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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风险影响我国直接投资“一带一路”国家的实证分析

2019-01-14李世杰曹雪霏周宁

江淮论坛 2019年6期

李世杰 曹雪霏 周宁

摘要:“一带一路”倡议为中国OFDI布下新格局,但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局不断变化、领导人更迭和社会动荡不安等政治风险,中国企业的大型投资项目易受夭折,企业难以顺利“走出去”。本文基于新经济社会学理论的社会嵌入性分析逻辑,构建多层统计模型探讨政治风险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的影响机理,把影响OFDI的经济因素作为层一,政治风险因素的五个嵌入维度作为层二,借助2005—2017年中国与83个“一带一路”沿线及相关合作国家的面板数据,检验政治风险影响中国OFDI的效应。实证结果表明,认知和关系嵌入兼具直接与间接影响,文化和政治嵌入具有间接影响,结构嵌入影响不明显。因此,在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行投资时,既要考虑经济因素,也应权衡政治风险因素;进而本文提出优化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的政策建议。

关键词:“一带一路”;OFDI;政治风险;嵌入性;多层统计模型

中图分类号:D6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9)06-0127-007

2018年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156.4亿美元,同时新签项目达1257.8亿美元。不仅如此,截至2019年4月中国已与90个国家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加深并拓展了国家间合作伙伴关系。随着对外直接投资的逐年增长,政治风险引起广泛关注。[1]稳定的政治环境有助于提升中国OFDI效率[2],但政治风险高的国家基于良好的双边关系也能吸引中国企业投资[3]。那么政治风险影响中国OFDI的机制到底是什么?有研究搭建分析框架考察了政治风险对OFDI的直接影响[4],也有研究表明政治风险与双边投资协定对OFDI有交互效应[5]。现实中政治风险来源于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层面[6],不可避免地以不同方式深度嵌入到经济中进而影响OFDI。目前政治风险与OFDI的机制揭示尚不清晰,很可能是因为既有将政治风险和经济因素放在同一维度研究,忽视了不同政治风险是以社会嵌入经济活动的方式影响OFDI这一层次性。因此,从嵌入性视角分析政治风险对OFDI的具体路径能为中国OFDI提供更可靠的依据。

一、东道国政治风险对OFDI的影响机理

Dunning的国际生产折衷理论认为,区位优势、所有权优势以及内部化优势是跨国企业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时重要的决定因素。在给定的所有权优势以及内部化优势基础上,区位优势包含了学术界普遍认同的OFDI的三种动机,即市场寻求、资源寻求与技术寻求。吴先明和黄春桃也从市场寻求、资源寻求和战略资产寻求(如技术、品牌、管理和营销网络)出发分析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动因。[7]已有研究表明东道国市场规模、人力资本、技术水平和资源丰裕度会对OFDI产生重要影响[8-9]。本文依据前人的研究,从三种OFDI的动机出发,认为市场寻求动机是市场规模的吸引力,资源寻求包含人力资本和资源丰裕度,技术寻求或战略资产寻求则以技术水平体现。因此本文选取市场规模、人力资本、技术水平和资源丰裕度四种对OFDI产生影响的经济因素;在此基础上,探讨政治风险如何嵌入经济因素中,进而影响OFDI。

(一)政治风险的嵌入维度

政治风险涵盖了政治和社会的双重属性,参考Granovetter、Zukin and Dimaggio、杨玉波等、刘殿国和肖辉旭、李世杰等学者关于社会嵌入性的分析逻辑及结论[10-11],本文将政治风险的衡量分为五个方面,包含认知、文化、关系、结构和政治嵌入性,再经由这五个嵌入分出不同的子路径嵌入市场规模、人力资本、技术水平和资源丰裕度经济因素中,对OFDI产生影响。

1. 认知嵌入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长期以来身处当地的环境影响,居民表现出不满的情绪,由此而引发政治风险。[12]这类政治风险让中国投资者对其投資时受到环境影响,担心这类政治风险直接蔓延到投资收益中,具有“群体思维和认知限制”的特点[13],经由认知嵌入途径影响OFDI。例如由于当地居民在社会工作中的失业、失去消费者信心或长期处于极度贫困中可能限制政府行为或加剧社会不满;由于合同是否可行、利润遣返、付款延迟等引起的不满情绪,恶化当地的投资环境;东道国长期处于内战或政变的威胁会引起政治暴力等因素,影响中国是否在当地投资的判断。

2.文化嵌入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宗教文化和种族、国籍和语言文化会引起政治风险[14],中国投资者对其投资时会受文化价值观、宗教信仰等约束,在进行经济合作时具有明显的选择差异,这类政治风险通过文化嵌入方式作用于经济因素,进而对OFDI产生影响,如一些国家的宗教紧张可能源于单一宗教团体的治理,这些宗教团体试图通过宗教法取代民法,并将其他宗教排除在政治或社会进程之外,甚至引起内战;又如一个国家内因种族,国籍或语言分歧而产生的紧张关系等政治风险都有可能直接或间接引起中国对其直接投资的选择或合作方式的不同。

3.关系嵌入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因制度上的联系而产生良好的双边关系,包括双方的资源交换、知识共享等合作关系的影响[15],中国对其投资时经由关系嵌入路径对经济因素产生影响,进而对OFDI有作用,具有网络关系特征[16],本研究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视作一个社会网络,中国与东道国之间的紧密程度、信任合作规范、对未来价值的预期等都是中国对“一带一路”相关投资的关系嵌入,如两国是否签订双边投资协定、避免双重征税等重要投资者保护条款。

4.结构嵌入

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时也会兼顾地缘政治引起的风险,考虑其整体的结构特征[17],这类风险通过结构嵌入方式,从信息和资源等方面对OFDI产生影响。例如“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外部冲突描绘了由领土争端、跨境冲突、外交压力、贸易限制等引起的政治风险,这间接地限制了国家间的投资和贸易信息,对跨国投资产生一定影响。

5.政治嵌入

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时需要关注东道国政治环境的影响,政治环境经由政治嵌入路径对经济因素产生作用[18],进而对OFDI有不同的影响,如东道国的法律制度的质量;又如政府的专业治理能力,考察是否存在政策突变性高的情况;再比如政府的腐败程度,包含进出口许可证、外汇管制、税收评估和警察保护或贷款相关的特殊支付和贿赂这些可能影响外国投资的腐败形式,对OFDI产生积极或消极的影响。

(二)论文的基本假设

本文通过对政治风险五种嵌入方式的分析,构建了东道国政治风险对OFDI的影响机理,如图1所示。

政治风险按上述嵌入性视角分为认知嵌入、文化嵌入、关系嵌入、结构嵌入和政治嵌入五个维度,图1中,政治风险对OFDI的影响机制存在13个路径,从嵌入方式划分,可以分为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一方面,认知、文化、关系、结构、政治嵌入直接对OFDI产生综合影响,另一方面,这五个维度对影响OFDI的市场规模、人力资源、技术水平和资源丰裕度四种经济因素具有嵌入性,从而影响OFDI。

基于上述两种影响方式,本文提出几种假设:

假设1:认知、文化、结构、政治嵌入引发的政治冲突可能导致投资的中止或暂停而对OFDI产生负面影响,关系嵌入则通过加强双边关系对投资者实施保护而促进OFDI(路径1)。

假设2:政治风险的认知嵌入作用于当地人民所处的环境,其风险对人力资本、资源丰裕度有负向作用,进而削弱人力资本和资源丰裕度对于OFDI的吸引力(路径2、3)。

假设3:政治风险的文化嵌入因宗教、种族和语言等因素引起风险,降低市场规模、人力资本对OFDI的正向吸引作用(路径4、5)。

假设4:政治风险的关系嵌入因双方往来密切、知识交换和资源共享等原因促进了东道国的市场规模、技术水平,进而正向加强了市场规模和技术水平对OFDI的作用(路徑6、7)。

假设5:政治风险的结构嵌入因外交压力、援助扣留、贸易限制、领土争端和制裁等引起的风险处于结构网络中的不利地位,降低了东道国市场规模、技术水平对OFDI的影响(路径8、9)。

假设6:政治风险的政治嵌入由于领导人更迭、法律秩序、腐败和军事等政府力量引起的政治风险对市场规模、人力资本、技术水平甚至资源充裕度都有一定限制作用,进而减少了其四者对于OFDI的作用(路径10、11、12、13)。

二、研究设计

(一)模型的构建

基于政治风险对OFDI的影响机理分析及基本假设,由于政治风险具有嵌入性特征,关于政治风险影响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的研究适合选择一般嵌入性实证分析的多层统计模型。本研究从OFDI的市场寻求、资源寻求与技术寻求三种动因出发,以市场规模、人力资本、技术水平和资源丰裕度这四种影响OFDI的经典经济因素建立层一模型,再依据新经济社会学理论,将政治风险的五个维度作为层二变量嵌入层一模型中,建立多层统计模型探讨政治风险对中国OFDI的影响机制。模型构建分为三个步骤,具体如下:

1.零模型构建

层一:LnOFDIij=β0 j+ri j(1)

层二:β0 j=γ0 0+μ0 j(2)

2.考虑经济因素的随机截距模型构建

层一:LnOFDIij=β0 j+β1 jLnPGDPij+β2 jLnLij+

β3 jHTij+β4 jREij+ri j(3)

层二:β0 j=γ0 0+μ0 j,…,β4 j=γ4 0+μ4 j(4)

3.嵌入政治风险因素的全模型构建

层一:LnOFDIij=β0 j+β1 jLnPGDPij+β2 jLnLij+

β3 jHTij+β4 jREij+ri j(5)

层二:β0 j=γ0 0+γ0 1RZ0 1+γ0 2WH0 2+γ0 3GX0 3+

γ0 4JG0 4+γ0 5ZZ0 5+μ0 j(6)

β1 j=γ1 0+γ1 1RZ1 1+γ1 2WH1 2+γ1 3GX1 3+γ1 4JG1 4+

γ1 5ZZ1 5+μ1 j(7)

β2 j=γ2 0+γ2 1RZ2 1+γ2 2WH2 2+γ2 3ZZ2 3+μ2 j(8)

β3 j=γ3 0+γ3 1ZZ3 1(9)

β4 j=γ4 0+γ4 1GX4 1+γ4 2JG4 2+γ4 3ZZ4 3+μ4 j(10)

其中,ij表示第i年,第j个国家,r~(0,σ2)和μ~(0,σ2u0)分别为层一、层二误差;β0为与层二单位有关的层一截距,β1~β4为层一经济因素的斜率;γ0  0为截距,所有层二单位的总体平均数;γ1 0~γ4 0为所有层二单位在层一的斜率的总体平均数。层一LnOFDI为被解释变量,是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LnPGDP、LnL、HT、RE分别表示经济因素的市场规模、人力资本、技术水平和资源充裕度。层二RZ、WH、GX、JG、ZZ分别代表政治风险因素的认知嵌入、文化嵌入、关系嵌入、结构嵌入、政治嵌入。政治风险因素对OFDI的直接影响在模型中表现为层二(5)式的变量系数显著;而政治风险因素对OFDI的间接影响为层二(6)~(10)式的变量系数显著,具体的路径在于通过对其相应的层一经济因素间接作用于OFDI。

(二)变量选取、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1.变量选取

本文层一、层二变量选择如下:层一被解释变量OFDI,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对数表示。层一解释变量中,市场规模选取“东道国人均GDP”表示,人力资本通过“东道国劳动人口数量”来衡量,资源丰裕度则选用“自然资源总租金”表示,技术水平采用“高技术产品出口占制成品出口比重”来衡量。层二解释变量中,认知嵌入由社会经济条件(SC)、内部冲突(IC)和投资概况(IP)的加权平均来刻画;文化嵌入则用宗教紧张局势(RT)和种族紧张局势(ET)的加权平均数表示;关系嵌入由“东道国对中国企业投资合作者有何保护政策”的政策条目总数表示,其中主要包括双边投资保护协定、避免双重征税协定及其他保护中国投资者的相关政策;结构嵌入为外部冲突(EC),代表东道国在结构网络中的位置;政治嵌入包含6个指标的加权平均,分别为政府稳定性(GS)、腐败程度(CO)、法律和秩序(LO)、民主问责(DA)、政治军事(MP)和官僚主义质量(BQ)。

2.样本选择

既有文献关于“一带一路”倡议下的研究样本选择都在于沿线国家,尚未有文献将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和共建“一带一路”相关合作协议等积极参与建设的“非沿线”国家纳入到“一带一路”的相关研究中,本文认为基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包容性,很有必要将这些国家的政治风险也作为研究对象在嵌入性视角下采用多层统计模型探讨对中国OFDI的影响。“一带一路”涉及65个沿线国家或地区,截至2018年12月,进一步地根据中国“一带一路”网整理与中国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和共建合作文件及其他愿意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国家共120个,本文根据数据的完整性选取83个样本国。

3.数据来源

层一数据来源于商务部官方发布的2013和2017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世界银行数据库,目前《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显示的最新数据的时间跨度为2003—2017年。但由于部分国家数据缺失,综合考虑到所有变量数据的可得性,最终将样本数据时间范围定在2005—2015年。层二中的SC、IC、IP、RT、ET、EC、GS、CO、LO、DA、MP和BQ数据是政治风险指数(ICRG)的12个子指标,ICRG来源于政治风险集团(PRS)定期发布国家风险指南,涵盖世界上140多个国家或地区,由于ICRG指标分数越高代表风险越低,因此本文利用各指标总分减去初始得分,以获得相应的风险高低评分;关系嵌入数据来源于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

(三)多层统计建模的可行性分析

本研究借助2005—2017年中国与 83 个“一带一路”沿线及相关合作国家的面板数据,采用HLM.7软件对建立的多层统计模型进行实证分析,探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治风险对中国OFDI的影响。首先通过零模型判断本研究建立多层统计模型的可行性,得到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变异(方差)分解结果:

通過构建零模型拟合可获得组间相关系数(ICC),即组间方差占总方差的比例,这是选择多层模型的重要依据。由表1可知,P值<0.001,表明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的差异显著,在政治风险因素嵌入下,模型对“一带一路”OFDI的解释程度ICC达61%,说明具有多层建模的需要,即在复杂的世界经济形势中,OFDI的影响机制也较为复杂,不仅需要考虑经济因素,还需嵌入政治风险因素。因此,在多层建模具有可行性的基础上,下面进一步考察层一经济因素对OFDI的影响,最后分析政治风险嵌入后的全模型结果。

三、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模型结果与讨论

模型结果见表2,其中层一模型中的解释变量用组中心化后的数据参与运算。模型1、模型2分别是加入市场规模、人力资本、技术水平和资源充裕度层一解释变量的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一方面观察层一经济因素对OFDI的影响程度,另一方面是寻找层一的截距、斜率在层二单位上的变异。全模型3既包含了层一经济因素的变量,又包含了层二政治风险因素的变量,可以从嵌入性角度解释OFDI的总体变异是如何受层一和层二因素的影响。

由模型1可知,经济因素中LnPGDP和LnL对OFDI的直接影响均达到了显著;RE和HT的系数虽不显著,但仍是重要的控制变量。经模型1和模型2对比可知,随机效应模型和固定效应模型的系数具有一定差异,需要借助全模型3的层二变量政治风险因素进行解释。从全模型3可以看出,加入政治风险嵌入性因素后,嵌入性变量对各国的截距以及变量lnPGDP、lnL、RE和HT对OFDI的影响有了路径诠释。发现图1影响机理中路径1、3、4、5、7、10、11、12显著,路径2、9、13在稳健性检验中显著,而路径6、8不显著,具体如下:

1.政治风险的认知嵌入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有直接和间接的促进作用(路径1、3)。与假设2相反,认知嵌入体现了OFDI风险与机遇并存。一方面,即使“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当地的投资环境较差,但可能出于“一带一路”框架下国家间的紧密联系,相对地给OFDI带来一个更为宽松的机会。另一方面,东道国的认知嵌入有可能因环境因素未能对自然资源合理充分地开发,也因此吸引OFDI,进一步地对其自然资源进行开发利用。

2.政治风险的文化嵌入通过市场规模和人力资本对OFDI有间接影响(路径4、5)。一方面由于东道国的种族、宗教等文化冲突影响东道国的GDP,削弱市场规模对OFDI的吸引力;另一方面政治风险的文化嵌入会增强人力资本对OFDI的影响。

3.政治风险的关系嵌入因双方往来密切、知识交换和资源共享等原因明显促进中国OFDI(路径1、7)。“一带一路”东道国对中国投资者的保护程度越高,可以弥补其制度的不完善,优化了中国投资者的投资环境;另外,关系嵌入一定范围内缓和技术水平对OFDI的负向影响。

4.政治风险的结构嵌入对OFDI有负向作用(路径1、9),但作用不明显。这是因为来自外部的贸易制裁、领土争端等政治风险会对国外OFDI有冲击,降低OFDI;结构嵌入也会通过路径9降低技术水平对OFDI的影响。

5.政治风险的政治嵌入通过市场规模、人力资本、自然资源和技术水平对OFDI有间接影响(路径10、11、12、13)。一方面政治腐败可能给企业带来了寻租机会,促进了市场规模和自然资源对OFDI的吸引力,缓和了技术水平对OFDI的负向作用;另一方面政治嵌入显著降低了东道国人力资本对OFDI的吸引力,政治环境不稳定引起劳动力市场的扭曲,人力资本对OFDI的影响受到政治嵌入的负向调节作用。

(二)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一带一路”相关国家政治风险对OFDI的影响,本文对上述模型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3(略)。

1.替代变量检验

经过自然资源变量替换发现其嵌入性与模型3基本保持一致。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及相关合作国家的资源丰裕度主要体现在石油、天然气、矿产金属等自然资源,因此模型4用“燃料出口占商品出口比重”和“矿石金属出口占商品出口比重”的加权平均来表示;模型5则用“能源进口净值(能源使用百分比)”来表示,能源进口净值越高表明资源贫瘠,模型5中能源进口净值系数为负表明资源越贫瘠,OFDI越少,与模型3相符。进一步地,对于层二变量的关系嵌入本文使用“一带一路”东道国对中国投资者保护政策数量进行衡量,具有创新性但还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因此本文使用“是否与中国签订双边投资协议”和“是否与中国签订避免双重征税协议”的虚拟变量进行衡量关系嵌入,见模型6、7,稳健性结果表明与模型3的结果大致相同,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通过替换关键变量发现,在层一自然资源和层二关系嵌入更换替代变量后,与全模型3的结果大致相符,模型5、6、7的技术水平对OFDI的影响为负且显著,完善了模型3的结果,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2.识别单个政治风险

在嵌入性视角下,本文已将政治风险重新划分为五个维度,但仍然有部分政治风险指标被一同并入同一维度中,难以识别其风险异质性。本文对东道国腐败程度、政府稳定性和法律秩序三个政治风险指标分别进行嵌入分析,见模型8、9、10。其结果表明,由于不同的政治风险有各自的特征,对OFDI的嵌入影响略有不同,总体与模型3相互印证。经对比发现,模型8中腐败程度显著削弱了人力资本对OFDI的吸引力,对于模型3的结果解释有一定的补充作用,由于东道国可能存在对本国企业过度庇护,具有裙带关系、工作保留和“恩惠”等不同形式的腐败,可能对外国企业造成更大的风险。

四、结论和建议

本文基于新经济社会学的嵌入性理论概括了政治风险对中国OFDI的影响机理,并利用多层统计模型实证分析了政治风险对中国OFDI的影响。研究结论发现,政治风险因素中的认知嵌入和关系嵌入兼具直接影响与间接影响,文化嵌入和政治嵌入具有间接影响,结构嵌入影响不明显。因此,政治风险的五个维度对OFDI的影响各不相同,这就不难解释即使部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环境较差,也会有中国OFDI流入。

研究结论有助于厘清政治风险对中国OFDI的具体作用机制,从嵌入性视角为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提供政策启示。

(一)考虑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营造的群体性认知对OFDI有明显的促进作用,要充分把握资源寻求的契机。同时,对“一带一路”东道国的就业、贫困等社会经济情况和合同违约及付款延时等投资情况的考察仍是进行OFDI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

(二)鑒于因种族、宗教和语言等文化因素引起的政治风险经“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市场规模和人力资本的传导对OFDI有不同作用,企业应仔细权衡利弊后采取合理的方式应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文化差异,在投资后应继续关注其文化环境的变化,避免突发的文化冲突带来投资损失。

(三)由于关系嵌入是维系两国投资利益的纽带,在积极响应“一带一路”倡议时,应深入了解两国之间的联系与冲突,认真解读“对于中国投资保护者有何保护政策”,清晰判断投资的安全性,未雨绸缪地找到事后自我保护的合法途径,提前做好风险防控。对于有风险却保护不足的项目则需三思后再决定是否投资。

(四)结构嵌入对OFDI有负向作用虽然不明显,但一定要重视。明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所处的节点位置进而判断贸易和投资情况,对中国的OFDI有一定的警示和借鉴作用。

(五)基于政治风险对OFDI促进与削弱作用并存的结果,“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政治环境究竟是带来机遇还是风险还有待依据各国不同情况深入考察,对于长期投资而言,投资者更应对领导人更迭和当地政策环境变化情况予以重视,及时作出相应调整以避免或减少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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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