到了另一所大学。
走在优美的林荫道上,在校园里遇见从前高中的同学时,我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这所自由的、开放的学校里,大家都在谈论考研、论文、奖学金、家教、兼职、社团,我从前做过的文学梦在个人成就与未来面前,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做梦都会梦见自己坐上了火车,火车的方向是大巴山,只是我一直无法到站。
幸好,气球还在梦中飘荡,即便不知会飘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