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我们乘风起航

□黄韫秀

这是一个谁也没有预见的寒冷清晨，教室里只有零碎几处嗡嗡作响的读书声。我们各自蜷缩在自己小小的位置上，好像一颗颗互不相干的行星。

那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的，不知是读书声还是大脑工作发出的杂音。眼前是一片阴影覆盖着的语文书一角，墨色的字在近乎墨色的阴影下模糊不清，视野中蒙上了一条条雪花点，画面无规则地跳动。我感到自己好像一件老旧的机器，支撑着黑白的显示屏，时不时喷出一段白气，齿轮与轴承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吱呀作响。

嗒嗒嗒，高跟鞋与瓷砖碰撞的声音传来，是老师来了吗?我费力地支起眼皮，向四周望了望。突然的亮光让我的眼里彻彻底底闪起了雪花点，然而当它缓缓弱去，我还是很快捕捉到一个目标：一方天空。湛蓝的天幕中没有一丝不和谐的杂质，只有几朵厚厚的积云搭建着童话中的世界，一道飞机航迹横贯苍穹，向远方延伸。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开始运行了，咔，咔咔。

我的双眼再也离不开那方天空了，我感到身体里有东西在转动，使它一点点地变热，一点点地变轻，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迎风起航，伸展双翼在天空中翱翔。舱门打开，一方更大更彻底的天空展现在我眼前。不知谁扔了一只纸飞机，那抹洁白晃晃悠悠地向着飞机航迹消失的方向飞去。一阵甜丝丝的风吹来，混杂着泥土的味道，青草的气息，还有砭骨的凉意。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却也开始慢慢地移动，移出舱外，滑翔在湛蓝的天际，翻腾在云层之中，去迎接更热烈的风……

我猛然张开双眼，等等，我不是一个学生吗，怎么变成一架沉睡了许久的旧式飞行器了?或是说，我是一架做梦变为学生的旧式飞行器吗?如果是学生，怎么会以为飞行器有思想呢?作为飞行器，又如何说学生认为飞行器没有思想呢?

嗒嗒嗒，老师轻敲着我的课桌，小声提醒道：“做梦了?早自习别睡着啊。”我恍然，我是学生，做梦变成了飞行器啊!我在庄周梦蝶的故事里，忘记了自己是谁。

我回味着梦中那种感觉：朝着自己的目标，启动身体的每一个部件，在空旷的自由天空顽强地、坚持不懈地迎风搏击，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目标。我猛然抬头四顾，环视教室里黑压压的这一片人：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蜷缩着的一个个小小的生命体。这不就是蜷缩在舱内的那架飞行器么，什么时候会来一阵猛烈的风，让这个年纪的我们学会向着目标奋斗，学会自己争取一片天空。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架沉睡的飞行器，都在等着那一阵风，等着为梦想搏击长空。

起风了，我们乘风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