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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政权时期西藏工艺美术风格

2019-01-12高宏媛

颂雅风·艺术月刊 2019年9期
关键词:工艺美术品吐蕃

◎高宏媛

工艺美术品于吐蕃时期已经有了较大程度的发展,当时已经划分出包括陶器、金工、木器、毛织等不同的生产门类,其中诸多门类的生产,在当时已经颇具规模,工艺美术品的生产技艺也达到了一定水平。然而受限于当时的奴隶制社会制度,生产力、生产技术难以获得更快速度的发展,同时也极大地阻碍了工艺美术品在造型、纹饰等方面的创新与更高水平的发展。也正是由于当时的历史条件以及特定的生产环境,造就了当时工艺美术品在形制以及纹饰等方面古朴的艺术风格,产生了具有独特朴素、稚拙美感的工艺美术品。这种代表某一阶段审美特色风格的形成是自然、地理、社会、人文、经济等因素合力推动的结果。吐蕃时期工艺美术风格,还呈现出一定的交融性特征,由于地理位置与南亚、中亚和东亚三大文明区域相毗邻,所以吐蕃工艺美术与其他地区工艺美术交汇融合比较频繁。1983 年青海省都兰县出土了一批金饰品、丝织品、皮靴、木雕鸟兽、陶罐、纺织品等随葬物品,其中的一些凤凰穿花纹金饰件属于当时内地典型的装饰品纹样,这就足以证明在吐蕃时期当地贵族在服饰器物等方面已经建立了与内地工艺美术品在纹样、艺术风格等方面的联系。而在1985 年青海省都兰县另外两座吐蕃古墓中,出土了书写着栗特文字的织锦,证明当时的吐蕃人所使用的丝织品也在从中亚进口。

一、有关“工艺美术”“风格”

《中国大百科全书·美术卷》的解释:工艺美术(arts and craft)是“美术生活用品和生活环境的美术。”而“工艺美术”在《中国美术辞典》中,这一术语的解释为“工艺美术是一种结合了造型艺术与实用性的,同时具有一定欣赏价值的工艺品”。在《中国美术百科全书》中的定义为:“工艺美术是通过手工艺或者工业制造等方式加工制作而成的美术品,就制作形态而言,它与工业产品或者手工艺产品大致等同,而在文化形态领域,工艺美术品则属于造型艺术的范畴。”通过上述定义中,我们可知,各类具有一定艺术审美价值的器用,皆是工艺美术研究对象与物质承载。

关于“工艺风格”,《中国艺术百科辞典》定义为:“工艺风格,亦可称为工艺美术风格。指工艺美术的手法、内容以及形式等艺术特色。工艺风格主要包括民族、地域、时代、品格以及个人风格等多种不同类型的风格。”指一个时期的工艺美术品所呈现出的整体审美特征,它应是工艺美术研究的主要内容之一。具体通过造型、色彩和图案这些视觉艺术的形式载体体现出来。本文以“工艺美术风格”为题,即旨在探讨吐蕃时期工艺美术品所呈现的总体审美特色。

从艺术发生学的角度来讲,任意一种艺术的产生发展都离不开其所处的生态环境,而同时这环境也影响着艺术的形式、类型、风格的形成。因而研究工艺美术可以发现当时时代的审美风尚及其风尚的变迁,这些是其他艺术所没有的特质,也是工艺美术研究的价值之一。吐蕃时期建立了统一的政权,当时的科技、经济、文化水平大幅度提高,为工艺美术的发展提供了更好的生态环境,此时冶铁方面有了专业的工匠和作坊,生产出了各种铁制农具。同时也出现了鞣皮和制革、毛类产品、纺织品。通过吸收、借鉴内地和世界各地的手工艺技艺,促进了金属、琉璃器皿、纺织工艺的制作、铸铁技术工艺的发展。因为战争的需要,武器制作得到了迅速发展,兵器有刀、弓、矜、甲,数量较多,结合资料分析当时的历史、文化、政治生态环境。在吐蕃王朝时代,藏人已经与周围各大文明地区有了广泛的接触。可能西藏金银器工艺传统起源于古代的伊朗,最迟在公元7 世纪,通过吐蕃人与大食的呼罗珊的接触而传入。

二、造型

我们从吐蕃时期最常见的器物来分析其在形制方面的时代特点。在金银铜器造型方面,从西藏山南泽当出土的鎏金铜钵来看,与吐蕃政权时期以前的形制有相似之处,敛口、鼓腹、圆底。西藏乃东普努沟墓出土的铜钵,其造型敞口,浅斜腹,底稍圆。现位于扎囊县的桑鸢寺中仍保留有吐蕃时期铸的一大两小三口铜钟,这三口铜钟,虽大小不一,但形制却大同小异。悬挂于“乌孜”大殿东门门廊之上的大钟,高达1.2 米,口径为0.69 米。上有富覆莲纹半圆形钮,钮口呈锯齿形,在此大钟顶部,刻有两圈古藏文,大概意为“王妃甲茂赞母子二人,为供奉十方三宝之故,铸造此钟,以此福德之力祈愿天神赞普赤松德赞父子、眷属,具六十种妙音,证无上之菩提”。其制造工艺精细,风格古朴,具有明显的早期金属文化特征。

吐蕃用于馈赠和交换所制作的黄金工艺品及器皿造型以动物为主,如《册府元龟》记载:“吐蕃遣使献金鹅,以祝尽快平复高丽……其鹅黄金铸成,高七尺,中可窦酒三斛。”唐显庆二年,即公元657 年,“十二日,吐蕃赞普遣使献金城,城上有狮子、象、驼马、原羝等,并有人骑。并献金食、金颇罗等”。这些物件迎合王室贵族的需要和趣味,侧重于观念意蕴和追求观赏把玩价值,推崇精工细作、天然奇巧。

陶器方面。近年西藏发掘的吐蕃墓葬内有不少陶器,形制多古雅、质朴,造型几乎无任何多余装饰,器物皆少作花口,而以圆形为主,造型洗练,极尽简约之能事。如林芝地区出土器形为小口细颈平底;乃东普努沟出土的陶器,器种大多具有圆唇、敛颈、圆底、腹鼓、侈沿等特点;距拉萨40 公里的彭波农场古墓挖掘的陶罐形制与其大致相同,且这些陶器大多为手工制作。从这些随葬品可以看出,陶器在吐蕃人生活中所占地位,陶器的出现,为吐蕃人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便利。《汉藏史集》中记载,吐蕃赤都松赞普为了寻求更好的饮茶器具,专程派使者赴唐以求,当时的唐皇并没有直接将器具赠以使者,而是为吐蕃指派了一名陶艺匠人,这名陶匠利用赞普提供的陶土,所制作的“口宽、胎质光滑细腻、质薄、带有蓝色光泽”的碗,在内地都非常罕见。由此可见,吐蕃在广泛吸收唐朝制陶工艺的基础上,又将本民族的特色融入制陶技艺中。吐蕃人民生活中较为常用的则马,这是一种高1 米左右的青稞酒坛,外形呈由上向下肩粗下细的曲线轮廓,非常灵巧。而桑卜、许交这些器具又有着把手宽厚、壶嘴宽敞、瓶肚突出等特点,是另一种古朴的美感。整体说来,陶瓷优美、简洁的造型特点,为人类留下了精湛的美的工艺形象。

与此同时,为了迎合佛教艺术的快速发展,各种佛像铸造、供养用具等独特形制的佛教器具生产量激增,如托林寺塔藏出土的佛塔、金刚杵以及查拉鲁甫石窟中的唐代雕像,人物身量合度,雕刻细腻,人物姿态协调,手法娴熟,衣物纹饰疏密有致,特别是其中的菩萨像,臀部刻画突出,右腿微微弯曲,身体重心落在左腿,具有典型的“三道弯式”犍陀罗艺术风格。且雕像服装结构简洁,这一点则不同于内地人物雕刻的筒裙宽大。以上特征足以证明印度同期艺术对吐蕃佛教产生的影响。此外,寺院中所使用的酥油灯、香炉等器具也逐渐呈现出造型清雅的特点,并被后世争相模仿。

三、色彩

藏族人民受当地自然条件、宗教习俗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对色彩有着更为强烈的感情。吐蕃时期游牧生活中常见的饮食主要是白色的乳制品、牧民多穿着白色的服饰,无论是平日所穿戴的毡子、氆氇,还是冬日所穿皮袄,大多以白色为主,藏语中的“白”即“噶布”代表了吉祥、纯洁、忠诚、正直。红色在藏族文化中有悠久的历史渊源,在服装上,战争时期的将领以及吐蕃赞普举行仪式时都以红色的服装为主。赞普的宫堡、军旗、赞神等均为红色,以示威严。吐蕃时期僧人的服饰,只能是红、蓝、黄三种颜色,如下身穿红色僧裙,肩上斜缠的红色袈裟,诵经时披的红色大披风。吐蕃时期以红色为主色的僧服,让人产生庄重、威严的感觉,充分体现出藏族人民“崇尚赭面”的神灵意识以及对红色所代表的深邃内涵的追求。吐蕃贵族的服饰,大多以象征富有、高贵的金黄色为基调,以求如日月般永恒。

关于吐蕃时期的陶器,当时所烧制的釉陶,大多色彩华丽,胎质灰黄,且器体内外都施以蓝、绿、黄等釉色,器体表面光滑。砖瓦的颜色有红、黑、绿三种,其中绿砖施釉,现存于桑耶寺。瓦有板瓦、筒瓦,釉面呈绿色,且轻薄又富有光泽。

吐蕃时期已经对黄金进行了开采,藏族早期用以装饰人体或马具的黄金牌、戒指、秋饰等装饰金银器具,不仅体现出藏族人民的制作才能,同时也是游牧民族重要的财务保存携带手段,为藏族人民提供了重要的经济保障。藏族人民大多喜爱有着黄金闪亮色泽的装饰品,因为金黄色不仅是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同时也与高原地区苦寒高冷,色彩相对比较单调有着密切关系。

吐蕃时期毛织品的色彩也丰富起来,成为妇女的心爱之物。如日喀则浪卡子生产的藏被有多种花色品种。

四、图案

图案以视觉形象的形式传播并被广大民众接受。吐蕃时期工艺美术品中图案的应用无处不在,它是藏族装饰纹样一个重要的文化特征。

制陶方面。红陶中的纹饰以几何纹图形为主,且纹样的刻度通常都较为浅显。本地烧制的釉瓦,在其瓦面上大多刻有地名或菩萨名等的藏文火印。而部分板瓦以及简瓦上带有滴水或瓦当,滴水上大多饰有波浪纹、三莲瓣等纹样。瓦当上大多饰有大乳钉纹、太极纹以及灵塔等纹样,且图案精美、做工精致。西宁古城台挖掘出的莲花瓦当,上浮塑八瓣莲花,中心凸塑两圈圆线、连珠纹以及星点。出土于民和县川口镇的羽人瓦当,正中雕刻着双手合十于胸前作祈祷状、双翼平展的飞人,飞人腹部以下饰条带隆起的裳,瓦当缘部一周连珠纹。青海地区所出土的这两种瓦当,都是灰陶质地,且造型较为简练,给人以生动、质朴的感觉。《贤者喜乐》这一藏文史籍中记载——夏布策,即上等碗,画的是鸟含茶树技,因为头一株茶树是鸟儿衔来的;南策,中等碗,画的是鱼和海子,因为曾经是鱼儿将取茶叶的大臣驮过海子;襄策,下等碗,所绘图案是金鹿和高山,是和金鹿背负茶树过山的相关传说。

雕刻方面。与唐蕃会盟碑相比,赤德松赞记功碑的雕刻纹饰要更为繁密,与其碑帽的死角,分别浮雕着一尊飞天,间饰浮雕升云图案;而在其东、西两侧的正中间,分别雕饰着太阳、月亮;碑的上端同样饰以日月。在碑的东、西两侧,分别浮雕云龙图,二龙上下追逐升腾;其下浮雕蟠螭,承以仰覆莲座。留存于西宁大昭寺的吐蕃时期的四层木雕藻井,上面雕饰有25 个形态各异的木雕人像,且这些木雕人像的排列虽然不对称,但仍给人以和谐美感。中心木雕以红、黄、蓝为主色,构成的多层次彩绘莲花,花外围为绛地黄色联珠圈,更令人瞩目的是莲花的中心花蕊部位为太极图,增加了藻井的整体美感。

器乐方面。西藏地区现仍留存着一批古乐器,这些古乐器在装饰方面,带有明显的内地艺术特征,其中绘制于三十六弦竖琴琴面之上的树木、乐妓、祥云、汉式楼阁等图案,这些都是典型的唐代绘画风格;而琵琶、三弦琴等乐器上的龙头雕饰,也带有浓郁的唐代风格,饰于琵琶正面的连钱纹,更是内地织锦中较为常见的图样,而有史料记载,这些古乐器很多都是由文成公主于7世纪带入吐蕃的。

整体来看,吐蕃时期的器物造型,往往以端庄敦实的形体配精细流畅的装饰花纹。如陶器,造型简洁素雅,装饰平淡中出新意,讲究器物本身的质地和自然纹理,并赋予其诸多的美誉和想象。金属器具,当时西藏地区的金、银、铜等金属铸制工艺已经颇具规模,且具有相当水平。人们根据不同用途生产或改变新器型,制作出丰富多样的金属制品。其他工艺品,如酥油筒、木碗等追求单纯素雅色调。对形制要求,则使用起来舒适、耐用。

综上可知,在工艺品位方面,吐蕃时期工艺美术受本土文化或是周边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以及迅速发展的手工业生产技术和尚军重宗的文化氛围,保持了造物与主体审美理想的和谐统一。在工艺品的造型与装饰方面,在注重材料古朴原生的同时,也体现了浓郁的民族特色,这种独具匠心的艺术特点,使得吐蕃工艺造物呈现出敦实质朴、巧夺天趣的艺术特点,利用工艺品的造型、色彩或纹饰来体现伦理道德的观念,从而形成一代饱满含蓄、心物化一的美学风范。

结语

往往造型优美的器物,使用的时间也更为长久,随着时代变化,各种器物也在不断改变造型。这样的变化也就形成了各时期的不同特点。吐蕃的工艺美术品,因受到当时社会经济的影响,呈现出一些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在各民族文化交流中,工艺美术风格也有了大的转变,它既吸收了其他地区工艺的特色,亦与周边国家工艺完美融合,更多地注入了文化精神和内涵。从整个时代风格角度看,吐蕃工艺美术品在质感上求古朴典雅,在体型上稳重敦实,有品格端庄凝重的造物风格,可见这一时期的工艺美术品的题材与内容,都极大地突破了长期以来的禁忌,向着更加丰富性、多元化的社会方向发展。另外,当时工艺美术品的制作工艺与表现形式都已经打破了樊篱模式的禁锢,逐渐显示出多维的审美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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