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英籍亚东关税务司情报搜集史料萃编
2019-01-09梁忠翠
梁忠翠
(江苏淮阴师范学院历史文化旅游学院,江苏 淮安 223300)
亚东关是19世纪末英国侵藏后“被中英双方政府接受,作为全部停止谈判的唯一办法”而开设的海关关口,位于距离英属印度边境“只有6英里的一个小村庄”(1)脚注关联随荣赫鹏入侵拉萨的英国人埃德蒙·坎德勒描述:“1893年制定得到规定指出,在亚东(这是距离我们边境只有6英里的一个小村庄)应该建立一个贸易市场。显然这个地方是不适宜的,因为它位于一条松树环抱的峡谷内,人们从一边的悬崖就可以将石子扔到另一边的悬崖。”参见英国学者埃德蒙·坎德勒著,尹建新,苏平译:《拉萨真面目》,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6—7页。,根据中英两国协议,清政府在亚东关设税务司一职,统计经此的进出口贸易情况。纵观亚东关7名税务司,其中有5名是英国人,这5位前后供职13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任职的这十几年正处于英国第一次武力侵藏到第二次武力侵藏的“休眠期”与“活跃期”,英籍亚东关税务司利用英籍中国官员的特殊身份,从事间谍活动,为英国进一步侵藏提供了大量情报,影响颇大。
一、“只接受我一人之命令”
1894年5月1日,清政府在西藏靖西外关正式开设亚东海关,并设税务司一职。首任税务司是英国人戴乐尔(F.E.Taylor),他于1877年进入中国海关,1882年在总税务司公署担任二等帮办B,1887年升任为二等帮办A,署襄办汉文副税务司,1888年任职署理税务司,署理稽查账目税务司,同时兼任二等帮办A,1893年,任职头等帮办前班。1894年5月1日至1895年11月16日在亚东关任职。离开亚东后,1897年任职税务司,曾代表清政府参加万国邮政公会,1898—1900年担任造册处税务司,兼邮政额外总办,1908—1912年供职镇江关,兼邮政司,戴乐尔在中国海关供职长达35年[1]。作为亚东关首任税务司,戴乐尔辗转于清中央政府、印度和西藏地方官员之间,任职期间正值英国利用《藏印续约》加紧侵藏之际,他参与了中英涉藏问题交涉,与在藏重要人物的关系错综复杂。
实际上,自1894年1月赫政告假回国,总理衙门已批准戴乐尔为亚东关税务司,只是赫德要求“公文到达前不要公布此事”(2)“赫德为告假已批准一切应移交给戴乐尔等事致赫政电”,1894年1月7日第233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75页。,戴乐尔接到任命后,即向驻藏大臣奎焕提出送电话和电话线至仁进冈,“日前接得利风(注:电话telephone之英文音译)一分,铁线长六里,装成木箱三只,铁线十六盘在外,于十二月十五日(1894年2月21日)遣夫送往仁进冈。并外有木箱一只,系照相。”(3)“戴乐尔为遣差送电话及电话线至仁进冈事致奎焕函”,光绪十九年十二月十二日(1894年1月18日)。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77—278页。
1894年3月17日,赫德颁发戴乐尔任命书,也是赫德发出的亚东系列第1号公函,正式任命戴乐尔为“大清国海关亚东关税务司”。在这个任命书中赫德明确告知戴乐尔:“今后阁下应按我命令行事,且只接受我一人之命令。”“阁下应熟悉总税务司署与亚东海关之间来往信件内容,认真按通扎指示行事。”“应培植并保持与本国及外国官员之友好关系;在遵守现有规章并在职务许可范围内协助商人与商业机构。”“每双周以半官方性函或私函方式,以补充公函向我报告发生于海关或其邻近地区之有关或重大事件,尤其是属于应使我注意而又不宜以公函形式上报之事。”(4)“赫德颁发戴乐尔任命书”,1894年3月17日第1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81—282页。“任命书”中的这些内容,为税务司的间谍情报活动制定了规则。
第二任税务司好博逊(H.E.Hobson)1895年11月16日“接印任事”,1898年7月离任。好博逊曾是镇压太平天国的洋枪队头目戈登的译员,1873年4月升为税务司,曾在淡水、瓯海、大沟、厦门、粤海等海关任税务司,也是数十年供职于清政府海关衙门的“老人”。好博逊之后是英国人孟国美(P.H.S.Montgomery),他1898年7月至1900年9月任职于此。孟国美之后是韩德森(V.C.Henderson),韩德森1871年出生于印度,1900年9月至1902年6月任职此。巴尔是第五任税务司,1902年6月6日至1904年9月28日任此职,其时适逢英国荣赫鹏远征军侵藏,他目睹并积极参与了中英涉藏问题交涉。巴尔离任后,先前的韩德森又于1904年9月至1907年5月任职亚东关税务司。
这些人任职亚东关前,“身任中差多历年所”,对中国情况非常熟悉,均是标准的“中国通”。正如刚到任6天的好博逊曾如此致信中国官员王延龄:“计自本税务司服仕大清官职以来,至今已三十二年,中国通商各口地方大半均经到过,所有贵国各口大员亦曾常相接见,会同商办许多大事。”(5)“好博逊为请切实开导藏员允其入关会商公务事致王延龄函”,光绪二十一年十月初六日(1895年11月22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489—490页。孟国美是从苏州关调来,韩德森在上任前是总税务司处的四等帮办。
这5位清一色任职于清政府的英国人,忠诚地听命于总税务司一人,即主持清政府海关近半个世纪(1861年至1908年担任海关总税务司)的资深清政府高级官员英国人赫德。赫德在中国海关的选人用人方面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而备受清政府赏识的赫德,在这些英籍官员心中的地位也很高,也是他们竞相攀附的对象。赫德的规划和指示是他们的“圣旨”,他们一方面进行情报传递工作,另一方面按照赫德“尽职权之所能取得成功,与英国、印度、西藏、清朝各阶层、官员与商人,培植友好关系,并使人们能最顺利经商。学会藏语,与人们交友,依靠日益增进友好感情之影响,作一名缄默观察者,避免高谈阔论,不提建议或忠告。”(6)“赫德为指导亚东关工作致戴乐尔函”,1894年3月17日第2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86页。亚东关税务司也表示“对于阁下(即赫德)有关通信之训示,将遵照执行。”(7)“戴乐尔为赴亚东就职受到满意接待及开关后各事安排等事程总榷文”,1894年5月1日第2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02页。
亚东关税务司与总税务司和其他人之间的交流受到严格管理,与总税务司的交流一般通过函件,要事则通过电报,电报使用的是按字母组编制的莱斯特密码本及汉文电报字母密码本,均为保密文件,莱斯特密码本仅用于发给赫德或发给轮班办事处。如果向其他税务司拍发电报,“可用最初的‘莱斯特’电码,此时须用同页另一栏内之对应词。例如,拟令某税务司读出‘习惯’,则在电报上打出‘吊床’;又如原意为‘急速’,电文上则用‘苦难’,等等。”(8)“赫德为指导亚东关工作致戴乐尔函”,1894年3月17日第2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85页。因为电报费用昂贵,他们也尽可能避免使用。但如有重要事件通知北京或请求指示,则会毫不犹豫、不计代价地拍发电报。
二、“伪装者”
英籍亚东关税务司深知西方人的面孔在保守的西藏从事间谍活动的危险,因此他们十分小心谨慎。
戴乐尔上任之初便向赫德保证“我将努力获悉关于西藏进出口货物来源及去向之情报”(9)“戴乐尔为赴亚东就职受到满意接待及开关后各事安排等事程总榷文”,1894年5月1日第2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03页。。一个月后,戴乐尔便详细上报了亚东关进出口贸易情况,之后每个月莫不及时上报总榷文。总榷文包罗万象,信息丰富,除了贸易情况外,其所见、所、闻、所历、所关心之事无不在内,西藏民众态度、商业纠纷、房屋租赁、房屋建造、人事安排、人物秉性等涵盖其中。
戴乐尔在熟悉亚东的同时,也急于获得汉藏官员对他的身份认同。他常常寻找机会显示自己,例如1894年11月7日,他便利用与朝廷和西藏地方政府官员在靖西关小庙内,参加慈禧60岁大寿庆祝典礼之机,显示自己的地位,他自感“此行显然对改善我之地位有极好效果。当地藏人现在很友好,相信戴琫已向拉萨报告过应将我区别于一般欧洲人。”(10)“戴乐尔为报十一月份进出口贸易统计及参加庆祝慈禧寿诞等事呈总榷文”,1894年12月7日第30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63页。
1895年元旦放假4天,朝廷与西藏地方政府官员之间相互拜贺,戴乐尔提出王延龄能否安排他去吉玛按中国礼仪进行正式拜贺,以此向西藏民众证实其地位。王延龄的回复是“他已向藏人提出,未获同意,深恐会因此引起麻烦”。戴乐尔对于这一回复的反应是“此等言词显然全是废话,”“据悉王先生不仅没有努力协助我解决此事,反而对藏人称,此事系我文案所策动。”而且认为“戴琫及其同僚并不反对我去,不过同来之三个喇嘛(三大寺各一位)持反对意见……我却认为此事虽小,意义却重大。若固如王先生所承认者,他连仅限于我进行礼节性常规拜访如此并不重要之小事,都无力说服藏人同意,又如何指望他在藏人真正煽起偏见时,在解决边界问题方面发挥道义上(物质力量当然完全缺乏)作用?西藏地方政府官员告我,西藏有两派,一派极力主张与印度保持友好关系;另一派则抱着毫不妥协之敌意。”(11)“戴乐尔为进靖西关内与当地官员交往及边界官应调换有经验之人等事呈总榷文”,1895年2月7日第46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85—386页。
1895年1月5日,王延龄与参加查勘边界委员会的3位西藏地方政府官员一起来到戴乐尔处,戴乐尔通过海关翻译与西藏地方政府官员交谈甚久。戴乐尔向西藏地方政府官员表示“印度政府与我之在此毫无关系,他们可以看到,藏人虽然不信任我,我仍然继续工作,倘若能受到较好对待,我就会有更大能力为藏人利益工作……要求将我与并非中国雇员之欧洲人加以区别,而且准许我与其他汉官自由交往。我相信他们表达之良好愿望出自真诚,他们也相信我对其有用。”可见,戴乐尔对自己的地位还是有所期待的,但同时他又“正在研究如何使藏人意识到我乃中国政府雇员,同时又能使其信任。”(12)“戴乐尔为进靖西关内与当地官员交往及边界官应调换有经验之人等事呈总榷文”,1895年2月7日第46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84、386页。
当然,精明的戴乐尔在向赫德邀功的同时,却向藏地朝廷所派官员王延龄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说:“溯自本税司经总署派为亚东正税务司,到关以来计已周岁,自问并无贻误之处……且本税司之职,系与中国道台平行,核其名器,则与阁下(指王延龄)无甚悬殊,何其体面则不及阁〈下〉万一?就系执事不肯为力,以观望本税司没脸于边界乎,抑番边不遵执事约束而故藐中官乎?若系不肯为力,则是与本税司有隙,纵彼此常相晤谈,卒无非勉强应酬之句,于正事何济?若的系番边不遵执事号令,则是中官已无权柄,台驾往返劳形,终不过虚伪敷衍之言,于公事又何益哉?与其晤教徒说空话,何若奉却免劳玉趾之为愈也。况哲孟雄大员惠君(即惠德)又将至关,若见本税司仍如从前无有体面,本税司能不更形羞臊乎?自揣既已无颜于藏印,则遇有藏印公事,似更不便插手,惟慎办敝关分内公事已耳。”(13)“戴乐尔为陈明拒阻欲至亚东关会晤缘由事致王延龄函”,光绪二十一年二月十八日(1895年3月24日)。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93页。他对自己代表清政府官员的地位得不到尊重的言论,似乎是对他没有税务司职位待遇的抱怨,实则更是对他无法窃取情报的愤懑。当然他早前的这句“我之处境尚无变化,藏人仍持敌意”(14)“戴乐尔为呈报九月份进出口贸易情况及藏官禁止海关职员去仁进冈等事呈总榷文”,1894年10月5日第24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52页。倒是较为符合实际。
实际上,西方面孔的间谍想在亚东迅速得手,确实盲目自信,直到巴尔任税务司期间,仍“一直在不引起汉人疑嫉情况下争取藏人之信任”(15)“巴尔为赢得藏人信任及为‘改进西藏与外界之关系’要求暂不调离等事致赫德半官方性函”,1903年5月24日第9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50页。。
除此之外,英籍亚东关税务司在西藏热衷于探察各种地理信息,他们绘制地图,考察物种和气候,测量气温、记录降雨量、雪量,记录气候情况和交通状况。
戴乐尔致总税务司处的地图,标记非常细致,不仅描绘了英属印度边界官员惠德经锡金到亚东的路线——从极北的色布布拉山隘到南部的噶伦堡,还标记了西藏所设哨所的位置,并特别用红钢笔标出,以红墨水的“十字”标出亚东位置。西藏地方官员曾派人送给戴乐尔一张地图,请其查考,戴氏看后认为地图不全。后来西藏地方政府官员欲向戴氏借地图一观,然而戴氏以“并非故为悭吝,惟系公事所关,不便将地图擅借出署,且恐番官无人指视图内之所以然,倘有看错之处,关系亦非浅鲜”为由拒绝,戴乐尔还提出“请番官赐步出关,以便本税司逐处指点。”(16)“戴乐尔为欲藏官来关查考地图事致王延龄函”,光绪二十一年正月初五日(1895年1月30日)。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81页。
三、探察俄国间谍
沙俄是英帝国在亚洲的最重要竞争对手,作为具有公开合法身份在西藏活动的首批英国人,英籍亚东关税务司们自然被赋予探察俄国觊觎西藏的使命。
1898年鼓吹英帝国在亚洲扩张的边境“狼派”(17)“韩德森为报在西金会见印度诸官员及印督倾向于对藏前进政策等事致裴式楷半官方性函”,1901年5月31日第10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34页。——寇松走马上任英印总督,他认为与清政府的外交交涉不能达到扩大对藏侵略的目的,决定无视清政府,与十三世达赖喇嘛和西藏地方政府直接交涉,于1900年、1901年两次致信十三世达赖喇嘛,遭到达赖喇嘛拒绝。然而,就在这时传说沙皇俄国势力成功渗入拉萨,据传十三世达赖喇嘛的侍读俄国人德尔智作为西藏“特使”两次公开出现在圣彼得堡,这极大地刺激了英国敏感的神经,他们急于获知相关消息。
1901年3月,伶俐的韩德森报告:
所获消息甚微,不足以作为正式文件,仅知使者姓名,知其受到接待且已返回西藏而已。该使者之头衔、姓名的全称为噶兰帕·阿汪·德尔智参宁堪布,系达赖喇嘛之侍讲。原为拉萨最大寺院哲蚌寺之住持,过去曾向达赖喇嘛告发过一项欲加害于达赖之阴谋,将咒符暗置于达赖居住之布达拉宫内的偶像之下,以此种巫术谋害达赖。若非德尔智及时警告,则定将导致神怒,祸及达赖生命。由于此一功勋,德尔智获得了今日头衔与权势及参宁堪布之职位,此人深得达赖喇嘛之信任。
似与此同时,驻蒙古库伦之俄国总领事诱劝蒙古大喇嘛,派遣了一个名为帕德马(Padma)即巴德马耶夫(Badmaeff)的喇嘛以及一个名为诺汪(Norwang)即诺汪耶夫(Norwangeff)的人到拉萨,代表俄国政府向达赖喇嘛送礼品,他们经过戈壁沙漠抵达拉萨。表面上使团的目的是为互致友好祝愿并求达赖喇嘛为蒙古大喇嘛祈福,实际上巴德马耶夫访问了西藏所有的大寺院并向各大寺赠送了大量礼品。
而后,巴德马耶夫自原路返回蒙古,而诺汪则取道较短之大吉岭、北京路线返回。
1900年3月诺汪再次经加尔各答抵大吉岭,携带赠送达赖之大量礼品,加尔各答海关检查了其携带之货物,然因怀疑其为俄国间谍,驻大吉岭之副专员禁止其前往西藏。
诺汪获准致函西藏,1900年5月两名喇嘛到达大吉岭取去赠给达赖的礼品。其中一名喇嘛于1900年7月由德尔智(即前已提及的噶兰帕参宁堪布)陪同,重返大吉岭;他们携带多箱据推测系回赠沙皇的礼物。1900年7月8日,此批人员离开大吉岭赴加尔各答。
1901年3月12日参宁堪布经戈壁沙漠返回拉萨(18)“韩德森为报德尔智赴俄国及蒙古在俄领授意下派员赴藏情形等事致裴式楷半官方性函”,1901年3月8日第11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35—736页。。
韩德森的此次间谍情报活动是非常详细的。
1901年4月,韩德森与英国首任驻锡金、不丹和西藏政务官(the Political Officer in Sikkim,Bhutan and Tibet)惠德在杠多见面,他得知惠德“需要向政府提供有关赴俄国之西藏使者身份的情况”,便说“能告诉他的,此人为参宁堪布,系西藏一个大寺院之住持,据传他取道北方路线经蒙古,已于正月二十二日(1901年3月12日)返回拉萨。此情报后为瑞·巴哈杜尔(Rai Bahadur)即萨拉特·钦德·达斯爵士(Sir Sarat Chunder Das,他青年时代曾获准进入西藏访问,现仍与许多藏人保持着联系)所证实。”(19)“韩德森为报在西金会见印度诸官员及印督倾向于对藏前进政策等事致裴式楷半官方性函”,1901年5月31日第10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33页。
7月4日“韩德森为报印督两次秘密致函达赖意欲撇开中国直接与其谈判等事致裴式楷(英国人,赫德的妻弟,曾任代理总税务司)绝密函”更暴露了其情报人员角色。其一开始便特别提醒道“此信件之内容来源绝密,作为私人情报向阁下报告,切勿正式引用,亦不可向中国官员透露。”韩德森不仅非常清楚英印政府意欲与十三世达赖直接交往的意图及寇松直接致信十三世达赖之详细事,而且为寇松第二次致信十三世达赖提供了极大便利,他自述:
第二函由我所熟悉之一本地人带往拉萨,该人具有相当财富与地位,绝对可靠,如不发生意外,定能将此函以私人身份私下送交达赖喇嘛。这位当地人6月29日携带信件离开仁进冈前往拉萨,估计7月25日左右可以到达。
此事在非常保密情况下进行,除我以外仅有六人知情,如此事泄漏,带信者将永远无法到达拉萨,甚或被杀于途中。 信被缝于一只袋内,为总督亲笔手书,以火漆印封之。
……
以我之见,总督两次致密函予达赖喇嘛以及第二封信所采用之口气,表明印度在与西藏交往中采取新的政策,即明确地阻止某人代替西藏方面(与他方)交往,印度将同达赖喇嘛之代表,而不是同中国皇帝之代表打交道,这正与阁下给我第一封信中所谈到最有可能采取之政策相同。据说现在总督有一项“前进政策”。很明显,他已决意在西藏问题上尽可能不同中国官员交往。在西北边境,俄国的威胁一向引人瞩目。俄国一西藏使节以及俄国向西藏供应武器之传闻,更引起人们对于俄国势力对此地边境可能造成的危险加以关注,并对挫败此种危险的必要引起关心,尽管此种危险似乎尚远。
……
带信去拉萨的当地人有四个月假期,达赖喇嘛如有复信,他将在四个月后带回,不会早于此期限,西藏人喜欢从容办事。我能否得知达赖复信内容,须视情况而定,向我提供情报者本人或许无法见到复信。
我急待阁下示复。我不甚明了应提供多少官方情报为适宜。英中两国利害有矛盾时,例如本信所云内容,我似不应为了中国人之利益而正式地提供任何政治情报,而且一旦为人所知,我将从此无消息来源。
甚盼此事我已向阁下表达清楚,此函所云机密情报当然亦须向总税务司汇报。(20)“韩德森为报印督两次秘密致函达赖意欲撇开中国直接与其谈判等事致裴式楷绝密函”,1901年7月4日。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39—740页。
显然,拿着清政府俸禄的韩德森与英印方面联系非常密切、频繁。这些关于十三世达赖喇嘛及其与俄国关系、俄国间谍的绝密情报,均为英国政府及时得知,为其制定详细周密的侵藏策略提供了很有价值的信息。
四、搞好“帮带”,刺探清政府治边情势
英籍税务司们的间谍工作不仅仅局限于搜集情报,而且还精于观察、琢磨清政府人员和西藏地方政府人员的性格,分析清政府治藏策略与能力,从戴乐尔对低级官员的观察,到好博逊、巴尔、韩德森等对驻藏大臣及其治藏现实的描述,无不可见。特别是在工作“移交时应向继任者提供一份认真准备之备忘录,说明手头未了工作,本地区公务特点,提出建议有助于与社团公众及中外官员保持友好关系的处理事务方法,尽可能详细提供一切非海关业务而由中国官员交办或当地形势需要税务司经手办理的各种情况以及阁下自身经验认为值得向继任者提出的各种建议,等等。”(21)“裴式楷为休假移交事致孟国美函”,1900年11月6日第3号上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09页。
戴乐尔汇报“在拉萨之中国大臣缺乏某些必不可少的品质”(22)“戴乐尔为报商上拒绝参加中印联合勘查边界等事呈赫德文”,1895年5月10日第59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422页。。好博逊汇报“中国驻藏大臣对拉萨商上影响何等微弱,”(23)“好博逊为报洒达大吉干涉关务等事呈总榷文”,1896年3月26日第122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16页。“驻藏大臣对边界线表现出可悲的无知”(24)“好博逊为呈送驻藏大臣致印督复照抄件并予评论等事呈赫德文”,1896年4月14日第128号文。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23页。,甚至判断“除非委派强有力的人担任驻藏大臣,而且在拉萨至少要有一千名装备精良之部队由其调遣,否则大清在西藏之影响将丧失殆尽,印度政府将能看清,以北京为媒介而与西藏进行通商与建立友好关系之谈判完全是浪费时间。”(25)“好博逊为藏官强迫增加海关职员房租及对税务司地位不满等事呈总榷文”,1896年5月27日第136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34页。巴尔1902年9月12日的“西藏在明确地实行逐步摆脱汉人控制之政策……驻藏大臣庇护最富有之藏人,事事与噶厦作对,已是常见之事……汉人专制统治的主要反对者,过去是,现在也是,现任噶厦首席噶布伦边觉夺吉。从此之后汉人就逐渐失去其权威,藏人不再尊重或畏惧汉人,西藏的命运掌握在更强有力的人手中的那一天看来已为期不远。”(26)“巴尔为从惠德领兵侵占甲冈地区事件中分析藏人中分裂势力渐长等事致裴式楷半官方性函”,1902年9月12日第2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04页。
1904年8月巴尔致赫德函:“事实上过去多年来中国在拉萨之不满意地位已下降到北京尚未认识的程度……然而,驻藏大臣独身一人,身边没有中国军队,他多次承认,甚至连为自己征集夫马的能力都没有……目前中国在拉萨的宗主权已蒙上阴影,似乎只有采取强硬措施再次明确表明中国对西藏之权力,否则西藏必使中国不得安宁,甚至可能危及国家之完整。”(27)“巴尔为报在新拉活动并转呈荣赫鹏来信等事致赫德半官方性函”,1904年8月9日第1号新拉。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52—953页。巴尔1904年9月致韩德森的移交备忘录中提及“目前在春丕谷有两名较重要的官员:边界官知府松寿与驻扎在格林卡统领赵钰。松先生除其他职务外,最近由驻藏大臣有泰任命为统领,以接替即将内返之赵钰。松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官员,而且颇为友好。”(28)“巴尔为将其职务移交给韩德森事呈总榷文”,1904年9月28日第657号。附“巴尔至韩德森的移交备忘录”。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60页。1906年10月韩德森上报“张(张荫堂)既无能力又乏果断,各种场合下表现愚钝,实为处于不适当地位的一个不适当的人……新随员对他不满并藐视。”(29)“韩德森为张荫堂自印回藏及向印外部抗议驻春丕谷英员闹事等事致赫德半官方性函”,1906年10月12日第1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986页。
英籍税务司们的如此种种行径,保证了间谍情报工作的连续性,为英国和英印政府制定对藏策略提供了参考。
五、共谋英国第二次武力侵藏
亚东关处于中印边界,边界的另一头还有一群精明能干的英印边境事务官员,亚东关税务司很自然地利用参与中、英西藏地方事务交涉的机会,不断泄密,以利其母国。其中“在事务交往中接触最多的为西金(锡金)政务司惠德”,他们多次记述了与惠德的往来。
惠德在亚东开关后的十几天便兴奋地匆匆前来,并长期与戴乐尔“同居一室,关系密切”(30)“戴乐尔为商房租金及印方提及藏军越界等事呈总榷文”,1894年8月6日第17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38页。。戴乐尔在到任一个月后的总榷文中称“他(即惠德)见我在此处境及其所包含之意义,将向印度政府汇报汉人在此并无真正权威,藏人持有令人不快之敌意,条约也未得到认真执行。”(31)“戴乐尔为报亚东开关一个月情形及中央政府应加强西藏控制等事呈总榷文”,1894年6月1日第10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10页。其“我在此处境及其所包含之意义”虽语焉不详,但颇令人生疑。接着“经与惠德商议,决定新增两名(信差)每月由我支付24卢比。”(32)“戴乐尔为报亚东关两个月贸易情形开支及建造关房等事呈总榷文”,1894年7月4日第11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18页。戴乐尔处雇用的信差人数由4名增至6名。而且在设法使西藏地方政府遵守条约方面,戴乐尔也十分用力,常常向靖西关同知王延龄提出“惠德先生所请求之各项问题系依据条约,应予倾听。”(33)“戴乐尔为商房租金及印方提及藏军越界等事呈总榷文”,1894年8月6日。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38页。戴乐尔还提醒继任“阁下随时能从杠多之印度驻西金政务司惠德处得到帮助”(34)“戴乐尔为将亚东海关移交给好博逊事呈总榷文”,1895年11月16日第100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上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487页。。
好博逊甚至称惠德为“有要事时可以相商之唯一官员”(35)“好博逊为移交亚东关账目等事呈赫德文”,1898年7月16日第228号。附“好博逊致孟国美移交备忘录”(1898年7月16日)。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614页。,孟国美、韩德森曾至惠德驻所或其附近地方相会。孟国美记述1900年2月“13日我离开加尔各答,途中我在杠多与惠德同住了二天。”(36)“孟国美为报告李毓森访问印督经过呈总榷文”,1900年3月3日第319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688页。韩德森记述1901年4月“惠德先生来函云有数事相商,且云倘我无暇去杠多,可在雷诺克相会。”(37)“韩德森为应惠德之邀拟去杠多晤商等事致裴式楷半官方性函”,1901年4月24日第8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29页。稍后他便去往杠多和大吉岭,并在大吉岭期间,在孟拉副总督约翰·伍德伯恩爵士处作客,“会见惠德之直属上级拉杰沙希地区首席专员马林丁,他甚欲了解在西藏开辟印度茶叶市场之有关情况。”(38)“韩德森为报在西金会见印度诸官员及印督倾向于对藏前进政策等事致裴式楷半官方性函”,1901年5月31日第10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33页。巴尔称“(惠德)且鼓动我与印度政府多联系,西藏方面则应与洒达大吉多联系。”(39)“巴尔为报会见康有为及其交给的中俄密约要旨抄件等事致赫德半官方性函”,1902年11月13日第4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21页。
惠德还经常个人或携妻女和他人来亚东,进行所谓的私人性质的旅行,如1897年8月份月报中有“30日,西金政务司惠德偕妻女及兰伯特小姐(Miss Lanbert)来亚东,次日本地全体官员前往拜访。”(40)“好博逊八月份月报”,1897年9月3日第188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87页。“9月4日离此去纳荡”(41)“好博逊九月份月报”,1897年10月4日第191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589—590页。。
正是有如此高度频繁的接触,惠德才于1903年作为一个“在边疆曾有十四年之经验……于应付藏人之真实意义……皆熟知之”[2]的“远征军”首领之一入侵拉萨。
亚东关设立初期各种设备不全,戴乐尔向英属印度求助,英印加尔各答气象局便很快无偿向戴乐尔提供了雨量计、最高和最低温度测量计,交换的条件是戴乐尔要向加尔各答报送西藏复杂气象的观测报表,这可是在那个时代非常珍贵的军事机密。加尔各答汇丰银行也一路绿灯,对于“不属于我们业务范围”的邮件转递表示“没有多大麻烦”,所以寄给戴乐尔的邮件由印度的银行经铁路发往大吉岭广盛店转递,也就是说,戴乐尔与英印官员建立了直接的便捷的情报传递渠道。
除惠德外,税务司还不断地与英印其他高级情报人员频频接触,比如韩德森“曾见情报部鄂康诺上尉,他是研究西藏之学者,受情报部委派负责西金事务。”(42)韩德森为报在西金会见印度诸官员及印督倾向于对藏前进政策等事致裴式楷半官方性函,1901年5月31日第10号。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34页。而这个“谍使”出身的鄂康诺是作为英印侵藏长官荣赫鹏“臂助”的“研究西藏历史与风尚”且“能操藏语之官吏”。
有意思的是,韩德森自认与英国边境骨干鄂康诺私交甚好,他曾向鄂康诺透露自己的野心——一个类似于驻藏大臣“顾问”的职位,他希望这个职位意味着“实际上管理这个国家(指西藏)”。但鄂康诺则迅速将此消息告知他的政府:“韩德森,一位好同事,也是一个危险的、老练的对手。”[3]韩德森也直言:“我与孟拉政府所有成员皆有交往,家兄系副总督约翰·伍德伯恩(John Woodburn)之副官,首席大臣鲍迪伦(Bourdillon)是我的表亲。我亦曾在杠多与马林丁晤面,并就西藏问题进行了长谈。”(43)“韩德森为告其推测印度对藏印关系之态度等事致裴式楷半官方性函”,1900年12月6日。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713页。
荣赫鹏远征军备战正酣之际,作为中英之间的沟通人巴尔向驻藏大臣裕钢口口声声称“本税司食人之禄,必忠人之事”(44)“巴尔为获悉英军将图取拉萨请速赴边事致裕钢函”,光绪二十九年八月初十日(1903年9月30日)。参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编:《西藏亚东关档案选编》(下册),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889页。,然而在英国印度事务部秘密档案中,却看到荣赫鹏致印度政府电文有“巴尔和孟加拉——杜尔斯铁路经理蒙塔古都非常肯定地指出阿莫竹河(Ammo Chu)是一条可行的路线”(45)印度事务部秘密档案,L/P&S/20.Colonel Younghusband to Government of India.(Telegraphic) Khamba Jong,September 26,1903.。可见,巴尔直接参与谋划荣赫鹏侵藏的军事行动。巴尔是一个活泼好动、好争辩的人,他还有意刺激英国政府:中国税务司的存在意味着从严格意义上讲贸易市场就是通商口岸(商埠),也就意味着在法律上它们是向所有外国人开放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印度政府将失去其在西藏的优先地位,印度外交大臣路易斯·戴恩获知后称“这个,我们不能允许。”
六、结语
英国第二次武力侵藏后,英国人在亚东、江孜和噶大克直接设置了自己的商务委员,他们在西藏的土地上安插了自己的机构,而不再需要亚东关税务司的情报。亚东关税务司的间谍情报“使命”至此结束。该职也由英国人换成了中国人,1907年5月,张玉堂接任税务司一职,至1910年5月,之后藏族官员汪曲策忍担任,至1914年3月亚东关闭关。
英籍亚东税务司名义上是中国官员,实为“虽食厚禄,受高职,其意仍内西人而外中国。”[4]常与英国分裂西藏的叫嚣遥相呼应,他们故意把西藏称为中国的“属国”,甚至称之为“全藏国家”“西藏国家”“藏国”“藏印国家”,称达赖喇嘛为“国主”等[5],严重地混淆国际视听,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亚东关税务司虽然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恪尽职守”,但察其言观其行,他们更真实地扮演了英国侵藏的重要情报员角色。他们直接向总税务司汇报,总税务司与英国驻华公使关系密切,英国驻华公使又对英国外交部负责,英国外交部又对英印政府在中国西藏的行动有指导的责任和权力,身处藏地,站在一线的英籍亚东关税务司是这个发达的成熟的情报网络和体系上的重要的一环。这一时期,英国和英属印度政府对中国西藏内情、清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政府之间的关系等认知逐渐深化,英国人对清政府在藏统治的态度由忌惮最终演化为无视,西藏地方部分上层人物对英国的态度也由激烈对抗转至靠拢。