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山里江南的茶味
2019-01-09肖汉镛
文-肖汉镛
我是土生土长的屯堡人。听老一辈说,我的祖先是明初随傅友德元帅入黔的先锋官萧授,今修的族谱也有记载“萧氏入黔始祖萧授(萧安民)随元帅傅友德入黔,所领军队驻扎于今平坝萧家庄,以与元帅相互策应。”生于斯的我对屯堡文化有一种天生的归属感。
屯堡的文化可以追溯到六百年前,据史料记载,朱元璋为率疆一统,于明初洪武年间,先后多次调遣明军南下,进入云贵,史称“调北征南”。又前后调集大批农民、工匠、商贾、犯官罪人等迁徙黔中,与明军一起屯田戍边。而我的先祖,大略是来自江浙一带,至今我们的服饰和习俗仍有江南风韵,“县境汉里之民,多明初平黔将士之裔,来自江南,尚有江南遗风”“汉族迁徙来最早者,为明洪武初年征南屯田戍边之军队”。明初江南一带的风气,并不像一般人眼里的那种娇柔,在我们的民风里,带有尚武的精神,从世代相传的地戏中就可以知道,颇为彪悍。
屯堡人来自江南一带,在这个盛产名茶,如阳羡茶、顾渚茶,也盛产瓷器,如紫砂,白瓷的地方。把茶饮带到安顺一带,看来也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关于茶的记载,明清时代的《安顺府志》有“茶,俗名丛茶,谷雨前采者名毛尖,色味俱佳,多出鸡场屯,狗场屯,采时大水桥(今大西桥)有茶市。”屯茶俗名毛尖,色味俱佳,屯地大有茶市,出现了茶的市集贸易。民国时期的《续修安顺府志·安顺志》“农林志”篇云:“东乡二堡至石板房一带,土多砂质,宜于种茶,故山麓、园畔茶林几遍,而以诸屯所产尤佳。农民多赖以为业,为出口大宗。”又“东南乡旧州一带……其土宜茶宜竹,故茶、竹出产颇多。茶植于丘垄之间,不碍园艺,比户有之。其产量稍逊于东乡,然制法精良,色香味俱佳。茶商称为上品,销路颇广,即俗称为‘小锅茶’者是也。夏官堡、余官堡、吕官堡、魔芋寨等处亦稍产茶,色味俱佳,与小锅茶齐名。”制法精良,色味俱佳,可称上品,销路还颇广,是值得自豪竖指一夸的。
起初我认为屯堡茶,也应该有茶诗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搜寻了一些资料,可是,令人吃惊又遗憾的是,能让人入味的回味无穷的也就只有《屯堡茶思》两首让人很是怀味的怀古诗篇。一首叙写了屯堡人在安顺这个山里江南生活六百年,征战不舍,夜饮“沾牙旧姓余甘氏,破睡当封不夜侯”的“不夜侯”屯堡茶,在石头城里饮茶思故里的怀古的茶诗,诗云:
(其一)
山里江南六百秋,
征战难舍不夜侯。
醉饮石城思故里,
一解南征离人愁。
(其二)
不解当年报国恩,
哪知眼前煮茶人。
军屯追叙征夫泪,
留待今日浥轻尘。
其二叙写仍是借茶怀旧的征人情怀。不亚于边塞诗的悲凄之感。
今天的屯堡,还保留一座屯茶驿站,路过的商旅到此地时,屯堡的嬢嬢们就用特有的山歌迎接他们。唱到:“黔中有座石头城,城里住看屯堡人;过往行人请留步,品尝屯堡古驿茶。”据说这在以前是为了战争需要而设定的军事性质的军队茶,为了军队方便解渴、执勤而设置的“茶驿”。
说到茶诗,突然想起,前些年读到的诗人辛卫华饮紫云所产春芽,兴作的《格凸春芽》,现将其诗兹节如下:
序言载:紫云茶,二月即采,享有黔中第一壶之美誉。
不知格凸叶先发,
疑是翠河水蘸花;
除却蓝天碧海处,
屯堡古驿茶 邱高顺摄
难寻黔中第一芽。
另一诗《紫云农家二月茶》云:
山绿枝青报春芽,
桃羞杏让二月花。
一缕暗香袭人来,
方知做客到农家。
清友对饮上竹楼,
几幅真景几幅画。
依依却别格凸里,
归来笑谈昨夜茶。
“清友”茶友的别称,这里写与友人共登竹楼,品格凸河之茶,赏格凸河之景,兴感而发,阙有诗画。之外,紫云的茶还有几首脍炙人口的茶诗。有《紫云茶思》云:“紫云三秋月,翠河二月芽。游人尽兴归,谁解农家茶。”有佚名之作,云:“亚鲁一叶万家求,波丽羞看风拂柳。寻常苗家寻常饮,苦丁亦应补封侯。”在紫云麻山,有一半以上的人口和面积在此地,这里居住的苗族同胞多以雨水煮原生苦丁为饮,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当苦丁封侯。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屯堡人所种茶叶为主的安顺茶叶,因质优而成为中国最早遭遇假冒的商品之一,以至于“茶叶”变成了假货的替代词……故此,有诗人云:“屯堡茶香云清幽,追花捧叶争相秀。久别难却谁家院,一壶欣喜一壶愁。街市指桑不堪闻,假作真时真亦休。劝君回叹大明茶,几时尽兴再把酒。”“叹茶”指叹息的饮此茶,借说当年安顺茶被人假冒而致名声下落,市场不景气。
诗的述说,有些文字,是我早年收集资料时所作文字阐述。作为诗人大概都是旷达的,所以不畏言死,在我们的茶交困难之际的时候,我们应该发现点什么,我们应该为我们所拥有的这片旷古烁今的被人陈赞的叨天之庥的礼物感到高兴,应毫无保留的把它做好,用文字去讴歌它,不能说凡是那种坏名之后的东西,日渐被人视作一种历史的诟病,也不愿意去改正它,茶文化的意义,也不是那种五万一泡就能宣扬的。有些东西一经揭发需要装潢来掩饰,有些山里的美,山里的香茗不可避免的即使以谬种流传,也毫无过错。
钟情这山里江南的茶诗,也钟于我是一个把文字当作兴趣的人。对于茶,它不再是饮品或仅停留在表层的一个文化概念,而是嗜茶之人的情怀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