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的女儿念亲恩:想说一声真的爱你!
2019-01-10铃子
铃子
湖南女孩张小果做梦也没想到,田兰会主动告诉她:自己不是她的亲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
2018年的暑假,安徽大学读大三的张小果从学校回家,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家里没饭菜香,灯光也暗沉沉的,她妈田兰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发呆,见她进来,神色凝重地唤她:“过来,我有件大事要和你讲。”张小果的心突突地跳,这一天终于来了。
其实,张小果早知道了。16岁那年,张小果学校组织义务献血,当时,拿着医院的验血单,张小果的手一直哆嗦着,爸妈都是A型血,她却是B型,张小果明白,她并不是他们的亲骨肉。
那是个秋天,回家的路上狂风呼啸,吹得张小果一张脸木木的,眼泪都出来了。但她回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生生咽下这个秘密。
张小果是长沙人,家里开一间水果店,她读小学三年级时,她爸张福顺开大货车去进货,车翻了,人没了。她妈田兰一直没改嫁,一个人把水果店撑了起来。这些年,家里的吃穿用度、张小果念书的费用,都靠田兰在这间水果店忙活出来。
寡妇撑门户,日子难挨,自张福顺死后,田兰脾气也变得坏了,对张小果管教得极为严厉。单亲家庭的孩子早熟,张小果对凶巴巴的妈妈田兰向来惧怕,竟不敢回去问她。得知这个秘密,她心里虽难过,却也夹杂着那么一点儿期盼。每次田兰骂她,她都安慰自己,总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親生母亲,她一定会特别温柔地疼爱自己。
到高三那年,张小果早恋,老师要请家长去学校谈话。田兰铁青着一张脸回了家,劈手就扇了张小果两个耳光,扇得她半边脸都红肿起来。张小果捂着生疼的脸,羞愤难抑,一句话冲口而出:“你打我,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
但田兰没承认,田兰骂她胡思乱想,让她把心思放学习上,再想七想八,她就不给张小果饭吃,不给她一分钱花。张小果被吓住了,没敢再提。她后来也争气,顺利考上了大学。这几年,她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田兰几句,但田兰从来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所以张小果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田兰会突然说起这件事。
“你不是一直怀疑吗?”田兰淡淡地说:“你猜对了,你不是我们生的。”“我不是你们生的,那我到底打哪来的?”张小果红了眼,大声地问田兰。“是我们买的。”田兰叹了口气:“今天我就全和你说了吧。”田兰说,当年她和张福顺结婚后,曾有过一个亲生女儿,视作掌上明珠,没想养到五岁时却不幸因病夭折了。田兰思念女儿入了魔,终于以泪洗面,直到张福顺买了张小果回来。
“当年你才两岁,被人贩子拐了,本来准备卖山区里,不知怎么打听到我们没了孩子,寻了来问。你爸他于心不忍,又见我整日想女儿,就把你留下了。”田兰说着找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递给张小果,衣裳又旧又小,田兰说是张小果来时穿的。
家里的壁灯好像坏了,光线忽明忽暗的。田兰坐在灯影里,脸上的神色捉摸不定。她说:“事情都和你说清了,明天你就去找你亲生父母吧。”张小果捧着小衣裳,脑子里乱成一团。
二
张小果按田兰的嘱咐,一个暑假都在寻亲。张福顺当年和田兰说过,张小果是从长沙下面的望城区买的,经手的中间人叫刘文华。可是张小果去望城派出所查,根本没这个人,估计是个假名。张福顺当年又走得突然,线索早断了。
田兰仿佛比张小果还急,每日催问她进展。有天张小果烦了,赌气地跟她说:“找不着,我也不想找了,你是不是嫌着我了,要把我赶出去?”田兰瞪她一眼,正待说话,却一阵猛烈地咳嗽,咳得身子都弯下去。回家这些日子,田兰总是咳,一直不见好转。张小果想陪她去医院,她却不答应。暑假之后,张小果回大学上课,由于学习任务紧张,一学期都没空回家,寻亲的事更是抛到一边。没想到,张小果不找,她的亲生父母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2018年11月,张小果在图书馆看书,手机震动起来。她轻手轻脚地跑出来接听,是田兰打的,她说,张小果的亲生父母明天会来学校见她。
第二天,张小果看着眼前一对男女,男的叫陈强,穿一身簇新的西装,西装有些大了,瘦瘦的身体在里面直晃荡。女的叫李春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两眼把张小果上下打量,很是精明的模样。
“我们已经见过你养母田兰了,是她叫我们来的。”李春梅凑上前,亲热地跟张小果说:“闺女,妈想你啊。”“你们真是我亲生父母吗?”张小果半信半疑。“怎么不是呢,闺女,你要不信,咱们去医院做那什么鉴定。”李春梅擦了泪,急急地说。
陈强也清了清嗓子,开口了:“你是没见过我们,我们可是早见过你了。女儿,你现在有了钱,可不能不管你的亲生父母啊。”“我有了钱?”张小果完全蒙了。陈强和李春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们说:“你养母快不行了,她把财产全留给你了。你不知道?”
张小果拔腿便走,心里兵荒马乱。亲生父母突然出现,还说田兰命不久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田兰确实病了,还是大病,肺癌,这正是她让张小果去寻亲的原因。田兰命苦,心爱的女儿夭折,贴心的丈夫早逝,她承受了太多打击,加上多年的操劳,压垮了田兰的身子。查出病后,田兰也想得开,死就死了,她不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张小果。
张小果眼泪模糊了双眼。这些年,母女俩相依为命。田兰脾气虽不好,但在生活上从没亏待张小果。她越想心里越难过,紧赶慢赶回了家。田兰靠在床头,见她回来也不惊讶,只淡淡地问:“见着了?”
张小果“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啥,我这不还没死吗?”田兰口气一如既往的强硬,“你不用操心我的事,你只管把书念好。”田兰说,这病是无底洞,她不想白扔钱,就在家里吃点药得了。
田兰把家里的财产一一告之张小果,房子、水果店,她都已经过户到张小果名下,还有一点积蓄,也给她。“女孩子总要点钱傍身的。”田兰说。
张小果拼命摇头,一定要带田兰去医院治疗。田兰怎么也拗不过她,还是去了。张小果向学校请了假,一边照顾田兰,一边准备研究生考试。
三
住院后两周,陈强和李春梅又来找张小果。“她不是说不治了吗,怎么又上医院了?”李春梅亲亲热热地拉住张小果的手,悄声问她:“这得费多少钱啊?”张小果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盯紧她的眼睛问她:“你们那天说早见过我,是怎么回事?”李春梅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李春梅说,张小果本名叫陈云,她被拐子拐走后,他们四处找过她。后来,还真让他们找着了。只是当时,张小果的弟弟妹妹相继出生,家里日子一直紧紧巴巴,知道张小果的养父养母待她不薄,就断了相认的念头。
“实在是家里那时难啊,我跟你爸又没啥本事,挣不到几个钱,养活几个孩子不容易。”李春梅抹起了眼泪,“当时见你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张小果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她过得好吗?
养父张福顺死后,田兰请不起人,索性自己进货,又不放心张小果,便把她也带在身边。母女两个在水果批发市场跟人磨嘴皮讲价,用尽全身力气搬箱子。水果店里新鲜水果多,可田兰不舍得吃,只有那些品相不好卖不出去的,她才小心收起来,剔掉坏了的部分,再洗洗干净,切给张小果吃。家里后来是赚了一些钱,但都是田兰的辛苦钱。
自亲生父母出现后,张小果一直在思量。应该说,打从得知自己身世那天起,她就渴望与亲生父母见面,血浓于水,骨肉至亲,那该是多么温暖啊,可真见到了,她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陌生,疏离,张小果感觉不到陈强和李春梅有多爱自己,甚至,他们的热情中还夹杂着几分算计。
如果真想她,怎么会这些年不闻不问!他们应该想得到孤儿寡母的艰难,但从未露面,却在听说她将获得一笔遗产时冒了出来。这不得不让张小果生疑。
张小果去望城区打听,她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陈峰,学习成绩不好,勉强考上一所三流大专,妹妹陈霞则没参加高考,中学一毕业就去广州打工了。
张小果问李春梅:“你们为什么不让陈霞考大学?”李春梅回答:“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念那么多书干啥?不如挣点钱回来,他哥要买房子娶媳妇,花钱的地方多呢。”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飞快地溜了张小果一眼,“你不一样,你有钱,你想读就读。但你弟弟的事,到时候你这个亲姐姐也不能不管。”
张小果心中一凉,她想得没错,亲生父母与她并无太多感情,他们有儿有女,认回她,不过是想多得一份生活保障。但养母田兰呢?她供她读书,把毕生财产都给自己,生病重危时,她还想着帮自己找一个家。她是养母的全部啊!
2018年12月24日,国家研究生考试,张小果却没能参加,因为田兰手术正是在这天,她一定要陪着。
张小果把家中积蓄全拿出来给田兰治病,请了长沙三甲医院的专家会诊。田兰要施行根治性肺叶切除手术,切除原发癌灶,清除肺门淋巴结,还要尽量保留健康肺组织,以达到生存目的。
“我这病好不了了,你花这些钱折腾啥?”田兰心疼不已,埋怨张小果。张小果笑了笑说:“妈,反正你把钱都留给我了,我怎么花你就别管了。”幸运的是,手术非常成功。田兰出院后,一直在家静养,张小果尽心地照料着她。田兰十分惋惜她错过考试,一定要她明年再考一次。张小果便没有去找工作,白天照应着店里的生意,晩上看书备考。她打定了主意,不管田兰能活多久,她都要陪着她,在她床前尽孝。
一天,张小果正在水果店忙活,李春梅又来了,照舊喊她:“小云啊……”张小果打断了她,郑重地说:“我的名字叫张小果。”她想起小时候,田兰牵着小小的自己一样样指一样样教,“这是苹果,这是火龙果,这是圣女果……”张小果当时学着田兰的语气,用胖胖的小手指向自己:“这是张小果。”田兰哈哈大笑,慈爱地摸着女儿的头说:“做果子好哇,一辈子甜着哪。”
张小果祈祷田兰的身体能尽快康复,她们余后的日子一定会甜的。
编辑/吕晓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