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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妥乐,心路之旅

2019-01-15张凌云

作文新天地(高中版) 2019年12期
关键词:黄叶银杏树银杏

张凌云

有时候,在熟悉的地方却总会错过陌生的风景。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盘州人,我竟然从没有去看过妥乐的银杏,还是有些奇怪的。妥乐这名字对于我来说是非常熟悉的了,曾经路过几次,只是当时那里还没有开发,养在深闺人未识,我也就不知妥乐有千年古银杏树了。说来惭愧,对妥乐和银杏树的真正认识,还是因为读了王子豪先生的佳作《妥乐的树》。王子豪先生不是盘州人,和先生相处几年,亦师亦友,有幸成为莫逆。先生虚怀若谷,心胸坦荡,他对妥乐的热爱、宣传和推介绝不亚于每一位盘州人。银杏,在子豪先生的眼里犹如一位摇曳生姿的世外仙姝;而妥乐,在先生心中则是一方未被现代文明浸染的世外桃源。先生称妥乐的树是“地球文明”的标志,绝非夸大其辞。银杏最早出现于三亿多年前的石炭纪时期,被称为地球生命的“活化石”,民间称其为“公孙树”,是树中的老寿星。而妥乐则是目前世界上银杏树生长密度最高、保存最完好的地方之一,被誉为“世界古银杏之乡”,它见证了地球的生命和文明。

对于妥乐这位世外的仙姝,我早想一亲芳泽了。无奈俗务缠身,加之不会驾驶,一直未遂心愿。想去妥乐看看,写点只言片语,说不上代言,只想聊表异乡游子对家乡的赤诚寸心。机缘巧合,那年十一月,暮秋,云淡天高晴方好,又逢周末,几个晴隆的同事说对妥乐慕名已久,想去看看,便邀约我一同前往,我欣然应允。

中午时分,我与周胜菊、杜月美女士,肖胜、刘层林君,一行五人驱车从晴隆县城出发前往妥乐,因为大家都没有去过妥乐,一路上满是惊喜和期待。大约二小时后,车下了盘兴高速,转道来到了妥乐风景区旅游专线。因为慕名而来的游客太多,还没到妥乐,道路已被车流塞满,到景区本来只要几分钟的路程,那天竟蜗行了一个多小时。我是个急性子,之前的欣喜和期待之情早被车塞得所剩无几了。同行的肖胜和杜月美是晴隆县摄影家协会会员,他们倒是很有耐性,一路拍摄风景,连堵车也能成为他们镜头里的绝美风景。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妥乐!在阵阵微寒的秋风中,一排排高大挺拔的银杏树映入眼帘:一些光秃秃的枝丫,像剑像戟,寒光森森;而另一些仍披黄叶的枝丫,则像一道道金色屏障筑成的城墙。这“剑戟”和“城墙”,千百年来阻挡着世俗化的现代文明的浸淫,让妥乐仍保留著古老的文化基因。

穿过栈道,我们一行来到妥乐核心景区“树王银杏林”。置身于这片古老的银杏林,我闭上眼睛,张开双手,用心聆听秋风吹落片片黄叶的窸窣声,任凭黄叶落在微凉的手心里。之前塞车的烦躁不安,长途跋涉的慵懒疲惫,世俗的喧嚣尘杂,此刻都已烟消云散,心海里的涟漪也变得宁静祥和起来。我且受用这无边的秋色好了!

我慢慢地睁开双眼,肖胜、层林、胜菊、月美等人早已按捺不住,去捕捉美丽的镜头了。他们对着一处溪流,一棵银杏树,甚至是一片落叶,都能从不同的位置和角度拍上十几分钟,他们对摄影的热爱和专业让我由衷敬佩,做任何事情总是要有敬业精神才行。而我,性格多愁善感,喜欢写点文字抒抒情怀,一向是不谙摄影的,什么定影、构图、感光、曝光统统不懂,也懒得去管它们。平时每至胜景之地总喜欢到僻静而人迹罕至的冷清处走走,随手拍上一通,最后选几张喜欢的照片做个留念,回来就可以根据图片写上一两个自然段落的文字。他们拍他们的热闹,我独自寻僻静处去了!

我径直向银杏林的深处走去,不远处一棵枯死的古银杏树吸引了我。我走近细看,只见古银杏树树皮剥落,木纹裸露,枝干干枯,斑痕累累,宛如一棵“化石”,它形象丑陋,已经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人们从它身边走过,没有谁会驻足,更没有人会回顾,谁都不愿多看它两眼,哪怕是一点睥睨的眼神。它已被遗忘。甚至连鸟儿也不愿意在它枝头栖息、停留。但它仍旧默默地在秋风中伫立,干枯但遒劲的枝丫倔强地指向蓝天,保持着生命最初的姿势,即便是死了,也要死得骄傲、死得从容!我知道,它永不屈服的精神仍然在它厚实的胸膛和血液里奔流。

我再环顾四周,周遭仍然没有人,大家都在绰约光华、金叶弥树的银杏树前驻足观赏、拍照。我正若有所思,听到层林在远处喊我,说要到下一处景点去了。离开前,我在这棵古银杏树前怀着虔诚和敬畏之情深深鞠了一躬,并在心里默想,似乎大家都已经忘却了你,而且忘记得太久远了,仿佛是从古以来。我在唐诗里难觅你的芳踪,在宋词里找不到你的名字,我很少听到骚人墨客歌咏你,也很少看到丹青墨笔描绘你,你可是地球的活化石,文明的亘古见证人啊!

“一切景语皆情语”,人的情感往往由境而生。看到哀景能引起忧思,看到乐景同样也能激发欢喜。我们一行五人继续前行,来到了妥乐的另一个景点“小桥流水”。小桥连着的是六百年古驿道,小桥下是清澈见底的小溪,小溪两旁是几棵苍劲挺拔的古银杏树,树上金灿灿的黄叶随风飘落在水里,构成了一幅“小桥流水漂黄叶”的优美画卷。我从水里拾起一片黄叶对着秋阳,阳光隔着树荫的缝隙,在金色银杏叶脉上的水珠里跳跃,撒下斑驳的光影,如叶子脉脉的深情和眸子里的点点晶莹。我凝视着美丽的黄叶,想提笔为妥乐书写安静祥和、人树相依的华美乐章。

千百年来,妥乐人“人树相依”的文化从未改变。六百年前,朱元璋调北征南,在西南屯垦戍边。盘州境内的戍卒多为南京人,南京银杏栽培历史悠久,有在门口植银杏树的习俗,表示恋乡不忘本。《诗经·小雅·小弁》篇中也有云“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古人有在门口植桑种梓之习俗,所以后人用桑梓来代指故乡。只是南京人种的不是桑树、梓树,而是银杏树,但异曲同工,寓意是一样的。南京人戍边西南,他们开始和当地的彝族同胞融合杂居后,生息繁衍,在保留妥乐原有古银杏树基因的同时,开始培育种植新银杏树。他们卫国戍边,不能还乡,种下银杏树,表达思乡之情。中华民族自古便有这种家国情怀,做人不能忘本。

流连于“小桥流水”的美景,不知不觉间夕阳已落山,树林里起了薄雾,我们一行准备驱车返程了。临走前,我回头看了看云雾缭绕的妥乐村寨和古银杏林,想起了王子豪先生《妥乐的树》里的一句话:“我一直虔诚地且有些敬畏地把树称为地球文明的标志,或者就叫地球文明的缩影。”是啊,人总是要有一点虔诚和敬畏的,对千年古银杏树的虔诚,就是对人类文明和文化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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