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校园欺凌治理经验与启示

刘云华

摘   要：德国在校园欺凌治理中探索出了有益经验：强化对中小学校园欺凌治理的专业知识援助、构建多元协作的社会支持体系以及营造有效治理校园欺凌的网络舆论氛围。我国可以采取如下举措：加大学术界对中国本土校园欺凌问题的研究力度，发挥社会机构与组织的多元力量以及加强对网络媒体的有效监管，重视网络媒体对反校园欺凌的广泛传播。

关键词：德国教育 校园欺凌 治理经验

德国十分重视校园欺凌问题的研究与治理，且效果显著。依据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德国从未经历过肢体暴力的学生比例由2002年的63.4%提升到了2014年的76.9%;从未实施过校园暴力的学生比例从2002年的54.6%提升到了2014年的73.2%[1]。德国反校园欺凌的相关措施和治理经验可为我国提供一定参考。

一、强化中小学校园欺凌治理的

专业知识援助

许多校园欺凌事件的发生是由于学生缺乏反欺凌知识。德国主要通过大学研究所的反校园欺凌科学研究、中小学反欺凌课程、政府为班级提供的反欺凌手册和为家长提供的反欺凌指南等方式提供援助。

（一）大学研究所：强化对反校园欺凌项目的研究

校园欺凌是一个涉及社会学、心理学和教育学的特殊问题，德国学者们对这一特殊问题进行研究，以寻求科学的办法来指导校园欺凌的防治。位于德国巴伐利亚州的慕尼黑大学（Universit？覿t München）的心理与教育系就建立了专门针对校园欺凌问题的研究所，由该系的梅西特尔德·夏菲尔（Mechthild Sch？覿fer）教授主导。该研究所的官方网站清楚地回答了什么是欺凌、欺凌的危害、如何帮助被欺凌者、如何避免欺凌等问题。同时，该网站推荐了许多有关校园欺凌的论文与书籍，使浏览该网站的人能对欺凌有一个客观科学的认知。此外，网站提供了许多国际性反欺凌项目的官方网站链接，以便浏览者可以了解到世界各地所实施的反欺凌项目。目前，该研究所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主要有以下四个。[2]

第一个项目为“同学之间角色的长期研究”，主要探究的是同学之间角色的稳定性程度在短期和长期内的变化。第二个项目为“对欺凌经历的回顾”。该研究项目主要是深入研究个体针对欺凌所采取的有效措施，以增加个体处理欺凌问题的经验。第三个项目为“基础教育期间的欺凌经历：欺凌会对同学间的角色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此项目主要研究不同年龄阶段的中小学生之间不同角色的特征以及从心理学角度研究不同角色的稳定性程度。第四个项目为“班级里学生的学习态度和社会行为”。学生在班级里的学习态度和学习行为决定了其学校或职业生涯能否成功，该项目希望通过对学生学习态度和社会行为的调查，帮助学校领导、教师和家长一起设计和实施学校发展计划，促进教师和学生的共同发展。

此外，该研究所还专门为不同学年段（1～2年级、3～4年级、5～6年级和5～10年级）的学生提供了“参与者角色问卷”。夏菲尔教授及其同事设计开发的“回顾性欺凌问卷”，调查了中小学校发生的欺凌行为。研究所有关校园欺凌的科研成果为全国中小学校提供更加科学的方法以察觉并应对欺凌。

（二）中小学校：为学生提供社会能力训练与反校园欺凌课程

学校是学生日常生活和学习的主要场所，也是校园欺凌的主要发生地。德国中小学校层面采取的主要措施是提供更多提高学生社会能力的机会，同时增强校园内部对学生的保护能力，营造安全的学校氛围。学生的社会能力提高了，其遭受欺凌的状况也会减少。因此，德国学校提供提高学生社会能力的课程与训练，如社会能力训练，自我肯定训练，社区、规则和价值观训练等。这些训练可以促进學生的沟通能力和认知情感发展，提高学生的社会能力。

对于反欺凌课程，具体内容是帮助学生促进人际交往和社会交往，学会应对欺凌和骚扰的预防和自我保护措施。此外，学校会邀请校外专家做反欺凌专题的讲座，普及反欺凌方面的知识。[3]

（三）政府：提供班级反欺凌手册，免费发放家长指南

1.提供班级反欺凌手册

良好和谐的班级环境有利于抑制欺凌行为的出现。因此，班级层面需要创建和谐友爱的氛围。德国柏林和勃兰登堡州（Brandenburg）共同合作，为班级教师提供《反欺凌插图手册》[4]，明确告知教师解决欺凌事件的正确做法。首先，当欺凌事件发生时，教师要第一时间为遭受欺凌的学生提供帮助与支持。其次，教师要向学生解释什么是欺凌，以及如何应对欺凌。再次，教师要表示出反欺凌的决心和信心，取得学生的理解和信任，与学生家长和学校教师一起反对欺凌。最后，教师在班级里要明确禁止欺凌行为，还可以在班级里建立反欺凌互助小组，让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增进同学之间的情谊，通过多种方式预防欺凌行为的发生。

2.发放校园反欺凌家长指南

让家长了解校园欺凌的表现形式和如何应对欺凌事件，以尽早发现欺凌行为和有效地保护孩子。德国许多州的政府机构都为家长免费提供反校园欺凌指南，引导家长正确地帮助自己的孩子。以德国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Schleswig-Holstein）为例，该州的儿童和青少年保护组织为家长免费提供《校园反欺凌家长指南》，以帮助家长从早期教育阶段就开始关注欺凌问题，同时指导家长辨别欺凌行为，或当他们的孩子是欺凌者、受欺凌者或旁观者的时候应该如何科学地应对。《校园反欺凌家长指南》特别强调家长信任和关心孩子的重要性，同时倡导家长与孩子讨论欺凌相关问题。

二、构建多元协作的社会支持体系

要想科学有效地解决校园欺凌问题，仅靠政府的“指挥棒”是远远不够的。社会中也有多重力量可以帮助解决校园欺凌问题。德国的一些反校园欺凌的社会组织通过与学校合作，构建起了多元协作、共同保障学生健康成长的支持体系。

以巴伐利亚州首府慕尼黑为例。慕尼黑有许多为学生或家长提供援助的机构。例如，和平教育工作协会（AGFP），专为女性提供服务项目的阿曼达协会，儿童保护协会，为学生、家长和教师提供教育和心理信息咨询的机构等[5]。每个机构都有针对不同年龄段学生的援助内容。例如，AGFP是一个预防暴力行为与进行民主教育的协会。该协会自1974年以来一直在实施与和平、减少暴力等相关的项目[6]。AGFP有一个专门致力于消除暴力，研究公平与冲突、宽容与团结的团队。该团队为中小学提供有关和平与冲突研究的调查结果，为学校开展针对不同类型学生的研讨会等。目前，AGFP正在实施针对欺凌行为的预防项目，具体包括欺凌预防与干预、暴力预防、教职人员培训、辅导员研讨会、班级讲座等。学校可以在有欺凌事件发生的时候得到该协会专业性的支持。

此外，柏林有一家免费为柏林学生、家长和教师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的大型心理服务咨询中心，该中心在柏林的各个区设有具体的心理咨询工作室。该中心的服务范围很广，其中的一个服务专项就是反校园欺凌。咨询工作室至少有一位心理学专家负责欺凌预防和危机干预，不同地区的专家组成了跨区域的欺凌预防和危机干预团队，并就其进行的相关项目提供建议。在校园暴力、欺凌预防和危机干预领域，心理学专家的工作重点包括：为学校提供系统的心理咨询服务，帮助学校制定预防暴力、欺凌和进行危机干预的项目;通过社会学习改善校园内部学生之间的氛围;支持学校建立反对暴力、欺凌的内部网络，并与其合作;协助学校组建“危机干预小组”，负责紧急情况下的协调行动;为学校提供预防措施与反欺凌宣传;与学校进行外部网络合作;通过监督，进一步指导学校教育，提高学校工作人员的能力。[7]

三、营造有效治理校园欺凌的

网络舆论氛围

随着时代的发展，欺凌行为也可以通过网络进行，网络保护成为新时代反欺凌的方式之一。“学生反对欺凌”（Schüler gegen Mobbing）组织是由德国人亚历山大·海姆克（Alexander Hemker）在2006年建立的一个论坛性公益组织。该组织的根本信条来自德国宪法：“人的尊严是不可侵犯的，尊重和保护人权是国家的责任。”通过网络，海姆克向遭受欺凌的学生提供免费的咨询和帮助，并代表学生发声。[8]

“学生反对欺凌”组织通过多种举措反欺凌。第一，建立聊天室和网络论坛，以为德国青少年提供共同的网络社区，使遭受欺凌的学生可以有地方倾诉，同时得到其他人的帮助。所有学生只需要简单的注册就可以匿名留言。随着网络论坛的发展，每天都会有许多学生通过论坛得到公开的援助。第二，通过邮件和电话进行私人帮助。2007年，该组织开始进行个人项目，即遭受欺凌的学生可以通过电子邮件提出困惑，得到私人帮助。2011年，该项目增加了电话咨询方式。由于寻求帮助的学生和家长数量增长太快，私人咨询项目不得不于2015年完全停止。由此可见，德国对这类服务的需求巨大。除了网络方式，海姆克还发起各种不同的活动来宣传反校园欺凌，例如，通过宣传科普文章向学生、家长和教师解释欺凌的危害，在学校开展反欺凌工作室和研讨会，以及在媒体采访和办讲座的过程中宣传反欺凌的理念与措施等。[9]

“学生反对欺凌”组织是德国境内有关反欺凌的第一个青少年互帮互助的组织平台，数千人通过该平台得到了有效的建议和帮助。在德国类似组织中，该组织的规模最大，在成立的前五年半就有超过1100万人次访问。到2015年，“学生反对欺凌”组织网络论坛已经有超过6000万人次的点击量。[10]

此外，在德国各州的教育文化网站上，都设有专门针对校园欺凌的专栏。这些专栏有效地宣传了校园欺凌对学生的影响，提高了公众对欺凌问题的关注度。专栏主要向公众介绍什么是校园欺凌，欺凌的成因和危害，以及如何应对校园欺凌。以德国拜仁州文化部门户网站为例，在有关校园欺凌的专栏里系统地梳理了有关校园欺凌的知识。例如，如何识别学生受到了欺凌、在欺凌事件中学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欺凌者与受欺凌者的典型特征、欺凌的过程是怎样的、为何欺凌难以被发现、学校可以通过哪些手段反校园欺凌等。[11]

四、对我国的启示

（一）强化关于中国本土校园欺凌的研究，开发反校园欺凌课程与教材

目前，我国近十年有关校园欺凌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校园欺凌的成因及影响”“各国校园欺凌的表现”“校园欺凌的预防与对策”三大方面。对于预防和解决校园欺凌问题的研究略显薄弱，研究成果数量也比研究成因的数量少[12]。我国东部地区的校园欺凌研究较多，西北和西南地区对此问题的研究和关注较少。此外，对校园欺凌问题进行研究的绝大部分是师范类院校[13]。虽然校园欺凌与学校密不可分，但欺凌问题也涉及法律、医学、社会学等学科，且此问题涉及整个社会，综合性大学也可加大关注力度。在课程与教材的设计上，欺凌行为涉及教育学、法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学科知识，丰富有趣的课程与教材设计可以使学生更加全方位了解什么是欺凌、欺凌的危害以及如何预防欺凌。同时，课程设计不应局限于欺凌这一个主题，还可以与培养其他社会能力的主题相融合，这样可以使学生学会更科学地对待校园欺凌。

（二）構建社会反校园欺凌支持体系，发挥社会多主体的支持作用

2018年4月19日，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发布《关于开展中小学生欺凌防治落实年行动的通知》[14]。校园欺凌治理在2018年被教育督导委员会称为“落实年”。校园欺凌问题成因复杂，危害深远，除了需要政府的管理与监督，还需要社会、中小学校、家长的多方参与，共同发力，充分发挥社会多主体的支持作用。从社会方面，可以调动其活力，通过反欺凌机构为学生提供帮助。中小学及家长层面，重视家校合力的作用，加强学校与家长的联系，为家长提供反欺凌指南，提高家长反欺凌意识。

（三）加强对网络媒体的监管，重视社会舆论对校园欺凌的影响

在自媒体时代，网络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校园欺凌行为可以在网络上迅速传播，从校园问题变成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新闻媒体、社会舆论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网络媒体引起的社会舆论对校园欺凌事件的影响是双面性的。应尽量避免网络传播的视频、图片给受欺凌者带来二次伤害。同时，应该科学发挥网络媒体的作用。网络一方面可以起到监督各部门工作的效果，另一方面可以为受欺凌者提供倾诉的地方。专门的反欺凌网络论坛可以普及全面的校园欺凌知识，汇集反欺凌经验，提高公众对欺凌问题的科学认知。

参考文献：

[1]王世岳.德国校园暴力的特征与治理[J].比较教育研究，2019，41（2）：105-112.

[2]München Universit？覿t. Mobbingforchung[EB/OL].http：//www.psy.lmu.de/mobbing/，2018-04-10.

[3][8][9][10]Alexander Hemker. Mobbing in der Schule[EB/OL].http：//www.schueler-gegen-mobbing.de/mobbing-in-der-schule/，2018-04-20.

[4]Landesinstitut für Schule und Medien Berlin-Brandenburg. Schuleentwicklung[EB/OL].http：//lisum.berlin-brandenburg.de/aufgabenschwerpunkte/schulentwicklung/，2018-04-22.

[5]Landesinstitut für Schule und Medien Berlin-Brandenburg. Berlin-Brandenburger Anti-Mobbing-Fibel[EB/OL].https：//bildungsserver.berlin-brandenburg.de/index.php？id=mobbing，2018-04-20.

[6]Registergericht München. Angebote zur Gewaltpraevention[EB/OL].https：//www.agfp.de/，2018-04-30.

[7]Senatsverwaltung fuer Bildung， Jugend und Familie. Schulpsychologie[EB/OL]. https：//www.berlin.de/sen/bildung/unterstuetzung/schulpsychologie/，2018-09-20.

[11]Bayerisches Staatsministerium fuer Unterricht und Kultus.Konflikte， Gewalt， Gewaltpraevention[EB/OL].https：//www.km.bayern.de/lehrer/erziehung-und-bildung/gewaltpraevention.html，2018-09-20.

[12]馮帮，李璇.我国近十年校园欺凌问题研究述评[J].上海教育科研，2017（4）：10-15.

[13]李春慧.我国校园欺凌行为研究综述[J].教育参考， 2017（4）：15-23.

[14]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关于开展中小学生欺凌防治落实年行动的通知[EB/OL].http：//www.moe.gov.cn/srcsite/A11/moe_ 1789/201804/t20180428_334588.html，2018-04-20.

编辑 朱婷婷   校对 王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