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龙江文坛往事的回顾

刘树声

这篇小文，是我对近七十年龙江文坛回顾的杂记。讲述不同时期文学刊物的变动，回顾编辑好友的风采和逸事，展现龙江文坛的独特风景……提笔之际，不禁思绪万千。

1950年初，松江省文联成立后，筹办一个联系群众、发表作品的园地，于是《松江文艺》应运诞生。记得我看过两本，十六开本，约九十页。内容有小说、散文、短诗、相声、快板、短剧等。主编谭谊，中等身材，着装朴素，说话面带笑容。1924年在关内参加革命，1946年到佳木斯地区工作。期间与爱好文学的女青年高瑛相识，后结婚。1954年合省后，谭谊调京任《北京文艺》副主编，高瑛到中国作协办公室，分管事务兼管收存诗人艾青的稿费。后来高瑛与谭谊离婚，与艾青结婚。1961年夏，谭谊重回哈尔滨，在省作协我们相见，他说在龙江工作生活8年，对这儿很有感情，之后我们也有通信，可惜他的来信我没有保存下来。1978年8月，艾青夫妇来哈，住南岗107宾馆。我去看在鲁迅身边工作过的黄源时，艾青也在这里，他知道我是来看黄源，就笑着站起来对我说：“黄源是做过官的，做过浙江省宣传部长。”黄源听了只微微点头，不做声，高瑛则咯咯地笑。接着艾青在我的本子上签名，并写下北京家里的地址。

1957年《黑龙江文艺》已出版，主编是我的学长关沫南。长发过耳，是他形象的特点。他1919年生，早年来哈，17岁就在沈阳《新青年》杂志发表作品，1938年在哈精益书局出版短篇《蹉跎》。同时组织马克思主义文学小组，团结学生和进步青年。1941年12月31日被捕入狱。之后又押解到长春警察厅入狱。1944年秋，他和女狱友张季一同出狱，在长春结婚。沫南在长春《青年》杂志当编辑，1945年9月在中共地下党领导下，主编《新群》杂志，并在此刊发表《我与文学与牢狱》一文。1946年回哈，在中苏友协任编辑科长，主编《热风》《先锋》杂志。1947年调《东北日报》任编辑。1948年调《牡丹江日报》任编辑，1960年下放安达萨尔图镇，任党委挂职副书记，这一去就是18年。当年我曾去看过他一次。1978年秋回哈，任省文联作家协会副主席，主编《北方文学》。但只一年，就结束了他的主编生涯。沫南出版小说、散文、评论文集多种，是龙江文学界的前辈，东北作家名宿。

1959年左右《北方文学》编辑部进行调整。这期间哈市文联撤销，其中的一些干部和《哈尔滨文艺》编辑合并到省文联和《北方文学》。徐枫到省民协当编辑，李赤、单明经、鲁秀珍到《北方文学》，李赤任主编。他生于1924年，龙江人，中等身材，说话慢声慢语。1947年在哈中苏友协当编辑。后转市文联，任《哈尔滨文艺》编辑。在刊物上发表短诗，反映副食品增多，人民生活改善的事情。丛深和他合编电影《徐秋影案件》，长影拍摄并上演。李赤编刊经验丰富，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且他对人和善，不摆架子，接近作者，编刊有成绩。有时我到作协院里碰到他，总要聊上两句。

编辑部还有田琳（但娣）大姐。曾用名晓希、罗茄、田湘。她1916年8月生于龙江汤原小山村， 1935年毕业于黑龙江女师。父亲是中学教师。1937年官费考入日本奈良女子大学，在历史地理科学习。她热爱文学，经常读何其芳、高尔基等中外名家作品。发表短篇小说《风》《呼玛河之夜》《砍柴妇》。1942年，任辽宁开原女高教师，曾与作家王秋莹扮成假夫妻逃出伪满洲，未果。同年12月因反满抗日，被逮捕入狱。1944年到满洲映画协会株式会社编辑科。1945年参加革命，任东北电影公司编剧。1946年撤退到龙江兴山。单位审查她的历史，停职入狱。和原在东影相识的丈夫离婚。幸黑龙江省副省长王梓木前来看她，了解情况后安排她到萌芽学校任教，后转齐齐哈尔女中当语文教师。1954年后调黑龙江省文联从事创作，与哈市中学周老师结婚。1959年，任《北方文学》编辑，她在《哈尔滨文艺》《北方文学》《黑龙江日报·副刊》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多篇，其中《一颗闪光的星》是纪念金剑啸的，散文《小兰花》等篇文笔细腻，风格优美，并翻译日本作品《海誓》。她的短篇小说集1944年在长春出版。1986年出版的女作家八人集《长夜萤火》中，收中篇小说《安荻和马华》，是反映日伪抓劳工压迫中国人的一篇精品。田琳面送我她的一张照片时说：还要写长篇自传。

另一位原来的编辑是宁玉珍。身材高挑，文雅朴素，有很好的文学修养。她的爱人是省委宣传部文艺处长梁志强，是和文艺界常打交道的熟人。玉珍是编辑部的高手。

鲁秀珍曾任《北方文学》副主编，后来也编过大型文学刊物《东北作家》。她性格活潑，爽快。一出校门，就到哈尔滨市文联管理事务，后任《哈尔滨文艺》助编。善写散文，笔耕不辍。送我一本散文集，文笔洗练，风格清丽。她曾请我介绍几位老作家给《东北作家》写稿，我提出骆宾基、舒群、山丁等。可是《东北作家》只出刊四期就停刊了。她的爱人是省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王观泉，一位值得尊敬的学者。1925年生，浙江籍。当过编辑，编过两本文学杂志。他还懂美术，又研究鲁迅，出版《鲁迅创作年谱》《鲁迅美术年谱》，还送我一本。1986年应作家葛浩文约，赴美旅行。1987年夫妻二人到上海定居。

之后韩梦杰也任过《北方文学》主编，省作协副主席。见面时，他总是亲切地向我传达一些文学信息。他主编《绿叶文学丛书》共六种，其中有陈钟的《三色堂随笔》，我读过。

我喜欢龙江文坛美丽的创作风景。迟子建的长篇小说，获茅盾文学奖。林子的爱情诗《给他》获诗歌大奖。李琦的诗集也获鲁迅文学奖。王忠瑜的长篇小说《鹰击长空》，描述人民军队飞行员英勇战斗的场面，胜利的情景，使人感动，受教育。林予的长篇小说《雁飞塞北》，反映垦荒大军不同人物，战斗的历程，享誉龙江文坛。巴波的散文集《风雨兼程》，自述流浪香港，到北京《光明日报》当编辑，北上龙江任专业作家。风雨兼程，鼓舞人。谢树的散文集《雪莲》，反映龙江的景色，人物的激情。风格豪放，我很欣赏。乌·白辛，哈市文联剧作家，《冰山上的来客》《赫哲人的婚礼》，是其扬名大作。支援，以短篇小说《白藤花》知名，是他的代表作。我曾撰文评介。黑大教授，龙江老作家，出版《未名集》，内收小说、散文、诗歌、评论，形成自传式的作品，很有文史价值。陈凤 ，中共黑龙江省委宣传部原副部长，出版多部杂文集，受到广大读者的好评。佟振宇，作家，哈报编辑，出版长篇《七三一罪行》，用八年时间调查和综合史料写成，是揭露七三一罪证的重要著作。王惠民，作家，哈文史馆常务馆长，主编《北国风》《文史纵横》，出版《杂文随集》四种，是龙江文坛知名的杂文家……

此外还有那些工人出身的作家，他们曾是龙江文坛一支生力军。省作协夏日在太阳岛上，举办过工人作家学习班，吕中山、韩统良、郭先红、冯科等参加，为期两月。读《红楼梦》等几部名著，座谈讨论，提高了创作水平。茅盾来哈时，也曾对韩统良的短篇小说予以指导。这都是龙江文坛值得珍藏的记忆。

读者诸君：我也是多年吃编辑这碗饭的。如今年事已高，满头白发，可还想到《北方文学》做一名社外编辑，为他人做华丽的嫁衣裳！

责任编辑  韦健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